左右没人经过，才说：“我觉得你跟林迁西在一起，已经有点儿陷进去了。”她又看了看四周，好一会儿，小声说：“别让你爸知道了。”
宗城没说话。
“算了，当我多嘴好了。”季彩可能是觉得自己说多了，转身走了。
宗城摸了一下裤兜，摸到了烟盒，转头朝另一方向走。到了操场外面，转一圈，没有看到人，又去另一个方向，课间也就十分钟，林迁西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最后走到器材室外面，听到了熟悉的台球撞击声，有点儿激烈。他手里掏出了烟，在门口停了一下，点上了，推门进去。
林迁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器材室里，正在一个人打球，一边打球，一边嘴里念叨着单词。
念叨着停顿一下，他站直了，拿了球桌上的水灌了一口，又趴下去继续。
太投入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宗城已经进来。
宗城嘴里叼着烟，看着他在那儿打球。他身上一件旧的套头卫衣，袖口拉到胳膊肘上，每一球推杆出去时，白生生的小臂上都会拉出一道绷紧的肌肉线条。
终于停下来了，他两条胳膊搭在球桌边上，双手横握住球杆，紧紧的，在那儿喘气，嘴里不背单词了，低低地骂了一句：“妈的……”头往下垂，快挨着桌面，一口一口地平复呼吸。
“他妈的……”林迁西又骂一句。
没想到有一天有个人来发掘他了，居然还补着踩他一脚。
他考不上好大学，靠台球吃饭还得跟这儿断绝关系。他第一次知道打个球还看出身的，是他以前太烂了，还都得藏起来了，他妈、冬子、杨锐，包括宗城，是不是都得装得没瓜葛啊，打个球还想要他六亲不认吗……
林迁西说不上来是好笑还是生气，可能是觉得荒唐，真他妈荒唐。
眼前飘过来一阵烟雾，闻到了烟味，他一下抬了头，才看到了宗城，就在眼前站着：“我日，你怎么进来都不出声儿的。”
宗城叼着烟说：“你躲这儿干什么，找你半天？”
“找我？”林迁西站直，扬扬手里的球杆，“我这不是在正常练球吗？你又浪什么？”他指指宗城嘴里的烟：“小心吴川进来逮你。”
宗城看着他脸，感觉都气白了，走过来，拿了手里的球杆：“别打了。”
“干什么，我想打球还不行了？”林迁西伸手过来抢，吊儿郎当的。
没有教练又怎么样，要什么训练资金，又不是打不了台球。
宗城把球杆在桌上一按，直接拨了一把他肩膀，一条腿伸出来，抵着他在桌沿：“叫你别打了，犟什么？”
林迁西后腰抵上桌边，拧眉：“操，你怎么了，也心情不好？”
宗城沉默了一下，也许吧，大概是被季彩的话弄的，嘴里说：“找你半天，能心情好吗？”
“我他妈又不是失踪了。”林迁西靠着球桌，看他脸，忽然笑了：“要是我真没达到那个跟你一起的目标怎么办？”
宗城掀眼：“你再说一遍。”
“……”林迁西盯着他：“干嘛？”
“这种话别让我听到第二遍。”宗城说：“不然我就抽你。”
“操！”林迁西一把扣住他脖子，身体一转就反压了他：“抽谁啊你？”
“第21个英文字母。”宗城没表情地说。
“……”林迁西服了，缓口气，不犟了，看到他嘴里的烟，抬一下下巴：“还有吗，给我来根？”
宗城拿了嘴里的烟，递到他嘴边。
林迁西看他一眼，一低头，凑过来用唇叼住了，抬头时一脸的痞笑：“挑逗我？”一边说一边很轻地抿了抿唇，咬住了烟嘴，都是他咬过的地方。
宗城的眼睛看着他嘴唇。
林迁西突然觉得心口又突突的了，就在和他对视的两秒间的事儿，叼着烟嘴，居然没顾上抽，下意识回头看一眼器材室的门，还好是带上的。
紧接着脸就被拨了回来，嘴里的烟被宗城的手抽走了，林迁西的后颈被他手摁了一下，他的嘴唇送了上来。
“操，我感冒才刚好了点儿……”林迁西含糊不清地低声说。
“嗯。”宗城的声音也是闷着的。
林迁西故意往他身上重重压一下：“你‘嗯’是什么意思啊？”
宗城被他力气冲地往后一仰，一只手抓在他腰上，按着他贴到面前，低低说：“就是少废话，马上就放过你……”
“……”林迁西的嘴唇被他堵着，不轻不重地揉擦过去，一下一下的，最后两下像咬一样，又像叼，就像自己之前咬烟嘴时的模样，上唇和下唇都麻了。
卫衣被掀了一下，是他腰上的手掀的，往里面探。
铃声响了，宗城被打断，手抽出来，松开了他：“放过你了。”
林迁西直起腰，在他领口上拽一下，“我放过你的。”他急匆匆地往外走，摸了一下嘴：“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太他妈浪了，我要坚定点儿。”
宗城站直，看着他身影：“对，坚定点儿，你别动摇。”
林迁西在门口回头看他。
宗城说：“不然我还是会抽你。”
“……”
第84章 考零分算我的，可以了吗？
“西哥, 听说有人找你，是不是要挖你去打球啊？”
上厕所的时候, 王肖在小便池那儿站着，扭着脖子问林迁西。
林迁西回了教室以后就没对人提起过这茬，估计还是姜皓跟他们八卦的，走去水池那儿拧了水龙头搓手，不耐烦地回：“没有。”
不想再提这茬，想起就不痛快。
“我们几个分析过了，都觉得肯定是来挖你的。”王肖跟过来, 挤着他的水龙头洗手：“你打球那么帅, 真能去打就好了，我以前都想不出你以后能干什么，要么就像三炮他们那样儿，现在觉得打球也不错啊。”
林迁西直接呼了一把水在他脸上：“说谁跟三炮他们一样！”
王肖一个激灵, “唉不是, 我那不是以前的想法嘛, 现在的西哥吊得很。”他笑嘻嘻地抹着水躲到门口，忽然不说了，急急忙忙就往外跑, 嘴里喊：“没躲着抽烟，咱们正常上厕所的！”
林迁西甩着手上的水出去，才知道他为什么这幅德行，老周就在外头站着呢, 一只手拿着他送的杯子, 一只手拿着教案，就跟一尊拦路虎似的。
“检查吗？真没躲着抽烟啊。”林迁西两手掏掏口袋，给他看, 以证清白。
宗城身上有烟呢，倒是去查学霸啊。
老周没什么反应，把杯子在胳膊里一夹，背起手，才说：“高三的课差不多都结束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打球归打球，自己要有数，不要有个人找上门来就觉得自己赢了几次比赛了不起，就可以不学了，你现在的成绩是提高了不少，那也得争取别掉下去。”
“你在外头听得够清楚的啊，当007去得了，谁还不知道啊。”林迁西心想什么叫别掉下去，他还指望更进一步呢，刚要走，忽然反应过来，朝走廊外面探头看一眼：“老周！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吗？你居然跟我谈心啊！”
周学明托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儿后的眼睛像是闪了两下，转身往办公室走：“说了也要你听得进去才行。”
林迁西看着他走了，轻轻“啧”一声，太稀奇了，老周居然督促他学习了，一开始真没反应过来。
放学铃已经响过了，宗城在后门口站着，右肩上搭着书包，一只手拿着手机回了季彩的微信。
回完消息抬头，林迁西回来了。他把手机收起来，低声问：“今天我自己先走？”
林迁西被问得愣一下：“什么？”
“期末考前最后一段时间，你要坚定点儿。”宗城说：“这不是你自己下的决心吗？”
“操……那你走吧。”林迁西记着呢，进教室里去拿书包，就跟老周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王肖他们都跑得一干二净了。他拿了书包，回头一看，宗城还真走了。
真就这么走了？林迁西撇一下嘴，背上书包下楼。
到楼下时，他刚好扫到公告栏上贴着张喜报，站下来看，是宗城拿了英语辩论赛的喜报，还配了张他的学生证照片。
照片放大了，有点儿模糊，但是他眉眼比较深，轮廓线条明显，五官还是能看得分明，一脸的酷劲儿挡不住。
林迁西看得想笑，这人怎么照起照片儿来都是一个样子。
“笑什么你？”
林迁西扭头，宗城就在前面盯着他。
他挑眉问：“你不是走了吗？”
“走了，想想还得抽查你一回，又回来了。”宗城往公告栏上扫一眼：“然后就看到你在这儿对着我照片傻笑。”
“……”林迁西浪多了，真没有过脸红的时候，被他这句话说得都要脸红了，重重咳一声，朝他那儿跑过去，差点儿要拿书包砸他一下，刚好看到个老师经过，忍住了，书包甩回肩后。
宗城看他一眼，转头时脸上似乎笑了一下：“走啊，不备考了吗？”
林迁西摸摸有点儿害臊的脸皮，跟在后面，和他一起出了校门。
才在半路，宗城就要直接开始出题：“先抽英语？”
“这么急？”林迁西问：“你赶时间啊？”
宗城边走边说：“季彩要走了，她照顾了这么久顾阳，我跟顾阳要去送一下，待会儿就去。”
“哦。”林迁西明白了，想了想说：“替我谢谢她吧，虽然她是好意，但是跟那毛老板不也没谈成。”
“她不知道你的目标。”宗城说：“现在知道了。”
林迁西就懂了，肯定还是他说了，随口问：“那她听了怎么说啊？”
她怎么说？宗城回想一下，她说自己陷进去了，嘴里淡淡回：“没说什么。”
快到杨锐的杂货店附近时，宗城把口头能抽的题都抽了一遍，停在路边上说：“先这样，错的自己看，我先走了。”
“嗯，行。”林迁西消化着错题，往前走。
“等会儿。”宗城叫住他，拿出手机说：“要把我的证件照发给你吗？省得你再对着公告栏傻笑。”
“操，又来！”林迁西瞪他，一秒，两秒，忽然掏了手机过来说：“来，发我。”
“……”宗城本来就是想逗他一下，免得他还因为那个什么毛老板不高兴，谁知道他没脸没皮的毛病又犯了，断眉耸一下：“算了，你还是自己去看公告栏吧。”
“操，耍我！”林迁西一把抓住他手腕。
“咳咳……”杂货店里传出两声咳。
林迁西转头看，杨老板正瞅着他们这儿。
宗城踢踢他脚：“松手，我得走了。”
他松了手说：“行吧，快走吧。”
宗城像没听见杨锐声音，表情都没变，转身走了。
林迁西勾一下肩上书包，走去杂货店那儿，杨锐指了指天：“林迁西，天还亮着呢，大马路上就拉拉扯扯。”
“少胡说了吧，那是自然交流。”林迁西插着兜走过店门。
“这就走了，不进来吗？”杨锐伸头问。
“不进了，回去备考呢。”
杨锐回头看看店里的日历，觉得不可思议，这小子不知不觉都坚持这么久了，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大一股劲儿……
八中为了留时间做考后总结，果然又把期末考给提前了。
高三大大小小的考试实在太多了，平常课上还动不动就来个测验，以至于考试真正来临的时候一点儿特别的感觉都没有，就觉得天一下冷了不少。
林迁西当天一大早起床，为了给自己鼓劲儿，去厨房给自己煮了面当早饭，还特地加了两个鸡蛋。
盖锅盖的时候，他想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吃鸡蛋是不是意思不太好啊？”
算了，转头又往里面再加了俩。
不是说是有营养的吗，不要在意这些。
等面熟的时候，他顺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灯塔头像的微信翻了翻。
对话框的聊天记录里还夹着几道宗城教他的几道题目，自从那天他去送季彩走之后，就没去他那儿学习过了，老规矩，快考试前不做题，就做了这几道。
林迁西正在看，对话框里冷不丁就跳出了行消息。
--做好准备了？
林迁西咧嘴笑，揭开锅盖，对着锅里的面拍了张照发过去。
--吃完就来。
又一条消息跳出来。
--加这么多鸡蛋？
林迁西手指点了一串“？？？”发过去，心想干嘛啊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当即手机往口袋里一收，转头找了个打包盒出来，先捞了一碗出来，压俩鸡蛋在上面。
忙完这个，他自己才盛了一碗吃了，出去拿了书包去学校。
宗城站在岔路口，看着顾阳在眼前去自己的学校了，转头往八中走时，拿着手机又看了看，前面就发了两句，对面就没回音了。
林迁西可能已经去学校了。
他把手机收起来，脚步稍微快了点儿。
进了教室，林迁西果然已经先到了，天气已经明显转冷了，他身上也就穿了件不薄不厚的牛仔外套，竖着领子，脖子只露一道线，衬着黑漆漆的头发，还是白的惹眼，就叠个二郎腿坐凳子上，一边摇着笔，一边往后门口看。
宗城进门就看着他，跟他视线碰个正着。
林迁西勾一下手指，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像就在等着他的。
“城爷来了。”王肖在前面学着动物世界的腔调感慨：“期末到了，又到了城爷大显神威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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