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不断涌向归雪峰的灵气,神情也有一丝丝讶异。
“掌门师兄,是他么?”
“是他。”
温鸿羲与常正清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露出一丝欣慰的表情。
一旁的常思贤和方瑶大眼瞪着小眼,恍然大悟,“云霄师叔出关了?!”
另一边,强行被方璃衿拉回药庐上药的程接雨总算平复了忐忑的心情,老老实实让方璃衿在自己脸上抹了一层细腻的药膏。
方璃衿将铜镜推到程接雨面前,“好了。”
程接雨摸了摸脸,发现原先那几道细小的伤痕消失不见,白嫩的脸蛋光洁如初。
想必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这点皮外伤根本不值一提。
当时常思贤和方瑶没有替他处理脸上的伤,大概是想让他看起来狼狈些,以求掌门从轻发落。
然而这一次程接雨不走运,还是被重罚了。
程接雨收回思绪,对方璃衿说:“多谢师母。”
方璃衿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正欲开口,桌上的茶盏忽然一震,茶水漾起涟漪,四周的灵气攒动着,朝一个方向涌去。
她笑容一滞,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向灵气汇聚之处,忽然绽出更大的笑容。
“阿雨!”她转头望向程接雨,神色有几分激动,“你……你师叔出关了。”
“……师叔?”
程接雨有一瞬间迷茫,脑子里迅速回忆起《炼魔》的剧情。
设定中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位闭关许久的“师叔”,在书中被提及时只道他在二十年前的镇魔之役中受了重伤,修为几乎全废,还瞎了一双眼睛,因此一直闭关休养,鲜少露面。
没记错的话,这位名叫盛云霄的师叔,似乎在原主领盒饭那章才出关露面,前期根本没有戏份,怎么如今正片还没开始他就出关了?
程接雨回忆着,斟酌了一番措辞,“师叔这是……好了?”
方璃衿却摇了摇头,“这会儿尚且不知。”
她抬手捏了捏程接雨的脸蛋,“快回去洗洗你这小花脸,我先去见见你们师叔。”
“哦。”程接雨乖乖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药庐。
他如今顶着原主的壳子,只能尽力扮演“程接雨”,争取不被人识破。
书中的“程接雨”原本也算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只是后来因为对大师兄温敬之过度迷恋,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所以程接雨决定,扮演好乖巧听话的小师弟一角,不让其他人看出破绽,然后坚决不再自寻死路、凑到主角攻受面前讨嫌。
……
归雪峰。
山顶终年积雪,如今这样的炎炎夏日也不化。
山肩雪线之下,几座向阳的小院错落有致,其中一座,院外匾额上书“流风回雪”四字。
温鸿羲、方璃衿、常正清三人御剑而来,抬手推开半掩的院门,穿过院子,走进东侧那间未关的屋子。
室内,一位身着玄色锦衣、长发以青玉簪半绾、用一根白色绸带蒙住双眼的男子靠坐在塌上,朝他们侧脸“望”过来。
清冽的山风闯入窗子,拂动男子脸上细长柔顺的白色绸带,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叫人觉得,男子比那山尖雪还要冷傲孤寂几分。
温鸿羲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悲怆,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男子微微蹙眉,“看”向三人。
温鸿义回神,上前给男子号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欣慰的笑意从眼底浮现,“这回总是好得差不多了。”
“当真?”常正清难得喜形于色,不再板着严肃的脸。
方璃衿也有些许惊讶,推开温鸿义亲自上前给男子号脉。
“既已出关,那便好生静养,莫要心急。”温鸿义在一旁叮嘱道。
方璃衿号完脉,发现对方确实好得差不多了,心下欣慰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过于苍白的唇色,便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个锦盒放到男子手边,“这里头是一些补元养气的丹药,你挑着用。”
男子指节修长的手轻轻覆在锦盒上,清冷的嗓音微哑,“多谢。”
视线落在他蒙着眼的白绸上,方璃衿心中不忍,商量道:“我知你向来不喜仆役伺候,但如今……还是寻个人来照顾你吧。”
男子沉默片刻,终是淡淡应了一声。
……
程接雨出了药庐,循着原主的记忆回到住处。
主峰端阳峰住着掌门夫妇一家,以及两人名下所收弟子。
作为温鸿羲的亲传弟子,原主自小和大师兄温敬之住同一个院子,卧房都挨在一块。方璃衿所收的四师姐和八师姐则住在他们隔壁的一处院子。
程接雨回到原主的房间,遵循原主的记忆,唤院子里的仆役打来热水,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上干净的弟子服。
“阿雨!”
正拿着梳子与一头长发做斗争的程接雨听见方瑶在屋外敲门,连忙过去开门。
“阿雨,”方瑶冲他亮出笑容,“师父喊我来给你梳头。”
程接雨:“……”
原主你是白痴吗?!
程接雨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发现:是的!原主就是白痴!
原主十七年前被温鸿羲捡回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由方璃衿亲自照顾,大了之后与温敬之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便由温敬之每日喊他起床,给他梳头。
若是温敬之不在,原主便举着梳子去找隔壁的两位师姐。偏偏所有人都纵着他,以致于十七岁的他还不会梳头。
穿越过来的程接雨自认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是也没有巨婴成这副德行。
不过这古人发髻,程接雨确实有些搞不定。
于是他忍着害臊,将梳子递给方瑶,“师姐教我吧。”
“阿雨想学梳头?”方瑶接过梳子,拉着程接雨在妆台前坐下。
“我……我如今长大了,不能一直劳烦师兄师姐。”程接雨抿唇,状若羞涩实则尴尬地笑了笑。
方瑶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着道:“阿雨说的有理,师姐今日便教你。”
九霄宗弟子出师后方可束发,出师前只束半发。
方瑶给程接雨梳起一半长发,扎成发髻,用玉簪固定,“学会了吗?”
程接雨拆了发髻自己对着镜子梳了一遍,发现并不是很难,“会了,多谢师姐。”
“甭客气。”方瑶屈指弹了弹程接雨的发髻,冲他眨眼,“你若是还想学,我再给你梳个女子发髻?”
程接雨立刻站起身谢绝,“不、不了……”
大可不必!谢谢!
方瑶一脸惋惜。
“对了,”她转而说起正事,“师父说云霄师叔刚出关不久,多有不便,又尚未收徒,无人照顾,得寻个人到归雪峰伺候。”
“去归雪峰?”程接雨不禁眼前一亮。
那位师叔眼睛看不见,普通仆役几乎没有修为,估摸是照顾不来,怎么也得从门内弟子中挑选一人去归雪峰才行。
“云霄师叔毕竟是男子,由我来照顾不大合适,其余几位师兄如今不在门内,所以极有可能从你和七师兄当中挑选一人,派去归雪峰。” 方瑶接着道。
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得知这个消息的程接雨差点偷笑出声。
他方才还在琢磨如何避开温敬之和柳新涯,为自己求一条生路,毕竟不久之后,温敬之就会带着柳新涯回来,程接雨继续与温敬之同住一个院子,妥妥的拉仇恨。
如今正好有了现成的理由搬出去,程接雨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师叔!您可真是我的及时雨!保命符!
“不过,我听说……”方瑶忽然压低声,语气神秘,“云霄师叔脾气不大好。”
程接雨:???
第4章 灵溪药谷
穿书第一晚,程接雨睡得并不安稳。
原主的床并不大,好在床铺还算柔软舒适。
可看着自己微胖的身躯占去了一半的床位,程接雨难免有些怀念自己瘦后的身体和两米二的大床。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会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两位爸爸有没有可能发现他穿越了?
不过,发现之后又能怎么办呢?
程接雨惆怅地捏了捏肚子上的软肉,决定眼下还是先好好减肥,强身健体,保命要紧。
既然睡不着,他决定爬起来做几个俯卧撑。
一、二……三……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程接雨趴在床上,放弃了。
原主虽然是修仙之人,但身体似乎比程接雨当初还要虚,根本撑不起这具胖胖的身躯。程接雨只能改做两组当初瘦身时练过的有氧健身操。
做完这些,程接雨累得像死猪一般不想动弹。虽然内心很想爬起来洗个澡,但一想到要大半夜唤仆役起来给他烧水,程接雨就有些不好意思。
正苦恼,他忽然想起原主会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法术——净尘术。
程接雨试着回忆原主学过的心法,慢慢运转灵力,然后念出净尘决——
只觉周身有一股灵气由内而外扩散,汗湿的肌肤瞬间变得干爽。
虽说这修仙界没有电热水器,但这净尘术也挺方便的嘛!
程接雨脱了身上的脏衣服,也懒得再换身干净的,准备裹着被子裸睡。
躺下之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胸上方、锁骨下方的位置,一朵熟悉的莲花胎记映入眼帘。
方才洗澡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原主这具身体上有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莲花胎记,粉白色的,并不起眼。
《炼魔》一书中并未提及原主是否有胎记这种细节,但继承了原主记忆的程接雨发现,他和原主竟然有一模一样的胎记。
不仅如此,对方和自己还有不少相似之处。
就比如这个名字,程接雨随养父姓程,据某位大师批命五行缺水,于是得名“接雨”。
原主恰好也叫“程接雨”,也曾听自己师父提过他五行缺水,“接雨”这个名字取得正好。
而且两人不但长的一样,还都因自小体弱,被养成了圆润的小团子。
这么一想,程接雨摸摸胸前的胎记,猜测原主也许和自己缘分不浅,所以自己才会穿进来。
……
第二天早上程接雨是被渴醒的,整个口腔完全干涸,似乎一整夜不曾分泌唾液。
动动僵硬的舌,咽了咽少得可怜的口水,程接雨裹着被子起身,给自己灌了两杯冷茶,缺水到僵硬的舌头终于湿润起来。
抬头望向窗外,山色朦胧,天色竟然还未完全亮。
又灌了两杯茶,嘴里干到发苦的感觉被茶味冲淡,程接雨这才回忆起昨夜的梦。
他又梦到了那片火海——
炙热的火焰熊熊燃烧,似烟非烟的黑雾四处弥漫,土地一片焦黑,寸草不生。
而他又仿佛置身于那火海中,炙烤了整夜。
以前他就偶尔会做这样的梦,若非如此,一直相信唯物主义的他也不会相信那位大师说他“五行缺水”的论断。
如今再做这样的梦,程接雨对那位大师的话又信了几分。
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帅逼了。他现在是《炼魔》一书中的炮灰,马上会死的那种。
程接雨惆怅得想睡个回笼觉安慰安慰自己,却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处罚,连忙穿上衣服,洗漱用饭。
灵溪药谷位于端阳峰与归雪峰之间的山坳,此地灵气聚集,一条灵溪自端阳峰而下,流经此处,因此辟有十亩药田种植灵药。
似乎没想到程接雨会来得这么早,负责打理药田的几个青衣弟子看见他十分惊讶。
为首的青衣弟子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上前来行了一礼,“见过师兄。”
九霄宗嫡系弟子着月白色弟子服,旁系弟子统一着青衣,一般仆役则着灰衣。同辈弟子之间,以嫡系为尊。
是以,就算青衣弟子比程接雨年长且入门早,也要称程接雨为“师兄”。
对方谦虚守礼,程接雨反倒有些不自在,“不必多礼,常师叔让我来领罚,还请师弟指点一二。”
未免露馅,程接雨要求自己尽快习惯古人的说话方式,于是绞尽脑汁憋出了这么一句。
青衣弟子心底微微讶异。
他与这位小师兄接触不多,但也听闻他修为不高,却十分受宠,性情似乎有些骄纵。
再加上昨日对方擅自离宗一事,青衣弟子便以为他是个恃宠生骄、任性妄为之人。
听闻对方被罚到灵溪药谷做事,青衣弟子还有些头痛,不知受罚的到底是对方还是自己。
今日一见却发现是自己妄断了。
小师兄不但来得早,待人的态度也很诚恳,全然没有骄纵之态。
青衣弟子想起右长老的吩咐,指了指那条从药田当中蜿蜒而过的溪流,道:“我等每日从灵溪中取水,灌溉十亩药田,师兄只要负责东北角那块地即可。”
程接雨看了看对方指给自己的范围,面积不大,想来常师叔没有太为难他,分给他的任务不重。
这厢程接雨对青衣弟子拱了拱手,“多谢师弟指点。”
青衣弟子便没再多言,退到一边做自己的事去了。
程接雨走到自己负责的区域,发现没有打水的工具,正想找青衣弟子问问,就见那些青衣弟子指尖运转灵力、口中念着口诀,灵溪中便升起一条条水柱——
水柱升到高空,倏然炸开,散成水珠落到药田当中。
如此这般,一块药田就浇完了。
程接雨看着如此硬核的“人工降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回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