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我知道你就想偷懒。”雷骏瞪荀澜一眼,摸出电话,“我问问……”
打电话确认了一番,有两家保证说合作没问题,也有两家在电话里支支吾吾,说正想跟雷骏打电话说呢。
面对丁子昂这种喜欢以势压人的人,合作方也没必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艺人去得罪他。雷骏能理解,只要别再发生今天这种让他们干等的情况就好。
剩下两个没问题的合作都在外市,荀澜他们飞过去后合作都顺顺利利地完成。这是在外地,丁氏的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每一个荀澜出现的地方。
最后一站是在泉城,接下来几天荀澜没行程,雷骏虽然看不出荀澜因为丁子昂的事有过什么压力,但也怕是他藏得太深自己没看出来,干脆就让荀澜留下来玩几天,散散心,省得回到京市还要被丁子昂继续骚扰。
荀澜感动一番,做好伪装,就撇下他和小周,自己和祈年出去玩了。
荀澜是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泉城,祈年以前拍戏时倒是来过一次,但全程都在剧组,有时间他也没兴趣玩,这几天跟着荀澜把这个城市的大半个景点都走了个遍。
荀澜这两天耳朵上都戴着蓝牙耳机,方便在外面时和祈年沟通。停留在泉城的最后一天,荀澜逛街逛到一个画具店,他歪了下脑袋,说:“祈年,我给你画张像吧,你的粉丝们好久没见你了。”
祈年沉吟了一下,点头:“好……”
荀澜就进店去买了画纸那些,之后也没再怎么逛街,吃过中饭就和祈年直接回了酒店。
“来,配合一下,站到阳台边去。”荀澜摆好画板那些,跟祈年说。
祈年站过去,手臂搭在阳台上,双手交叠,身体前倾,抬眸眺望酒店前方的景色。
“可以么?”祈年说。
荀澜道:“可以,就这样,别动了。”
现在的天气在室外,大多都穿短袖了,但祈年没办法换衣服,还穿着去年初秋时的薄风衣和带帽卫衣。
荀澜坐着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午后阳光已经漫了过来,阳光落不到他的身上,身处一片金芒之中,祈年的身体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虚幻。
但以荀澜的肉眼来看,祈年的身上依旧渡了一层细碎的浅金。
直到下午五点,荀澜才画完这幅画,只是单纯的线稿,没有上色。
将代表自己名字的「Lan」签在画纸下方,荀澜伸伸懒腰,对祈年道:“过来看看……”
一下午,他坐了多久祈年就站了多久。
祈年走过来,他不懂画,但有基本的审美。画是好看的,阳光洒下来,他的头发被轻风扬起,眉眼温和。
好看,但他觉得,画中的人不像他。
见祈年眸色有些困惑,荀澜道:“怎么了?”
祈年道:“不像我……”
荀澜像是知道他会这么问,笑着道:“太温柔了,是不是?”
祈年点头。
他看过不少自己的照片,那些照片中的人一如他本人,疏离,冷淡,不苟言笑。
荀澜道:“这就是我画出来的现在的你,祈年,你变了一些。”
是么,祈年还是有点茫然,他并完全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
“察觉不到也没关系。”荀澜说,“因为我眼中的祈年,本质上就是一个温柔的人。”
祈年觉得这个评价太高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温柔的。
在这瞬间,祈年想到了过去那些很不好的事情,明明感觉不到疼痛那些,他却觉得他的后背忽然出了一层冷汗,不自觉摇头道:“不,我应该是冷漠的,冷血,自私,为众人所讨厌,就该去——”
“谁说的?”荀澜打断他。
祈年看着荀澜,荀澜看着他。好一会儿,祈年才慢声说道:“他们……”
荀澜眼神冷了冷,没问「他们」是谁,他道:“那是他们瞎说。祈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刘飞也知道,我们不会骗你。”
荀澜把画纸取下来,说:“到时候,让刘飞把这张画放到微博上,你的粉丝看了,一定会说:许久不见,他们的阿年还是这么温柔。”
这副语气哄小孩儿似的,但祈年在这般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下来。
之后,荀澜下载了一个扫描软件,把画扫描存到手机里。晚上的时候,帮刘飞处理完工作,又和小花视频过后,在挂电话之前,荀澜道:“等会儿我给你传个东西。”
之后,他就把画传给刘飞看:【给你看看最近的阿年。】
刘飞已经快半年没有看过祈年本尊了,很快发了个QAQ的表情过来,“我的阿年小宝贝,太软了吧!谁画的,画得好好!”
祈年就在旁边看荀澜聊天,看到刘飞对他的称呼,神色毫无波动,想来也不是头一次听刘飞这么喊他了。
荀澜:【我画的,给你传微博,让祈年粉丝看看。】
刘飞:【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真厉害,你再这样,我要变质成澜粉了。】
荀澜:【你这个祈年头号粉丝,当着祈年的面就要爬墙了吗?】
刘飞:【我对阿年忠贞不渝!】
乱侃几句后,刘飞说微博已经发了。
荀澜也爬上微博去看了看。
【佳木娱乐-刘飞:阿年朋友画的阿年.】
很多祈年粉天天守着刘飞的微博,就是希望祈年有什么新消息时他们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这张画一出来,很多粉丝直接泪奔。
【我的年啊,还以为你回来了……】
【呜呜呜,好温柔,这位太太画得真好!】
【只能说不愧是朋友,真的画出了年年内里的温柔气质。】
【有这位太太的微博吗?想关注,想多看他画我哥。】
【画纸下方有太太的名字,搜索了,没找到叫Lan的太太QAQ。】
【这么好的年年,为什么还不醒来。】
荀澜看了一些评论,大多都是比较悲伤的,毕竟祈年昏迷也快半年了。
荀澜挑出一些评论给祈年看:“你看,这个人夸你呢。还有这条,也说你是个温柔的人……你看,这么多人都在夸你,可见大部分人都和我们一样,并不觉得你冷漠自私,也不觉得你讨厌。”
“祈年,你得活着。”最后荀澜对祈年说,“你只是昏迷,就有这么多人伤心,如果你再也不能醒来,为你伤心的人只会更多。要像祈姑姑交代你的一样,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祈年以前是不看微博的,他的微博都是刘飞在打理。其实最初也看,但有很多骂他的话,他是不在意的,但刘飞还是不让他看了,他自己的手机上也再没装过微博这个软件,刘飞给他卸载了。
刚才荀澜找评论给他看,依旧闪过几条说风凉话的评论。荀澜用小号直接喷了回去,喷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看着他这个举动,祈年忽然发现在面对以前那些人和事时,他从来没有回击过去。
或许一开始有,但那时候他太小了,仿佛从有记忆起他就被桎梏在一团深沉的灰暗里,挣脱不开,也没有求救之地。他更没有反抗的能力,于是只能一味地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以此麻痹自己减轻痛苦。
阿西娜医生以前总是说,他需要找到正确释放自己情绪的途径。后来他也的确好运的找到了,所以才能坐在这里慢慢地思考以前的那些事。
现在想来,他或许不是不在意,只是在碰到这些时,即便有能力反抗的他也习惯性地麻痹自己。然后再封闭自己的情绪,强制性地让自己不去触碰那些,将它们死死地摁下去。看不见,但无处不在,也无时无刻地影响着他自己。
现在,看着那些为他担忧的评论,祈年忽然能体会到那些评论里藏着的柔软。
如他先前所想,他们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却能这样为他担忧。而他血缘上所谓的亲人,却又为何能对他肆意说出恶毒的话。
祈年心中豁然开朗。
荀澜说完后就一直看着祈年,见祈年看着手机上的评论一直静默不语,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就见祈年抬眸看他,眼里染上少见的暖意,说:“嗯……”
“嗯”这个答案,在巴黎祈姑姑的墓前,祈年也这般回答过荀澜。但荀澜感觉到,这两次的答案,祈年是在不同心境下说出来的。
荀澜眼中跟着漫上一点笑意。
现在的祈年,好像比下午时分又变好了一点。
在临睡前,荀澜又收到刘飞发来的微信:【阿年睡了吗?】
荀澜以为是还有什么事忘记处理,看了一眼床上的祈年,已经闭上眼睛了,他回道:【看样子是睡了,要帮你叫醒他吗?】
【不用不用!】
刘飞回得飞快:【问你个事,画里的阿年站在阳台边,是他主动站过去的?】
荀澜:【不是,我让他过去的,怎么了吗?】
刘飞就一直显示在输入,但消息一直没发过来,仿佛在犹豫什么,约两分钟后才回了信息:【那个……我告诉你绝对没有怪你的意思哈,你别多想。其实,阿年有恐高症。】
荀澜十分诧异:【你确定?可我看他平时经常站在阳台这些地方发呆。】
这回轮到刘飞诧异了:【真的假的?!阿年平常站在二楼窗边,就算不看下面脸色也会生理性发白,身体发抖……】
荀澜挠挠下巴,祈年现在这个状态,他也看不出祈年有什么生理性表现,至少他每次看到祈年,样子看起来都很正常,他还以为祈年是特别喜欢在这些地方思考人生才会过去。
没想到他居然恐高,那他现在是在干嘛?觉得反正以自己灵魂的状态就算晕过去也摔不死,所以无所畏惧,选择以毒攻毒了?
荀澜把这不太靠谱的猜测告诉刘飞,没想到得到了刘飞的三十二个赞。
【祈年心里应该有数,不用太担心。】结束聊天前,荀澜这么说。
放好手机,荀澜平躺在床上,忽然想到救下楚馨的那一晚。
那晚他打开窗户,麻烦祈年去楼下帮他叫楚馨妈妈上楼来时,祈年少见地顿了一下,回头无声地向他看来。当时他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而祈年随后也是面色无常地飘下了楼。
现在再回忆那一幕,祈年当时果然是因为恐高而犹豫吧,但他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就飘下去了。那可是十几层楼高,虽然知道这么想不对,但荀澜还是控制不住地忽然好奇,最后祈年是不是飘到一半就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一头栽下去的……
可怜,又想笑。
荀澜不厚道地在心里笑了一阵,把画面从脑子里挥走,明天一大早就要赶飞机,得赶紧睡了。
但是闭眼不到五分钟,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
荀澜打开一看,有人给他发了微信。点开列表,顿时拧了下眉。
居然是寇阳。
他穿来后也没动原主的东西,原主微信列表里人太多,他没怎么看,这几个月以来又一直没和寇阳有过任何联系,所以一直不知道寇阳也在他列表里。那时候原主刚和寇阳拍完戏,应该是拍戏时加上的。
点开寇阳微信,聊天记录里只有一个刚发的小视频。
小视频封面模糊,但荀澜知道,这里面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该死的好奇心已经使唤着他的手指迅速点了下去。
然后,迷の
喘息直接在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响起来,视频正面是丁子昂,下边一点的地方一个黑色脑袋在晃动。
荀澜在心里操了一声,迅速回了一句:【小心脱肛。】
然后果断把寇阳拉黑删除,回头就对上祈年看过来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祈年:是我不能满足你么,为什么背着我看小视频?
荀澜:……
第47章
场面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是丁子昂发来的东西。”荀澜慢慢把手机放回床头柜, 解释了一句。
“哦……”祈年说。
荀澜:“…”
你的「哦」为什么这么不干脆?
“真的是丁子昂发来的东西。”荀澜躺下后又说了一句。
祈年:“嗯,睡吧。”
因为祈年那句带着迟疑的「哦」,荀澜晚上直接做梦了。
梦里他看小视频看得正投入, 身后忽然覆上来一层阴影,他回头一看, 就见祈年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质问他说:“你整天就看这些东西?”
梦里的自己心虚不已, 活像偷偷抽烟被教导主任抓住教训的学生。
荀澜醒来后就搞不懂了, 他又没做亏心事, 为什么要心虚?
算了,梦这玩意儿本身就不存在什么逻辑。
起早赶上飞机,雷骏在手机上看荀澜的行程表,忧愁道:“原本好几个快要定下的合作, 都被丁子昂截得差不多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咱们几个都得喝西北风。”
“不会的……”荀澜说。
雷骏不知道荀澜打哪儿来的自信这么笃定, 他说:“我的意思是,最近你还是继续去上上课,如今你演技已经起来了,再精练精练。暂时就不给你接什么工作,等过个一两月, 丁子昂那边的情绪淡了, 我们再接。”
荀澜觉得这套回避方案很快就用不上了, 但还是道:“听公司安排……”
雷骏颇感欣慰,虽然荀澜总是让他在省心和崩溃之间反复跳跃,但总体来说,还是前者的情况要多一些。
荀澜回到京市的当天, 齐向晨就找了过来,让荀澜再坚持几天,到时候,丁子昂对他就再不是威胁了。
那之后,齐向晨就暂时没再来过。荀澜也没再关注外界,就每天公寓公司两边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