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是蓝席云不知道的，他略微一怔，“我不知道……”
“你确实不知道，因为当时闹得很大，你又在雪狮的带领下刚显现出来叛逆的迹象，研究员们根本不敢给你看。”岑商黎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但其实研究院的理由，并没有很多人信的。”
当时很多人都认为这个理由根本就是敷衍的借口，因为对外放出的人鱼形象，一直都是以虚拟形象代替的，根本没有人能知道他真实的脸。并且他们将人鱼藏得很深，并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视频里有标志的也全部都细心地隐藏起来，就算露脸也没人能找到地方。
所以现在不再放人鱼的照片，用保护人鱼安全的借口并不能让他们接受，因此也更多的出现阴谋论，甚至大部分都开始担心他们小人鱼的安全。
小人鱼对他们来说，有很深的意义。不仅是每天晚上陪伴入眠的歌声，也是将他们从绝望中拉到希望未来的救赎，他不仅是属于帝国的礼物，也是他们的瑰宝。
但当时，因为王室对星网言论的严格把控，大部分阴谋论的账号全部都被封禁了，并且还在警告三次之后会直接被军队请去喝茶，当时没有人再敢直接和研究院对着干。
最初的反抗浪潮被压下去，就没有人再叫嚣了。因此能看见的，只有表面支持帝国和研究院的言论，直到这时，研究员们才敢让蓝席云看见。
于是等到蓝席云在禁闭结束后登陆星网时，看见的就只有一片以保护为名，用扭曲爱意为囚牢，认同将他关起来的评论。
蓝席云一直都深深记得，在有人询问自己快不快乐时，很多评论回复他有什么好不快乐的呢？明明有人照顾，又可以安全成长，从小到大可以一直被保护着，什么都不用做，没有烦恼没有困扰，人鱼为什么不快乐呢？
是啊，都这么美好了，为什么还不快乐呢？
这是人鱼在步入青春期时，突然产生的一个困扰。他对这种舆论倾向非常迷茫，仿佛自己这样很矫情，失去自由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不死心地去翻找评论，却没有发现一个是明显支持自己的存在。
自由真的不重要吗？只要安全，一辈子呆在这个房间里也无所谓吗？
他心态陷入迷茫的状态，如果不是雪狮及时拉着他要一起逃离这里，并且对这种舆论嗤之以鼻的话，他可能真的就退缩了。
再后来，他已经很少上网了。除了去学习知识，很少再去登陆星网看热搜榜与相关自己的话题，等到再心血来潮去搜自己名字时，却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遗忘了。
按照记录显示，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提过自己了。研究院之前放自己的背影照的时间还是在几年前，并且评论除了一些支持研究院的和睦评论外，根本没有什么不和谐。
蓝席云沉默许久，关掉了账号，再也不提起这方面的事。
于是等到雪狮成功接走他时，他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认真地将研究院为他设立的那个账号，直接注销了。既然已经没有人记得自己，那么就不要再留下自己的痕迹了，这样说不定也挺好的。
他一直将这件事隐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在意。事实上，他也以为自己一点都不在意的，毕竟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自己本身就是异类，再加上研究院的控制，被渐渐遗忘也合乎常理。
因此他将自己隐藏起来，即使外出又或者呆在王宫，也都小心地不暴露出自己的觉醒体，尽力不让其他人联想到有关人鱼的一切东西。
但他没想到，原来在他们支持研究院的评论，遗忘自己的表象里，竟然还隐藏着故事。
“他们不是遗忘你，而是没办法提起你，在王室控制舆论后，他们又开始限制账号提起关键词。”臧荆白皱着眉回忆当时的事情，一贯清朗阳光的脸此时都显得有几分冷色，“只要提起关于‘人鱼’和相连关键词，甚至以各种符号能代替的，都会被封禁账号外加警告。”
“没有人敢跟帝国直接作对，只能被迫沉默假装忘记，不再提起你。”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不记得你，也不代表他们支持帝国的决定。”岑商黎深深地看着他，钴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他们都爱着你，你是他们心中无可取代的瑰宝。”
蓝席云呼吸一滞，有些狼狈地微微偏过头。
“其实他们一直都在等你出现，一直都有关注你。”封霁危慢慢回忆地道，“你的照片其实每天都有很多人浏览，只是没有留下评论，很多人都用一些复杂的暗符在交流，想要打听你现在怎么样。”
“并且在你当初选择将账号注销后，其实是引起了一阵轰动的，但他们并不知道雪狮登基后，没有再管这些事的，而下面的人没有听到指令，也依旧按照惯例继续进行之前的操作。”
“他们……以为研究院对你做了什么，甚至在反抗命令，想要发起舆论战争的。”廖赫陌淡淡地道，“然后有人拍到了雪狮刚将你接出来的照片，虽然很快就被相关部门的人删除了，但有人看见自然有人保存，他们知道你获得自由了。”
蓝席云情不自禁地道，“所以……”
“所以，他们只是不想打扰你，他们认为你既然想要低调，就满足你的愿望。”臧荆白笑着道，“他们其实都在关注着你，我们以前去旅行总是会被拍到照片，虽然将你的脸模糊化处理，但他们总是能认出来你的。”
“他们都是喜欢你的，也认为你是属于自由的。”
完全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蓝席云手指微微绻起，沉默许久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当初自己所以为的被遗忘只是误会，原来自己选择不出现，他们只是纵容，然后暗暗关注着自己……他竟然都不知道。
这时的蓝席云，才终于有了真正的认知，自己其实是被这个世界所爱的。
等到心头汹涌的情绪渐退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们已经回忆起来后面的事情了吗？”
岑商黎点点头，“其实早在我们将话说开后，就已经有了去接你的记忆。到《童话》拍完，就回忆起了更多的记忆，但还不是全部。”
“这也足够了。”蓝席云镇定地微抬下巴，但蓝眸却闪烁着愉悦的光芒，“说明你们的记忆确实是在一点点恢复的，等到全部恢复完，我们就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其他几个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什么，他们又同时对视了一眼。身为同一人的共有默契，让几个人又互相使眼色，似乎想要推选一个人作为代表。
蓝席云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眼神交流，本来还在划着光屏的手微微一顿，扬眉看着他们，“怎么，是发现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还是不好说出口？”
眼见着青年的眼眸已经微微眯了起来，六个人同时轻咳了一声。此时才被认同“正宫”位置的赫翎霄，僵着脸被其他几人推出来，不由皱眉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和蓝席云对视，“席云你……还记得你之前和我们说的，这是个游戏世界的事情吗？”
蓝席云手一顿，挑起了眉。
“这个游戏是怎么出现的，你有印象吗？”赫翎霄皱着眉，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蓝席云的记忆看似完整，实则是有些缺陷的，在他们讨论交流过后，认为应该是有一些类似世界真相的重要记忆是遗失的。
就是不知道这部分记忆，是蓝席云当初自己选择封印的，还是在来到这个世界时，不小心丢失的。
因此他们也不能确定，蓝席云是否还记得，这个游戏的来历。
索性蓝席云回答得很干脆，“你是指这个绒毛觉醒者的乙女游戏，其实是你设定出来，然后让下面人开发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们会推荐你这个游戏吗？”
第170章
在听见这个问话后, 蓝席云确实沉默了一下。
他又重新打量了几眼面露异色的他们，试探地道，“我以为, 是你们希望我能够克服对绒毛的恐惧，从而治疗心理引起的绒毛过敏问题？”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赫翎霄不置可否，又沉思了一瞬，“既然你到现在还产生对那个世界的误会, 看来应该还是不知道的这个游戏来历的。”
臧荆白提出异议, “也有可能是因为席云失去了相关的记忆，如果真的是席云将我们放进这个游戏里面，他应该是有发现这个秘密的。”
“不一定，如果席云真的发现了，不可能会带着心结进入游戏的。”岑商黎淡淡地道, “他落下的心理阴影, 你们应该都清楚有多严重，如果席云知道怎么可能还会这样？”
几个人又沉思起来。
“所以, 到底是什么秘密？”光看着他们在交流, 觉得自己被排斥了的蓝席云，不由对着他们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声音清冷而轻柔, “有人能够告诉我吗，让我也明白一下？”
突然后背凉凉的六个人：“……”
“当然，其实是这样的。”赫翎霄解释，“其实这部游戏开发的本身目的，确实是希望能够让你的恐惧症消除, 但最特殊的还是你的游戏舱, 里面呈现出来的全息游戏空间, 其实相比外面售卖的游戏仓要更真实。而原因……”
“因为那里承载了很多人的情感模板，继承了他们对你的情绪感知。”岑商黎薄唇微抿，“在《童话》刚拍摄完毕，我们就有过相关记忆了，雪狮早在之前就有过构思的，因为想要解决你的心结。”
“经过研究过后，雪狮让人找到了曾经用暗语交流关心你的那些人，然后他们自愿签下了协助实验的协议，最终才借用他们的情绪模板，用精神力凝结构建成了这个游戏空间。”
“你不觉得……其实这个世界是偏爱你的吗？因为这里大部分的人，所谓的NPC，整个游戏核心，情绪认知都是来自那些一直关心你的人。”
蓝席云怔怔地接受他们的解释，消化许久过后才缓慢询问，“那八神和华鼎……？”
“他们当然不是。”没想到他会联想到他们，殷蔺戎不由失笑，“游戏里他们本来就是反派设定，制作的模板核心是另外添加的，我们也不可能所有都用他们的情绪模板。”
蓝席云有些迟缓地应了一声，心情略显复杂。
所以，一切都有了解释。
难怪粉丝们从最开始就疯狂地喜爱着他，难怪看似是路人的都比粉丝们更无脑吹，甚至就连一部分黑粉们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一副能黑他的只有他们，别人都不配来黑的态度……他记得，自己的专辑《守护》，来抢的可不止是粉丝，就连黑粉们都有买过那么一两张。
那些从最初开始就看似毫无理由的偏袒喜爱，现在也终于知道是来自哪里了。因为他本来就深受自己那个世界的人喜爱，所以在游戏世界里，用了他们情感模板的人们，自然继承了他们对自己的感觉。
这真的是……
“……确实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蓝席云扯了扯嘴角，眸中却不禁浮现出笑意，“看着疯狂，其实又确实是出自理智的。”
甚至还有点荒唐。
廖赫陌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恢复记忆的时候，我们也有点怀疑真实，直到看见他们的评论之后，才真正地确认了。”
——“如果不是他们，我觉得，评论不会这么一面倒的。”
这样一来，整件事情似乎都可以连在一起了。
蓝席云最初不愿意被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觉醒体，并且担忧会被发现自己的秘密，那些紧张与不安是因为在曾经世界受到的折磨。
而他更想要去证明自己，不爱唱歌更偏爱演戏，仅仅是针对曾经那些对自己表现过强烈喜爱，认为他的歌声是救赎的人们。他认为他们的喜爱并不真实，并且已经遗忘了自己，因此才更希望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切都来自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心结。
蓝席云也想通了自己曾经的想法，原来早在最初，就已经有了预兆，只有自己一直认为没事而已。
然而不想这个心结其实早就被雪狮发现，因此他着手设计了这款全息游戏，并且希望在治疗他绒毛过敏症的同时，也能解开他的心结。
只是自己一直拒绝去玩这个游戏，哪怕雪狮死缠烂打也无动于衷。蓝席云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想笑，想来他当时一定很苦恼，又不能直接告诉自己有多么特殊。
……不，后来他应该是知道了的。
所以才会在飞船出事后，决定将他和雪狮的精神力都放进在这个游戏里，因为他知道，这个游戏空间对他们来说，都是安全的。
并且也更真实——最起码自己在失去相关记忆后，进来后确实将这里当做了真实的游戏世界。
这样一来，就方便让雪狮休养并且治疗了。蓝席云觉得，如果是自己决定将两人精神力投放到游戏里，那么飞船事故上，受伤的肯定是雪狮。
在那次事故里，确实和自己记忆里一样，雪狮牢牢护住了自己，然后他便受伤了。
之后虽然没有记忆，但也可以想象到，雪狮很有可能昏迷不醒，精神力受到损伤。自己在得知这个游戏的真实性后，便决定将雪狮投放进去，在休养精神力时顺便治疗他的情感缺失症……
等等，或者也有另外的可能，蓝席云突然又浮现出一个奇异的猜测。
说不定雪狮是在出事昏迷后，精神力在无意识中进入了游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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