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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孤生 字数:5023 更新:2021-12-24 05:04:40

窗边走去。

  与此同时勉强停住动作的是差点将花瓶抛出去的程处弼。

  虞玓带着两坨红晕慢吞吞踱步,走到狼狈破裂的角落蹲下.身来,瞧着那神出鬼没的黑猫,顿了顿后,有些迟缓地伸出手来,慢慢地停在了距离暴虐的兽一点点的距离。

  指尖近乎要碰到湿润的鼻子。

  “他罪不至死。”虞玓看着如同雕塑般沉郁的大猫,他没有收回攻击的姿势,却也没有进一步做些什么。

  柴令武:?

  在僵持了片刻后,虞玓的手总算是轻柔地落在大猫的身上,把层层炸起的绒毛再揉下去,一点点安抚着突如其来出现的猫。

  猫微眯着眼,其天性里的乖僻阴郁难以得到包容,偶然听到的话语彻底激发了猫的古怪独占,还未被牢牢控制住的情绪在一刹那就已然恣意在四肢奔腾宣泄着,在畅快跑动的瞬间就即将撕裂眼前的敌人。

  唯有贴近的柴令武才能感觉到那种真实后怕的情绪。

  他喜欢打猎。

  在猎场上恣意奔跑狩猎着野兽时的畅快仍然停留在血脉,他清楚在猎杀前夕的眼神,作为捕猎者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有即将扑杀的笃定。

  而就在刚才那瞬,柴令武有那一刻真以为命悬一线。

  虞玓弯腰拖走了仍然莫名愤怒的大猫,而柴令武浑身的僵直在被程处弼扯起来的时候才慢慢缓解。他踉跄地站起身来,还未转动的思绪咔咔流动,嘴巴却已然说出话来,“这是打哪儿来的野兽?它差点杀了我!”

  柴令武还从未有过这般大辱,被程处弼拉起来后那种紧张的感觉渐渐褪.去,就开始忍不住胸腔里冒出来的火气了。

  程处弼有点发蒙地看着他,“杀了你?没有吧,大山公子虽然有点激动,但是也没对你怎么样。”他这么说着的时候,那头凶兽正盘踞在虞玓的身前,粗长的蓬松尾巴愤怒地摇曳着,肉垫齐齐地压紧在地面,炸起的毛发丝毫没有被顺下去。

  “嗷呜——”

  猫愤怒地挥着尾巴。

  柴令武抬手指着那看都不看他一眼,正在冲着虞玓咆哮的猫,“他和这……猫?”他的嗓音起先还是极度的愤怒,在看清楚袭击他的动物究竟是什么后,高高扬起的声音猛地滑了下来,像是在质疑自己,“猫?”

  程处弼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虽然这猫看起来是体形是比别的猫要大了很多,但是你也没孱弱到会被一只猫给杀了的地步吧?只不过大山公子通人性,想必是刚才我们的话让他以为是你要袭击虞玓,忠心护主所以才袭击了你。”他是知道大山公子的存在的,三言两语就给突然被袭击的柴令武解释了一遍。

  柴令武不甘心地看了眼体型庞大的猫。

  看了看。

  再看了看。

  虽然程处弼说得有道理,但是他刚才明明感觉到了凛然的杀意……那种宛如刀锋贴在脖颈的萧瑟感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的。

  程处弼奇怪地看了眼柴令武,啧啧称奇,言语间有点嬉弄,“你还真以为这猫能杀了你?”他那嫌弃的味道流露于表,登时就让柴令武反驳说道:“我那是一时忙乱,再胡说八道我可对你不客气了!我去看看秦怀道如何了。”

  他话锋一转,人已经消失在外屋。

  程处弼眯着眼看着柴令武进了内屋去,这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看着那正跪坐着的一人一猫。他没有告诉柴令武的是,当初在石城县里头那只黑猫可谓是大显神威,就连那逃窜许久的王君廓也是借由此被抓住……如若他没有记错当初镖师的供述的话。

  ——那狸奴不过一爪子就撕开了他的皮肉,尾巴看起来蓬松柔弱却差点扼死了人……大凶。我观那郎君若是再把它养在身旁,怕是早晚会有灾祸。

  程处弼挖了挖耳朵。

  他记得,那是那四个镖师里头最年老那一个说的话。

  岁数大了,就爱说那些神神叨叨的话。

  程处弼大步往前走到虞玓的身旁,低头看着因他的靠近而猛地露出獠牙的猫,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拎着那只花瓶没有放下来,朗笑着把东西放到一旁去笑着说道:“我可没打算用这东西砸你。”

  虞玓垂眸,淡淡地说道:“是现在不打算罢。”刚才程处弼抄家伙的动作他可看在眼里。

  程处弼摸着后脑哈哈大笑,神情没有一点阴霾,“这不是刚才动手的时候没注意到是大山公子吗?没想到当初在石城县的时候它没跟着过来,现在却又出现了。”

  虞玓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也没想到。”他瞧着还有些气闷的矜贵大猫,软下声音来说道:“我要家去,你跟我走吗?”

  烦躁的尾巴拍着地面,震动着刚才刚碎掉的屏风裂块,好半晌后不情不愿的一声喵呜后,肉垫拍到了虞玓伸出来的手掌上。

  程处弼有点神奇地看着这一出,就看到虞玓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这屋内有点狼藉的模样,“程大兄,今日就由我做东罢。闹成这模样也实在是我……”那歉意的话还未说完,程处弼就顶着那庞大狸奴的死亡视线过来拍着虞玓的肩膀,“今日本来就是我设宴,谁都别想替我。甭管柴令武和秦怀道了,待会我自会送他们回去。你吃下的量少,今夜难熬些发散掉就是了,明日记得吃药……”他絮絮叨叨地嘱咐了些事情,就把虞玓给推了出去。

  那突然出现的孤傲狸奴抬起脑袋,幽绿的兽瞳直勾勾地看着程处弼,在虞玓迈着虚软的脚步出去后,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离开,轻巧的动作与他庞大的身躯毫无牵扯,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柴令武与秦怀道正巧一前一后出来。

  到底只是催吐了事,在吃了药汁后,秦怀道的脸色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揉着发痛的脑袋无奈地说道:“就算是给我吃多了助兴的东西,实在不行就让我在这里歇一日就成,何必如此闹腾我?”

  程处弼张口就来,“因为我听说有人吃多了五石散后浑身糜烂而死,你若是上瘾吃了这玩意儿,最后那死相也是如此的话,我必定是不会去给你送行的。”

  秦怀道本来是在吃着水缓解喉痛,听完这话当即一口水就喷出来,“真的假的?”

  柴令武面对程处弼幽幽的目光,在看到他那硬硬的拳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秦怀道寻求真相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还补了一句,“我们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上头,你以后可不要再中招了。”

  恍惚中的秦怀道都懒得去和柴令武计较如果不是他的话现在怎么会这样,他捂着脑袋喃喃自语,“亏了亏了,差点就折在这里头……”

  这小楼的闹剧渐渐落幕,此间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郑举举的耳中。

  她手里正捏着一张信笺在看,听完侍女的话蹙眉想了想,随口同她说道:“去与芸娘说,让这里头的五石散都给撤下来。”

  五石散现作为上等的助兴物,在这平康坊内还是有点门道的。

  侍女有点迟疑地说道:“可是此中的利益极大,芸娘不定会答应。”芸娘就是郑举举所在这宅院的鸨母,年过半百的她开了这间宅院,还拥有着郑举举这么个名气极大的名妓,在这平康坊内也算是个人物。

  能在平康坊内站稳脚跟,甚至还能护住郑都护这么个人儿,芸娘背后或多或少也是沾着权贵的。

  “她会答应的。”

  郑举举举着信笺迎着灯火,漫不经心地道,“纵然她现在不答应,再过些日子,也会有人让她答应。”

  …

  和善堂的大夫在夜半给拉起来的时候,虽然满肚子嘀咕的话,可是在虞家坐下的时候,还是认认真真地给那脸带红晕的虞家二郎把脉。

  “……此前的大夫判断得当,确实是如此。”在诊脉后,他看完虞玓揣着的药方,再三斟酌后深以为然,只让人以此去煎煮药剂便是。

  原本打算偷摸摸回家,却因为甫一进门就咆哮的大山公子而引起了阖府的注意,最终被逮着去了正屋的虞玓在满屋子人担忧的注视中慢吞吞说道:“没人针对我,只是被波及而已。”

  虞陟不满地来回踱步,“我看可不一定,程处弼那粗人有时候就是心眼大,可不定什么时候连带坑了你都不知道。”

  虞玓回想着刚才程处弼眼都不眨地坑骗柴令武关于大山公子的危害性……如果程处弼能算是粗心大意的人,那世上还真是甚少有人足够谨慎敏锐了。

  房夫人叹息着说了一声,“虽然是被波及,可近些日子,二郎还是少去那些地方为妙。”刚才她在大夫嘱咐的时候,就在私下隐讳问了一句关于虞玓的身体,在得到了大夫一句元阳未泄的话后,虽心里松了口气,可对那群舞刀弄棒的武人还是生了些怨怼。

  虞玓从不会主动出现在平康坊内,会去向来都是被各路的友人邀约,若是文人墨客去了,彼此还是要些脸面,总不至于闹得太过。可今日却是玩得这么开,差点把虞玓也给拉下水,这让一贯涵养不错的房夫人都有些怨气。

  虞昶捋着胡子,笑着说道:“明儿要好生歇息,那崇贤馆就暂且不去了。不过二郎啊,这凡事也不必自己扛着,大夫都说了你对此的反应较大,怎可以打算瞒下来自己解决?再不济让仁善堂的大夫看看也是好的。这一回可多亏了大山公子。”

  虞昶这话,倒是让几人想起了方才那渗人的咆哮声。

  惊得这阖府的家丁急忙忙冲出来,却扑了个空,只看到一个满脸冷色,却有些迟钝的二郎君。

  而那罪魁祸首在咆哮完后,似乎裹挟着对虞玓的满腔怒火,在愤怒的肉垫攻击后就彻底消失了,只堪堪在家丁出现的前一瞬。

  虞玓默默地吃水不说话。

  虞陟对他何其熟悉,虽然难以辨认,可是那小动作一看就知道虞玓有点心虚了,登时就忍不住上前狠揉了一把虞玓的脑袋,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后,他转身对虞昶和房夫人说道:“好了,阿耶阿娘,二郎吃过药了,就暂且让他睡下歇息吧。若是要教训他,也等到明日再说。”

  虞陟到底是疼他的,虽然心里藏着对虞玓的咆哮,但还是哄着爹娘离开了,而他在掩门离开前还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虞玓,示意这件事没完。屋舍里的侍从都随着房夫人他们的离开而退去,白霜在离开前给虞玓掩了掩被角,让虞玓更深沉地滑到困顿中。

  虞玓的身体一贯是冰凉凉的,纵然是在夏日也是如此。只现在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散漫花火,间或地在那冰凉的身体内跳动着,胸口时不时窜出来的燥热让他眼眸微沉,在漆黑的夜色中翻涌着无人能见的神采。

  虞玓拱起身子,沉默而长久地凝望着霜白的月色。

  他有些困惑地感觉到身体的四肢似乎不受控地发烫着,哪怕已经吃过药散热,却还是有连绵不去的热意堆在下腹的位置。他的体内滚烫如火,眼眸于那漆黑的一点中,凝结出的些许水波悄然地消失在合闭的眼皮后,虞玓的喘息声稍重,那不该存在也从未苏醒过的东西让他有点茫然。

  困顿在其中翻滚而上,虞玓在滚烫的热意与朦胧的困意中挣扎不过一瞬,就迅猛地投入了后者的怀抱中。

  他睡着了。

  …

  崇贤馆很是安静。

  在十月底,陛下突然让三品以上大臣的嫡子都入东宫辅佐太子,此令一下,在坊间还流传着些许古怪的传闻,但碍于圣人之英明与太子殿下的完美无瑕,并未掀起多少的波澜。

  在缺席了一日的读书后,重新回来的虞玓看起来并无多大的变化,就连其他的同窗也只以为在经过那日考试后,虞玓是故意请假来放松的。毕竟也没谁去真的追去永兴县公府上就为了确认虞玓是不是真的抱病在床。

  只有韦常察觉到了虞玓微妙的不同。

  至少……他偶尔会出神。

  虞玓是个很冷静寡淡的人,同窗里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他是个认真内敛的脾性,在做事的时候他向来是专注的,少有会移神的片刻……而就在这短短的半月内,韦常已经发现他偶尔会出神地望着窗外……那可真的不像他。

  韦常也知道他若是一直抓着虞玓不放,不单会引起同窗奇怪的质问,还会引起自家人的怀疑……不过他一直关注虞玓是有原因的。

  当初韦家曾经想过要与虞家结亲,而当时虞陟已经有了婚约,甚至交换了名帖八字。那虞家剩下的一个郎君就只有虞玓了。而那个时候韦家人选就是韦常的胞妹,而他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关切虞玓的。

  后续一系列的事情自然不必说,只后头韦常开始关注虞玓,却是为了他自己的问题。

  他心怀不甘。

  虞玓自外而归虞家,没有世家归属的荣耀在心确有可能,而韦常却不得不做出近乎背叛门第的事情来,纵然是他自己的选择。可在面对虞玓的时候……总是有种郁郁不平的愤懑。尤其是……他所走出的这条路,还是借由虞玓的手点拨。

  这让一贯矜傲的韦常拉不下脸面来。

  他纠缠着虞玓,注视着虞玓,不过是在想着一件事。如果是虞玓遇到这样的事,难不成能比他做得更好不成?

  韦常知道自己心态已经偏执了,他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视线,沉默地叹了口气。好在他在崇贤馆的时日不长了,再过些时日阿耶就会为他谋得一个官职,到那个时候他和虞玓会走的终究是不同的路。而远离了这里,或许那不平的郁闷就会稍退些许了。

  “韦常,你来解释孔圣人这句话是何意。”

  沉闷自己心绪的韦常被今日授课的直学士给盯上,点了名起来作答。

  而虞玓在听到那沉闷的讲课停下后,默默地把游离在外的心神抽离回来,重新专注在授课上。

  待今日下课后,虞玓自出了门去,门外却是等着个小内侍。

  自三品嫡子皆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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