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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孤生 字数:5023 更新:2021-12-24 05:04:36

地方。没有设置座位,站着悬腕练习的习惯他已经坚持了许多年。

  今日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仅仅是在窗台的边边与书桌的缝隙中还挤着一只肥坨坨。猫懒洋洋地看着虞玓的练习,肉垫无聊地拨弄着放在窗台上的小花盆。

  虞玓的窗台外一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卉,正因为白霜清楚他辣手摧花的坏习惯,这几个院子里就数虞玓的各类花卉置换得最快。

  毕竟他要么不掐,要掐就掐最好看的。

  花:委屈。

  斜阳落下,日头温柔地描绘着虞玓冷冽的眉眼,硬是柔和了棱角,在睫毛打下淡淡的阴影。有些薄凉的嘴唇微抿着,他认真地落笔,专注的神色让猫突然有些嫉妒。

  他这么大一只猫在旁边,虞玓心心念念的只有练字吗?

  猫尾巴极其服从主人的意思,在旁激昂地起落,最终不自觉溜到了虞玓的手腕,一闪神就勒住了虞玓的胳膊。尾巴的力道甚至能直接勒死人,在瞬间发力的时候,虞玓的手不自控地在白纸拖下长长的一道划痕。

  他无奈地敛眉,看着这个已经完全坏掉了的字,就着这个姿势偏头看向猫,“怎么了?”

  猫没有看虞玓。

  尾巴却紧攥着虞玓的手腕,甚至力道越来越大,勒得虞玓的手指握不住毛笔,跌落的笔尖溅出来的墨渍染黑了白纸的一角。

  无疑虞玓能感觉到胳膊的裂痛。

  他抬着左手按了按眉心,慢吞吞地说道:“好歹换只手,明日过问就难以解释了。”

  和谁解释?

  解释什么?

  他就这么没有戒心,如此放纵,没有任何底线的默许?!

  猫的心里迸出一个又一个问题,猫性下的他更加恣意放纵,在松开尾巴的那瞬间猫已然窜到了虞玓的面前,在站立的姿态下猫近乎充盈着虞玓的视野,满头满脸只能看到这一大捧漆黑的色彩。猫低低咆哮着,那凶猛的兽瞳恶狠狠地盯着虞玓,那模样就像是突地被激发了凶性,恨不得直接在虞玓的脸上生啃几口。

  虞玓有点苦恼地皱眉,“怎么生气了?”他难得生动地有了点神情的变化,疑惑的模样看了让猫更来气。

  他想生吃了他,啃下他的肉块,舔舐他跳动的血脉,挖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狗屁东西!猫自顾自地发完了脾气,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团成一大团子,猫屁.股冲着虞玓,尾巴还狠狠地抽着虞玓的胳膊。

  这模样摆明是生气了。

  猫是一种捉摸不透,难以定论,阴晴不定的生物,纵然是与猫的关系再怎么亲近,虞玓也是猜不透现在大山公子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他有点茫然地抿嘴,清透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困惑,在踌躇了片刻后,他轻轻戳了戳眼前肥肥的猫屁.股。

  “大山公子。”

  肥坨坨不为所动。

  虞玓有点为难地噘嘴,然后继续戳了戳,“我错了。”

  他认错的态度非常之诚恳,认错的速度非常之迅猛,按理说应当是能够达到原谅的标准。可猫在听完虞玓的话后,反而龇牙露出凶性来,猛地转身冲着虞玓举肉垫就是一顿暴打。

  然后把虞玓赶了出去。

  带着袖口的墨渍与茫然的神情,虞玓呆呆地站在门外,愁闷地想道,大山公子难道是……阿娘所说的更年期到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究竟年岁几何,已经到了如此暴躁的阶段了?

  虞玓天马行空地想着,接到消息赶来的白霜看着虞玓那凌乱的模样,也忍不住轻笑出声,“好郎君,你这模样怎像是刚和大山公子厮打过?”

  虞玓平静地抬头,“他刚打完我。”

  “扑哧——”忍不住笑出声来的事站在廊下的小桃红,她捂着嘴连连摆手,那模样像是要请罪却又因为忍不住的笑意而不敢松手。

  她万万没想到端正淡漠的郎君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虞玓眼下衣襟凌乱,袖口有点漆黑的脏污,素色衣袍上点缀着斑斑的漆黑绒毛,或许连额头都有一小戳蓬松摇曳的猫毛。他的表情依旧是正经的模样,可在这样的外表衬托下,却让小桃红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在这庭院中这么久,这是她第二次感觉到郎君这般鲜活带着人气的模样。

  再上一次,还是她跟着白霜回刘家,差点被刘勇袭击的那一次。那日暴起砸人,甚至眉间流露戾气的郎君让小桃红忍不住心跳加速。

  当然这种春心萌动很快就死于虞玓一如既往的冷漠。

  白霜笑着说道:“郎君可是哪里得罪了大山公子?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有趣事。”

  虞玓理了理衣襟,有点苦恼地说道:“应当没有才是。”他都任由大猫对他上下其手,什么反抗的动作都无,按理来说也没有刺激到大山公子才是。

  他微蹙眉的时候,那浅浅的困惑流于眉梢,鲜活得白霜无法感同身受他的苦恼,只觉得现在的郎君是如此生动,甚至还想大山公子再生气几回。

  能让虞玓如此,那可不多见啊。

  小桃红忍下之前的笑意,老实地问道:“郎君之前在作甚?”

  虞玓偏头想,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玩。”虽然不知道猫为何突然要骚扰他,不过尾巴突然暴起的模样……应当是想和他玩吧?

  难道是生气虞玓冷落了他?

  虞玓灵光一闪,倒是想出了半个准确答案。

  冥思苦想无果的虞玓捧着白霜从厨房弄来的饭食端了进去,好生哄了半天才算是把执拗的大猫给哄过来了。只是还没到两刻钟,猫懒洋洋地在虞玓的怀里蹭了蹭,爬下去的时候,身影就渐渐从虞玓的怀里消失了。

  虞玓原本撸猫的动作微顿,在猫消失的那瞬间手也落在了膝盖上。

  他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燃着的蜡烛发出轻微的“啪嗒”声,蜡油顺着光滑的外表滚落,像极了奔袭不归的泪滴。

  …

  太子兴意阑珊地松开手,站起身来,宽敞的中衣晃荡着,在行走间没有掩好的衣襟露出捆绑的纱布。

  猫性倒是恣意,行事放肆随性,从不受拘束,放纵到屡屡露出獠牙的地步。

  哼。

  虞玓倒是放任自流。

  他抬手按了按伤处,隐而不发的沉郁消散了些,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腹部的纱布,其实在包裹下的患处只有一点点刺伤,不过能造成的效果确实显著的。

  在多次尝试后,他似乎隐约掌握了如何在猫和人变幻的方式。

  “甚么时辰了?”

  李承乾信手取了外衫搭在肩上,漫步走到墙边,抬手取了斜挂着的佩剑。他抽出这把平日悬挂在墙上的长剑,虽是摆设用具,可是能出现在东宫丽正殿内,又如何是普通的物品?

  “酉时中。”

  沙哑的嗓音传来,与这漆黑的殿内相比,倒也很是相符。

  丽正殿的烛光自然亮起,穿行的宫人轻手轻脚地做着该做的事情,新上任的內侍总管跪伏在李承乾的脚下,“太子殿下,查出来了,不过其妻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情况,只认为他是需要频繁外出做生意的富商。”

  “倒也是有趣,在孤的眼皮子底下藏了三年。”太子正在用帕子擦拭着一把霜寒长剑,亮白的剑锋让底下的內侍总管说话速度越来越快。

  “此事应当是绝密,不过他的行踪暴露后就被顺藤摸瓜追到了。以其妻儿为要挟,让其就范泄露您的隐秘,故而……”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正瑟缩着身躯,竭力不要摇晃。

  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剑锋柔柔地抵着脖颈,寒光刺痛着他的皮肤。

  太子温柔地说道:“所以你是想告诉孤,这是一个悲惨的恩爱故事所导致的结局?”那薄凉犀利的寒意贴着內侍总管的肉皮,稍微颤抖的剐蹭都刷地带下一丝血迹与刺痛,他的呼吸急促,就连眉头都凝聚着冷汗,“太子殿下,就目前的证据来说,确实如此。”

  “哦……”

  太子懒洋洋地拖长声线,似笑非笑地说道:“那确实是一个好故事。”

  內侍总管僵硬着身体,头颅低着死死盯着冰凉的地面,颤抖的身体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任由着那长剑越发深地划破脖子,死亡的恐惧笼罩着他,让他有苦不堪说。

  谁能想到上一任竟然留下这样的疏漏与瞎扯的内情呢?

  他查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又如何能够取信太子殿下,他最信任的前任內侍总管王仁就是被这样的事情所掌控,最终不断泄露东宫的隐秘?

  处于宫闱,还妄想情爱,难道谁都能是圣人与皇后不成?!

  他知道太子殿下早清楚东宫有钉子,只是的确没料到最终挖出来的钉子,竟然会是这个对太子殿下一贯忠心耿耿的前任內侍总管。

  嗖——

  现任东宫总管宛如能听到破空的声音,太子慢吞吞地抽回了长剑插入剑鞘,淡淡地说道:“说完了就出去,让贺兰楚石来见孤。”

  “诺!”

  捡回一条命的內侍总管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在殿门被关上后,太子随手把染血的长剑丢到地上,弃之如履。

  他抬着眼,懒散地说道,“说。”

  “刘飒所言为确,有部分缺失。四年前已经有人联系过王仁,一年后他拥有子嗣。”

  悄然现身的暗卫匍匐着,其沙哑的语句简洁明了。

  李承乾嗤笑了声,狭长的眼眸满是薄凉,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他的手指慢吞吞地握紧再松开,“子嗣。”他玩味地咀嚼这个词语,微敛着眉,俊秀温柔的脸色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正好,全送去与他相见吧。”

  爹娘妻儿一家团聚,想必王仁会很感激。

  “诺!”

  …

  夏日炎炎,长安大街的高温让那蝉鸣都显得恹恹,东西市做生意的商人有些惆怅。这夏意虽妙,然温度太高,这生意也当真不好做。

  在那平康坊内,却是片片凉意。

  各处可见的冰块盆摆放着,精致的屏风后或许就是累着的冰山,那穿堂的风带来舒适的凉意,丝毫不被外头灼热的温度侵蚀。那来往走动的侍奴皆是面容姣好之辈,低声细语间也自有姿态,从容不迫。

  有那大堂中,纱幔竹席隔开各自的席位,席间偶尔的细碎言语被琴瑟覆盖,少有为外人闻。

  “来都来了,就别露出这样的冷脸。”韦常端着酒盏把玩,那模样看起来有点无奈,有种欠债的感觉。他眉梢分明还带有惯常的矜傲,却又莫名其妙矮了虞玓一头。

  虞玓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一贯是这个模样。”

  韦常忍不住瞅了瞅他的脸色,“分明就是有点生气。”他嘀咕了一句后,把杯盏从左手换到右手,“我也不骗你,确实是有事商量。你还记得程处弼吧?”

  虞玓挑眉看着韦常,“你有他的消息?”

  韦常耸肩说道:“这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他在讨伐高昌中屡屡战功,此后又机智骁勇颇受赞誉,已经凭借军功升官,卢国公走了路子,不日会把他调回长安。”

  虞玓一直有在关注程处弼的情况,能被卢国公调回来,多少说明程处弼确实是证明了自己,眼下高昌平定,就算是继续在那里扎根也没有多大的出头之日。于情于理卢国公这般作态倒是合理,只是……

  虞玓淡淡地说道:“此事与你,与我又有何干系?”今日休沐,虞玓不过是难得出来走动,在去东市的路上就被韦常给拦住了,很难说韦常是不是在刻意蹲点。

  韦常的指尖有点发白,握着杯盏的力道有点刺痛,大堂内琴瑟声依旧,浅唱低吟的柔和歌声伴随着歌姬的转动而带着曲奏。他勉力维持的表情有点破碎,抬手揉了把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来找你,或许是因为你与我是同道中人。”

  虞玓的眉梢微蹙,淡漠地说道:“谁与你是同道中人?”

  韦常嗤笑,抬眸看向虞玓,话语冷硬,“我不是棋子?你亦不是棋子?”

  纱幔隐隐绰绰,在他们周围隔绝了一小块隐秘的场所,可这到底是在平康坊,所谓秘密的地方反而更容易泄露出不当说的话。虞玓对此再明白不过,他利落地说道,“如果你此番邀约只是为此,那在下就不必再留,告辞。”

  “虞玓。”

  韦常紧握着杯盏说道:“你不介意你是棋子,可你难道不在意族人,不在意虞家人吗?”他的声音有点悲愤,宛如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不在意我会怎么样,可是……”

  虞玓有些薄凉地说道:“不管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一旦已成,就是既定事实。做了再来后悔,未免有些晚了。”

  “难道你就没有任何后悔的事情?”韦常拧着眉心说道。

  虞玓漠然说道:“做了再后悔有何用?要么补救,要么一错到底。”

  “补救……”韦常低低笑出声来,悲凉地说道,“要如何补救,从来难两全……”

  虞玓并不打算听他描述自家优柔寡断的事情,单刀直入地说道:“你做出了选择,不管你所背弃的究竟为何,你已经有了选择,就意味着与我在同一立场做事。若你一如既往,那也自是好事。若你背弃那位,你知道会是何后果。”

  韦常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然虞玓什么都没有点明,可韦常却清清楚楚。

  他选择了韦良娣。

  韦常抿紧了嘴,他选择了自己的亲姐姐。

  为此,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可他能如何……当初姐姐为他也是付出良多,甚至,甚至……他如何能背弃姐姐?

  韦常吐息着说道:“如果虞家与那位的立场不一致呢?”

  虞玓挑眉,正欲说话,却听到韦常宛如耳语般地说道:“你清楚你大哥现在正在吏部做事。而今年的科举改制后,吏部的科目选还是照旧……如果在这时候你的大哥成为刺向那位的一把刀呢?”说到最后的几个字,韦常甚至有点快意。

  纵然虞玓在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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