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轻声喘气,“你少得意。”
周容早就领教过了他的口上逞能,心中不见波澜,“昨晚你便看到我了,可惜我没能第一时间把你给认出来。”
李粲然退后几步。
“你杀人抢钱,做的事和我有区别么。”周容说,“当初到底有何资格和立场指责我?”
李粲然脸色微变,没有答话。
……
半个时辰后,金凤书院的庭院中。
周容封了李粲然的修为,将他经脉中的元气一手拍散,跪在地上用膝盖抵着他的喉咙。
李粲然几乎喘不过气来。
周容的眼睛掠下,看着地上的人,有几个月没见了,他的头发短了,人好像瘦了点,腰更瘦,一只手都能抱起来……至于修为,没什么长进。
李粲然不知道自己在他的眼里“修为没长进”,若是知道了也不奇怪,他这段时日心情不佳,确实没怎么修炼过。
但他很不爽周容现在的眼神,就仿佛不把他放在眼里一样。
周容越是这样,他就越心痒,忍不住想撩拨他。
伸手推开了些他的膝盖,咧牙问:“大老远的跑过来,专程来看我的?没别的事了?”
周容不说话。
“既然看也看到了,住处你也找到了,话也说了,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的胳膊就在这儿,卸完你就走吧。”
“你跟我一起走。”
“要是我不呢?”李粲然反问。
周容:“我不是在问你话。”
李粲然被他压着,瞧见他掏出来一根粗绳,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的手腕绑在了一起。
周容从压着他的姿势站了起来,毫不怜惜地施舍了他一眼,然后拽着绳子往外走。
“我操,喂!”李粲然被从地上硬生生拖了一段路,手肘都磨破了,在地上擦下两行血痕,他忍不住骂道:“周容你有病吧,你不会等我站起来再走?”
周容微微皱眉,“站不起来么?”
李粲然:“……你把我的元气封了。”
“再嚷就把你的修为一块儿废掉。”周容说道。
李粲然闭嘴了。
他双手被绑,踉踉跄跄地想从地上爬起来,但周容走得太快,都失败了。
被拽着又从地上拖了一段,前面的人才停下步子,将他整个人扔在了紫焰蛟龙的身上。
小紫的龙鳞硌了他一下,李粲然翻了个身。
“你带我去哪儿?”他问。
周容没理他。
李粲然自觉没趣,也不说话了,悠闲地躺在小紫的背上晒太阳,他手臂上的伤口没多久就结了血痂,像两道狰狞的眼泪。
路过岷州的时候,路上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
“下来。”周容话很短。
李粲然识相地从紫焰蛟龙的身上跳了下来。
周容将小紫收回了驭兽牌。李粲然悠哉地跟在他的身后。
来到朔城时,发现热闹,这才听说董桉要成亲的消息,女方是鸿蒙宗的内门弟子,听上去像是一次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
董桉应该是被迫的……李粲然想,以他的性子,不会愿意乖乖的当这两宗交好的工具的。
自从孔璞当了宗主以后,董桉的日子倒是越来越难过了。
“换做是你,你会答应赐婚么?”周容冷不丁的问。
“为何不,”李粲然回得坦然,“这个世间比情爱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
周容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心中早已没什么期待了,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有时候真想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不是石块做的。”
“你难道不这么想?”李粲然下意识的反讽道,“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忠贞不二,所以看不起我。”
“你也配谈忠贞这两个字?”周容几乎要被他气笑,话从牙齿缝中挤了出来,“哪一次不是我跟在你的屁股后面跑,拼尽全力保护你,是不是我生来就欠你的,要替你卖命?”
李粲然被他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说什么忍了下去。
他抬了抬自己被绑着的双手,说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不舍得跟我一刀两断?”
周容被他左一个忠贞,右一个不舍得刺激得心情越发不快,眼中闪过寒芒,问道:“神咒是不是在你那儿?”
李粲然一愣,逐渐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他倒也没有因为自己自作多情而脸红,只是笑道:“师尊现在正在沉睡,就被冰封在岷州的山脉地下,你不如自个儿去给他老人家磕三个响头,然后问问?”
周容陡然扯过了他的胳膊,“嘴上功夫很厉害?”
李粲然用手肘顶开了他的手臂。
周容顺势按住了他的手关节,转而一扭,将他整个上半身压在了桌上。
李粲然趴着,肩膀用力,挣扎了两下,才好不久的手肘又磕破了,他低声切齿:“放开我。”
他们正在一家酒楼里面,旁边的桌席上几个人将看戏的眼神投递过来。
周容才发现李粲然的眼睛有点红,手一僵松开了桎梏。
因为他们的打斗,桌子破了一角,崩碎的木屑飞进了眼睛里。
李粲然的眼球充血,越发红了。他想抬手去揉,被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住了。
“这都不行?”他惊异道。
周容:“别动。”
他的手凑近,用元气将眼珠子上沾的木屑挑走了。
李粲然的眼睛还是红着,但气消了,不再和周容干瞪着眼,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问:“来这儿干嘛?”
在他们坐下后不久,一着黑衣的人走上前,将一个小匣子形状的东西交到了周容的手上。
原来是来这儿交接东西的……何必搞得这么神秘。
“走。”周容起身。
手上的绳子一拽,李粲然又一踉跄,被迫跟在了他的身后。周容走一步,他走一步。
“不至于吧……”他无语道,“我又不会跑了。”
弄根绳子拴着他,就像对条狗一样,亏周容想得出。
周容瞥了眼他,“对你,至于。”
“……”
*
周容是偷跑出来的,实力没完全恢复,吃了丹药才勉强不被人看出破绽。
他没想到的是,会在北域遇到李粲然,如此一来倒不用闯一趟朔城分宗了。
哦,应该说叫屠神宗……
更令他没想到的,禁狱的人也会在北域现身。
从北域回天穹大陆,要经过不少地界,禁狱的人会走哪里?
李粲然走了一段路,不走了,说:“我要去一趟宗门。”
周容回头,心生不快,但在看到李粲然尚还红着的眼睛时,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点,“回去干什么?”
“拿东西。”
他一个人不好回去,但再加上一个周容,还留在宗门的物件似乎有了点拿回的希望。
周容心思动了动,仓州城事发突然,他也有灵器没能带走。
两人一合计,打定了主意。
临行前,周容突然抬头,来了句:“别想着逃走。”
李粲然疑惑,“我修为都被你封住了怎么逃?”
“我知道你有个剑灵。”
“……”原来没忘啊。
屠神宗,树叶飘零,落满了山头。
李粲然想起自己当初修炼时,说要和周容比试,但实质上却是两人借着修炼的由头,在树林中打情骂俏。
他揉了揉鼻子,表情尴尬,不太想回忆这些。
周容没想到这些,冷着脸敛着气息,往山上走去。
当有人经过时,两人迅速反应过来,躲至一旁的树丛之中。
几个陌生的人从他们眼前经过,李粲然不认识,周容却认了出来。
是鸿蒙宗的人。
“他们来这儿做……呜…呜呜…”
李粲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容捂住了嘴巴。
他身形一僵,眼睫抖了抖,努力地扒开了周容的手。
太熟悉了……
这气息。
刚才不觉得,等两人并排俯卧在一起,才感觉不自在。
但他的心思立马便被鸿蒙宗的来人给带走了。
他们来这儿,难道是为了董桉即将到来的婚事?
人不见了,周容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与落叶,垂眼问:“要我拉你?”
李粲然从地上爬起,假装没听出他话中的刺。
两人原来的院子还在,格局摆饰都没变,也没有人住进去的痕迹。
李粲然在自己的门前看到了几束悼念的花和酒坛子,眼角跳了跳。
董桉这个傻逼,还给他画了一幅画像,也挂在了门口,提了三个大字,“悼友人。”
李粲然忍住了撕碎画像的冲动,推开门走了进去。藏于盒子中的丹药,就为了周容的破事,他每次读档回来都忘了拿。
没过多久,两人收拾完东西,在门口碰了头。
不再耽搁,等走出了朔城的边界,周容喊出了小紫,两人坐在龙身上,往南方飞去。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周容眉峰微皱,他能感觉得到,有几股气息,若隐若现,一直在他们附近。
李粲然也发觉了,说道:“先回地上。”
不管怎么说,骑着龙飞在天上还是太招摇了,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你知道有人在跟着你吗?”李粲然随口问。
莫非是古灵门的人?
旁边的是晏城,他们在城外的荒郊野外,走几步路应该能瞧见村庄。
周容将身体的元气尽数收回了丹田,他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药效时辰到了,他快撑不住了……
头上闪过劈里啪啦的白光,一道类似于结界样子的屏障慢慢渗透出了空气,往下沉沉的压了过来。
【是禁狱的苍雷结界】小统说道,它许久不出声就是为了不打扰小两口叙旧,眼下不得不开口了。
【真麻烦……】
李粲然原来打算利用自己易受伤的体质,来博取一下周容的同情心,没想到弄到最后被禁狱给盯上了。
【仇恨值呢?】
【没降】
李粲然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崩了下,差点咬碎自己的牙齿吞进肚子。
难道周容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他瞬间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也没心情再装下去了,伸手抹掉了手臂上的血痂。
“他们是冲你来的?”他问周容。
周容抬头望着这道横跨千里的苍雷结界,他所站的位置并不像是结界的正中心处,倒更像是被波及了。
禁狱的目标,另有其人。
“你走吧。”他冷冷说道。
李粲然蹙眉,站着不动。
周容撑不下去了,单膝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鲜血。他金丹没有完全恢复,强行使用元气,就是这个后果。
禁狱虽然不是冲着他来的,但结界既已覆盖到了这里,他势必不可能全身而退。
到底是谁虚弱啊……
李粲然有些无语的望着这一幕,然后扯开了捆着自己手腕的粗绳,走了过去。
“还行么?”他问。
周容没有答话,已经晕了过去。
李粲然感受到了几股靠近的气息,将周容背起,迅速消失在了原地。
敌人有四个,从四面八方向这儿包抄了过来,逃肯定是逃不掉了。
他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户人家,给了点银子后,走至里屋,关上房门,将周容轻手轻脚放在了床榻上。
周容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丹田处还没复原的金丹压不住血缘深处的魔气,又有了侵体的迹象。
给他喂了颗灵凰丹,体内的形势才慢慢好转了起来。
李粲然坐在床榻边,凝神看着他,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他兀自俯下身子,脑袋低垂,快要贴近了身下人的嘴唇。
还差一寸时停住了。
他在犹豫。
李粲然最后还是将脑袋移开了,掏出了周容的驭兽牌,将小紫喊了出来,交代了一句:“看好他,一刻钟后,带着他走。”
小紫呜咽了声,像是没听懂。
李粲然管不了这么多了,起身,拉开房门,复又关上。
禁狱的四个狱卒已经来到了村子的外面,村子里的老人小孩都躲进了家里,剩下来一群青壮年手握镰刀或是砍柴刀,紧张地守在了自家门口,内心发怵。
“来捉人的?”李粲然问。
为首的一人说:“闻到了魔气的味道。”
第二个人说:“让开。”
李粲然淡淡道:“他之前是修炼了魔气,但金丹已被我毁坏,经脉中只留下一点残余而已,对你们构不成什么威胁,你们走吧。”
第三个人又重复了遍,说道:“让开,不然就动手了。”
李粲然突然开口,“就你们四个人?”
第三个人愣了下,没有否认。禁狱的其余人都抓捕一年前逃狱的那人去了,他们只是一不留神掉了队。
李粲然的心中有了数。
禁狱的来人问:“你当真要与我们动手?你可知会有何下场?”他的语气听上去沉闷阴寒,“若是心有胆怯,便尽早退开。”
李粲然说道:“你们是禁狱的,我就要怕吗?太看得起自己了吧。”他拔出了醉山河,剑光凌厉,映衬着天上的雷光结界,耀眼得紧。
“我在这儿,就不会让你们动他一下,滚吧。”
第169章
李粲然将禁狱的四个狱卒引走后杀掉灭了口,却在逃亡途中遭到了一批又一批人的追杀,最后被押进了禁狱。
他的手上戴着封禁修为的枷锁,挺沉的。
身上的储物袋,佩剑,法器一一被搜罗了出去。
“就这些?”那人看着眼前的一小堆,不怎么相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