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年,汪家兄弟注定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郁酒回家小憩了一会儿,等到晚上才返回医院继续‘看护’。
汪熠濯已经被赵梓蓝从老师家里接回来了,此刻正抱着一个画板锁在角落里涂涂抹抹,小脸认真的‘做作业’。
前段时间,汪星泉试探着把汪熠濯送到一个涂鸦班里让他学画画,且试着和外界接触一下。
出乎意料的,汪熠濯对于上画画班的爱好还算热乎,抗拒并不强烈。
只是小孩到底依旧不大爱说话,在画画班小朋友打成一片的热络里,他显得格格不入。幸亏汪星泉特意嘱咐过老师多关照着点他,才避免了汪熠濯被其他小朋友欺负。
不过对于汪熠濯来说,和正常的小朋友在正常的班级里接触,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就算察觉到了自己的格格不入,但他仍然觉得新鲜,仍然努力配合着,认真做作业......
郁酒靠在门框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唏嘘。
汪熠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比一般的孩子更聪明,郁酒相信他早晚能变的越来越好——因为天道酬勤。
把汪熠濯接来的赵梓蓝还没走,正在一旁嗑瓜子,边嗑边大嘴巴的‘叭叭’嘟囔。
“泉哥,我下午去阿宴那儿看了一眼,他和刘恪打起来了,妈的,刘恪那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打他也不多!”
郁酒听到此处,眉眼一动,曲起手指敲了敲门。
屋内三个人都应声看了过来。
“酒神来啦。”赵梓蓝见到他眼前一亮,扔掉手中的瓜子帮他来拿东西:“你咋带这么多东西啊?”
他就随口一问,随后不等郁酒回答,就迫不及待的又和汪星泉说着刚刚没说完的八卦,义愤填膺的:“那个刘恪还死不承认呢,说是老子挑拨他和萧宴的关系?艹,这我能忍?揪着他就到警察和萧宴的那个保镖对峙了。”
汪星泉手里转着笔,漫不经心的配合他问:“那现在呢?”
“现在?刘恪那小子不承认也不行啊!”赵梓蓝‘嘿嘿’的笑了,憨态可掬又得意洋洋:“给萧宴气的,好像俩人闹掰了吧。”
闹掰?这么容易就闹掰了?
郁酒给汪熠濯带了一盒水彩笔,刚从背包里拿出来就是一愣。
而不远处的汪熠濯已经眼尖看到了他手中的东西,眼前一亮,就难得主动的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
郁酒犹在怔愣中,就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拽。
低头,正看到汪熠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湿漉漉的,像两颗黑葡萄。
郁酒忍不住笑了,弯腰把水彩笔在汪熠濯眼前摇了摇,捏了一把他白嫩嫩的脸蛋:“想要么?”
汪熠濯乖巧的点了点头。
“行啊。”郁酒懒洋洋的,调戏小朋友:“亲哥哥一口。”
......
可能是少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汪熠濯愣住了。
“日。”赵梓蓝在一旁围观,忍不住愤慨的道:“酒神,你别欺负小朋友啊!”
“谁欺负小朋友了?”郁酒纤细的手指闲适的转着钥匙圈:“我是疼爱小朋友。”
......
可能是太想要那盒水彩笔了。
最后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一个不经意瞬间,汪熠濯小朋友居然板着脸,踮起脚‘丧权辱国’的在郁酒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随后趁着三个大人都冷着,他机灵的抢过郁酒手中的盒子,蹬蹬跑了。
一阵尴尬的静寂,郁酒没想到汪熠濯真的会亲他,本来只是口嗨现如今仿佛占小孩便宜的‘登徒子’,郁酒顿时不好意思极了,轻咳着回避了汪星泉的视线。
“卧槽,濯濯居然会亲人?真不公平!”赵梓蓝仿佛十分嫉妒似的,不服不忿的说:“早知道我也买一盒水彩笔逗他好了!”
谁知道汪熠濯实际上这么好哄!
“不,你不行。”汪星泉憋着笑,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他不喜欢你。”
“这话说的。”赵梓蓝不服气了:“难道他就很喜欢酒神么?”
“是啊。”谁知道,汪星泉居然认真回答了,还点了点头:“他比较招人喜欢,你招人烦。”
......
赵梓蓝感觉自己有点,被歧视了。
然而郁酒却因为汪星泉口中的‘招人喜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根都暗自发热。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硬着头皮说:“我和濯濯玩的时间长点而已。”
不知不觉,都好几个月了。一开始他是阴差阳错‘应聘’成了汪熠濯的看护——结果现在成了他们哥俩的看护了。
“泉哥,今天都二十八了,还有两天过年。”赵梓蓝拿了一个苹果来啃,含糊不清的问:“你打算怎么办?真和小濯濯一起在医院过了?”
“不然呢?我又不能出院。”汪星泉失笑,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一个年而已,再哪儿都一样。”
“啧啧,多凄惨啊,医院这地界儿,凄凄惨惨戚戚的......”赵梓蓝啧啧感慨,不住摇头:“太凄凉了,大过年的也没送外卖的,你俩吃啥,我给你俩送?”
“不用了,我给他们送吧。”不待汪星泉拒绝他,郁酒就主动接过了话茬,他手指飞速在手机上按着,头也不抬的说:“过年那几天,我陪着他们一起。”
......
病房内一阵静寂。
郁酒给官黛发完请假的短信后,抬头就对上汪星泉和赵梓蓝有些错愕的眼神。
“怎么,不行么?”郁酒一挑眉,看着汪星泉理直气壮的说:“我记得你之前可是邀请过我。”
“我邀请的你是去我们家。”汪星泉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下:“而不是在医院。”
“在医院也没什么。”郁酒笑了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比起跟我妈呆在家里,还不如在医院过年呢。”
实际上仇桂琴过年才不会在家待着呢,在家待着哪有跟她那群狐朋狗友喝酒打牌有意思?而他......也更想在医院陪汪星泉罢了。
汪星泉黑眸所有所思的盯着垂着头的郁酒,半晌后不知是否轻微叹息了一声。
大年三十那天很冷,几乎是乌澜全年里最冷的一天了。
郁酒一早在病房的另一张床上醒来,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只觉得医院这薄薄的被子没什么用——他前几天就在医院住下看护汪星泉了,由于双人病房另一张床一直没有病人入住,郁酒和护士商量了一下,干脆就睡在那边了。
汪星泉睡一张床,他抱着汪熠濯睡在另一张床上。
一大清早迷迷糊糊的撑着身子半坐起来,冻的发颤的同时窝在他怀里的汪熠濯察觉到有人动,还不情不愿的‘哼’了一声,同时又在他怀里窝了一下。
郁酒一愣,有些怔怔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汪熠濯。
小孩体热不怕冷,短胳膊短腿的像个小猫——怪可爱的。
像是冻的发麻的心口被人捂了一下,郁酒不自觉的笑了笑。随后他轻手轻脚的下了地,帮汪熠濯把被子掖好,又走到汪星泉床前。
之前护士交代过早上醒来后就要叫人换药,一般汪星泉作息时间良好,通常早上七点半左右就醒了。
可今天,他反倒睡着。
好似睡的不大安稳,眉头微蹙,可的确是睡着的。
郁酒突然有点不太忍心叫醒他了。
他想了想,走过去把汪熠濯抱了起来——他们两个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买点年货,给汪星泉一个安静的空间让他多睡一会儿。
给迷迷糊糊的汪熠濯飞快的套上衣服,郁酒就强行把人带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本来一头雾水的一大一小都被大年三十的冷风吹了个透心凉。
“去哪儿?”汪熠濯难得开了金口,小手抓住郁酒的,声音软糯含糊。
“去买点好吃的。”郁酒嘴里叼着一根薄荷味的棒棒糖,说话的时候伴随着冷风吹的那叫一个通体舒畅,懒洋洋的哄他。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汪熠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着他......嘴里的棒棒糖。
“唔。”郁酒含糊不清的问:“想吃?”
汪熠濯点头。
“不行哦。”郁酒笑了,手指在他洁白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容易冷死你。”
......
大人真恶劣。
汪熠濯板着白嫩嫩的小脸。
超市大年三十也开门,领着汪熠濯走进去,郁酒推着车往里面扔了些乱七八糟的对联,福字——虽然这大年夜肯定是要在医院过了,不过也得追求点气氛不是?
今年是龙年,郁酒又顺道扔了俩应景的龙娃娃进去。
到了生鲜区,郁酒几乎没犹豫的买了一大堆熟食扔进车里,对于那些海鲜生肉视而不见。
开玩笑,他又不会做饭,医院又不允许开灶,买了新鲜食材回去也没用,还不如对付一下算了。
汪熠濯倒是从一而终,在偌大的超市里对于别的东西都无动于衷,只路过文具区的时候看到那些彩铅水彩笔画纸什么的,眼睛一亮。
“嘿,你可是真爱画画。”郁酒看着汪熠濯挣开他的手跑过去,忍不住乐了:“今天想画些什么?”
汪熠濯正蹲下看水彩笔,闻言歪头一想,指着自己的右胳膊认真的说:“哥哥。”
郁酒知道,汪熠濯这说的是给汪星泉手臂上的石膏上画画。
汪熠濯喜欢画画,也喜欢任何能在上面施展他画工的地方。
这些天郁酒在医院进进出出的照顾,总要见人,手臂手背上就不方便汪熠濯‘施展’了。小孩只能鼓着脸,把画作抒发在汪星泉手臂上的石膏板。
汪熠濯自闭的外表里是一个跳脱的灵魂,画纸上完全容纳不下他的灵魂了。
不过汪星泉惯着他,任由他画。
“小崽子,你真能消遣你哥,再画下去护士姐姐都要生气了。”郁酒想起来被汪熠濯祸害的一塌糊涂的石膏板,靠在一旁有些感慨的嘟囔:“不过你倒是不怕,挺好的。”
昨天他还以为汪熠濯见到汪星泉受伤了,胳膊上缠着绷带会害怕呢,而他一害怕就又陷入自我闭塞的世界,就难办了。
不过还好,汪熠濯并没有怕,相反的,和没事人一样。
“哥哥。”汪熠濯拍了拍自己的右手臂,对郁酒说:“总画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汪熠濯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驴唇不对马嘴,让郁酒听了之后却忍不住一愣。
汪熠濯的意思是......汪星泉的胳膊总受伤缠绷带,所以他总画的缘故么?
作者有话要说:汪熠濯:大人都这么坏的么?还是只有99哥哥这样
第35章 除夕
汪熠濯虽然就简简单单表达不清的一句话,但传递的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郁酒愣了一瞬,忍不住追问:“哥哥的手上总缠绷......不,总有白色的布让濯濯画画么?”
汪熠濯‘嗯’了声,黑漆漆的眼睛盯着画笔闪闪发光,不客气的拿起一盒就要扔进车里。
——小孩有样学样,看到郁酒一路想要什么就洒脱的扔进购物车里,便也跟着学了。
板着脸小大人似的,十分滑稽又可爱。
郁酒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却笑不出来,规整清秀的眉眼甚至是有些‘暮色沉沉’的味道。
他忍不住就去思考汪熠濯之前说的话。
汪星泉的手臂为什么会经常缠着绷带,甚至是经常到连汪熠濯都熟悉的地步,这么一个小孩都熟悉的地步......他经常受伤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经常缠着绷带可以让汪熠濯‘作画’的手臂,对于危险的灵敏嗅觉,还有打架时候老练利落的身手就都有了解释了。
那就是因为,汪星泉经常经历这一切,甚至是习以为然。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的?郁酒手里无意识的挑选着柜台上那些花红柳绿的熟食,不禁叹了口气,情绪神思——
汪星泉这么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熟练的自己带着一个自闭症弟弟挤在一个狭小的房子里。
会做饭,会打架,经常受伤,自己上药的动作熟练的都像家常便饭一样。
甚至到处打工,精神头十足......
汪星泉整个人都像是一个谜一样,包括那个市井气十足的傻逼二姑。
可郁酒却记得他从来没在汪星泉口中提起过他的‘家人’——就好像他和汪熠濯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爸爸妈妈都不重要。
他到底是怎么成长的?看似温和无害,实际锋芒内敛,强悍的刀劈斧削都无法伤其精神一样。
后半程逛超市的整个过程中,郁酒沉思的都是这个问题。
直到他结了账,一手拎着沉重的袋子一手领着汪熠濯出了门,被凛冽的冷风一激,刚刚混沌的脑子才清醒了不少。
郁酒哆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蹲下来给汪熠濯把脖子上的围巾围严实了,声音瓮声瓮气:“濯濯,冷不冷?”
汪熠濯摇了摇头,一张巴掌脸不白不红的,显然很抗冻。
郁酒忍不住笑了笑,面对着萝卜头大点的小孩,他目光柔和了不少。
要是放在半年前,有人对他说你半年后会和一个自闭症小孩还有他大哥三个人一起在医院过年,那郁酒保准认为那人疯了。
什么脑洞大开的乱七八糟剧本,他都写不出来。
而现在......比剧本更不敢置信的东西成了真。寒冬腊月,他真的和这么两个人在医院要过除夕夜。
可见世事无常。
不过郁酒觉得这么一遭‘新奇’的除夕夜,倒也不令他反感。
领着汪熠濯在超市里逛了一圈再回来,少说也一个多小时了,可令郁酒诧异的是回来发现汪星泉竟然还在睡。
他似乎睡的一直不大安稳,眉头始终微微蹙着,唇色脸色都苍白如纸,但的确是一直睡着的。
郁酒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