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人叫他神医。
所有人都称呼他为“鬼医”。
因为他乖张不定的性情和形如鬼魅诡谲莫测的作风——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李稷看对了眼,成了好基友。
但是再乖张不羁的人物,对上那么一张盛世美颜,也都没了脾气。
方愈任劳任怨去柜子里把包袱拿过来,看着乔安在里面翻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淡黄色的粉末。
方愈也不再关心那粉末了,就是直勾勾盯着乔安的侧脸,边看边啧啧有声:“真是……真是……竟然有这样的容貌,妹妹,你这是祸国殃民的胚子啊。”
怪不得她要遮掩容貌。
这样一张脸,足以激起人性中本能的对美的贪欲和占有,所有男人都会想将她占为己有,这闹不好,是要引发天下大乱的。
“什么叫祸国殃民。”
乔安正捧着小盒子,犹豫要不要继续伪装呢,随口没好气地嘟囔:“夸我天生丽质,夸我倾国倾城都行,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方愈没出声,他看着微微蹙眉、更显得出水芙蓉般娇柔的乔安,眸色微暗,心中不可遏止地生出些莫名的心思。
但是他随即想到李稷之前对乔安的种种举动,想到李稷的种种失态,又苦恼地揉了揉眉头。
好吧,看李稷对这个妹妹的疼爱,正是当眼珠子疼的时候,要是知道别的男人觊觎,不得当场拔剑砍人?!
方愈权衡了一下自己会被李稷打死的几率,发现这个几率高到吓人,只好遗憾地暂时歇下了心思。
“好吧好吧,我的错。”
方愈好脾气地说,又指了指小盒子:“你还要涂吗?别了吧,这么美的一张脸,蒙尘实在太可惜了。”
乔安更加犹豫。
她以前是对李稷不信任,所以才下意识地伪装自己的脸,就像乌龟给自己背了个壳,如果有需要的时候,她就缩进壳里,那是她最后的底牌。
但是现在,就在刚刚,李稷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知道,他已经变了。
以前的李稷虽然也关照她,毕竟对她有所保留,但是从今以后,她知道他是真心的,知道他是真的把她当家人了。
她最后的顾虑已经没有了,她是不是……也应该坦诚?
乔安犹豫了三分钟,在方愈期待的目光中,终于……勾了一手指的黄色粉末,合着水混成淡褐色的膏体,往脸上抹。
方愈幽幽看着她,乔安强作镇定:“那个……我这个很难做的,最后一小点了,不用完太可惜了,等我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再向我大哥坦诚嘛。”
主要是遮了这么多年了,突然不遮真的好不适应。
而且,告诉自己哥哥,自己其实是个绝世大美女什么的……简直莫名的羞耻啊。
方愈遗憾过后,想了想,想到李稷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究竟是个多漂亮的姑娘,突然觉得更有意思。
“你说的有道理。”
方愈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你。”乔安很感谢他,想到自己的命都是他救的,大方地把自己配的各种药拿出来:“你不是想看我配的药嘛,这都是,我自己瞎配的,你看有什么需要的我给你说说。”
方愈看着她热情的样子,眨了眨眼,笑眯眯说:“好啊,我们共同讨教,互相学习啊。”
志同道合,互相学习,这学着学着,关系不就亲近了吗?
这亲近着亲近着…方愈想,说不定将来李兄就成了他大舅哥了呢!
…………
同一时间,罗老太好笑地问李稷:“稷儿,你就不好奇,你就没好奇,你妹妹真容是什么模样?”
“母亲说笑了。”
李稷很是坦然:“她是什么模样,都是我妹妹,真容又有什么要紧的。”
“就是这个理。”
罗老太欣慰地点了点头:“你要好好的,照顾你妹妹,给你妹妹撑腰,等再过些年,给你妹妹挑个相貌品行都出众的好夫婿。”
不知道为什么,李稷听到给乔安找夫婿,总觉得隐隐不喜。
他的妹妹,便是他养一辈子都可以。
但是李稷也知道,女儿家的婚事是最重要的,在这个世道,只有嫁个良人,琴瑟和鸣、儿女双全,才是女子最好的归宿。
“母亲放心。”
李稷轻笑,语气轻缓而理所当然:“儿子一定给安妹世间最好的一切,来日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将她送到她喜欢的良人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
李稷(意气风发):将来我要风风光光把我家安妹送到良人手里。
后来:
乔安(苦口婆心):……大哥,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良人家到了,你该松手了
李稷:……(紧拽不放)
乔安(天真无邪):而且这家不行还有好多备选呢,我懒得换了,就这个吧。
李稷:……啪啪啪!
李稷(肿着脸执拗拽手):脸打过了,你跟我回家去。
乔安:……
第99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十四)
自从苏醒过来, 乔安就开始了混吃等死的美好生活。
她每天就躺在床上,早起晒着太阳睁开眼,有漂亮又温柔的小姐姐给刷牙洗脸穿衣服, 然后吃过丰盛的早午餐,依在床头看两本话本,在阳光晒得最高的时候, 美美地卷被子睡一个大午觉, 等日头下去了, 她再揉着惺忪的睡衣爬起来, 打两个哈欠, 被喂上一顿更丰盛的晚餐, 然后被搀扶着去个澡, 再香喷喷地钻回被窝里, 点着小夜灯在被窝里嘿嘿偷看古代版高清黄色小画本……
乔安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曾经被老板狗得哭天喊地的社畜,还没有享受过资本主义的熏陶,就直接跨越到了封建阶级这罪恶的颓靡生活中, 这真是太令人……喜大普奔了哈哈哈!
这是什么日子?这是怎样不忍直视的神仙日子?让她堕落吧, 让她腐朽吧,让她低俗的灵魂在这充满着罪恶和腐败的生活中坠落吧, 让封建社会的恶浪朝她狠狠扑来吧, 朝她一个人来!让她一个人承受!千万别怜惜她是朵娇花,她就喜欢这种粗暴的直白的,尽管朝她来!
乔安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乔安很快乐,但是给别人看得很牙疼。
罗老太拍着她的被褥,劝她:“丫儿, 你都躺了不少来天,要不下来走走?”
乔安平摊在床上:“不想走。”
罗老太说:“今儿外面天气可好了,你出去溜达溜达,看看景,多好。”
乔安枕着软绵绵的枕头,举着小话本看,活像是长在床上,嘴里还嚼着鲜甜的脆梨,哼哼唧唧:“不去,娘,人家身体还虚呢,就得在床上多歇着。”
“你这歇着也不能天天圈床上啊,小姑娘这样哪儿行啊,这不行啊。”
罗老太发愁,好声好气哄她:“丫儿,快起来,娘带你出去买好吃的去。”
“不去,就不去嘛~”
乔安放下话本,娴熟地捂着心口在床上撒娇打滚:“人家好累好虚,一动弹心口就疼,就想睡觉,嘤嘤嘤不要让人家出去嘛~”
罗老太一听心口疼,就不敢再催了,赶紧说:“好好好,那就再躺两天,歇两天可得出去走走啊,人家方先生说了,活动活动对你好。”
乔安眼睛瞄着话本,随口敷衍:“好好,歇两天不疼我就去活动。”
她才不动,长膘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她不走,她和床一刻也不能分离!
但是乔安的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李稷来了。
李大公子不像罗老太那么心软,迈着大步子一进屋,如玉郎君,神色平淡,却就有一种来势汹汹的威严气场。
乔安见势不好,就要开始撒娇打滚三件套,李稷看都不看,直接拎起她的衣领子起来,叫了侍女来给她换衣服:“给她穿厚些,把那件雪狐毛领的斗篷也披上。”
乔安奋力挣扎,大声说:“我不去,我要躺着,我心口疼。”
李稷居高临下瞥着她,呵呵:“心口疼也得走,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抬也给你抬出去。”
乔安悲愤:“大哥,你变了!你不疼我了!”
李稷笑了笑,温声说:“是啊,这都被你发现了,那就老实些快穿衣服吧。”
乔安:“……”
乔安发现,李稷的脸皮好像变厚了,变得更不好搞了。
方愈也跟进来,看见乔安哭丧着脸,不由地心软,咳嗽了两声:“咳咳,这个李兄啊,安妹这个毒没拔干净呢,的确有心悸的毛病,要不然就让她再歇两——”
“之前说歇了两天,现在再歇两天,她一辈子都别下床得了。”
李稷警告地盯了一下磨叽的乔安,冷哼:“都是老太太给你惯的,一个小姑娘家,天天躺在床上像什么样子?让人笑不笑话?!”
方愈欲言又止,李稷又冷瞥他一眼:“还有你,你这个大夫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几天前还跟我说要让她多活动才能恢复得好,她和你说几句好话,你就纵容着病人撒娇耍赖,我看你是给人治病治多了,给自己脑子也治坏了!”
方愈:“……”
合着他倒是成被撒火的了。
李稷平时不怎么生气,天天寡淡高冷的死样子,但是他真生起气来,方愈还是有些怵他的。
别说方愈,就连乔安看李稷骂方愈,都悄摸缩了缩脖子。
李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好好做兄长,就真是越来越有兄长的样子,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乔安只觉得是见到了初中时候的教导主任,有时候、尤其是知道自己不太占理的时候,这心里还真有点发虚。
方愈爱莫能助地朝她耸了耸肩,乔安焉头巴脑地低下头,由着侍女们给她穿戴好了,慢吞吞走出来。
李稷冷艳高贵站在一边,给她拢了拢大毛领,确定她包裹得够严实了,像是牵羊一样牵着小姑娘往外走。
方愈很自然地想跟上,李稷看他一眼:“你很闲?”
方愈:“……”
方愈还没回过弯来,茫然看着他:“啊?还行。”
“我觉得你挺忙的。”
李稷说:“安妹的药你熬了吗?预防灾疫的药方你调整了吗?你怎么就闲得还能遛弯了?”
方愈:“……”
方愈瞠目结舌看着他:“李稷你——”
“没事儿干就去做好事。”
李稷语重心长:“有空多开点药方,方神医,百姓们感激你,日后会给你立生祠的。”说完,他带着乔安扭头就走。
方愈恨不得一口血喷出来。
李稷你他妈个用完就丢的混蛋,自己带着妹妹遛弯把他丢这里干活儿。
方愈心里恨得不行,要不是看在你未来可能成他大舅哥的份上,他一把夺命断肠散分分钟送你上天信不信!
“对了。”
无视方愈眼巴巴的目光,坦然走到门槛,李稷突然转头。
方愈眼睛一亮,以为他终于是良心发现,就见他皱眉说了一句:“你好好叫安姑娘,别乱认妹妹,让人听见,坏了女儿家的名节。”
方愈:“……”
乔安:“……”
乔安默默低着头,不吱声,心想方愈今天还没有和李稷同归于尽,这绝对是拜把子的亲亲基友了。
说完,李稷施施然牵着乔安出了门。
乔安隐约听见屋子里什么柜子被踢翻的声音,她装没听见。
李稷没当过大哥,现在正是当大哥上瘾的时候,天天跟老妈子似的和她哔哔,乔安一点都不想和这个迂腐的老古板讲道理,他能用自洽的逻辑把她噎到质壁分离。
所以对不起了方兄弟,你就先苦一苦干活儿吧,毕竟老百姓们会感激你的,多好!
乔安慢慢往外走,偶尔会捂一下心口,呲牙咧嘴。
她现在的确有点心口疼的毛病,动作大了就会时不时地刺一下,其实不是特别剧痛,但是突然来那么一下也不舒服,所以哪怕她也知道运动运动才对身体好,她也娇气地只想窝在床上。
李稷其他的惯她,但是对这些正经事上才不惯她,走得慢没关系,那也必须得走,所以慢慢走在旁边陪着她,很是耐心。
乔安被赶驴上架,磨磨唧唧也没用,干脆就好好走了,赶快把身体养好,她也乐意出去撒欢呢。
刚一出门,乔安就惊讶地发现:“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然落下,把屋顶都铺成洁白的雪色,看着竟然很有那么点浪漫。
一片白绒绒的雪花从面前飘下,乔安开心地伸手去够,雪花融化在掌心,湿凉凉的,让她止不住咧嘴笑。
“嗯。”
李稷说:“你是在院子里走走,还是我带你去城外看看田地。”
乔安惊喜:“冬小麦种上了?”
李稷说:“之前就种上了,你给的那些药,也一并撒上了。”
“那我要去看农田。”
乔安顿时心不疼了也不累了,活力满满:“走走,现在就走。”
李稷安排了马车,带着乔安去了郊外农田。
乔安一下车,就先看见大片大片迎风飘扬的篷布,因为下了雪,田地里许多人都忙着把篷布散开,让雪落进去,盖住田地,这厚厚一层雪,可比漏风的大棚布更保暖。
他们刚下车,几个管事模样的官员就走过来,为首的是个中年文士,正是乔安以前有过几面之缘的葛文山葛先生,也就是李稷的心腹客卿。
“大人,安姑娘。”
葛先生向着李稷拱手,又向乔安也拱了拱手,关切说:“许久不见,安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乔安说:“好多了,谢谢葛先生关心。”
“那便好。”
葛先生抚了抚胡须,笑道:“如今这冬麦能种上,还要多亏了安姑娘的法子,安姑娘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功臣啊,所以安姑娘一定得好好的。。”
“没有没有。”乔安被夸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