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但理智告诉他还是不问比较好,问了就很有可能推开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此时的青年正沐浴着暮光,低头思索着什么,牵着他的手微凉有汗。
齐迹很少瞧见他这样的状态,便也沉默着,静静走在青年身边。
他直觉青年心里有事儿。
江亦带他默默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下定决心一般地在庄园背后,一片背山面水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按照时间推算,齐迹大概猜到了这是要去哪里,于是便什么也没有多说,只静默地跟在江亦身后。
上山的路上,一路的草木都很齐整,道路也很干净,可以看出是有人在精心打理。
然而,走到目的地时,江亦的脚步却是顿了下来。
齐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很快瞧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靠坐在墓碑边沿。
一年未见,那人的身影似乎又清减了些,灰白色的头发在夕阳下被渲染得像是有些透明。
他的手中并没有拿着香烛或是纸钱,而是一瓶上好的红酒,靠在碑前,自饮自酌。
两支玻璃杯,一支端在手里,一支放在碑前,看那瓶中剩下的余量,这人应该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看见那人,江亦的脚步顿住了,有些犹豫。
齐迹也是站定,正想问他要不我们等一会儿再过去,却瞧见那人先一步抬起头来,叫住了二人。
夕阳掀起的光晕反射在那人的镜片上,以至于齐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像是很轻松,又像是很缓慢地站了起来,对二人道:“你们来看倾城?”
江亦点了点头。
“庄医……庄大哥。”
“好。那我走了。”
庄慕站起身来,对江亦二人点了点头,刚刚走出两步,回过头来又对墓碑飞快地动了动嘴唇,补充了一句什么。
没有人能听见他说了什么,但江亦却从他翕动的嘴唇中读懂了,他说的是“我下次再来”。
庄慕这人醉心研究,对科学以外的事情几乎超脱得立地成佛,若不是遇上了江倾城,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温柔”的事。
江亦回头,看着那人飞扬的白大褂在风中划出一抹缱绻的弧度,不自觉地握紧了身边人的手。
“明天就是我大哥的忌日。”
江亦将齐迹的手握得紧紧的,夕阳下他的眸子几乎被染成了透明的金红色。
他低声道:“我想过去和他说句话,你在这儿稍微等等。”
“好。”
齐迹其实大概可以猜到江亦要和他大哥说些什么,在距离陵墓两米开外的地方便停住了,心中突突地跳动着。
果然,江亦说了一阵儿便向他招了招手。
齐迹有些紧张地走了过去,原本以为需要和他大哥说些什么,类似于道歉或是交待的话,谁知江亦只是拉着他向大哥的墓碑鞠了几躬,又拜了三拜,便拉着他起身离开。
齐迹走出几步,满脑子都是问号,问他:“你跟你大哥说了些什么?”
江亦握了握他的手,垂眸道:“我说了一些最近的事,并且告诉他我会替他照顾你。”
齐迹:“……”
“就这样?”
“就这样。”
“你不向他求一下原谅吗?”
“不了,该说的都说了,我相信我大哥不会因为这个而责怪我。”江亦道,“而且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假如他真的责怪我,那也只能等我下去之后再向他负荆请罪。”
“好,”齐迹因为他这句话中的豪气和决心而动容,顿了顿道,“假如你大哥真的不原谅你,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负荆请罪。”
“好。”江亦粲然一笑,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第64章
变故发生在齐迹18岁生日这天。
这是8月的最后一天, 暑假结束,再过3天,IMO的开幕式就要开始。
这天江亦和齐迹在外面庆祝完生日, 碰杯庆祝完他终于摆脱了齐家的控制, 刚刚回到集训地寝室, 前一刻还好好的齐迹毫无征兆地就转化成了第二人格。
彼时月光正好, 江亦刚刚打开阳台的推拉门, 伸了个懒腰准备靠在护栏上晒晒月亮, 就被转化成极端人格的齐迹蓦地扑倒, 后背撞在了阳台坚实的护栏上,疼得他当时便是一阵眩晕。
几乎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技巧,江亦一眼便认出来这人压根就不是齐迹。
齐迹不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事情,不会将他的个人安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也不会像这样狂热地盯着他的躯体,疯狂撕扯他的衣衫——虽然他很期待齐迹对他这样。
但很可惜, 他的恋人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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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密斯医生正在他的实验室里忙活着。
他将他的仪器全部从E国搬来了, 所有的数据都需要调试和改善。
这人本是个研究人类精神领域方面的狂魔,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他的团队在实验室里做各种各样的人体实验, 是个纯血宅男, 根本不乐意出门的那种人。
而他之所以会跑到华国来,是因为他的团队碰巧正需要齐迹这样典型的患者。
齐迹这样记忆缺失的双重人格患者正是他们目前攻克的对象, 极具典型意义和研究价值,这让他背井离乡, 甚至不远万里地将实验仪器全部运送到了华国,为的就是研究齐迹的病症。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的时候,史密斯医生正处在没有实验对象的焦虑中,看见来人, 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噢,江先生,你来了!”史密斯医生在自己刚刚调试好的仪器前转来转去,完全没注意到江亦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黑发青年。他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道,“我太着急了,太着急了!我的仪器已经调试好了,可是齐迹先生不愿意配合我的工作,他说一定要等那个见鬼的IMO考试结束之后再做实验,老天,还有整整三天的时间,天知道我真的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给他打电话!”
“不用打了,”江亦推开实验室厚重的隔音门,用同样漂亮的伦敦腔回答他,“他已经在这里了。”
史密斯医生这才看清楚隐没在黑暗中的另一个人,惊喜道:“老天,瞧瞧这是谁,我亲爱的朋友齐迹先生!噢,他看上去似乎不大好……发生什么了?”
史密斯医生是个大呼小叫的高鼻梁老外,尽管江亦看上去一个人就能搞定,他还是上前一步将齐迹从他的背上接了下来,放置在仪器床上,示意助手为齐迹先生连接脑电波监测仪。
密密麻麻的电极很快被贴在齐迹的大脑周围,让他看上去更加地苍白和病态。
“他晕过去了,”江亦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坦言道,“我打晕了他。”
江亦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又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史密斯医生看见他身上淤青的搏斗痕迹,沉吟一阵,道,“看来另一重人格的能力增强了。”
不需要他说,江亦也知道另一重人格的能力增强了,第一次发作的时候,持续时间大概也就几十秒,而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打晕了对方,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这时,助手已经将齐迹的脑电波波形打印了出来,并将以前的结果一并递给了史密斯医生。
江亦被助手的举动吸引,也走了过去。
史密斯医生对走过来的江亦摇了摇头,叹气道:“江先生,齐迹先生现在的脑电波非常诡异,我有理由怀疑他现在的身体已经被另一重人格所主导,你看。”
史密斯医生指着波形图上的波段给江亦看,江亦虽然看不懂,却也能看出两张图的波形差距非常巨大。
“也就是说,一会儿他醒来的时候,也很有可能是另外一重人格吗?”
江亦问道。
“抱歉,恐怕是的。”
史密斯医生能看出来他的表情相当严峻,但事实如此,他作为医生,不得不实话实说。
“……”江亦灰蓝色的眼睛在实验室中荧光屏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冰冷,几乎要和无机质的实验室融为一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好像听你在说要做什么实验?那个实验可以帮到他吗?”
“我想是的,我的朋友,”史密斯医生道,“这是我正在研究中的一项技术,成功的几率大概有50%,但这50%需要你的配合,齐迹先生正是因为这个拒绝了我。”
“我?”
江亦看了看躺在仪器床上面色苍白的齐迹,心里的希望渐渐点燃。
他愿意配合,他太愿意了,他早就对这种深深的无力而感到厌弃,他早就想要为他哥去做些什么了,只要能够用得上他,50%的概率也可以,他什么都愿意做。
“我能做些什么?”他道。
“噢,我的朋友,你可以跟我过来,听我仔细地给你解说,”史密斯医生在江亦身上重新瞧见了实验的希望,激动地闪开身体,指了指旁边一台空置着的仪器,道,“看见那边那台仪器了吗?”
江亦顺着他的指向,看见了旁边一台比人还高的巨大仪器。
那台仪器同时拥有着两个密封舱及外部能量槽,密密麻麻的电路和仪表让它金属质感的外观看上去异常有科技感,同时也异常森冷。
“这是我最新研发出来的量子记忆干扰仪,”史密斯医生道,“它的作用是放大人类的脑电波,受试者的脑电波可以经由量子传导而在密封舱内被有序放大,直到可以干扰到另一位受试者的思维的程度,以此来实现两位受试者的思维同步。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顺利的话,主导者的脑电波可以进入被主导者的脑域,你明白吗,我的朋友,这将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很多疾病,尤其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很有可能从此以后被我攻克。”
江亦点头,如果他真的可以进入齐迹的脑域,那的确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说完他的展望,史密斯很快地收敛起了脸上的狂热,“不过,江先生,作为一名医生,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这种治疗手段还并不成熟,另外50%的失败几率也是有可能存在的,一旦失败,你们两人的脑域都有可能会受到未知的损伤,失败的代价太高,这也是齐迹先生一直不同意实验的理由。”
“我可以。”江亦看了一眼仪器床上的齐迹,喃喃道,“还有什么情况能比现在更差呢?”
说到后一句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仪器走了过去:“你们做这种实验应该有免责协议书的吧?拿出来,我现在就签字。”这一刻,实验室里原本正在各忙各的那些助手们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向这个自告奋勇的青年投来感佩的目光。
史密斯医生刚才所说的话一点隐瞒也没有,这个项目的确有危险,脑域的损伤可大可小,轻则失忆失语,重的,还有可能失去行动的能力。
青年这是不是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事实证明,华国人是无畏的,这个民族的人总是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奉献自己的一切。
半小时后,江亦和齐迹被剥掉了上半身的衣服,身体和大脑上接满了各类电极片地送入了密封舱。
这个场景看起来像极了星际电影里被反派BOSS抓来搞人体实验的可怜人,江亦有些嘲讽地想着,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另一个密封舱里的人。
密封舱中传出一段纯英文的喊话,那是史密斯医生这个高鼻梁老外在对江亦进行意识催眠。
江亦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按照对方的指示想象每一个场景。
3、2、1。
秒表上的计时器归零的时候,量子记忆干扰仪的能量槽亮了起来,复杂的电路一条一条被点亮,从江亦的方向逐渐蔓延,却在即将到达齐迹的能量槽时被弹了回去,整个实验室里警铃大作,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
……
江亦很顺利地进入了沉眠,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以为率先看见的会是一个类似于现实的世界,却不想看见了一片只有苍穹和大地的广袤空间。
天幕是纯白色的,大地是纯黑色的,它们都是类似于3D建模中的网格状。有无数流星似的碎屑从纯白的天幕中划过,还来不及划到天边就化成了一片片粉末,飞灰似的飘扬下来,给人一种正在崩塌的错觉。
这里就是齐迹的脑域吗?
感觉好像有点神秘,又有点苍凉啊。
江亦正在为了这神奇的一幕而感觉到惊奇,不想刚刚低头,就在脚边发现了一只正在炸毛的黑猫。
“小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江亦俯身,正要伸手,却被弓着背咪呜咪呜凶他的小黑狠狠地咬了一口。
江亦看着自己手上正在流血的两个牙印:“……”
为什么都到了这样虚拟的空间里了,这猫还是这么爱咬人?
正思索间,小黑的身影向后退走,疏忽消失,不远处,一只八条尾巴的猫正坐在高台上,仰望天幕的样子高贵冷艳。
这猫的长相和小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体型比它大了足足好几倍,宛若一只带着白手套的黑毛老虎,坐在那里的模样气势十足。
然而,帅不过三秒,这猫低头看见江亦过来,竟也是一阵炸毛:“命运之子?你怎么又来了?”
“命运之子?你是在叫我吗?”江亦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抬头问道,“你是谁?我们见过?”
大猫听见他不像是来找茬的语气,松了口气:“这里是世界禁区,老夫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