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岑于是按铃把服务生叫进来,熟练的点了好几样东西,阮苗掏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才放学,他让席幼帮自己请了个假。
发完信息后阮苗抬眼就看到周缘岑正托着下巴看他,他故作镇定的问:“怎么了?”
“苗苗这个发型以前都没见过。”周缘岑叹气,“你小时候最讨厌别人把你的头发剪短了,说是会很丑。”
“那是以前。”阮苗解释道:“再说这也不是我故意的,理发师没有拿捏好分寸。”
周缘岑点点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绕,她端起水杯想喝口水,期间咳了几声,有些虚弱的样子,阮苗犹豫自己该不该表示一下关心,就停周缘岑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按着我说的去做,妈妈也知道你心里为难。”
“可咱们以前过得日子你难道都忘了吗?你也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被人看不起对不对?”
“眼看着你明年都十八了,再不想办法贺商野一定会赶你走的,你又不像贺商陆,那才是他亲弟弟。”
阮苗安静的听着周缘岑絮絮叨叨的说,她一说起这样的话来,脸上就会浮现出与她气质不相符的狰狞,仿佛她人生所有的憎恨都给了贺商野一家。
其实阮苗也有点能理解,从她话里透出来的信息猜测,应该是梁瑞,也就是他们的父亲辜负了她,而后在她怀孕后又不肯承认,怕贺家大小姐嫌弃离婚,于是对他们做了许多赶尽杀绝的事,害得周缘岑不得不躲回乡下老家去,孩子也只能跟着外婆信。
一直到阮苗十五岁的时候,她才敢把他从乡下带回来,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塞到了贺家,想着以后就能有安生日子过了。可谁知又被贺商野告知不可能养他一辈子,最多十八岁就要自立门户。
于是周缘岑就黑化了。
阮苗是同情她的,但他没有资格去劝她想开释然,因为他没有受过周缘岑的苦,即使她当小三不对,可……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无权去劝解任何人。
“我们没必要非要贺家的钱财,以后等我找到好工作,我一样可以给你养老。”阮苗只能这么说,“你放心,我虽然不一定能赚大钱,但、但我也可以让你安度晚年的。”
周缘岑一愣,继而红着眼眶恶狠狠的说:“凭什么?”
“梁瑞那畜生毁了我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值多少吗?现在他想把你赶出家门了事,那是不可能的!”
“可那终究不是贺家造成的。”阮苗安抚她,“无论是贺商野还是曾经的贺家大小姐,本质上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对吗?你不该拿整个贺家作为报复的对象。”
周缘岑咬紧了牙双手紧紧的抓着桌布,红色的美甲几乎都要裂开一般:“怎么无关?他靠着贺家才有今天,贺家不倒,他就永远逍遥!”
“现在他人躲在国外享清福,而我、而我却……”
周缘岑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阮苗生怕她一时冲动伤害自己,忙握住她的手说:“你不要生气,先平静一下,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再说?”
他实际上并不是擅长安慰人,可周缘岑也许顾忌到什么,很快也就平息了情绪,她低头看着自己被阮苗握住的手,愣神了很久后满满的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覆盖了上去,轻声呢喃着说:“苗苗,你都很久没跟我这样亲昵了。”
阮苗不知怎的就有些心酸,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同情原来的阮苗,这对母子俩分明不是同一条心,彼此之间虽有血缘关系,可心里估计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然为什么原主对自己的母亲那样疏离呢?
“关于贺家,我自己有别的想法,你先不要插手好吗?”阮苗试探着说,“你也知道我只不过就是一个人罢了,在贺家生存都很艰难,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周缘岑张口欲言又止,她想了很久才又开口:“好。”
“但是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肯定会拿到让贺家身败名裂的方法的,是不是?”
阮苗不知怎么去回答她,她固执的要报复贺家,这个脑回路让他都无法理解,再说贺家能有什么破绽会导致身败名裂?贺商野为人很正派呀。
“呵。”周缘岑冷笑,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贺商野的手段比梁瑞当然是高明些,但梁瑞前些年可没少做恶,差点就把整个贺家赔进去,我手里还有不少他的证据呢。”
“只是贺商野上位后雷厉风行把他赶出了国,又把他做的那些事洗的差不多了,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我就不信他能一点马脚都不漏!”
眼看着周缘岑又开始要激动,阮苗叹了口气:“我去上厕所。”
他打开包间的门想出来透透气,对着周缘岑总是觉得压抑,完全不知道怎么去跟她交流。
阮苗顺着楼梯往下走,刚好遇到贺商野带着几个人也往上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贺商野眉尖轻佻,显然对本该在学校的阮苗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大哥好。”阮苗赶紧解释道,“我跟我妈来这里吃饭。”
贺商野点点头,然后回头对随同来的几人说:“你们先进去吧,我跟我家小弟说两句。
阮苗心里小小的惊讶,这还是贺商野第一次在外头跟人介绍自己是他小弟。
第19章
等那几个人识相的先一步离开后,阮苗乖巧的跟着贺商野上楼来,在二楼的栏杆前站住,听话的像一只小鹌鹑。
贺商野察觉出他的紧张,也没有追问过多,只淡淡的说道:“你母亲来了?”
“是。”阮苗答道,“她半年多没看到我,让我陪她吃饭。”
贺商野点头,“那你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阮苗目送着贺商野离开,虽然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一想起周缘岑不住的盯着他,突然被贺商野撞见,难免还是有些心虚。而且……贺商野知道周缘岑背地里想做的事吗?
对这个半路大哥,阮苗肯定没什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但就他穿来的这么一个多月看,他起码是个合格的兄长,对待他和贺商陆都算尽职尽责,虽没什么促膝长谈嘘寒问暖的行为,可真有什么需要,贺商野也是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的,不管他心里怎么看待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明面上他从没亏待过。
而且,单就能力人品来看,阮苗也很佩服他,当年才大学毕业的他毅然决然的把梁瑞赶出去,并且把已经摇摇欲坠的家族企业捞回来,想来也是付出了很多无人能知的艰辛的。
阮苗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想破坏现状,贺家就该是贺商野的,即便梁瑞欠了周缘岑,但贺家并不欠她。
吃完饭后,周缘岑果然开车把他送了回去,她站在校门口让阮苗进去,“快回去吧。”
阮苗抬脚往校门里走,走到一半时似有所觉,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周缘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路灯下安静站着,依稀能看出她也在注视着自己。
也许她也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只是被那些年的仇恨蒙蔽了双眼,宁可忍受母子分离也要把仇人挫骨扬灰,可她到底是没有疼惜过从前的阮苗。
阮苗心里轻轻一叹,抬手对着门外的人挥挥手,“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缘岑好像有些惊讶他突然回头,忙也伸出手拼命对他挥挥:“好的!”
语气里隐隐的有些笑意,好似因为这句话让她突然高兴起来。阮苗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他回过头继续往里走,刚好放学铃声响起,安静的学校一下子就热闹起来,许多坐不住的学生第一时间背着书包冲出了教室,阮苗的书包已经被席幼带出来了。
“给你。”席幼大方的把厚重的书包递给他,“不是我说,你怎么天天带这些东西回去,累都累死了。”
阮苗道谢后接了过来背在背上,笑着解释说:“我基础差呀,当然要晚上加班嘛。”
“你再背这么重的包,我看也别想长高了。”席幼提醒他。
两人结伴往楼下走,席幼并没有问他请假出去干嘛了,他是个分寸感极强的人,即便是现在阮苗也不能确定他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心思特别难猜。
刚好席礼跟简繁郁也从教室里出来,席幼自然就跟他二哥走到一起,阮苗也只好跟简繁郁肩并肩,他今天的心事有点多,也就没怎么在意身边的简繁郁。
倒是简繁郁见他一直不说话,目光微微转过来,好一会儿才问:“今晚你不在教室里。”
“我妈妈来找我。”阮苗简单的解释着,“她很久没看过我了。”
简繁郁的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他想起很多事情来。前世他只顾着跟颜扬纠缠,很多事都没怎么去在意过,但这一茬他还是很有印象的。
关于阮苗的那个母亲,他也有所耳闻,几年前在贺家闹得沸沸扬扬,梁瑞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渣,而贺商野又是冷心冷情的人,所以阮苗在那个家里过得不愉快。
后来他在他母亲的指示下背叛了贺商野,把一份据说关乎贺家生死的重要文件资料交给了他们的对家,好在贺商野及时发现才止损,但阮苗却面临着要被赶出贺家的局面。
简繁郁之所以隔了十几年还记得这些,主要是因为当时颜扬出手保了阮苗,把他护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让他免于被贺家报复,那是他还为此失眠了很久,因为颜扬每天的心思都在怎么哄阮苗身上。
其实仔细想想,以贺商野的为人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出这么大的纰漏,那份所谓的文件必定不可能是真的,阮苗的那点心思对颜扬这些人管用,但对付贺商野还太嫩了点,他不可能没察觉阮苗母子的动向。
谁能说那份文件不是钓鱼呢?
简繁郁瞥了一眼身边毫无所觉的阮苗,暗自思忖着。可惜现在的壳子里装的其实是另一个人,而这一世的许多事已经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他有点好奇。
如果是现在的阮苗的话,他会怎么做选择呢?
听那个所谓母亲的话,还是……安于现状?
“你怎么了?”阮苗被简繁郁盯得头皮发麻,他怎么都觉得现在的简繁郁人设崩得亲妈都认不得,可有时候仔细去看的时候,又觉得他好像还是挺和善。
他穿的到底是不是原著啊,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同人吧?
“没事,只是觉得……你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简繁郁低声说道,“像另一个人。”
阮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干笑两声:“怎么会呢,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再说咱俩以前也不太熟,可能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也是。”简繁郁赞同的点头,好似很认同他的话,“虽说书里也讲过许多关于灵魂错位夺舍这样的事,但那毕竟都是假说,不可能是真的,对吧。”
“对对对。”阮苗忙不迭的点头,“那都是骗人的。”
他吓了个半死,生怕简繁郁真的发现什么。耳畔传来简繁郁的轻笑声,怎么听都有些愉快,他一时间也摸不透这位的喜怒。
这下好了,这本破书里头的人到目前为止,包括席幼贺商枝贺商野简繁郁几个人在内,没有一个人是他能琢磨透的,一个个的都智商很高的样子。
只有贺商陆能让他有点安全感,毕竟那家伙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暴力分子而已,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智商比自己低的存在,阮苗忽然觉得贺商陆比起这些人好了一万倍不止。
回到家的时候,因为阮苗的眼神太慈祥,贺商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气呼呼的骂道:“你神经病啊一直这样看我!”
“没有没有。”阮苗道歉,他语重心长的说:“二哥你就这样不要变啊。”
贺商陆:“???”
这家伙是不是又欠揍了?
阮苗在他要动手前一溜烟跑回房间关门,他才不去惹那个霸王龙讨打呢。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阮苗起初在校内的艰难局面大大改善了很多,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认真学习谦虚上进的态度让大家感受到他是真的在改过自新,最重要的是他的确跟那些说不清的人都划清了界限,行为做派也比从前端正,所以很多学生还是愿意跟他来往的,谁都会喜欢一个乖巧认真踏实的人。
阮苗在班级里也慢慢的可以找到说话的人,组长给他发作业的时候终于也不是冷面甩过来了,偶尔还能跟他说上两句,虽然离破冰差了很远,但他现在特别满足。
“哼。”席幼不满的泼冷水,“大家都只是在考察而已,你可不要太得意。”
“我知道嘛。”阮苗混不在意,他这段时间不停背单词的成果出来了,现在做题基本上不会出现大段大段阅看不懂的局面,错误率也比以前好了不少,他相信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赶上平均水平。
席幼凑过来看了一眼他的真题卷,忍不住夸了一句:“你这进步还挺快。”
“那是。”阮苗骄傲的得瑟,“我以前可是年级前十的佼佼者,英语考试日常第一!”
“以前?”席幼狐疑的看他,“你以前不是连课本在哪都不知道吗?”
阮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一得意就忘形,什么都敢往外说,“哦……应该是小学的时候,小学那会我还没学坏呢,再说那时你还不认识我呢。”
席幼眼里有些不符合他性格的深沉,“是吗?”
阮苗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这要放在小说里被读者看的话,必定一大堆人要骂他又作又蠢,以后说话真的要三思而后行,千万不能再露出破绽。
又是一个星期六,阮苗起了一大早吃了早饭就出门,他想去各个教育机构看看能不能有靠谱价格又便宜的老师,给自己报个补习班,可以事半功倍。
没想到他居然这也能碰上大场面。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偷听,但瓜自己上赶着要往嘴里塞,他不吃都不好意思。
颜扬和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