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的城主。
一城之主却不知道城中的最新动态,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邵清仪虽然会给贺长季写信,但纸张的篇幅毕竟有限,很多事情无法面面俱到,通过开会才能知道各种细节。
会议中的贺长季不再像刚才饭桌上的好说话,他尖锐地提出了很多问题,这让很多不熟悉他的部长冷汗直冒。
这倒不是说他们的工作做得有多不好。只是比起严格却不严厉的邵清仪,贺长季冷着脸的时候就像是个杀神似的,气场太强,所以把他们有些吓到了。
开完会之后,邵清仪与贺长季一起回了房。
贺长季忍不住调侃道:“邵城主如今可是越来越有气势了。”
听着贺长季的调侃,邵清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道:“哪有?不还是老样子?”
“几个月前,你还和我说担心做不好这份工作,如今却已经如鱼得水了。”贺长季继续笑道。
被贺长季这么一说,邵清仪也回想起来,的确当初刚被推到代理城主这个职位上时,他的确非常不安。
但如今,经过几个月的磨练之后,他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所有困难了——总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比以前更厉害的社畜呢。
“我看呐,我还是干脆把城主之位让给你得了。”贺长季说着,双手展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说道,“而我嘛,就做个副城主意思意思就行。”
“想得倒美。”邵清仪没好气地说道,“先前你在前线打仗也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处理些政务吧?不然你这个涪城城主,做得未免也太不像样了。”
“清仪啊,我说真的。”贺长季认真地看向邵清仪,说道,“不然,我把这城主之位让给你吧?”
邵清仪闻言,皱起了眉头。
刚才贺长季用调侃的语气这么说,邵清仪只当他是说笑。
如今他的神情变得如此正经,完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邵清仪也不再把他说的话当做戏言。
他疑惑地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和胡人的对峙,不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吗?以我们如今的发展态势,只要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涪城乃至南境,实力迟早会提升一大截,到时候不说其他,单单是把那大炮研究出来,我们就能在武器这方面占据足够的优势。”
“话虽如此,但时间对于我们而言,其实也非常紧迫。”贺长季把自己的忧虑告知了邵清仪,“北地已经彻底被胡人占领,没有了世族的阻挠,普通百姓很容易就被胡人所蛊惑。时间一久,梁国就会彻底被分化为北地南境两个国家,到时候要再想收复国土,难度就会大大提升。”
见邵清仪还是不解,贺长季举例说道:“比如如今的涪城,若是有世族站出来说,要把涪城变回曾经的模样,你觉得涪城的百姓会怎么样?”
“当然是站出来集体反对,甚至会把这样做的世族给彻底打倒咯。”邵清仪不假思索地回道。
“一旦胡人在北地统治时间一久,我们再去攻打,就会和站出来说要让涪城变回原样的世族一样,反倒被北地百姓视作侵略者。”贺长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胡人治下的北地,怎么可能有南境的繁华?再说我们的涪城一号不就从北地带回来不少百姓吗?从他们口中透露的信息来看,胡人根本不善于管理。即使他们占领了北地,也迟早受其反噬。”邵清仪却并不认同。
“那是因为哈达尔之前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渡河之战上。”贺长季摇了摇头,“哈达尔此人极为聪明,其他胡人不懂管理、不懂体恤百姓,他不可能不懂。被他分封了领地的,都是哈达尔的直系属下,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认真执行他的指令。”
顿了顿,贺长季继续说道:“五年前我们之所以能打胜仗,是因为百姓都站在我们这边。那时候的胡人走的还是烧杀抢掠的路线,百姓不堪其扰,所以非常希望我们把胡人赶出梁国。我们在作战过程中,得到了百姓们的诸多帮助。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胡人只要做得比原先的世族好,百姓们便会生出一种‘即使被胡人统治也无所谓,只要有太平日子可以过就行’的想法。到时候我们再打回去,就反而会被已经习惯了胡人统治的百姓当作侵略者。一旦站在北地百姓的对立面上,我们要想反击,难度就会非常大。”
听了贺长季的解释之后,邵清仪沉默了。
他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那你的打算是?”许久后,邵清仪才终于出声问道。
“我准备,趁着哈达尔把注意力放在北地建设的时候,进行反攻。”贺长季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一次出征,可就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我就真的只是个挂名的涪城城主了,既如此,还不如把城主之位让给你,你行事之时也可少几分顾忌。”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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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时光如梭, 转念就是两年。
南境,涪城歌剧院。
熙熙攘攘的观众涌入了看台,等待着演出的开始。
“今天这场霸王别姬, 阵容相当豪华啊!”
“是啊, 涪城第一戏剧团的当家花旦小生都参与了这次演出, 听说这剧本, 还是邵城主写的呢!”
“什么?剧本是邵城主写的?邵清成日理万机, 竟还有时间写剧本?”
“听说啊, 霸王别姬这个故事是邵城主在两年前贺大将军离开涪城时写就的。这个故事深切真诚地反映了邵城主当时不舍得与夫君离别的心情,也因此广为流传!不过, 这个故事被演作戏剧, 还是第一次呢!真期待涪城第一戏剧团的表演啊!”
“可是,我怎么听说霸王别姬是个悲剧啊?这……难道是预示着……”
“嘿, 这话可不能乱讲!如今北地战报迭起, 贺大将军很快就能收复我梁国所有领土, 眼看胜利在望,你可别说这种丧气话,扰乱军心!”
“可是……这霸王别姬……”
“嘘, 你过来,我悄悄和你说个事儿。这事儿你可别往外瞎传, 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听的。”
“好,什么事儿呀?”
“我听说啊,这贺大将军战场得意,情场却失意了!”
“什么!”
“嗐,小声点小声点,你是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吗?”
“好的好的。可是,我听说, 邵城主和贺大将军夫夫伉俪,感情非常好啊?”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你看贺大将军常年在外,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种折腾啊!”
“那你的意思是……”
“听说啊,两年前,贺大将军想乘胜追击,而邵城主却觉得这样太过冒险,所以坚决反对。但贺大将军不听劝,还是执意要走。他刚走不久,就有了《霸王别姬》这个故事,所以啊,坊间都猜测,贺大将军一意孤行伤了邵城主的心,如今夫夫俩已经貌合神离,只是维持着表面的恩爱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霸王别姬》应该是邵城主的伤心事吧?为何今天邵城主还要来观看这演出呢?”
“我猜啊,他应该只是为了给涪城歌剧院捧场。毕竟邵城主观看过的戏剧,售票量会比其他戏剧高上好几倍呢!这涪城歌剧院的收入,除了分给戏剧团的那部分,其他的可都是充入涪城的大金库了!以如今歌剧院每日的流水,这可是一大笔进项收入呢!”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王兄消息灵通啊!”
而另一边,正在被观众讨论着的邵清仪却正懒洋洋地卧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等待着演出的开始。
“姆父,你这副样子,要是让万伯伯看到了,可又要说了。”已经长高成小大人模样的成安有些无奈地说道。
“姆父你最近是不是有些过于懒散了?”一旁的成平疑惑道,“你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其实邵清仪自己也有所察觉,他这段时间的确和以往不大一样。
以往各部门交上来的批文,他都是第一时间进行处理,而现在他看到这些批文非但无动于衷,而且还想一直这样消极怠工下去。
往日像这种戏剧表演,他都是不太感兴趣的。每次邀约前来,也只是带着一堆公文在包厢里办公。
但今天,他就很想这样瘫着,看看无聊的戏剧,吃吃糕点葡萄,做一条没有理想的咸鱼。
“可能是最近有些累了吧……”邵清仪懒洋洋地回道,“就让我这样休息一阵子吧,反正如今的部长们都很能干,我当个甩手掌柜也无妨。”
说着,邵清仪把手伸向了糕点盘子,结果却发现刚送上来不久的糕点盘子已经空了。
“嗯?怎么没了?”邵清仪皱眉问道。
“姆父,你刚才都已经吃了六块了!”成平无奈道,“这送上来的总共也就六块糕点,你都吃了,自然就没了。”
“我已经吃了这么多了吗?”邵清仪讶然,“可是,为什么感觉还是好饿。”
成安也觉得不对劲:“姆父,你不会是生病了吧?不然,我们陪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没事,不过是正常的春困而已。”邵清仪却摆了摆手,“不必大惊小怪的。”
“对了,姆父,阿爹前段时间是回来过一趟吗?我们那天早起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一个和阿爹很像的人从你的房间出来。”成平突然想起了上个月自己疑惑了很久的事情,忍不住问道。
“咳咳咳……”闻言,邵清仪差点被口中还未完全咽下去的葡萄给呛到,他赶紧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对着两个孩子矢口否认道,“没有,你们一定是看错了。演出开始了,还是专心看演出吧!”
听邵清仪这么一说,成平成安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专心看起了表演。
好险……
邵清仪心中暗道。
下回绝对不能再心软放那家伙进屋了!
不然这事情传出去,他这老脸可往哪儿搁?
涪城第一戏剧团是直属于涪城宣传部的文艺团体,每个月拿着积分津贴的那种。涪城第一届中秋才艺表演上,他们表演的节目令所有观众都赞不绝口。
虽然随着涪城的发展,有了第二支、第三支戏剧团,但涪城第一戏剧团的地位,却是后来的这些文艺团体们完全比不了的。
这场《霸王别姬》的表演非常精彩,两个孩子看得目不暇接。
表演结束之后,他们意犹未尽地准备和姆父一起离场,却发现自家姆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姆父最近也有些太爱睡觉了吧?
两个孩子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姆父,姆父!”两个孩子一边喊,一边晃了晃邵清仪的身体。
邵清仪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怎,怎么了?”
“姆父,你怎么又睡着了?演出都结束了!”成平忧心地说道,“这已经是你这两天第五次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姆父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是啊姆父,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你自己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呀!”成安也跟着附和道。
邵清仪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腰,又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说道:“没事,估计是这两天天气转暖,没睡安稳的缘故。演出结束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两个孩子闻言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担忧。
不行,等会儿回家之后还是得把这情况告诉万伯伯,让万伯伯送姆父去医院或是请大舅过来给姆父把把脉。
正想着,三人刚回到城主府,就见万旭拿了封信急匆匆地跑了过去:“城主!前线捷报!”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邵清仪神色一凛,接过万旭手中的信件。
展开一看内容,邵清仪脸上露出了喜色:“长季胜了!胡人同意谈和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所有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但很快,邵清仪的喜色僵住了。
“姆父,你怎么了?”成平成安一看姆父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似乎并不只是胜利了那么简单。
“长季……长季受了重伤,生死未卜……”邵清仪拿着手上的信纸,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光亮被黑色笼罩,大喜大悲之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等邵清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成平成安两个孩子、邵清宁、万旭、楚玉轩都在,所有人的神色又悲又喜,还带着点莫名的复杂。
“长,长季……”邵清仪还记得自己晕过去前看到的信件,他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孩子,问道,“你们阿爹怎么样了?有新的消息传来吗?”
“阿爹已经醒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康复。”成平闻言,回道。
听到这个消息,邵清仪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邵师兄,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晕倒吗?”一旁的楚玉轩神色复杂地问道。
邵清仪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大家的神色:“难道不是急火攻心之类的吗?”
见大家都沉默着,脸上又悲又喜的复杂神色丝毫未变,邵清仪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