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股份聚在一起,赶他下台!
只是这种气话也只能想想罢了,他们彼此不信任,根本不可能把利益交付给别人。
再者,他们如今还要仰仗顾氏,而东皇唯一能跟顾拓说得上话的,也就他的外甥李晋了。
带头的中年男人强压下不满的情绪,勉强笑着说明来意。
他的建议就是众人的心声,大家齐齐望向李晋,眼里燃烧着最后的希望。
李晋快被他们的希望烧死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绝不可能求助顾拓。
他要搞顾拓,被人反手整了一顿,现在还巴巴着求人帮忙,他不要脸的么?
李晋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傲骨的人,他不会在顾拓面前奴颜婢膝。
然而他的傲骨过分容易催折,在场众人一施压,他骨头一软,就掏出手机给顾拓打了个电话。
顾拓刚挂断李一洲的电话,就见李晋的电话打了进来。他对这个外甥足够了解,本以为按照他的脾气,还要倔上一阵,才会腆下脸来跟他求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只是无论快慢,顾拓都不打算接招。
漫长的一分钟结束,电话自动挂断。
李晋心里的烦躁更重,抬头看向几个股东,晃了晃手机:“打不通,他不接我电话。”
此话一出,相当于舅甥撕破脸给众人看。
李晋只顾着赌气,也不想想他要是没有舅舅顾拓做靠山,在这种情形下,跟他一起亏损的股东,哪个能轻易放过他?
当下便有人冷了脸,在人群里没好气道:“顾先生不接,你不知道再打?现在是我们有求于人,你还要把姿态摆多高?”
其余人嘴上没说,看表情也是赞同的。
李晋眉心抽了抽,没想到他们往日对他恭恭敬敬,如今出事了,就玩起了变脸术。
那丑陋的嘴脸把他恶心坏了,也没好气地回敬道:“想求他的是你们,不是我!”
众人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有自知之明。
东皇将倾,他以为自己能够独善其身?还是真的视钱财如粪土,想把这总裁的位子丢了,背上满身的债务?
李晋懒得看他们,哼笑一声,别过了脸。
林诺倒好像读懂了什么,走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衣角,用眼神示意他再给顾拓打个电话,给舅舅服个软,看看事情能不能有转机。
李晋只觉得无法理解,外人就算了,怎么林诺也是个软骨头,净想着跟顾拓摇尾乞怜?那么多人看着,他胳膊肘往外拐,把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皱眉,猛地一挣,把自己的衣角从林诺手中挣了出来,嘴里厉声说道:“别碰我!”
林诺只是牵着他的衣角,没用什么力气,被他这么一挣,手上脱力,啪一声摔开了手。
众人见两人不分场合闹矛盾,只觉得十分腻烦。他们是来谋求出路的,不是来看狗男男争执的,管他们去死!
林诺却是难堪极了,他看着李晋,目光从惊愕到失望不过一瞬,随即低下了头,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替他委屈。
李晋已经受够了他的眼神谴责!
他不明白以前的自己怎么会吃林诺这套,只要他用失望的眼神看他,他就会心软。
他现在才知道,林诺那双眼睛厉害着,会绑架人的同情心。不管有理没理,被他这么看着,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可怜了。
那么他是什么?大恶人么?
李晋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不再看林诺,一扭头,又对上了那几个股东漆黑的脸。
顿时啧了一声,大步走向窗边,拿后脑勺对人:“你们只管放心,顾拓不会放任东皇不管。就算我惹怒了他,他也不会罔顾我妈对东皇的付出,让东皇毁于一旦。他会帮忙的,你们只管回去吧!”
他这番话说得言辞凿凿,好像算准了顾拓会讲情义,落在众人耳中,却只觉得刺耳。
就凭往日情分,人家顾先生在东皇扶贫几年,手把手教他上进,他回头去坑人家,现在还拿情分来说事?
再多的情分,就冲他这为人处事,该淡的也淡了!
众股东交换一个眼神,知道从他这里走不通,甚至还会惹上一身腥,只能认了,各自散去,另谋出路。
李晋听着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他回头看去,没想到办公室里还留着个人,是公司的副总洪德瑾。
他不耐烦极了,看人的眼神好像在苍蝇:“你怎么还没走?我不会再给顾拓打电话的,你要是还想劝我,尽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话时语气难听,赶人的样子好像在驱赶一条癞皮狗。
洪德瑾被他恶待,也不生气,木着张脸,语气也是平平:“我不指望你去求顾先生,只是想给你个建议。生气时少砸点东西,破产以后还可以拿来赔钱。这时候都砸坏了,回头还不上债别后悔。”
“你——!”
李晋气得跳脚,指着鼻子恶狠狠道:“你给我滚!”
洪德瑾还是语气平平:“我滚。我今天滚了,往后还会远远的看着你,看你颐指气使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说罢,潇洒离去。
李晋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牙痒痒。他一时怒气上头,抄起手边的清朝古董花瓶就要冲人砸去。
林诺已经懒得拦他了,只沉默地看着他,看他像一头无能狂怒的狮子,在原地呼哧呼哧半天,气坏了自己,却伤不了任何人。
李晋手里的瓷瓶堪堪要砸出去了,又被他强行收回了动作。
他想起了男人说的话。
——现在砸了,只怕将来赔钱都没得赔。
……他没有怕。
只是犯不着。
为了个垃圾,费他一件古董,实在没有必要。
三百万呢,不值当。
从那天开始,李晋就翘首盼着顾拓的援助,盼着自己给股东们的承诺兑现,狠狠打他们的脸。
他深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道理,只要他不着急,顾拓早晚要破功。
因为顾拓放不下东皇,放不下他。
妈妈临终前把他和东皇娱乐托付给了顾拓,顾拓一直守护着,未敢怠懈。
他不敢对不起妈妈。
李晋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等到第六天,等到东皇破产,却始终没等到顾拓的帮助。
顾拓没有对李晋赶尽杀绝,他在回击的时候留了一手,给东皇娱乐留了一息。
这是他最后一次留情,只要李晋从此潜下心来,努力钻营,三五年后,东皇娱乐或许可以看到转机。
然而李晋并不珍惜机会。
他用三两句话打消了股东们的希望。股东们在慌乱中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有能力的就转移公司财产,没能力的就抛售手中股票,终于成了压垮东皇的最后一根稻草。
东皇破产的那一天,李晋像被抽走了脊梁,他整个人颓软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
最后还是林诺提醒他:“老公……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搬走吧,这些东西是属于我们的。”
李晋好像被提醒,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本来是天之骄子,此刻却从云端掉进了泥沼里。
他痛苦地捂住脸,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仿佛流浪狗的□□:“小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死,我把东皇弄丢了……”
他的心里除了悲伤、惶然、低落,还翻涌着怨恨、愤懑、难堪。
他一遍遍在心里叩问:为什么?为什么顾拓不帮他?为什么顾拓就这么冷眼看东皇倒塌?为什么顾拓如此绝情?为什么顾拓罔顾承诺?
他一连问了许多遍,终于恍然,问题出在他身上。是他一次次任性妄为,败光了顾拓的信任;是他满怀怨恨的报复,消耗了顾拓的心力。
顾拓不想管他了。
他原以为,没了顾拓,他就是翱翔天空的雄鹰,再没了拘束。没想到,他是丢了靠山,变成了水洼里的烂泥,从此任人践踏!
李晋的手颤抖着,几乎失去了掩面的力气。但他不敢放开手,怕林诺看到他如败犬般颓唐的模样。
这时,林诺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拉开他的手。
他的眼神闪躲,而林诺目光坚定,充满力量。他说:“别担心,老公,你还有我。不论贫贱富贵,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李晋愣住。
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一刻,他好像得到了救赎。
他一把抱住林诺,好像抱住自己唯一的希望,把他狠狠扣在怀里,几乎嵌入骨血。
他的声音颤抖,好像激动,又好像带着隐隐的疯狂,低低地响在林诺的耳畔:“小诺,我的小诺,现在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
林诺缓缓拥住他,心想,怎么会呢?
他高高在上践踏他的心意时,他都没有离开;如今他们成了贫贱夫妻,地位平等了,他怎么会离开?
他要永远和李晋在一起。
哪怕走向沉沦,走进深渊,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47章 刘家父女碰壁
东皇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 自然免不了在海城引起强烈的反响。
人人都在议论,揣度,不知道顾拓怎么走向了东皇的对立面。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以顾拓对李晋付出的心力,要说他是为了谋夺东皇, 那是完全没可能的——他没必要养大了外甥,再从外甥那里抢东西。多半是他那没脑子的外甥做了什么事, 惹恼了他。
再联想业界新崛起的盛一科技也在前几天宣布破产,这其中缘由就很耐人寻味了。
人人都在关注顾拓, 等他一个表态。
他就是海城上流的风向杆, 他的态度决定着大家对李晋的态度。
最近李晋四处求援, 没人敢对他伸出援手, 一个是觉得他不靠谱, 帮助他未必能收到回报, 另一个就是顾忌顾拓,怕惹怒了顾拓, 牵连到自己。
顾拓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 他既不帮助李晋, 也不落井下石,就看着他仓皇还债,处处碰壁。
方锦时原本有些担心他, 怕他是故作无事。毕竟李晋那种白眼狼的行为是真挺伤人的,顾先生帮他那么多, 他却不顾舅甥之情, 联合外人对付顾氏。从这方面来看,李晋有此下场,纯属活该。
但另一方面, 方锦时也怕顾拓想起亡姐,想起往日的承诺,心里过不去。
他试探地问顾拓,顾拓却说:“别担心,小时。我很好,不好的是李晋。”
他神色平静,只悠悠道:“我虽然承诺了姐姐,会庇护李晋,但这庇护有期限,有底线。没有哪种感情不需经营,哪段关系不用维系,李晋只知索取,不想付出,甚至还反过来攀咬我,我们的舅甥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方锦时握住他的手,以表支持:“顾先生,你还有我。”
顾拓只觉得掌心微凉,是方锦时的温度。
他的眼里多了一抹柔光,回头住方锦时的手,低头,和方锦时挨在一起:“……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方锦时不解:“什么?”
顾拓的语气温柔里带着点憧憬:“等到六月份,我们结了婚。我的生命里不仅有你,还会有个属于我们的新家。”
方锦时的心软成了一团棉花。
他很少听顾拓说想要什么,好像成熟稳重的顾先生已经没了希冀那种感情。
却原来,他也想要一个家,让他疲倦之时,有枝可依。
他缓缓抬头,抽出了手。
顾拓跟着抬眸看他,被他用双手捧住了脸颊。
顾拓没动,只是专注地看他,呼吸清浅,神色平和。
目之所及,恋人的脸逐渐放大,足以看清那纤长的睫毛,还有丰润的嘴唇。
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
像落雪一样沁凉。
这是一个不带□□的吻,更像是守护。
一吻毕,方锦时缓缓说道:“家人是你的,挚爱是你的,快乐的生活也是和你一起的。”
顾拓微怔,想起秋日的那个下午,他坐在馥郁的鲜花中,听方锦时侃侃而谈。
那个意气风发,眼里有光的年轻人,如今是他的恋人了。
他们还将继续走下去,做彼此的家人,彼此的挚爱,快乐的度过往后余生……
顾拓的心好像被揉捏着,有些酸胀,更多的却是欢欣。
他一手掐住方锦时的腰,把人带进怀里,在方锦时下意识仰头看他的时候,倾身吻了下去。
一个热烈的吻,在两人的唇齿间辗转。
顾拓的身体热了,心也热了。
……
顾拓都看开了李晋的事,方锦时就更没什么说的了,他本来就懒得理会李晋。
只是众人慢慢看出了顾拓的态度,知道他不会再管李晋,心思就活络了。
方锦时的一些旧友也在其列,他们原先站在李晋那边,如今又来联系方锦时,给他发一些李晋贱卖家产,躲避追债,被人侮辱的照片。
方锦时怎么不懂他们的示好?只是懒得看,把人拉黑了。
当初李晋年少有为,他们站在李晋那边;如今李晋家道中落,他们又来讨好他。
只可惜,他不需要墙头草,也不稀罕拿别人的痛苦取乐。
方锦时只想置身事外,却忘了他的好舅舅刘贺城也在这件事里掺和了一把。
直到初春的某个上午,刘贺城登门拜访,他才猛然意识到,刘贺城惹了这一身腥,怕是急坏了。
刘贺城毕竟在海城商界打拼多年,对顾拓的处事作风也比较了解。他虽然嫉恨顾拓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驳他的面子,抢他的风头,到底不是什么生死大仇,后来跟着李一洲搅风搅雨,出钱出力,但在合作的时候却有所保留。
正是这谨慎的留一手,勉强保全了刘家的公司。
只是勉强保全和全盛之姿哪能相提并论?他才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炫耀过财力,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