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长剑伏身在房顶上,小心翼翼的打探着大宅内的情况。
似乎从上一次顾君辞夜探过王氏大宅后,这府中的戒备便森严了不少,巡视的仆役们也十分警觉。
顾君辞趴在房顶上眉头紧蹙,寻着合适的时机后,便跃身下到院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书房推门而入,躲过仆役的巡视。
屋外是仆役们的脚步声,越发的靠近,最后停下来。
有人道:“怎么了?”
“好像刚刚看到有人进来了。”
“不会吧,这可比平日多了一倍的人手呢。”
“兴许是我眼花了,走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顾君辞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才蹑手蹑脚的朝着上一次摸索过的烛台机关而去。
书架缓缓移动开来,暗门赫然出现在了顾君辞的眼前,只不过他刚往前两步,屋内便忽然亮起了灯,惊的顾君辞立马驻足,回转身看着伸手手持弓箭的仆役们。
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则是王弗年,还有……
萧衍。
“顾公子这是做什么,我琅琊王氏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顾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寻呢?”王弗年负手上前,眸中透着危险的讯号。
顾君辞回转身看着这些人,不由一笑:“王公子与萧大公子,这是早有准备啊。”
王弗年停在顾君辞面前,含笑望着他:“阿渊那个人啊,就是太过耿直了些,他不会瞒我们,自然,也就不会瞒你,我们预备在上巳节对你动手,想必他也会向你提醒,如此,你便不会坐以待毙,就会提前下手,早不过今夜,迟不过明晚。”
顾君辞的视线一直在他身后的那些搭弓上箭的仆役们身上,随即轻笑:“所以你们是利用萧二公子,来激我。”
王弗年点头:“没错,顾公子,我念你是公主的护卫,只要你从实招来,我可以向公主求情,饶你一命。”
顾君辞唇角微扬:“你觉得你这些人就能困住我?”
王弗年颔首浅笑:“顾公子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在我琅琊听学,咱们好歹也有同窗之谊,我愿意饶你一命,所以才会问你,你在为丞相找些什么?”
顾君辞站直身躯,手中握着长剑正色道:“我说过,我不是丞相的人,我所寻之物,与他无关。”
王弗年脸上的笑意微凝,旋即道:“既是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不过一个金吾卫,公主自然也不会在乎的。”
顾君辞握紧手中长剑,只见萧衍抬手一挥,那些待发的箭矢便朝着他射了过来,顾君辞抽剑挡开那些箭矢,使得他节节后退。
顾君辞眼疾手快,跃身而起落在王弗年面前,横剑在他脖颈上,威胁道:“都住手。”
霎时间,那纷飞的箭矢便都停了下来,书架上,墙壁上,四处都是。
顾君辞挟持着王弗年道:“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丞相的人,我所寻之物跟他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不信我,我只要拿到我的东西,今夜我可以立马就走,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萧衍冷笑道:“顾公子说笑了,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好不是么?”
顾君辞:“是么?如今王公子在我手上,大不了,他陪我一起死。”
说着话,顾君辞的剑又往里横了些,萧衍立马大呼住手,与此同时,还有被大力推开的门,白衣胜雪的萧渊站在门口,晚风撩起了他的发丝裳摆,衬的他冷峻的面容愈发的阴郁。
“阿渊,快救弗年。”萧衍望着迈步进来的萧渊,连忙指着顾君辞吩咐道。
萧渊看着挟持了王弗年的顾君辞,立时抽剑出鞘,却又在接近顾君辞的时候转身过来直指着萧衍:“阿兄,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你们利用我将他引来,我就不得不救他了。”
顾君辞挟持着王弗年,视线不由停留在萧渊的身上,那颀长挺拔的身姿,尤其是那番话,听得他心里略微有些动容。
萧衍眉头一蹙,指着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萧渊略微侧首望着顾君辞一眼,认真道:“我知道,可我信他,他绝不是丞相的人,绝不会对我们不利。”
王弗年冷哼一声:“萧渊!你可知道若是今夜放过他,我们两家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萧渊敛眸沉思后才道:“我说了我信他,他所寻的东西,对于我们两家均无害处。”
顾君辞微愣,只觉得心中的某处地方被萧渊的这句话击中了似得。
他看着屋中的情形,还有被自己挟持了的王弗年,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虽然他的确不是谢丞相党派的人,可他毕竟跟谢绥云一起的,被他们怀疑,自然也就无可厚非。
顾君辞叹息着放开王弗年,收剑入鞘,王家的仆役们见势便要围上来,却不料萧渊却挺身而上,挡在了顾君辞的面前。
“阿渊!过来!”萧衍厉声喝道。
萧渊不动如山,坚定道:“既然他是因为我,今夜才会来此,那我就得保他不受伤害。”
顾君辞伸手搭上萧渊的肩头,轻声道:“无妨,此事的确是我不对。”
萧渊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原想说些什么,却见着顾君辞上前一步朝着王弗年抱拳揖礼道:
“擅闯大宅的确是我不对,这一切与萧二公子无关,所有的事,我都能解释清楚。”
王弗年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瞧不懂此时的情况,就连萧衍也有些不解。
顾君辞神色认真,他道:“王公子,我的确不是谢丞相那个党派的人,我来你们府上所寻的,也绝不是什么置两家于死地的证据,而是找一张图,一张,被众世家分别收藏的图,这张图对我来说关系重大,我一定要得到它。”
王弗年直视着顾君辞的双眸,坚定的让他都忍不住动摇。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顾君辞的确没有撒谎的必要,可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图?
王弗年不由疑惑道:“不知顾公子,要的什么图。”
顾君辞略微有些顾忌,王弗年便立即挥手,这屋内的仆役们便立即有序的离开了书房,并且关上了门。
萧衍走近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顾君辞侧首瞧了一眼依旧站在自己身边的萧渊,莫名觉得十分踏实,便也没有顾忌了,认真道:
“我要的,是璇玑图。”
“璇玑图?”萧衍与王弗年异口同声,皆是一脸茫然。
顾君辞道:“没错,就是璇玑图,据说这张图一共九份,分别藏于各大世家中,为的是相互制约,相互牵制,因为这九张璇玑图一旦合为一张,便能逆转星河,使得时光倒流,你们琅琊王氏,被称作众世家之首,想必一定会藏有这张图,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萧渊认真的听着顾君辞的话,神色有些异样,却又转瞬即逝,直视了半晌,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将想问的话问出口。
反倒是王弗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能逆转星河,使得时光倒流的璇玑图?我怎么没有听说有这样的一张图。”
顾君辞的神情也格外认真:“我没有说话,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夜闯大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萧衍不由颔首嗤笑一声:“顾公子,即便是想要脱身,也没必要找这样拙劣,一拆即穿的借口,在下不才,曾经在市井茶楼中,听过说书的先生说过这璇玑图,不过是那些寒门学子写出来博人眼球的故事,赚些糊口的银子罢了,没想到顾公子如此当真,还来糊弄我们?”
顾君辞有些不解:“寒门学子写出来的故事,呵,萧大公子是指我在说谎?”
第12章 012
萧衍直视着眼前的顾君辞,脸上嘲讽的笑意愈发的明显了,他道:“我可没说顾公子说谎,只说你的借口过于拙劣罢了,你大可以上街上去问问这璇玑图的事,也只有顾公子你,才会信以为真,用这个做借口。”
顾君辞有些疑惑,瞧着王氏打开的暗门后,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走进了暗房。
数个书架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类的画卷,顾君辞一幅幅找了过去,王弗年与萧渊他们便站在门口,看着顾君辞找。
王弗年道:“我已过及冠之年,家中大小事务也都逐渐由我接手,至于顾公子说的璇玑图,我琅琊王氏的确不曾有,不过是市井糊弄人的故事罢了,顾公子,莫要当真了才好。”
顾君辞找了一圈出来,的确不曾见到什么璇玑图。
眼下又听到王弗年他们这样说,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没有站住脚,顾君辞身形微颤,随后才望着王弗年他们道:“当真……没有璇玑图?”
王弗年长叹一声:“当真,没有。”
顾君辞双膝微软,浑身无力的靠在了书架上,捂住了脸隐隐的啜泣起来。
王弗年神情疑惑,就连萧渊也是不知该如何上前安慰。
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后,顾君辞就是靠着能够找到璇玑图回到璇玑国,为自己手底下的将士报仇这个信念,才一直坚持着。
可如今他们却告诉他璇玑图不过是市井流传的故事,世上根本没有璇玑图这种东西。
那样一来,不就是击碎了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新年么?
没有璇玑图,他便回不来家,便报不了仇……
那份悲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将顾君辞紧紧地包裹着,密密匝匝,一丝缝隙都不曾留下。
萧渊静静地望着顾君辞,随后才走近他,轻声的试探道:“你为何,一定要那璇玑图。”
顾君辞哽咽着,放下双手时,已是泪流满面,眼中悲戚与绝望交织,他道:“若我说,我非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们是不是会说我是疯子。”
萧渊摇摇头:“你说的,我都信。”
王弗年一脸深沉,他实在无法做到萧渊那样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深信不疑。
顾君辞看着眼前的三人,一抹脸上的泪痕站直了身躯,认真道:“事到如今,我不怕你们说我疯了,我本是璇玑国的皇子,平定南境战事归朝途中,中了我兄长的埋伏,他便是用的璇玑图,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初遇你们那日,便是我来此第一天。”
萧渊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久久不能平复,他伸手握住顾君辞的手腕,直视着他道:“璇玑国?你是璇玑国的皇子,顾君辞?”
顾君辞不解的回望着他:“是,你也觉得很荒唐,是不是?”
萧渊立马松了手,有些慌张的转身出了密室,离开了书房。
顾君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自嘲一笑,继续道:“无论你们信不信,这就是事实,我要璇玑图,只是为了回家,为了给我的兄弟们报仇,只不过……”
王弗年被顾君辞的这番话震得久久不能回神,许久后他才道:“若顾公子说的没错,那此事,倒真的是误会一场了。”
顾君辞再次朝着王弗年他们揖礼拜道:“给你们带来了麻烦,终究是我不对。”
王弗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既是误会,说清楚了就是,至于你来自璇玑国这件事……你既然这么说,我们便这么信了,如今天色已晚,不妨留在大宅,明日一早再上北苑吧。”
顾君辞揖礼后,便与他们一道出了书房,在王家随从的带领下,前往客房。
萧衍望着顾君辞的背影,不由道:“难道弗年信了他的话?”
王弗年神色凝重:“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此事终究过于荒唐了,璇玑国,呵,这世上哪有什么璇玑国,但是今夜的确失算了,不曾想阿渊竟然会如此信他,就算是信阿渊吧,顾君辞的事既然对我们没有威胁,便暂且搁置。”
萧衍:“难道不怕……”
王弗年唇角微扬:“不用担心,此刻还在我们琅琊王氏的地界,明日我会差人去查这顾君辞究竟是什么来历。”
萧衍点点头:“以防万一最好,一旦有证据……”
王弗年与萧衍相视一眼,旋即吩咐人来收拾书房,随后才去王廷儒所居住的院子里向他汇报今夜的情况。
春夜里的鸟鸣,总是格外悦耳,仿佛带来了生机,却也衬托的春夜寂静无比。
顾君辞的房门被轻叩响,只是半晌没人回应,吱呀一声推开门后,酒气扑面而来,萧渊不由抬首挡了挡鼻息,随后才借着月光瞧见屋内已经倒了几个酒埕了。
萧渊站在门前,忙迈步进屋,却在卧房的门前被软乎乎的东西绊了一下,萧渊慌张的回转身,瞧着那靠门框而坐的顾君辞,连忙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屋内的烛火。
烛光下的顾君辞神色落寞,他醉态明显,倚在门框上,抬眸看向萧渊时,眼中含着泪,却又在眼泪滚落的瞬间抬手将它拭去。
萧渊眸色幽深,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君辞自嘲一笑:“你来做什么,难道你是来告诉我,我是个疯子,来嘲笑我的?”
萧渊静静地站在顾君辞的面前,没靠近,亦不曾后退,许久后才道:“难道,因为璇玑图是假的,你回不去了,你就该如此颓丧了么?”
顾君辞冷笑着:“你知道什么?我想要替我的兄弟们报仇,可我若是一直待在这里,又怎么能为他们报仇!”
萧渊:“所以,你将自己喝醉了就能回去了么?”
顾君辞抬眸望着萧渊,逆着烛火站的他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可顾君辞却感受到了他语气中浓浓的讽刺。
他起身站在萧渊的面前,质问道:“关你什么事。”
萧渊:“自然是不关我的事,我也不屑与你这样遇事就颓丧的人为伍,若酒真能解百忧,那这世上何来苦命人,言尽于此,万事随你。”
萧渊转身便要往外走,却被顾君辞一把拽住了手臂,将他留下,顾君辞直视着他的侧脸,轻声道:
“谢谢你。”
萧渊微怔,略微侧首看着顾君辞,眼中温柔一闪而过,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