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带领他们与李家对抗的那个主子!
但现在……白景离却像个死人。
“大人……”执宸又试着唤了一声,觉得有必要和横微汇报这一情况。
“有消息了么?”白景离终于开了口,但那声音又干又涩,仿佛是从枯木里发出的。
执宸松了口气,回答:“回大人,还没有。”
白景离重新闭上眼:“你杀了我吧。”
执宸微微吸了口气,俯下身:“属下不敢。”
白景离嘴边浮现一丝讥讽的弧度:“你有什么不敢,你其实……已经动手了。”
“……属下不明白。”
“他生我便生,他死,我绝不多活一刻。”白景离气息虽轻,吐字却是掷地有声,“你杀他,便是杀我。”
“大人!”执宸有些不可置信,“请大人想清楚,他可是李卓玉,是李家的皇帝!您身为玉氏的嫡传,怎么可以因为小情小爱,而放弃整个家族的谋划!”
这种大道理白景离一早就知道,但他心甘情愿。执宸说的话,他更是不可能听进去。“你出去。”
执宸还试图劝他:“大人……”
“你候着消息,李卓玉若留着命,我便不与你计较。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到那时,你便玉氏的罪人。”
执宸走出帐篷,回想起从前的白景离,那时他杀伐果决,谈笑间便能取人性命,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而现在,只是一个李卓玉,便让他困扰至此,甚至像一个柔弱妇人一样,拿命来要挟。
执宸给横微去了信,详细说了这两日发生的种种经过。
过了几天,塞外大雪,苍茫的草原一片白色。李卓玉始终没有消息,赫尔齐虽然着急拿下大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汉人的心思百转,他已经见识过了。
两边暂时相安无事,白景离也因此没出状况,他也在等,同时做好生与死的准备。
然后,执宸便收到了横微的回信。小小的纸片上,蝇头小字洋洋洒洒,大概意思是,让执宸暂时也不要轻举妄动。白景离何其聪明,如果李卓玉真的出了什么事,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而横微判断,白景离是真的犹如疯魔一般地喜欢李卓玉。因为白景离此人是最不惜命的,他从一生下来,这条命就不属于自己,他一辈子都是为了玉氏而活,扳倒李家这件事比他的命更重要。
但他却为了李卓玉屡屡改变初衷,这不就证明,李卓玉比玉氏,比他自己的命又重了许多倍?
横微虽然恨铁不成钢,可白景离如今是玉氏单传,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万万担不起,也只好让执宸暂且听白景离的。
白景离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了一个月,事情终于迎来了进一步的推进。
再有半个月,他的黑化值便会发作。李卓玉也便将下一步计划提上了日程。
这天,赫尔齐将执宸叫去,问询白景离的情况。
执宸虽然和赫尔齐合作,但他的原则,始终是向着白景离的。因此,在先前的假赫尔齐败露之后,他先一步逃到假赫尔齐的驿馆,带着他的手下一起逃离,并且宣称这一切全都是李卓玉的阴谋,非但不提白景离参与了此事,反而替白景离各种美言。
白景离只是一个兵部尚书,赫尔齐也不指望他能做什么。在赫尔齐眼里,李卓玉既然不带他出来北巡,想必他已经在李卓玉那里失势了,还不如执宸,至少执宸的身手还能利用。
因此执宸把他绑来,随后又说他在这里感染了风寒,赫尔齐始终都没有露面来探望。
此时赫尔齐发问,执宸只说,白景离的风寒还未转好,还需要再养些时日。
赫尔齐惋惜道:“上回刺杀李卓玉,竟被他捡了一条命回去。”
执宸忙问:“他有消息了?”
赫尔齐点头道:“这一个月捂得真严实,派去的刺客也是有去无回。可是本王知道汉人心肠弯弯绕,不好轻易攻打边城,竟让他养好了伤。他约我十日后再次会面,你若有心行事,可要做好准备。”
“在下知道了,多谢汗王提醒。”
上次会面,执宸心急,还未等李卓玉到达会面的地方,他便迫不及待,抓住李卓玉下马车的时机动了手。以至于赫尔齐这里干干净净,并没有受到什么牵连。
十日,足够信鸽飞一来回。
执宸心里有了主意。
他又向横微去了书信,然后将李卓玉的现状告诉了白景离。
白景离仿佛枯井一般的眸子很快有了神采,一个月了,他头一次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
对此,执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点头称是。
白景离盯了他片刻,忽然冷声道:“莫不是怕我出什么事,便拿假消息骗我?”
“属下不敢。”执宸躬身,“若属下有心骗大人,不会等到现在。”
白景离略一思忖,露出自信的微笑:“不错,普天之下谁骗得了我虞初?”
若在数月前,执宸或许还能对白景离的自信感到钦佩,此刻他却欲言又止。
白景离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不悦:“何故如此?”
“大人就不怕……李卓玉是在骗您?”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执宸抬起头,与白景离对视,“先前大人情急之下失言,属下听出了端倪。其实轻夜,是见过大人的吧?”
事已至此,白景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错,我让他给李卓玉通风报信。”
执宸告诉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提防,轻易就让属下得了手。”
白景离淡淡道:“多半是轻夜没有把话带到。”
执宸却说:“轻夜对大人忠心耿耿,路上又无人拦截,他必然见到了李卓玉。”
白景离眯起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执宸冲白景离拜了下去:“为了玉氏,也为了大人不被蒙蔽,属下有个恳求,希望大人能够应允。”
次日,李卓玉微服看视新建的城墙,由于天降大雪,一时无法回还,他便被几个近卫护着,进入一个破庙里歇脚。
此时庙里升着一堆火,一个黑衣蒙面人独自坐在火堆前,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柴火不够,别过来沾光。”
声音又低又哑,颇有几分傲慢,近卫便要去撵他,李卓玉拦住了,低声道:“不要扰民,你们也去拾些柴来生火。”
“是。”
他统共就带了四个近卫,两个去山腰上拾柴,两个跟在李卓玉的身边。那黑衣人自顾自坐着,也不理会他们。
一个护卫在神像前找了一个蒲团,李卓玉刚坐下,便听见一声脆响。只见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把剑来,直奔他而来。那两个护卫见状,赶紧也拔剑护驾。
可他们哪里是对方的对手,半盏茶的功夫便被打倒在地,各自点了穴扔到一边去。李卓玉想跑,可是黑衣人已经先一步奔到门前,将大门紧闭。
李卓玉镇定地站在原地,冲黑衣人一拱手:“无冤无仇,敢问阁下为何如此?”
黑衣人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取下脸上的面罩,和身上的披风。
李卓玉脸色微微一变:“执宸?”
执宸冷峻地看着他,也拱手道:“陛下,多日不见,看来您的伤已无大碍。”
李卓玉勾起嘴角,但这个笑容并无温度:“拜你所赐,朕还死不了。”
执宸比轻夜年长两岁,虽然也感受到李卓玉的威压,却没有被他的气势震到。他直视李卓玉:“其实陛下并没有受伤,对不对?那日你本是瞒天过海。”
庙里密不透风,只有一堆火光摇曳着。
神像后面,白景离手脚被捆,嘴也被布团塞起来,发不出声音来。随着执宸这一声问询出口,他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李卓玉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嗷嗷嗷
第185章
李卓玉却抿起了嘴。火堆里的柴尚有潮气, 炸出火星来,成了静谧的小庙中唯一的声响。
执宸看在眼里,不由进一步问:“怎么,这里就我和陛下二人,陛下还不愿意说实话?”
白景离原本是想大声喊叫, 哪怕发出点“呜呜”的声音, 也能被李卓玉听见。他太久没有见到李卓玉了,简直思念如狂。可他现在才知道, 执宸把他绑过来的用意, 执宸问的问题, 也是他心里好奇的。
半晌, 他听见李卓玉缓缓开了口:“朕为何要和你说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如此简单的问题, 陛下只说是或不是即可, 避而不答,莫非……”执宸故意把声音提高,让白景离听见。
白景离眉心皱起来,明显也疑惑了。
系统问李卓玉:“宿主萨玛,你的借口是, 当时想义无反顾地救反派,才会奋不顾身去见赫尔齐。怎么不解释呢?”
李卓玉说:“现在阿离的意志薄弱, 我只要做一点暖心的举动, 他都会感动不已。你信不信, 只要我把这个理由说出来, 保准黑化值清零。”
“那你早晚是要说的啊。”系统叹了口气。
“早说晚说能一样么?”李卓玉也叹气。
如今的剧情真是狗屎, 往哪迈步都得踩一脚,只好尽可能踩不那么臭的一堆。
李卓玉淡淡道:“若没别的事,朕就先走了。”
“谈话尚未结束,陛下一走了之恐怕不合适吧?”执宸挡在他身前,似是李卓玉的反应让他很满意,他锲而不舍地追问,“敢问陛下,轻夜在何处?”
“轻夜?”李卓玉眉心动了动,“朕怎会知道?”
执宸轻轻点头:“我家大人对陛下一片赤诚,自己深陷囹圄,还让轻夜去给你报信。你不但将计就计,还把轻夜给扣了,对不对?”
李卓玉看向一旁:“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神像后面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物。
李卓玉赶紧打开监控,只有几步之遥却无法触碰,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凝视白景离。
不管是在李卓玉的记忆里,还是来了以后的所见所闻,白景离给他的印象,都是坚不可摧的。
这个叫虞初的反派,周旋于各个势力之间,无论有多坎坷,他的头脑从来都是清醒的,坚定的。可是现在,李卓玉却看到了他截然不同的样子。
此时,白景离的表情不是喜怒哀乐可以界定的,他脸上都是迷茫,像是失去方向的幼童。
执宸不用看,也知道白景离是什么反应,这正是他今日要达到的目的。“陛下听不懂么?要不要我替陛下去别馆或者是边城的各个牢狱把他搜出来,让陛下明白。”
李卓玉一甩袖子:“你放肆!”
“若陛下没有将计就计,为何不直接否认?若陛下没有见过轻夜,为何又不让搜?”执宸说得很直接,这都是讲给白景离听的。
李卓玉义正言辞:“因为朕没有必要和你说这些。”
执宸再次点头:“好,即是如此,作为玉氏的近卫,陛下可否告知我另一件事?”
“何事?”
“陛下对我家大人可是真心实意的情爱?”这句问出来的一刹那,执宸从和他一开始的对视,变成了逼视。
而白景离也蓦然抬起眼睑,眼中重新涌现出光彩,仿佛李卓玉一个正确的答案,就能立时将他从迷途中拉回正道。
李卓玉深吸一口气,眯起眼:“执宸,你好大的胆子。”
执宸无所畏惧:“怎么?”
“区区一个尚书府护卫,竟敢污蔑朕,还侮辱义父的清誉!朕决不能饶你!”李卓玉气势逼人,仿佛振臂一呼,就能立时出现千军万马,将执宸砍为肉泥。
执宸却蓦然笑出声来,“我家大人亲口承认的事情,陛下却矢口否认,还当做是污蔑和侮辱……高下立判。”
李卓玉也冷冷地说:“随便你怎么说,朕一句也不信。”
此时的白景离双眼圆睁,仿佛失了筋骨一般地靠在神像背后。很快,他就重新提起力气,双腿狠狠往前踢。可是神像背后空空的,只有些脏乱的茅草,这一下只发出了些许窸窸窣窣的声响。
李卓玉却听到了,狐疑地往那里看。
执宸快步往神像那里走,李卓玉也紧随其后,可是执宸却一把将他推得后退几步。
执宸独自跑到神像后面,无声地说了句“大人请忍耐”,然后在白景离身上点了两下。这次白景离口不能言,身子麻木,竟是动也动不了了。
他死死地盯着执宸,眼底已经见了细微的血丝。
执宸狠心撇下他走出去,若无其事地对李卓玉道:“只是两只老鼠,陛下不必担心。”
方才执宸推得力道虽大,但并没有用狠手,李卓玉却捂住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能稳住声音:“劝你不要再费口舌,早些束手就擒,朕还能留你一命回帝都见义父。”
执宸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陛下到现在还在装糊涂,也罢,既然这件事陛下不愿意再提,那我就在说点别的。”
李卓玉有些不耐,“你还要干什么?”
“废太子李成璧的毒,其实是我家大人给的,这件事陛下知道么?”
李卓玉愣了愣:“你说什么?”
“果然大人没有告诉你。”执宸放心地继续往下揭,“那大人明知那杯酒有毒,却还是端给了陛下,以至于陛下险些丧命这件事,想必陛下也不知道了。”
李卓玉不可置信:“你简直……一派胡言!”
原本已经有些心灰意冷的白景离听到这里,身上重新僵硬起来,他紧紧咬住牙关,手上的骨节憋得发白,可就是发不出一丝声音。他知道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