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玉此举, 简直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屈辱和愤恨涌上心头, 不知是被李卓玉弄疼了, 还是气的, 他眼睛里出现点点水色。
直到外面响起第一次擂鼓声——这是提醒宫人开始做准备了。
李卓玉才仿佛如梦初醒, 停下了动作。方才他的所作所为,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他对待白景离,都是义父来义父去, 恭恭敬敬,温温顺顺,连句语气重的话都没说过。现在却……
他刚一放开白景离,白景离便赶紧缩在墙角里,戒备地看着他,仿佛他就是个陌生人。
李卓玉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 趁着晨曦,他瞧见白景离有些红肿的嘴,喉咙里咽了咽, 想要把他搂进怀里安抚。可他刚伸出手,白景离就沉声道:“别碰我!”
“义父,我……”
白景离紧盯着他:“你究竟是谁?”
“我、我是……”李卓玉轻声道,“我是小山。”
李卓玉从小被抱离皇宫,在外面自然不能用大名。白景离亲自给他起了个别名叫“李山”,寓意为“山野村夫”。直到前阵子他被李焕认回来,才重新改回大名。但在此之前,他在白景离府上当下人伺候着时,白景离一直亲切地叫他“小山”,而他每次听见白景离叫他,都会忙不迭地迎上来,眼睛里像凝着星光。
眼前这个带着霸道和隐忍的尊贵青年,怎么都无法和记忆中那个唯命是从的李山联系在一起。
“不……你不是。”白景离摇头。
李卓玉有些慌了:“义父,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只是因为喜欢你,一时情不自禁才……”
白景离筹算这么多年,忍耐的能力已经出神入化,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忍无可忍。他冷笑:“你是太子,高高在上。所以你喜欢我,可以不顾我的感受胡作非为,也可以仗着你的权势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李卓玉怔了怔,“义父居然这么说,你真的对我一点念想都没有?”
“身为人臣,为国尽忠,无愧于心才是本分。”白景离整了整被压皱的外袍,“太子今后若为君王,我的念想便是辅佐你的江山社稷。”
李卓玉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意思:“若我不是君王呢?”
白景离漠然道:“太子殿下又何必明知故问?”他越过李卓玉,就要去开门,“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典礼就要开始了,太子保重。”
他说这话时,垂着眼睑,堪堪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杀意。
局势迫在眉睫,他却因为一时的错觉险些耽误大事。今日便是李卓玉倒台的时候,他本不该再来这里惹麻烦,是他一时心软。不过……既然来了,也不算白来。
果然李家人都是一路货色。
就在他即将打开房门的一刹那,李卓玉急切地喊他:“义父!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白景离手上一颤,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不久前,他才刚刚问了执宸同样的话。
李卓玉抓住他的上臂,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义父可相信前世今生?”
幽微的光亮中,他能感觉到李卓玉的目光炙热。白景离定了定神,明知故问:“此话怎讲?”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李卓玉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自从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我仿佛把这辈子转世时喝的孟婆汤给吐了,竟想起许多前尘往事。”
他抓着白景离的手越收越紧,白景离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一时忘了反抗。
“这些前尘往事里,每一次轮回,我都能找到义父的身影。”
白景离睫毛轻颤:“我?”
李卓玉点头:“我和义父曾经在桂花林里练剑,曾经一起在沙漠的小屋里抵足而眠,也曾经在高台上彻夜长谈。义父……你不记得了么?”
这每一句话都如同梦话,却每一句都让白景离如遭重击。
“从我到义父身边后,就没见义父吃过桂花糕,更不喜甜食。可那一日,我头一次将桂花糕送给义父吃,义父却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义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那是义父前世最喜欢的东西。”李卓玉道,“它已经在义父的魂魄中根深蒂固,哪怕轮回转世,也忘不掉。”
白景离不禁低下头,细细回忆起吃桂花糕的情形,顿时胆战心惊。
他对桂花糕,并不仅仅是喜欢而已。
那是一种刻在记忆里的熟悉感,当他桂花香味在口中散开时,仿佛他一颗无依的心,瞬间有了着落。
“而我和义父,也彼此相爱了好几世。”李卓玉苦笑,“我以为,义父也都会记得……”
“荒谬!”白景离突然激动起来,甩开他。
李卓玉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然后慢慢攥了起来。
今日是起事的大好时机,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他多年的筹备便功亏一篑。白景离深吸一口气,“太子自重,您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被史官记下来可不光彩。”
他推门就要往外走,可熹微的晨光才在他脸上停了一瞬,一股力量就把他重新扯了回去。
门被关上,屋里依然是暗的。
白景离大吃一惊,抬头正对上李卓玉暗沉的眼眸。他心里一惊,虚张声势地威胁:“太子这是要仗势欺人?”
“我只是想帮义父记起以前的事情。”李卓玉将他往一个方向拉去,“我就不信,方才对义父做那种事的时候,义父心里会一点触动都没有。”
白景离发现那是床的方向,顿时感到不妙:“你还想干什么?”
下一刻,李卓玉把他扔到床上,像座即将迸发的火山一般压了上来。“我方才忘了说,其实我和义父在某一世的沙漠里,不仅仅是抵足而眠。”
白景离努力支起身子,想往外跑,却挣脱不得。再想张口叫人来,李卓玉却再次亲了过来,把他所有的动静全堵在喉间。白景离被逼得差点背过气去,眼前冒出金星,一时动弹不得。李卓玉拽下绑床帐的丝带,床帐立刻将整张床围得密不透风,他也没扔下丝带,而是直接把白景离的两只手腕交叠,绑在了床头。
白景离一边反抗他的强吻,一边反抗他的束缚,累出一身汗。“放开我!李卓玉……唔……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当然知道。”李卓玉目光决绝,一件件褪去他的衣物。
“义父……求你快些记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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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雾散,天亮了。
晨光洒在尚未消融的积雪上,初冬的宫廷沉静肃穆。擂鼓声响了第四遭,再有最后一遭,典礼便正式开始了。西宫的太监宫女在外面跪了一地,他们催了好几次,李卓玉都含糊其辞地拖延时间。
这可是册封太子的大事,他们不敢怠慢。万一出了差错,作为皇帝的亲骨肉,李卓玉不会被怎样,倒霉的可是他们。眼看时辰不多,管事的大太监急了,上前再催:“时辰到了,请太子殿下晨起。”
屋子里静默片刻,李卓玉的声音终于传出来:“知道了,稍待。”
又是这一句。
太监宫女们面如死灰,恨不得亲自进去把主子给拽出来。
屋内,李卓玉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他怀中抱着昏迷不醒的白景离,久久不愿意放开。
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我不是故意这般用力,可是面对义父,我实在无法自持……”
明明都已经为白景离擦拭过几次眼角了,此时听见李卓玉的声音,他的睫毛下面又重新凝出细碎的水渍。
李卓玉叹了口气,这回索性低下头,用嘴帮他吮去。“先前还冷漠疏离,执意否定我的言语。此时只听见我说话,义父便要哭……果然我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对义父做这种事,才能逼得义父记起我。”
他解开绑住白景离的丝带,半个时辰过去,他的手腕上已经被勒出红痕。但他被李卓玉硬生生折腾到嗓子沙哑,也不肯说一句软话,直到眼角带着泪昏过去……
李卓玉不能再等下去了,白景离是很重要,可是当上太子也很重要,这是他和白景离共度终生的最佳途径。
“义父,待大典结束,我就回来看你。”他在白景离眉心小痣上落下一个吻,整顿衣衫,终于走了出去。
满地的太监宫女露出欣喜之色。李卓玉回身指了指寝殿:“把这里锁起来。”
太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敢问太子……”
李卓玉淡淡道:“我义父虞初大人在里面,他今次带病进宫,体力不支昏了过去,如今正在我的寝殿歇息。你们好生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去,也别让任何人出来,听懂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了,求不锁
第167章
李卓玉和白景离翻云覆雨时, 这里的宫人全被屏退在外殿。实在是时辰所剩无几,他们担心主子耽搁册封大典, 才全数跑来跪着。虽然不知方才这里发生了何事,可白景离一早进宫,此时却被关在太子寝殿,傻子都能看出不寻常。
再说白景离乃是赫赫权臣, 他要不愿意,哪个敢限制他的行动?
也只有李卓玉不一样。他是太子, 又和白景离以父子相称多年,就算白景离怪罪, 上面还有李卓玉顶着。
……况且, 此刻的李卓玉和平日分外不同。虽然宽和之气仍在,却平添了几分深沉与威严, 那凛冽之感丝毫不逊于李焕。
宫人们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地应道:“谨遵太子吩咐。”
交代好一切, 李卓玉步伐稳健,直往前朝而去。日光从宫墙上斜斜的落下来,照的角落里的积雪熠熠生辉。
他脸色平静,目光坚定,实际上他是一直在听系统的抱怨:“宿主萨玛!你这次太过分了, 大pi——yan子!”
李卓玉提醒他:“系统小宝贝儿, 麻烦把骗这个字说得紧凑点。”
“好吧……我骗你什么了?”
“你自己说要兵行险着, 还跟我保证绝不违规, 可你做了什么啊啊啊!”系统炸了又炸, “你这是强行和反派发生关系,标准的违规操作!”
李卓玉不为所动:“你从哪里看出强行两个字了?”
系统欲哭无泪:“这还不叫强行?他都说不要了,他也挣扎了,他还流眼泪呢。”
李卓玉狡辩:“星际世界里,他也被我做到流眼泪,这是我身体好的体现,持久,高效,懂不懂?”
系统哑口无言:“那、那……”
“至于说不要、挣扎,这都是行为上的反应,你怎么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心里想得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李卓玉说,“娱乐圈,薛沐要扳倒林敬宇,后来才知道他是因爱生恨。武侠,洛越对秦慕光冷淡,其实是因为不忍心对秦慕光下手而回避他。网配圈,漫歌对无相奶凶奶凶的,还不是早就喜欢他了?还要我往下总结吗?”
系统一想,的确是。
每个世界反派都对穿越者虎视眈眈,一心害他,可每次到最后……甚至不到最后,都能看出他对穿越者其实有很深的感情。
系统简直要爆炸,游戏为什么要研发出这种反派,每个世界都那么喜欢穿越者,好好的冒险剧都变成偶像剧了!
系统说:“宿主萨玛,就算反派喜欢你,不计较你对他做这种事,可你等下要去朝堂上面对阴谋诡计了,怎么办?反派还在你床上躺着呢,万一这次你失手,可就很难翻身了,任务也会随之宣告失败的!”
它想到李成璧先前的遭遇,不禁替李卓玉感到恐惧,忍不住嘤嘤嘤起来,“还有,就算宿主萨玛跟我说反派嘴里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可游戏是不认的啊……宿主萨玛怕是要凉了。”
李卓玉只好安慰他:“系统小宝贝儿,你也不用嘤了。这么着,如果反派醒来以后要找我麻烦,你就当我违规,直接上报,该扣积分扣积分,该处理就处理。不过如果这个坎我迈过去了,我要……”
系统嘤声戛然而止,戒备起来:“你要怎样?”
“我要双倍积分。”
李卓玉奇道:“怎么也不砍个价?”
系统含着一把辛酸泪:“不了不了,我很大方。”
末世的时候已经砍过一次了,结果证明……聪明的系统,不砍价。
李卓玉赶到大殿前时,擂鼓声堪堪响到第五遭,此时文武百官都已到齐。李焕也早早坐在龙椅上等着了,见他最后一个来也没怪罪,只问:“卓玉,虞爱卿至今未到,你可见着他了?”
李卓玉面色如常:“回父皇,儿臣也不知虞大人在何处。”
册封典礼关乎到皇室和帝王的脸面,何其重要。根本不会,也不可能被一个臣子影响。
“那便不等了。”李焕皱了皱眉,传话下去:“开始吧。”
从殿下走到殿上,中间是一段长长的台阶,李卓玉在台阶前对李焕三拜九叩,行罢忠孝之礼,这才迈步上了台阶。旁边的大臣们纷纷跪下,口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大魏王朝,永世不朽!”
一连念了三遍,众人跪在原地不动,而李卓玉在台阶上已走出二十步。宣旨官打开诏书,朗声念着上面的赞誉之词。李焕望着长身玉立,一身天潢贵胄风范的李卓玉,面露欣慰之色。
他已过花甲之年,前半生一直在担忧大魏江山能否被李成璧接下。如今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