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去看祁泽的表情。
他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暇去想，祁泽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了。
重点是，他全都知道了，一直以来，想要杀了他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林果果，更不是什么唐寻欢，而是一直以来在他身边提供帮助的自己。
他会怎么想？
他会不会厌恶自己？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如此虚伪，一面向他展现心意，一面却又不遗余力地想要杀了他？
他会不会从此疏远，或敌对，或无视，抑或是……直接杀了他？
祁泽察觉到他走神，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沙发上犹有司徒衍留下的在那儿睡觉留下的体温，祁泽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开口道：“你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
司徒衍闻言脸上闪过犹豫之色，嗫喏了两声却没有开口。
祁泽：“嗯？”
司徒衍咬咬牙，面色复杂的看转头看他，声音苦涩：“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祁泽低笑一声，“那不妨，从头说起？”
司徒衍还是不敢看他，低头想了半天。
好不容易抬起头，张了张嘴道：“其实……”
“叮——”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
司徒衍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暗骂，无措的看着祁泽。
祁泽看着他难得一见的这副神态，扭头忍住了自己的笑意，摆了摆手，闷声道：“先接电话。”
司徒衍赶紧点了接通，出于不知道什么心思，他还点了外放。
甫一接通，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小胖子咋咋呼呼的声音：“老板！不好了！你快看这个！”
司徒衍忍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国骂，沉声道：“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出什么事儿了慢慢说！”
小胖子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猛地“嗯嗯”了两声，然后继续一惊一乍道：“老板不好了！你快看这个！”
司徒衍忍着手痒，磨了磨牙，道：“看什么？”
小胖子“咦”了一声，理所当然道：“当然是看邮箱啊。”语气中依稀可见鄙夷，仿佛不懂老板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么简单的问题。
要不是这个小胖子业务能力实在很强，司徒衍大概早就上手胖揍一顿了。
他看了祁泽一眼，祁泽对着他点点头，示意他先忙自己的事儿。
见状，他也不含糊，直接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笔记本，三两秒开了机，直接打开邮箱去查看小胖所谓的“大事”了。
小胖的邮件就在最上面，还用了公司内部的最优先级红色标志，这个标志一般用来上报某些对公司影响极其重大且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
他默了默，难道真的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应该啊……
司徒衍点开邮件，里面密密麻麻的。
他一行一行的扫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起来。
祁泽看他这幅样子，也不打招呼，直接起身走到他背后，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随即，他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第36章 何其可笑
“怎么会这样？”祁泽沉声问道。
司徒衍抿抿嘴，没有说话。
邮箱里，赫然是小胖子拿回家去破解的那个加密模块，里面的对话已经解码，一下子从“今天早饭吃的什么”这种日常画风变为“X日X时X分X秒，在某地炸掉一栋高楼”这种恐怖画风。
而这个加密模块，是他当时为了调查唐寻欢，从对方的手机上窃取的。
看过警方调出来的档案之后，尽管唐寻欢基本上表现的无可指摘，但是他却对唐寻欢产生了怀疑，并且借了司徒衍的手下袁仁，让对方监控调查了唐寻欢。
当时的他只是怀疑，医院的病人吕军突然坠楼并且差点砸到他，应该与唐寻欢有关，只是没想到，他还没查到唐寻欢与这件事的关联，反而率先发现了这个更劲爆的东西。
邮箱里，最前面只是两个人的来回对话，尽管内容有些耸人听闻，但是大多也只是一些时间上的确认，以及类似“XX坐标已经完成”这样的讯息。虽然看上去气氛紧张，但是没什么实质的内容，倒也不算什么。
重点是，在邮箱最后，附上了短信中破解的一个加密网盘，里面存的是一个计划文档。
文档名称很中二，“S计划”。
文档内容一点都不中二，是S市毁灭计划。
说是毁灭，或许有些夸张，但是这个计划如果真的成功实施的话，S市绝对会伤亡惨重，一蹶不振。
文档中的计划书不全，但是仅从已有的部分，已经不难看出这一份计划的用心之恶毒，涵盖范围之广大。
唐寻欢的手机里怎么会有这样一份计划书？
他的背后又是哪些人在做这件事？
他背后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他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是个狠人。”祁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了司徒衍一跳。
他侧过头才发现祁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凑在他背后看的津津有味。
“……你怎么跑到我后面看了？”司徒衍随口问了他一句。
祁泽随意回了他一句：“怕你跑掉啊，不得看着点么。”
司徒衍：“……”我只是想让你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而已。
“对了，”祁泽忽然扭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这个唐寻欢什么的小事就先放一边吧。”
司徒衍：“……”这件事哪里小了？
但是很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半句话都不敢说，俨然一个乖宝宝专心听老师讲话的模样，说是犯了错的小学生大概会更贴切一些。
祁泽见状满意的点点头，道：“来，咱们继续说说你的事儿吧。”说罢优哉游哉的绕过沙发，如司徒衍所愿的坐到了他旁边。
司徒衍双手抓了抓裤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脸色有些浅浅的红意。
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就算现在祁泽仿佛是在审问他一般，但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和祁泽坐的这么近了，真的，有点久了。
“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司徒衍想了想，直接开口先背了锅。
随即，他面带怀念，整个人不复刚才的局促之色，正视着祁泽说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你又不是真正的祁泽。”
祁泽闻言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随后还是端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哦？”
仿佛是开启了话匣子一般，既然已经开了头，也没有必要继续遮掩下去。司徒衍继续说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呢。”
祁泽不置可否。
“这个世界是假的，杀人事件都是假的，什么父母，警察，医院，都是假的，你，当然也是假的。”司徒衍不出口则以，一出口就是惊雷。
这一回祁泽尽管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下。
他以为司徒衍刚刚说早就知道自己是假的，意思是发现了自己和原本的祁泽的不同，现在看来……
“这个世界是你在控制的？”祁泽问出了关键问题。
司徒衍苦笑一声：“对。”
祁泽却轻笑一声：“不对。”
司徒衍愕然的看向他，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开口想要继续解释下去，祁泽却摆摆手，道：“你说，这个都是都是你在控制的，那么，除了日常事件以外，其他超出常规的事情其实都是你在控制的，对吧？”
司徒衍面带疑惑，点点头，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祁泽嘴角弯出一个迷人的弧度，“唐寻欢的背景，和S计划，你知道多少？”
恐怕一个都不知道吧？
司徒衍怔住。
他一点都不清楚。
“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那种反社会的人格，实在是没法想象你这么能做出那种计划，或者说，安排别人做出那种计划，就算是看戏，在这个几乎无限真实的世界里，你也不会想看那么凶残的戏份吧？”
司徒衍无话可说，因为祁泽说的都没错。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个世界，难道不受他控制的？
这不可能，如果不受他控制，那祁泽怎么会经历那么多危险至极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徒衍紧紧皱着眉头，沉入深思。
祁泽打断了他的思索，道：“恐怕事情和你预想的也发生了不小的偏差，你先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再说其他的吧。”
司徒衍默然，随即点了点头。
“一切事情的开端，是从我和祁泽开始的……”司徒衍一边说着，恍惚间仿佛陷入了自己回忆。
祁泽在一旁默不作声，安静的当了一回听众。
司徒衍还是他的豪门代表，祁泽依旧是天才医生，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对同性恋有什么歧视了，两人依旧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好姻缘。
不一样的是，祁泽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或许是幼时的经历对他的影响过大，尽管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除了面上有些冷淡之外，毫无缺点的完美医生，然而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有许多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
首先，他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爱情。
和司徒衍的相遇相识相知是一场天赐的缘分，两人着实有过一段罗曼蒂克的好时光，至今回忆起来，都仍然带着酒心巧克力般醇厚迷醉的味道。
只可惜，这场缘分之中，只有一个人上了心。而祁泽，从头到尾都只是游戏一场。
甜蜜的热恋期足足持续了三年，谁都以为他们俩是来真的，司徒衍当然也这么以为。
于是，那个普通的清晨，他看着祁泽脸上淡淡的神色，冷漠的说出分手的话，司徒衍是茫然的。
而分手的原因极其可笑，只是因为他的父亲想要个孙子，这简单的理由让司徒衍显得更加可悲。
不是没有闹过的，司徒衍尝试的百般方法，最后却都败退在祁泽的冷漠面前。
那个祁泽，那时候的祁泽，他一心只想赶紧和司徒衍断个干净，找个老婆，生个儿子。
……
何其可笑！！！
第37章 是真是假
三年的感情，司徒衍可以说投入了全部的心力，更甚者，他在祁泽面前没有秘密。
这完全不可能是一份说收回便可以迅速恢复理智收回的感情。
司徒衍在自己的别墅里，暗无天日的度过了很多天，不分昼夜。
直到他的兄长，那个一向憨厚的不像司徒家的后代的他的哥哥，狠狠的用拳脚给他上了一课，随即把他从那个监牢中拽了出来。
仿佛昨天还在和祁泽耳鬓厮磨，细细想来却又恍如隔世，一梦三秋。
司徒衍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心意，这才发现，短短数月，少了他这个掌门人，司徒家竟已经岌岌可危，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来不及细想原因迅速把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公司的事务，从此，办公室就是他的家，隔间就是他的床，不知道通宵奋战的多少日子，危机解除。
而与此同时，在工作的过程中，他不得不清晰的认识到一个事实，司徒家之所以出现这次危机，全都是因为祁泽。
想也知道，像司徒家这样大规模的集团，即便掌权人离开些时日，也不可能直接崩溃成那个样子，这根本不合理。
但是，如果加上祁泽的通风报信……一切就会很不一样了。
祁泽，他知道太多了。
司徒衍椅子是司徒衍引以为傲的资本，有他在，司徒家至少可保三代荣华，他的洞察入微，他的果敢决绝，都让他在事业上无往不利。
如果要说缺点，大概，就是他天生多情。
司徒衍多情，却专情。
他把自己二十多年积攒下的感情，统统投放到了那个人渣身上，即便已经知道对方犹如恶狼，却依旧在看见对方的每一次心悸。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必须控制住自己。
于是，他带着自己的顶尖团队，开始一个超前科技的研发。
人体脑域能量研究。
人的大脑奇妙无比，至今也没人能破解其中的奥妙，但是因为全身心的浸入，司徒衍的团队却有了成果。
试验稳定后，第一次人体试验，就在司徒衍的强烈要求下，亲自上阵，成为了实验体。
聚集了全球顶尖科技的精密仪器和超大型能量仪，在这次实验中，司徒衍发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旁观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场景，当他想要快进的时候，时间的流速仿佛发生了改变，眨眼千年不过如此，待他回神后，他看见了自己和祁泽的相遇，相爱……
他狼狈的退出了这个奇妙的世界，他不敢再看下去。
之后的几次进入都很顺利，只是每次需要耗费的能量都十分巨大，但是司徒衍有这个资本，他耗得起。
几次之后，司徒衍惊讶的发现，他好像……可以控制这个世界。
是的，控制。
他可以选择每次进入的时间节点，当他站在上帝的角度看到一件令人务必厌恶的事情的时候，他想着，这个人怎么不去死呢？没一会儿，这个人就死在了他眼前。
司徒衍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一个由他控制的，全新的世界！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无论现实如何，在这里，他可以重新和他的祁泽在一起，不是吗？
祁泽听到这儿，也跟着思索了一会儿。
旋即他说道：“只可惜，现在你知道了，这不是一个由你控制的世界。”
司徒衍苦涩的笑了笑，“但是当时，我是这么觉得的。”
有了一个自己做主宰的完美世界，这几乎是每个男孩小时候都有过的梦想，可是当时的司徒衍早就忘记了什么完美世界，只想着他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和祁泽在一起了。
只可惜，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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