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来了,已在凝辉堂候了半天,王喜知道六皇子害过自家主子,对六皇子没什么好脸色,可是六皇子道他来景王府之前去过皇帝处,王喜就不好晾六皇子太久。
“殿下,六殿下从皇上那儿过来了,说是来给您赔礼道歉的。”
王喜充满歉意地说道,他一不小心,又打扰主子和李公子了。
李公子和主子上回闹得厉害,王喜和一干伺候的下人都挺担心,后来总算是事过境迁,王喜盼着两人好都来不及。
不过主子和李公子到底成了没有?
以前据王喜默默观察,主子和李公子都躺过一个被窝了,又总是拉拉扯扯,必是有的。
后来瞧着李公子和主子也就是说说话、看看书、写写字,两人都挺守礼,感觉又不像。
再后来李公子不愿侍寝出逃了,主子命墙上都刻满王公公没眼看的话,李公子总算也肯让主子亲近了,这下应当有了吧?
可是每次主子见过李公子都要去冲凉,李公子不清楚,王喜身为贴身内侍还是清楚的,若是有了怎么可能?
故而对于主子和李公子之间的关系,王公公至今只能用一言难尽、若有实无来形容。
王喜生怕吵了景王的好事,可是硬着头皮请示完,他怎么觉得主子竟好似松了口气。
王喜:“……”
景王拍拍李鱼的手,打算去将六皇子撵走,其实也是怕小鱼继续追问,他实在尴尬,不好回答,欲借六皇子避避风头,小鱼爱玩,许是等他一会儿回来,便不问了。
“殿下,你、你要去见六皇子?!”
李鱼一听六皇子名号,原本逗弄的神情倏地变成紧张,不觉攥住了景王的袖子。
六皇子……原书里是景王最大的劲敌,二皇子和三皇子不中用后,六皇子一度入了皇帝的眼,此人一直藏在三皇子身后,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景王吃过六皇子不少亏,又因楚燕羽之故,差点死在六皇子手上,直到六皇子彻底败退,还给景王设了不少麻烦。
就算剧情已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六皇子的人设,应该变不到何处去吧?
李鱼明知六皇子底细,却不知要如何提醒景王。
以前叶清欢被算计,他说是意外得到的消息,圆谎圆得艰难,幸好景王信他,没有过多追问。
若是六皇子,他再说意外,就太假了。
李鱼蹙紧眉头,打算想出一个叫景王戒备六皇子的理由。
景王见他皱眉深思的样子,探手过来,微凉的指尖,抚平了李鱼眉间的褶皱。
“殿下,若我要你提防六皇子……”
景王如此温柔,李鱼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景王看他一眼,点头,好。
李鱼:“……”
“殿下就不问为何吗?”李鱼追问。
景王指了指墙上,在鱼画像旁边,特意挂上去的约法三章。
小鱼与他的约定,景王怕会忘记,特意挂起,时时提醒自己。
李鱼明白他的意思,这便是说,按照约定,景王信他,他不说,景王也不过问。
可约定明明只是要求景王别问他去何处。没想到景王竟自发脑补成不过问任何他不愿意说的事。
……这难道不好吗?
是很好,非常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李鱼心中熨帖,仍寻了个理由,竭力劝说道:“殿下,六皇子害过你,殿下千万可别相信他。”
李鱼实际并不知六皇子过来所为何事,但谨慎提防总没错。
景王点头,笑着摸了摸他的脸颊,要他放心。
景王随王喜走了,李鱼一来不大想在六皇子面前露脸,二来怕变身时间不够,决定留在屋子里等景王。
景王写的字条还在,“罪证”并未被收走,李鱼独自看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字迹。
都是男人,他能理解景王的感觉,景王虽对他有想法,也是因为约法三章了,就真的没对他如何,顶多就是在纸上闷骚两句。
殿下真好啊。
对他这么好的殿下,可不能放过。
李鱼想着,唇角调皮地勾了起来。
六皇子等了很久,景王终于肯出来相见。
穆天晓上前,欲说些客套话,景王只是看了一眼他送过来的东西,冷淡地点了点头,连让他坐一坐的意思都没有,相当赶客。
穆天晓摸了摸鼻子,温声道:“以前多有得罪,还请皇兄原谅。”
穆天晓只字未提三皇子,他原本就是为他自己而来。
六皇子向景王赔礼道歉了,三皇子却没有,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穆天晓已在想尽快摆脱三皇子了,他要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碍,从来都不是自高自大的二皇子,抑或是被他简单玩弄于鼓掌间的三皇子。
“……五皇兄,之前我受奸人蒙蔽,差点误会了五皇兄,还有皇兄的鱼。”穆天晓话锋一转,道,“听闻五皇兄很宠这条鱼,走到何处都会带着,不知为何却没见到?”
穆天晓也觉得景王的鱼有些奇怪,想趁机试探一二。
景王绷着脸,瞟了王喜一眼,王公公立即道:“五皇子,殿下的鱼娇贵着呢,不爱见不相干的人。”
莫名被一条鱼甩了脸的穆天晓:“……”
穆天晓还想再问问,景王不耐听他啰嗦,既是来赔礼道歉的,东西留下,人就可以走了吧?
六皇子连口热茶都没得,景王给王喜递了个眼色,直接示意王喜送客。
穆天晓:“……”
穆天晓告退,离开凝辉堂,深一脚浅一脚快要出王府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朝他扑了过来。
“殿下、殿下!”
这人一边号哭着,就要扎入穆天晓怀里。
穆天晓警觉地推开这人,心想是不是景王在算计他,待这人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穆天晓大吃一惊。
“殿下不认得我了吗?”这人哭道。
“你……你是羽儿?”
穆天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脸色灰败,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人,竟是昔日光风霁月的楚燕羽,若非容貌依稀还有些相似,他绝对认不出来。
“羽儿,你怎会如此?”
穆天晓此前联系楚燕羽并不容易,往景王府递信一次比一次困难,楚燕羽只在信中隐晦提起自己不怎么得宠,穆天晓哪能想到竟是如此。
楚燕羽咬着唇只是流泪,他该怎么告诉六皇子,景王根本就没拿正眼看过他,他给景王下药也没成功,结果药竟被下回到他身上。
没有人污辱他,他被捆住,动弹不得,失去神智时狂乱地哭喊,想尽一切办法扭动身躯,丑态百出。
他被绑了整整三日,药性才终于熬过去,可是他的身体,却也被折磨得不行了。
更叫他难以忍受的还在后面,整个清溪苑的人似乎都听见了他失去理智时的呼喊,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赤罗罗的蔑视!
楚燕羽从不堪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朝着六皇子双膝跪下。
“殿下,景王府我真的待不下去了,求求你带我走吧!”
楚燕羽不愿再留在清溪苑,不愿再留在景王府,更不愿再见到景王。
如今六皇子来了,他喜欢六皇子,六皇子也喜欢他,他还是想与六皇子在一起!
美人垂泪哀求,换作以前,穆天晓定会软语安慰,可眼下是在景王府,穆天晓就怕这是景王的阴谋。
他迅速扫了一眼四周,觉得周围全都是眼线。楚燕羽的出现,令他大惊,穆天晓怕景王故意制造出他与楚燕羽有染的场景,他才刚有希望受皇帝重视,绝不能因楚燕羽坏了名声,得赶紧与楚燕羽撇清关系!
“楚公子,你我不过以前曾见过几面,你既入了皇兄府邸,就是五皇兄的人,何必对我说这些话!”
穆天晓故意大声呵斥,假装生气地推开楚燕羽。
“楚公子若再敢纠缠,小心我不客气!”
六皇子的狠劲也上来了,朝着楚燕羽的脸颊扇了一掌,拂袖而去。
楚燕羽是得知六皇子来了景王府,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与六皇子相见的。没想到以前最疼他爱他的六皇子竟会对他出手,这一巴掌扇过来,楚燕羽彻底懵了,亦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景王隐在远处,漠然看着这一切。
“殿下,这、这……”
王喜不敢出声,他家殿下从不管楚燕羽的死活,为何这次要令他暗中将楚燕羽引到六皇子身边?
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六皇子虽打了楚燕羽,而楚燕羽的反应……这二人怕是旧识!
景王看他一眼,王喜明白主子要他接下来办的事,点了点头,去忙了。
景王因为这点事,自觉耽误了回去看小鱼,紧赶了几步。
屋子里已一片暗沉,原来点着的烛盏,熄灭了大半,只剩床头案几上一盏昏黄的灯,床前、屋子里,并没有人。
小鱼怕是变回去了,景王很是懊恼,他或许不该去确定楚燕羽和六皇子的关系。
在看见六皇子扇楚燕羽时,景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异之感。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楚燕羽被打,他竟有着淡淡的快意。
只是因此没能再见到小鱼,有些遗憾,恐怕又要再到隔天才能相见了。
景王如此想着,忽然床上紧闭的锦帐被打开了,小鱼从里边探出脑袋,还揉了揉惺忪睡眼。
景王:“……”
“殿下,你怎么才回来,我都要睡着了。”李鱼笑嘻嘻道。
景王惊喜交加,眼睛不带眨地盯着李鱼。
少年披衣起身,挑亮床头留的一盏油灯,亦挑亮了他心底唯一的暖光。
“殿下,你……”
李鱼红着脸,不好意思中又带了一点狡黠,“你还没告诉我,吸金是何意呢。”
景王:“……”
第68章
景王是真的拿这条鱼没办法了。
他微笑着伸出手, 揉了揉李鱼的发顶。
李鱼:???
这和揉鱼是一个意思吗……不管了!
李鱼就势拉住景王, 让他坐。景王有些忐忑, 不知小鱼要干什么, 仍是听鱼的, 在床沿坐下。
还没坐稳, 这条鱼呲溜一下, 立刻把锦帐拉上了。
帐外案几上的油灯透进来少许微光, 锦帐上绣的芙蓉,一朵朵映在了少年雪白的里衣上,星子般闪亮的眼眸, 亦盛满了雀跃的烛光。
景王呼吸一紧,不可遏止地升腾起对小鱼的渴望,但是随即想起约法三章,只得将这股渴望竭力往下压。
“殿下坐这么远干吗?过来一些。”
李鱼随意拍了拍依偎在身边的玉枕。
景王:“……”
景王哪敢真挨着他, 只挪过去一点。
李鱼催了几次,笑嘻嘻道:“我又不是猛兽,殿下莫非是在怕我?”
景王:“……”
景王默默心道, 你虽不是猛兽, 可你是一只会勾人的小妖精,比猛兽厉害多了。
景王被接连催了几次,再不动说不过去,踟蹰片刻, 在小鱼身边坐了, 两人间留了一指的距离。
李鱼就等着他呢, 等他来了立刻贴近,热情地搂住他的手臂,将这仅有的距离蹭没了。
“殿下,殿下你看!”
李鱼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摸出几本册子。
景王借着帐外的灯光,依稀辨认出是他许久没翻的《白蛇记》等话本。
景王:“……”
李鱼将话本子塞他手里,也顺便把自己塞他怀里,心里偷着乐,面上却极其认真地道:“殿下既不肯告诉我吸金是何意,我想殿下有很多书,定能从书里查到答案,就在殿下的书里找了找。”
景王:“……”
突然扑过来的温软身躯令景王浑身无措,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摆,觉得自从入了帐,就落入了鲤鱼精温柔的圈套,但是他甘之若饴。
景王一边念着清心咒,一边静静地看怀里的鲤鱼精演戏。
“结果你猜如何——还真的给我找到了,这几本就有!殿下你看,白蛇精对许姓书生说了什么!”
李鱼趴在景王胸口,将话本子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某一句话,故意大声念了出来。
“相公,我们妖精都是要吸收精气的。”
景王:“……”
景王心头一震,这样下去怕要出事,赶紧去捂鲤鱼精唯恐天下不乱的嘴。
李鱼抽筋一样抖了抖,狠笑了几声,景王不要他说,他偏要说,将嘴挪开,又固执地翻过去一页。
“这里也有呢……官人,我们妖精今日也要吸。”
李鱼眨巴眨巴眼睛,仰起脸,装作不大懂地问景王:“殿下,这话本子上说的,是不是就是殿下想的?”
景王被他相公、官人一通乱叫,撩拨得煎熬不已,挣扎数次,轻轻点了点头。
李鱼自觉总算把人钓上钩了,得意道:“殿下,这话本上有说怎么吸的,殿下若还不知,咱们一起看看吧?”
一起看的话,就能顺利成章发生点什么,李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可是景王想起了约法三章,坚定地摇了摇头,还要把话本子收起来。
李鱼:“……”
李鱼趁着景王不在,已自行把话本子都囫囵翻过了一遍,虽很多古代字他不大懂,可是这方面,通常都是意会,一通百通,领悟能力惊人的。
景王对他百般呵护,他对景王又怜又爱,原就存着要与景王再亲密些的心思,后来被话本撩得火起,躺了一会儿竟也没平静,便决定在床上等着景王,不论如何得让景王从他,可是关键时刻景王竟不配合?
而且令景王不配合的,貌似还是他自己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