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径直走向停车场,步伐很快,直到坐回到了自己的迈巴赫里才轻轻吐了一口气。
但就在伸手触摸到中控台上的启动按钮,准备驱车离开的时候,薛澜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犹豫了——好像不能就这么走了。
方才出来的匆忙,包房的门没有被随手关上,最后白珉留着眼泪一口气喝掉半瓶白酒的样子从镜子里落到了薛澜眼中。
薛澜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虽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白珉,但却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人家。
白珉方才喝了那么多烈酒,这会儿必然是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他怎么说也是一个当红艺人,在这么鱼龙混杂的饭店里,身边又没有跟着经纪人或者助理跟着,实在是太容易发生意外……
薛澜抬手按压了一下眉心,摇了摇头:别真出什么事儿才好。
他担心白珉的安全,却又不想再给他留下任何念想。不能再回去雅间或者等在火锅店外,想来想去,干脆决定就留在车里静观其便。
薛澜透过风挡玻璃看着火锅店门口,打算只要看见封宁的助理出现或者代驾来接,人安安全全地坐到了车里,自己就马上就掉头回家。
白珉没有让薛澜久等,大概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他就从火锅店的大门里出来。
只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也不是走出来的,而是挂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出来的。
薛澜:“……!”
那个男人不是白珉的助理,更不是经纪人,薛澜仔细辨认了一下啊,居然还真的把他认出来了——天娱的总裁李力。
两个人显然非常亲密,身体几乎完全黏在了一起,一线艺人和娱乐公司的总裁,在大庭广众之下却丝毫不知收敛,好像完全不把媒体和记者放在眼里。
薛澜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
李力粗胖的手掌一直在白珉的屁股上游移,而白珉却丝毫没有推拒的意思,这分明是情人间才会有的默契,可见这两人相处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薛澜隔着车玻璃,目光冷峻地看着李力半搂半抱地把白珉弄到了自己的车上扬长而去,居然没有半点儿遭到了背叛气恼或愤怒。
——白珉显然是很早就已经找好了下家,前脚还在自己面前依依不舍倾诉衷肠,后脚就往别人那里投怀送抱。自己这多亏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白珉,万一刚才一个冲动答应了,那现在只怕是头顶上都已经长出青青草原了吧?
这个圈子里到底谁把谁当真?
薛澜向后一仰,重重的把自己砸进真皮座椅的靠背里,只是觉得身心都非常疲惫。
仰面躺了有足足有二十多分钟,薛澜这才重新坐起来,抛开一切情绪,准备回家。
他今晚虽然只喝了两口酒,但方才发生的一幕到底冲击了神经,薛澜实在无法集中精力,出于对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安全考虑,还是拨通了一直压在雨刮器下面那张小卡片上面的代驾电话号码。
代驾司机就在附近来的很快,服务意识也很好,拉开车门之后,还特意递给薛澜几个塑料袋,说是附加服务。
薛澜哭笑不得的摆手拒绝了,然后简短报出一串地址,就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了。
司机大爷却是个话痨,丝毫不见外地絮叨了一路: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不赖,这车也不错,家里媳妇一定可漂亮了吧?”
“什么?没媳妇?唉,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整天就知道忙事业,忙工作,连个恋爱都不谈。等到老了你就知道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你看今儿星星多亮堂,据说晚上还有什么星座的流星雨呢,是个表白的好日子啊。”
薛澜半眯着眼睛,有一句没一句的听了,偶尔回答一两个语气词。司机大爷也不介意,乐呵呵的把薛澜送到了地方。
车子停稳,薛澜从司机大爷手里接过钥匙,一抬眼皮,才猛然发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地址居然是封宁正住着的那栋公寓。
薛澜缓慢的走下车,关上车门,倚在引擎盖子上抬头望去。
二十三楼,从顶楼往下数第二层,只有一户窗子还亮着灯,在黑漆漆的一片暗色玻璃中,格外显眼。
跳高的落地窗内只拉上了一层纱帘,屋内暖黄色的灯光隐隐透出来,像是在等待归家的主人。
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薛澜和封宁在同一个酒店了住了那么久,太了解他的作息,那个专注养生的好少年应该早就已经睡下了。
这灯,是为谁留的?
薛澜心底蓦地涌起一阵暖流,连方才白珉那档子事儿都变得不那么糟心了。
薛澜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嚣张跋扈,但实则拥有的感情很稀薄,一点点真情实感关怀,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倾其所有。
事实上,白珉就是看透了薛澜的这点,才能够在近十年里反复的利用他。
自幼生在极为富贵的家庭环境里的薛澜,物质生活非常优越,但父母的陪伴却少的可怜,一大堆佣人照顾的虽然仔细,却总是少了真正亲情的羁绊。
比如小时候放学,会有司机接他回家,会有保姆为他准备好丰盛的晚餐,但母亲房间里的灯永远都是熄灭的。
类似的事情太多,也就习惯把自己包裹起来了。
从薛澜小学六年级对外公开性取向开始,他身边就没有缺过追求者,形形色色的男孩在生命中来来去去,却没有谁真正为他停留过。
第42章
薛澜从小到大收到过无数朵玫瑰, 也撕掉过无数封情书。
不是他生来冷漠寡情,只是他清楚的知道,所有那些慕名而来的男孩都和白珉一样, 看上的不过是他背后拥有的势力和他能够给予的光鲜亮丽。
至于薛澜这个人本身,从来就没有谁会真正关心和在意。
那么房间里那只小鹌鹑呢?
一个会在深夜给不一定到访的客人留灯的孩子,至少应该是内心柔软善良的吧?
薛澜这样想着,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踏进了直达二十三层的入户电梯。
电梯门缓缓打开, 眼前华贵冰冷的公寓大门紧闭着。
薛澜两个多月前让封宁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取消自己在门锁上的指纹认证。
不是故意的,当时太匆忙,忘记了而已。
薛澜站在门口,默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里, 他没有伸手敲门,反而把拇指按压在了指纹感应区。
“啪嗒”轻巧一下, 房门应声打开。
薛澜脸上终于露出了整晚第一个笑容——那小鹌鹑居然也没有抹去自己的认证信息。
入户玄关和公寓客厅相连,视野开阔,薛澜回手关上身后的房门, 抬眼就能看见客厅的沙发上正躺着的那个清瘦青年,唇角弯得更厉害了, 眼中的冰冷被温热柔情取代。
沙发上的人看上去是已经睡着了,修长的四肢蜷缩起来,裹在一条单薄的空调毯里, 只留下白皙的脖颈隐隐可见,暖黄的灯光给整个人身上都堵了一层毛茸茸的金,眼睛闭着,纤长的睫毛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颤动。
乖巧又漂亮。
封宁没有刻意在等薛澜,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等谁的习惯。
但他今晚却实实在在地给客厅留了灯。
或许是怕薛澜再次喝醉了没处去, 或许是隐隐觉得薛澜在白珉共进晚餐之后总该赶来解释点什么,又或许因为别的些什么不可言说的情愫……封宁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封宁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亮着灯,睡着了。
薛澜放轻了拖鞋的动作,连呼吸都尽量的收敛了。
虽然进门的声音不大,但到底闹出了动静,封宁用蜷缩的姿势本就睡的不踏实,这一下就醒了。
封宁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转头看向门口,腰上轻薄的夏凉毯一角滑落在长毛地毯上。
薛澜站在玄关那里,你这光,高大的身影依旧是熟悉的优雅挺拔,但眉宇间却带着又和往常不一样的情绪,似乎有些迷茫或者脆弱?
封宁立刻甩了甩头,他想自己一定是还没睡醒脑子不清楚,那些脆弱的词汇怎么能用在高高在上的薛影帝身上。
封宁撑着沙发想站起来,被薛澜一个眼神制止了。
男人笑了笑,径自走到沙发边上,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毯子,搭回封宁腿上,还顺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都入秋了,一天比一天凉,以后别睡在沙发上,会感冒的。”
封宁迟钝地点着头,眼睁睁看着薛澜的屁|股无比自然的挨着自己的光|裸|脚丫旁坐下了,甚至忘了开口问薛澜——你为什么没敲门。
一只手掌突然伸到封宁眼前。
“他们都说你会算命,”薛澜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给我看看。”
封宁已经从沙发上坐直了,雪白的脚丫踩在地毯上,微凉的触感让他浑身打了个激灵,但脑子去好像依然不太清明。
封宁的目光落在面前摊开的手掌上。和自己的鼻尖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感觉到毛孔里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
薛澜的掌心白皙,皮肤上透着些许健康的微红,纹路散开至四周指节,手指有力而修长,微微蜷动间不停的刮搔着人心。
封宁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浅淡红润在颈间蔓延开来,上一世师父言传身教的“掌位歌决”半句也想不起来,只情不自禁地自己脱口而出,
“您这是被绿了吗?”
封宁坚定的认为薛澜今晚一定是被刺激的太过了,才会做出找人算命这么反常的举动。那么,除了被白珉在帽子上刷绿油漆,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任何事情能有这么大的冲击力。
薛澜:“……”
非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
封宁看薛澜半响没做声,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太过尴尬,忙安慰道:
“没关系,纸包不住火,这是早晚得事儿,早知道了总比日后措手不及好。”
话一出口就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薛澜却已经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封宁咽了口唾沫,不知如何作答,他总不能说我被经纪人拉皮条的时候亲眼撞见了你家白珉去救场吧?
好在薛澜似乎仅仅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他顿许久方才转过脸来,幽深的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封宁,慢慢地说:“封宁。”
“啊?”
“我……”一丝羞赧飞速的从薛澜的眼中划过,快到压根儿就没有被封宁注意到,然后,薛澜生硬的咽下了原本差点儿就脱口而出的话。
他闷声道:“我饿了。”
封宁:“……?”我是可乐、鸡翅还是汉堡包,您一见我就饿?
不过,为什么会觉得薛澜好像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呢?都怪话题转折的太突兀。
“锅里熬了粥,还在保温档,要不我去给你盛一碗?”
“好。”
封宁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么晚了锅里的粥还特意热着,薛澜也没有开口发问。
一切都自然而然又顺理成章,就仿佛两人原本就应该这样默契。
薛澜洗了个手的功夫,餐桌上就已经布置好了。
封宁从厨房李端出来的不只是有一碗粥,还有白灼芥蓝、清炒笋尖、粉丝蒸虾和凉拌青藕,都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但都可以控制了卡路里的摄入,有点儿像是为了需要常年保持身材的人特意准备的。
菜品显然不是刚刚炒出来的,有几根菜叶看着蔫搭搭的已经浸了油,但色泽依然诱人,而且显然是被特意热了一遍,腾起袅袅鲜美可口的水蒸气。
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着,薛澜隔着玻璃门,眼中是还在厨房里忙着盛出最后一道汤的小鹌鹑……心底一股暖洋满溢,自己一直渴望的岁月静好,似乎都有了具象。
封宁修长的手指在抹布上轻轻擦了两下,脚步轻快地走出来,在薛澜对面坐下来,笑吟吟地问他好不好吃。
却不知道,此刻的薛澜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薛澜从不追求别人,也从未主动喜欢过谁,因为拥有感情稀薄,才更不敢挥霍,所以始终希望自己是在恋爱中占据掌控的一方。但封宁的出现,好像让一切都变了。
他会追着封宁住酒店,陪他跑片场,专门为了他参加晚宴,甚至搞起了装酒后装醉这样又傻又蠢的恶作剧。
薛澜觉得白珉这一晚上的莲言莲语都是屁话,但有一句却说对了——他给封宁的实在是太少了。
都怪薛澜对感情太迟钝,居然没有意识到那小鹌鹑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好在不晚,现在既然想通了,当然要把全天下最好都送到封宁面前来。
去他的循序渐进,去他的徐徐图之!
演艺圈所有的黄金铁律薛澜都知道,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固然能赢得更多的赞美,但他自己是从底层一点点爬起来的,个中辛苦绝不是几句话就可以轻描淡写的带过的。所以,薛澜才舍不得封宁把同样的罪再从头遭一遍。
他薛澜看上人的偏要要拔苗助长,带资进组,反正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薛澜仅仅用了一顿饭的功夫就帮封宁下半身的演艺之路做好了决定。然后他吃起小鹌鹑的做的饭来就越发心安理得。
薛澜端起粥碗,毫不客气的就喝了两大口,然后才意犹未尽地点头说:“不错。”
下一秒,正打算站起来去厨房再盛一碗的时候,薛澜刚从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