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了一名黑马选手,天赋异禀却也出手狠辣,与他比试之人非残即伤。
赋闲几日,叶翎本想答应下来,可用晚饭前阿幽咬着他的袖子死活不让他走,说要给他一个惊喜;无奈之下,他只能托人给司尧带花,说自己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黑团子神神秘秘地拽着叶翎来到他居所的后花园,经过一条曲径的石板路后,前方竟隐隐看到一片竹林。
天星门地处西北,天气干燥寒冷,最不适合种植竹林,面前这一整片竹林也着实是铺张浪费。
“听闻你喜欢斑竹,这几日我便叫人特意从南方运了一整座竹林。”
落日黄昏,金赤色的余晖透过盘踞上空的云层,迸射条条绛色彩霞。身段极好的红衣男子从林中款款而来,手腕一颤铺开扇面,在叶翎的注视下粲然一笑,
“怎么样,喜欢么。”
叶翎只觉无言以对,一把揪住正欲逃跑的阿幽,“你们俩什么关系。”
“我、我兄长在他父亲手底下当值!”阿幽泥鳅似的从叶翎手中钻出来,蹭的一声溜的没影儿,“别骂我!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玄洲向叶翎伸出手,眼角魅人的泪痣夺目无比,绽放徐徐笑意,绝口不提金羽软甲的事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叶翎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却也不好直接点破,跟着玄洲一同进了小竹林。
果不其然,两人来到竹林深处便看到一张做工精美的青竹台,上面摆了几碟清淡的吃食甜点,桌旁还有两盏酒壶和两个夜光杯。
玄洲变戏法儿似的弄出件蚕丝纱衣,来到叶翎身边替他披好,不忘细心拢起青丝,“这林子雾大寒气重,先披上吧。”
两人在桌边两侧坐下,玄洲抬手斟了两杯酒,递给叶翎其中一杯,然后双手托腮,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叶,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叶翎抿了口清酒,预想中的辛辣并没出现,唇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甜意,于是他忍不住又小酌一口,“说实话,没兴趣知道。”
“我这个人吧,最喜欢挑战得不到的东西,但偏偏所有事都唾手可得,”玄洲举杯望月,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转头邪魅一笑,“怎么偏偏只有你,总对我爱答不理呢?”
......这是什么受虐心态。
“你我人凰殊途,还是做朋友更为合适。”为人善良,叶翎生生忍下一句“因为我和你不熟”,换了种礼貌委婉的方式,“二皇子另寻良配吧。”
红衣男子轻笑一声,双手撑在身/下的草蒲团上,仰面望月,露出一截纤细绝美的脖颈,中间的突起尤为性感;良久后,他轻声道,
“万一我就要你呢?”
清冷仙人手腕一抖,杯中清酒尽数入喉,叶翎双颊悄然爬上一层红晕,嘲讽般淡淡一笑,“那便只能痴心妄想了。”
“话别说早,这世上还没有我得不到的。”玄洲手中骨扇一转,一片竹叶稳稳落在扇面,银月下闪着星点。
男子细细打量着扇中青叶,半晌后抬头冲叶翎挑眉一笑,“还有,是谁告诉你异族殊途,不过几十年前便有人魔的爱情佳话。”
叶翎边斟酒边问,“若真有此事,我为何不知?”
“人魔相交乃魔族大忌,魔族一直想方设法将此事隐瞒下来,后来那女子难产而亡、孩子不知所踪,魔帝便再也不对外宣扬。”
“这算什么爱情佳话,”叶翎嗤笑一声,心心念念着清酒甘甜,起身要去拿玄洲手边那盏,身形摇摇晃晃的,“少诓我。”
玄洲将身形不稳的人一把扶住,左手揽在盈盈一握的腰间,垂眸低笑,“仙君这酒量,着实堪忧啊。”
平生第一回 饮酒,醉意猝不及防地涌上来,叶翎脑袋昏昏沉沉,身上也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他只觉得身边一股冷冽幽香有些刺鼻,晃着身子将人推开。
眼前景物晃动不停,叶翎意识到似乎是有些不对劲了,平复着呼吸朝人拱手作礼,不顾身后人呼唤,回身便朝来时方向低头走去。
未曾想刚走几步就撞上一个扎实坚硬的胸膛。
前来送饭的景曦手中还拎着一屉食盒,被人闷头一撞险些脱手;足足几秒后才反应过来,面前双颊粉红、眼神迷蒙带着水汽的人,是他师尊。
仙尊玉洁,高不可攀,此时却柔若无骨般靠在他身上,方才似乎撞到鼻子了,在他怀中又软又轻地“唔”了一声,脸在他胸膛处来回蹭着。
景曦身子一僵。
“师、师尊......”
叶翎突然踮起脚,双手环住景曦脖子,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两具身子紧紧相贴,不知是谁的心在飞速跳动着。
“小曦。”仙人在他耳边哈了口气,嘴边分明是清冽酒香,却如汹涌怒火将他的半边身子点着,耳垂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只听人继续说着,语气有丝丝委屈:
“若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杀我吗?”
第18章 Chapter18
朝霞初照东方,透过半边云层柔柔洒落青草地面,叶片上的露珠晶莹,反射着浅金色的光影。
相比于众弟子居住的灼白院,掌门仙尊的住所要更加僻静幽深,景曦端着醒酒汤向深处走,一路上只遇到寥寥奴仆,不多时向右一拐便到了叶翎的青竹院。
霜月仙尊参加仙门大会也算是一大奇闻,天星门唯恐招待不周,不仅为他挑选了林叶繁茂的院落,知他喜竹后还特意命其为“青竹”。
景曦端着药碗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见屋内没有丝毫动静,想必是叶翎昨晚醉酒还没醒来。
想到昨晚种种场景,青年睫羽低垂,手腕一颤,碗中汤汁晃了晃。
昨晚本是奉宗主之命给叶翎送晚膳吃,结果他在庭院、房中和后院都寻人无果,最后还是意外在后花园看到通往后山的草地上,有一排人刚走过的印记。
夜色渐晚,他沿着脚印一步步向前走;突然,昏暗中只见一道熟悉身影向他飞奔而来,不及他反应,那道纤细身影便直愣愣地一头撞在他身上。
酒香满怀。
他见过不苟言笑、清冷高洁、甚至是温柔带笑的叶翎,但如此眸中带水、醉颜微酡的师尊还是第一次。
当时他愣在原地,也不知手中食盒是如何掉的,全身注意力都聚在怀中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醉后的叶翎宛若一只粘人的奶猫,起初埋着头,在他怀中嘟囔着轻蹭还不够,后来索性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含糊不清地说了许多醉话。
具体内容他只听清了一两句,却清楚的记得每一次,男人微凉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滚烫的耳垂。
“......”
屋内传来一道微弱的闷哼声,青年及时断了念想,摸了下依旧温热的碗壁,抬手轻扣三声屋门,“师尊。”
屋里很久才传来应答声,“......进来吧。”
脑袋还针扎似的阵阵痛着,叶翎将脸埋进掌心,心中正检讨自己不该喝酒,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景曦依礼问候后将来到床前,在叶翎的注视中蹲下身,左手拖着碗底,右手用银勺在药汁中搅拌两下,挖了半勺递到他面前,“醒酒汤已经放凉了,师尊喝些吧。”
叶翎一偏头,“你脖子怎么了?”
“飞虫咬的。”
宛如荒漠中的一朵玫瑰,青年修长白皙的脖颈处有一道过于惹眼的印记;叶翎看着那排红印,半晌后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颊一红。
哪里是什么飞虫咬的,这排牙印分明就是他咬的。
某些难以详说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闪现,叶翎声若蚊蝇地吱唔一声,有些尴尬地问道,“我昨天......说什么了吗。”
“没有。”
青年长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人就在祥和却尴尬的氛围中喝完了一整碗汤药。
到了时辰便有奴仆将早膳送来,见景曦在此,叶翎索性就命人再上两份餐点,又叫家仆去把余怜叫来一同用饭。
不多时,余怜面带微笑地进了屋内,看见景曦站在一旁并不讶异,依次同两人问过好后,便坐在叶翎身边吃饭。
昨夜的酒劲还没过,叶翎只草草垫了几口就吃了半饱,两名弟子见他不再动筷也纷纷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叶翎走到墙边将衣柜打开,从包袱中取出一件纱衣和一把佩剑,分别递给两人。
他本想在路上就把剑给景曦,但一路事发突然,直到现在才有适当的机会。
至于余怜的纱衣,是叶翎偶然在原身的暗室中找到的;虽然其金丝线与上古神凰的羽毛无法相比,却与那金羽软甲有异曲同工之效,可抵挡刀剑,对于余怜这样的防御性选手十分有益。
更重要的是,叶翎若只给景曦一人赠礼,以他多疑的性格和两人如履薄冰的关系,难免不会多想。
在两人不可思议的神情中,叶翎将佩剑纱衣的功效与特性分别与两人细说,然后转头道,“从前不让你们参加仙门大会,是想让你们一心放在修习而非虚名,如今你们也到了出师的年龄,有些场面也该经历一番了。”
“过两日便是大会决赛,希望这些能助你们一二。”
“谢师尊!”
“好了,景曦先去准备待会的比试,”叶翎不再过多解释,挥手让景曦先离开,“我与余怜有些话要说。”
待青年关上房门,余怜便赶忙起身,急急道,“师尊,我不愿出师。”
“谁说要赶你走了,”难得看到余怜失态,叶翎失笑道,“不过是告诉你多提防玄洲,保护好自己身份。”
连司尧都无法看破的妖族身份,阿幽却能一眼识破,而他又与玄洲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难免玄洲也同样能察觉。
小心些总不为过。
俊秀青年松了口气,脸上重绽笑容,思量片刻后,没由来的问了句,“师尊今年生辰想要什么?”
原身生辰就在景曦的三日前,但原身没有过生辰的习惯,所以原书也只一笔带过;作为同样不过生辰的人,叶翎一时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心中挂念着今日比试,应了句“不要铺展浪费就好”,便同余怜一同下山去往擂台处。
淘汰赛进行到第六日,剩下的选手个个实力强劲,因此观战人数不仅肉眼可见的增长,就连比赛场地也成倍的扩大。
景曦的比赛在第二轮次,而叶翎与余怜到场时,第一场比赛尚未开始;三人再次碰面后一同来到第一擂台旁,看到不远处即将出战的云锡。
作为去年唯一的不败者,云锡的对手是此次大会中最大的黑马严晋——作为修习者一路斩兵杀将,在各大仙门弟子中杀出重围,成为各家宗门的热门抢夺选手。
面对劲敌,云锡还是往常般心慵意懒,耷拉着眼梢,嘴里叼着尾巴草,随意找了处石墙斜靠着,闲适地晒着太阳。
“你就是云锡?”
一道身影挡住光源,云锡不耐烦地皱皱眉,掀起一只眼皮,看着面前肌肉紧实的青年,咬着草根懒懒地问道,“你谁啊。”
“听说你便是司尧仙尊座下的唯一弟子?”严晋冷冷一笑,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我今日便是来取代你的。”
“废物不配做司尧仙尊的徒弟。”
云锡吐掉嘴里的尾巴草,慢慢站直身子,如黑夜里竖起毛进攻的猫一般,他缓缓眯起狭长的桃花眼,眸中划过一丝杀意,片刻后缓缓吐出二字。
“找死。”
“你们在干嘛?”
两人身后响起的司尧威严的轻呵声,身后跟着叶翎一行人。
两名青年见到司尧后皆是一愣,严晋立即收起周身戾气,转身恭恭敬敬朝司尧行礼,谦声道,“弟子严晋,拜见宗主。”
司尧淡淡“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云锡,“马上要比赛了,准备好了没?”
云锡站直身子,“禀师尊,准备好了。”
“宗主请留步!”见司尧问候完云锡转身便走,严晋急忙出声道,“大会有规定,若散习者在前五能有一席之地,便能自行择师。”
“严晋不才,到时还请宗主不要嫌弃......”
“等你进了前五再说吧,”司尧出声打断,略微偏头,语气有些不悦地朝着云锡道,“还在这儿傻站着做什么?不比了?”
“是!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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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下的观众席人声鼎沸,有不少败与严晋手下的人在为云锡摇旗呐喊,也有不少看好他的在高声助威。
两名青年分别在擂台两侧隔空向相望,四目相对,空气中不知擦过多少无形火花。
“我宣布,比赛正式开——”
随着半声令下,只见东侧一道黑影鬼魅般朝前冲了出去,身如虚影,快的让人反应不及。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迂回作幌,这道身影笔直朝前冲了出去,目标只有一个。
下一刻,西侧的身影也一并动了;与黑影相撞的同一刻,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观众席飞去。
“啪!”
有反应快的人高呼道,“严晋要出界了!”
当人即将飞出擂台的前一秒,那道黑影在同一时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严晋身后,几乎是踩着过界线,再次将严晋一掌击出。
“啪!”
“啪!”
“啪!”
连佩剑都不曾拔出的比试,自仙门大会还是头一遭,众人看着一路傲慢无礼的严晋此刻毫无还击之力,心中暗自发凉,尤其是那道黑影的手下败将,心中无一不暗暗庆幸。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去年唯一的不败者,但依旧难以将台上招招狠辣的黑影,同整日叼着根狗尾巴草的青年混为一谈。
当严晋的惨叫声越发凄厉、甚至连“认输”二字都说不出口时,众人突然意识到:
云锡不是要打败他。
他是要杀他。
第19章 Chapter19
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