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呛了一下,见鬼吧他。
程果飞快地百度出祁氏集团的资料:“祁佑哥哥,这个是你们家的小生意吗?”
祁佑摸摸他的脑袋,笑了一下。
程果给他妈妈看:“祁佑哥哥家里还投资了好几个影视公司哎,妈妈,你可以拜托他帮你要签名照。”
程母看了看资料,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尴尬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爸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妈妈就去惦记签名照了。”
“爸爸现在过得没有你们想的那么惨。”程田咬了口黑松露千层酥,“上午我在家清点过了,爸爸拿走了他最厚的大衣,存了十几年的私房钱还有两瓶速效救心丸,显然是计划好了的。”
“你爸有私房钱?”程母大为诧异。
“哦,有次他和安德烈叔叔吹牛我听到了。”程果道,“就在两个衣柜的夹缝里,现在没有了。”
程母又气又安心:“好一个程志永!”
不管怎么样,只要手里有钱,程父总归是冻不到饿不着了,在法国,失踪三十六小时候才能受理报案。现在还不到一天,程田和程母只能寄希望于那批黑衣人。
一天多过去了,仍是杳无音讯,周而复始的焦急。
等时间一到,程母和程田立即去警局报了案。
始终见不到程父的踪迹,程田和程母嘴上相互安慰,低迷的气氛挡不住地在家中蔓延,两人经常开着车去外面找上一天,回到家后又丧又累,如果没有祁佑,几个人很可能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
程田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能调节家里气氛的,竟然也是祁佑。
他倒不是多么能说会道哄大家开心,而是那种镇定的控场能力,往那里一站,就让人觉得哪怕到了世界末日也有希望存在。回家早了,祁佑会亲自下厨给大家做饭,回家晚就会订一桌精美的食物。他甚至还在饭后空闲的时候,给程果做了一只风筝,约定开春后去郊外放着玩。
程母敷了片面膜,趁祁佑和程果在院子里时,问:“田田,妈妈一直想知道,祁佑一个富家少爷干嘛装聋作哑来咱们家里干农活啊?”
程田闻言尴尬,嗫嚅道:“……谁知道呢,脑子有坑吧。”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程母斜他一眼,凑过去八卦,“是为追你吗?”
程田大囧:“怎、怎么会呢。”
“撒谎。”程母指他,“你一撒谎我就能看得出来……欸,人家条件这么好,怎么就看上你了?”
“……前不久是谁说我很优秀的?”程田幽怨地道。
“你是优秀,不过和祁佑比还是差了点。”程母叹气,“我都没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缺点,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妈妈真是既放心也担心啊。”
他身上的黑历史说出来能气得让你把他轰出去!程田在心中腹诽……等等?
“妈,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和祁佑在一起了么……”程田紧张地道。
程母道:“这两天果果一直给我看一些关于同性恋的资料,妈妈以前没接触过这类人群,总觉得挺别扭怪异的。但是,”程母沉默片刻,“不管怎么说,如果这是你认定的伴侣,妈妈会祝福你的。目前看起来,祁佑真的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最重要的是,对你也是诚心实意的……”程母笑了下,“你眼光很不错。”
程田眼眶一红:“妈,只要能把我爸找回来……”
程母摸摸程田的脑袋,温柔地道:“你爸回来,我负责收拾他。”
作者有话要说:
法国失踪36小时后才能报案是我才天涯上查到的……真实性和严谨性达不到百分之百,打脸的话求轻喷。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是故乡明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65章 chapter 65
程父离家出走的第四天, 第戎下了一场浩荡的雪。
他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走在被苍茫白雪覆盖的城市里,内心怀揣着厚实的大衣也无法阻挡的, 前所未有的凄凉。
“欸……大年初四了……”程父仰起落了一层雪花的脑袋, 叹出一团白雾,“大年初四, 应该看电视,打麻将, 喝小酒, 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我这倒好……”孤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看洋鬼子。
程父拍去脑门上的雪花,拉起兜帽,可怜巴巴地继续前行——他刚从家门出来的时候, 不想被家人找到,哪条路陌生往哪条路上走,到了现在,眼前的路段全是程父没有见过的,目及之处无不是生疏的景象。按说应该合了他的心意, 可这糟老头子一面走着, 一面在心里埋怨了起来:这他妈都四天了, 程田这兔崽子怎么还没过来找他爹?!
和男人谈恋爱?他好端端的一个儿子, 上小学的时候拿着写给班花的情书给自己看的儿子, 怎么就喜欢了一个男人?
也怪另外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引程田!话说回来, 雅克是自己留下来的,亏他还以为找到了一个踏实肯干的好帮工,时不时邀请雅克来家里吃饭……
这他妈不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嘛!
还有,小王八蛋明明会说话,一上来非要装哑巴!
……他装哑巴做什么?一开始还留了那么大一团的胡子,好像是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似的……关键是程父以前也没见过那人啊……
难道雅克之前就认识了程田??
程父气了大半个星期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一些,想到这里,他心里更加窝火了。
叮铃铃——路边的一扇半圆形的木门打开了,撞响了门框上的铜铃,一股带着酒香的热浪扑面而来。程父咽了口唾沫,顿住了脚步。
欸,从年三十到现在光顾着生气,连口酒都没顾着喝上,程父想起手中颇为丰厚的私房钱,脚步一转,朝着酒馆走去。
门口处,一个带着灰色线帽的流浪汉正坐在地上擦拭手中的萨克斯,看到有人靠近,很自然地打了一个招呼。
“朋友,来喝酒啊。”
一个人喝酒实在有些孤单,程父又是个离家出走的丧气老头,对于孤单的感触比平时敏感得多。
程父蹲下身,笑着招呼:“要不要跟老哥进去喝一杯?”
灰帽子流浪汉看了一眼纷扬的大雪,笑了笑:“当然,看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程父伸手拉了他一把,流浪汉背起自己大包小包的口袋,抱着萨克斯,和程父一道进了酒馆。
——此时的程父还不知道,接下来的际遇,会颠覆他的人生观。
悠扬的小提琴回荡在深木色的酒馆中,侍应生端来两瓶啤酒,程父虽没有养生爱好,但人一旦到了这把年纪,多多少少都会注意一些,因此他特意让侍应生将其中一瓶加了温。
灰帽子看了发笑:“你一定是来自中国的朋友。”
程父:“哦?从哪里看出来的。”
灰帽子:“我二十年多前去过中国,知道你们喜欢喝白开水。”
程父喝了口啤酒,哈哈笑起来:“有理有据。”
灰帽子疑惑道:“按照中国人的日历,今天不应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么,为何朋友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程父倒是挺惊奇的:“哦哟,你还知道农历日期啊?”
灰帽子笑了笑,他的衣着虽然黯淡破旧,但很整洁,露出的牙齿也是白皙干净的:“我最难忘的恋人来自于中国。”
程父对大老爷们儿的恋爱没什么兴趣,但他还是很捧场:“那一定是个很迷人的姑娘。”
灰帽子顿了一下,喝了口啤酒:“应该这样说,那是个很迷人的少年。头发像丝绸一样柔滑,眼睛像两丸墨玉……”
程父一呛:“…………”老子这是什么命?!随便拉个人喝酒都能遇到同性恋??
灰帽子耸耸肩膀:“哦,别这样惊讶,在法国同性恋婚姻早已合法了不是么。”
程父干巴巴地笑了笑:“是啊。”
随随便便窥探别人的隐私是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然而程父正被家里的糟心儿子折磨着,聊及这个话题,难免会有深挖的欲望:“那,你和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
或许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也或许双方心知肚明,见过一面后将不会再有联系,灰帽子没有保留:“我家人不能接受我和同性相爱,扬言他是个爱情骗子。”
“爱情骗子?”程父失笑。
“陷入热恋的我自然是不相信的,抗争之下使我们的爱情更加坚固。然而有一次,我从我们租住的小屋里醒来,发现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被人席卷一空……床的另一边一片冰冷,我的爱人不知去向,无法联系……天知道,那一刻我真的想去见上帝。”
程父艰难地吞了口啤酒:“后来呢?你被什么所拯救?”
“与其说拯救,不如说是一场费尽心思的欺骗。”灰帽子沉沉地道,“那时我伤心欲绝,在家人的安排下和一位美丽的女子结合,然而我不敢让她知道我的性取向。可是你知道,秘密对于家人是无效的,像埋在沙土中的魔盒,天长日久间总会暴露出来。她发现了,带着孩子离开了我。”一层忧伤的泪水铺满灰帽子的眼底,“……我永远都无法忘记她离开时看我的眼神,那样的嫌恶,冷漠,仿佛我是个罪人。”
“我确实是个罪人。”
程父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话,皱着眉给对方倒了一大杯酒:“喝。”
灰帽子摩挲着杯子:“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很想知道那个‘爱情骗子’的生活近况,那样狡猾,邪恶且漂亮的男人,过得一定非常好……我再次去了他的家乡,中国的改变真是迅猛,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我问了很多人,可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讳莫如深。兜兜转转的,我终于见到他了。”
灰帽子仰头喝光一整杯啤酒,沉重的琉璃杯铛地一下磕到桌子上,他再次看向程父,用一双赤红的眼睛:“朋友,猜猜看,我在哪里见到了他。”
程父被一股粘稠的悲伤摄住了,他缓缓摇头。
“疯人院、”灰帽子额角爆出青筋,拳头捏得死紧,像是在用生命压抑着什么,“他们把他送进了疯人院,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男人!那天是他的家人将他绑走的!连同我亲爱的父母,设计了一场阴谋!”
“……我宁愿他真的是个骗子……”
“关了十三年,他神智已经不清晰了,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看到人就缩在一旁……听说,是被人打成那样的……”
程父浑身冰冷。
“我想带他走,失败了,回国后便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自杀未遂,于是开始流浪……”他看着酒瓶中不断上升的细小气泡,像是回望自己破裂的人生,在撕裂的疼痛中渐渐得到某种平静。
灰帽子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好久没有对人讲出这个故事,心里舒服了很多。感谢时代,同性恋婚姻已合法。为时代干杯。”
故事太压抑太凄惨,程父干不起来。
“哦,你这个古板的中国人。”灰帽子自己喝了一口,“你该不会是反同性恋组织的成员吧。”
程父啧了一声:“我闲得慌呢我。”
灰帽子道:“你们国家现在还没有合法化吧。”
程父嗯了声。
“这样可不好啊,中国的人口基数那么大,同性恋人群想必不少啊。”灰帽子道,“如果家人支持的话还好,不然的话日子不好过吧。”
程父心中一刺:“这个,这个不能恢复正……抱歉,我的意思是,不能重新喜欢异性吗?”
“会的话就是双性恋者了。同性恋不会的。”
程父不说话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到后面还忍不住去上了个厕所。
灰帽子察觉出程父有心事,也不说话了,欣赏着酒馆中的乐曲。
程父放完水回来。门口的铜铃晃动起来,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将酒馆扫视了一圈,而后,其中一个又推门离开了。
另一个点了杯酒,坐在程父斜对面的酒桌上。
程父没有注意到这点微不足道的动响,他有自己的糟心事,鼓起勇气道:“事实上,前几天,我发现我儿子交了个男朋友……”
灰帽子挑了下眉毛,了然一笑:“哦,那小子品行如何,忠诚度如何?”
“……这我哪儿知道。”程父瞪眼。
灰帽子:“你考察儿子另一半的首要条件,是性别而不是品行吗?”
程父听到这句话,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那样难看:“我、我……”他的脸色迅速胀红,“他找个男人算怎么回事?我对人介绍我的儿媳妇时,介绍个大男人?”
“很多父母都有这样的顾虑,太过关注外界的眼光,给孩子施加压力,”灰帽子叹了口气,忧郁得像个哲人,“往往,这就是悲剧的来源。”
“如果我的孩子幸运地找到了他共度余生的另一半,我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过得自由而幸福。”灰帽子笑了一下,“虽然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程父看着对面那张沧桑的脸,突然间自惭形愧起来——他从来自诩是个合格的父亲,然而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自私而卑鄙。
程父喝光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正想再去买一瓶,半圆形的木门忽然间朝着两边打开,一排身穿西装的壮汉鱼贯而入,将整个酒馆围了起来。
而后,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高瘦,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