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的小男孩,还没发育,整个骨架都是细瘦的,他又成天到处疯,身上轻飘飘的没有几两肉。程田的五官随他妈,精细而温润的,程果更像他爸,五官偏凌厉,但因为年纪小,婴儿肥没有褪去,倒是有种古灵精怪的可爱劲儿。
程田往他脑门上弹了下:“什么事儿,说呗。”
程果咬下一口黄澄澄的果肉,慢悠悠地问:“这么久没见,你没有什么话想和你亲爱的弟弟说吗?”
“怎么没有,”程田看着他手里拿拳头大小的黑布林,严肃地道,“哥给你看看里面有没有虫子。”
程果往后挪了一下,神情戒备:“不要,你一口下去只剩核儿了。”
“不会不会。”程田循循善诱,满嘴胡扯,“哥哥刚从中国回来,果子,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年历史吗?五千年啊,这得积淀了多少传统美德。哥哥一天到晚被那些美德洗礼着,什么兄友弟恭啊,父慈子孝啊,孔融让梨啊……你说,我能只给你剩个核儿么。”
程果将信将疑:“一小口?”
“不信就算了。”程田作势下床。
程果赶紧把黑布林送到他嘴边:“给,一小口!”
程田嗯了声,张开嘴,毫不留情地探出一口獠牙。
程果愣了下,看着手中失了半壁江山的黑布林,哇地一声嚎了出来,边嚎边往门外跑:“妈妈——程田抢我的东西吃,他一回来就欺负我——!”
程田一把捞住程果,鼓着腮帮子说:“嘘嘘嘘,爸妈还在睡觉呢,你知道老头儿老太太睡个觉多么不容易么?”
程果用力掰开程田的手:“妈妈程田他叫你老太太!!!”
程田吓得连果肉都不敢嚼了,捂住程果的嘴,色厉内荏:“别叫、别以为我不敢揍你啊。”
程果挣扎地更剧烈了,像个油锅中的小蚂蚱,在程田手心里支支吾吾地喊:“妈妈——爸爸——你们的宝贝被人威胁了——”
程田太久没见程果,冷不防领教到小屁孩的威力,一时还真有点招架不住,求饶道:“算我怕了你了小祖宗,哥哥再去给你洗一个好不好?”
程果动作一顿,斜着大眼睛睨过来,掰开程田的手:“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去帮你洗一个,手里的这个也归你。”
程田一见程果这副表情就知道接下来的问题不简单,他特害怕被问到程一的事,程果小小年纪接触到这种阴谋诡计,容易怀疑人生。
程果见他犹豫,作势又要往外跑。程田赶紧把他捞回床上,用被子捆住:“不许问别人,只能问关于我的。”
“别人的我管得着么。”程果嘁了一声,直勾勾地看着他,“我问你,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程田是个货真价实的单身狗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被程果问得心虚了,眨了下眼睛:“没有啊。你没闻到哥哥身上散发的属于单身狗的清香吗?”
程果看着他,阴恻恻地咬了口黑布林,露出一口小白牙:“实话?”
程田举起三根手指:“实话。”
程果跳下床,头也不回地道:“没出息,本来以为家里能多一口人呢。”
“……”真后悔刚才没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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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的早餐一般由程母和程田准备,谁起的早活儿归谁。
程田洗漱好,熬了一锅紫米粥,将煎好的香肠和鸡蛋端上餐桌,程父程母姗姗下了楼。
不怪程田叫他们老头老太太,程父程母三十七岁生的程田,过了年整好六十岁。因为保养得宜,夫妻俩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特别的是程母,练了三十多年瑜伽,从后面看过去,身段窈窕纤细,不比小姑娘差多少。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早餐,程田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找机会和父母谈了程一的事。他没把祁佑找人假扮他引程一入套的计划说出来,只是按照目前律师起诉的那样,说程一因为经济利益的原因,起了歹念,两边的律师已经开始走程序了。
程田的父母早在得知程一背着他们回中国接触收购企划的时候就有了心理准备,得知情况后心里虽不好受,倒也没有晴天霹雳的地步。大家顾忌着程果,怕吓到他,表面上都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吃完早餐,程田正要和程母一起收拾碗碟,被程父叫住了:“程田你先别管了,你安德烈叔叔找了一些帮工去果园,你和他一起去果园帮忙照顾着点。”
“帮工?”程田疑道,“这个时候葡萄藤不是进入休眠期了么……过两天会降温?”
“是啊。”程母叹息,“气象局发布寒流预警,咱们得赶紧把葡萄藤的防寒工作做好,不然来年要遭殃了。”
“好。”程田道,“安德烈叔叔几点来?”
程父前两天扭伤了脚,扶着沙发坐下去:“快了,八点半之前。”
程田:“膏药换了吗?”
程父拍拍肚子:“还没呢,刚吃完饭,我歇歇神儿。”
程田蹲下身,卷起程父的裤管,拿出一贴新的虎皮膏药贴在了他的伤患处。这时候有道爽朗的声音在窗外响起了:“老伙计,我把咱们的帮工集齐了,来打声招呼吗?”
程父笑喊道:“来了——”
程田扶着他爸站起来,打开枣红色的大门,一个矮胖的小老头笑呵呵地站在别墅前不远处的草坪上,身后零零散散站了十来个人。
程田看过去的瞬间,一双视线就被最边上的男人吸引住了:那明显是个亚裔男人,身量在喝牛奶吃牛排长大的欧洲男人中也是受到瞩目那个,肩宽腿长,比例完美。不过却看不出年纪,茂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衣着潦倒灰暗,提着一个呢绒袋子,或许是语言不通,或许是性格使然,他明显和别的帮工隔了一段距离,可怜巴巴地站在最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
程·坐拥酒庄的少庄主·田X祁·戏精帮工·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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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 51
“老爱德华给咱们找了十二名帮工, ”安德烈摸着西瓜一样的肚皮说,“3.8英亩的葡萄园,十二名帮工应该能够应对了, 能够赶在寒流之前把我们的宝贝葡萄藤埋土。”
程父打量了那些帮工一眼:“时薪和工作时间都说好了?”
“那是当然。”安德烈说完, 想到了什么,搭着程父的肩膀小声道, “我的老伙计,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瞧那个最外边的大个子……我之前和老爱德华约定好, 这次找来的帮工需要是附近的本地人, 因为不是‘葡月’, 我们不提供住宿。没想到那只老臭鼬还是给我们塞了一个外地人。要知道,寒流即将来袭,周围的葡萄园都在忙着招临时工, 帮工资源出现了该死的短缺!多一个帮工就是多一份保障,老爱德华向我保证,这个亚裔小子能够吃苦耐劳,我们绝对不会亏本。”
安德烈摸了摸没剩几根毛发的圆脑袋,歉意地笑了笑:“老伙计, 你看看能不能让他暂时住在马房旁边的那间小屋子里, 当然, 我们也可以按照住宿时间从他的薪水里扣除费用。李回到中国探亲了, 我们或许也需要一个喂马的帮手。”
李是小榛林酒庄的驯马师, 五十多岁的中国人,前不久家里有长辈去世, 回国奔丧了,因为适逢春节,十多年没有回国的李便请了一个长假。最近这段时间,两匹马都是由程父程母在喂养。
“免费提供吧,这并不是什么大事。”程父说,“我只关心他是不是熟练工,有没有合法签证。”
“这个你放心,我们的葡萄藤怎么能够被人拿来练手呢。”安德烈拍拍程父肩膀,“签证之类的我都看过了,谁也不想在农忙的时候被警察带去问话。”
那个大个子仿佛猜到雇主们正在讨论自己,深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几人,握着呢绒袋子的手指攥着泛白,很紧张的模样。
安德烈假装无意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声音更小了些:“还有个问题,雅克……啊,雅克就是那个亚裔小子,他的语言器官似乎出了些不太妙的问题,不能说话,但是能听懂简单的指令,干起活来不受影响。”
程田一怔,不由自主地想去看那人,又害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出怜悯的情绪,连忙忍住了。
“是个哑巴啊……”程父叹了口气,“情况我都了解了,辛苦你了安德烈。你知道,我的脚扭伤了,埋土越冬的任务麻烦你多分担一下。我家的二小子正好回来,他会帮着你,有什么需要让他做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程田笑了下:“安德烈叔叔,您尽管使唤我。”
安德烈笑哈哈地往程田肩膀是怼了一拳,逗哏道:“等着瞧吧,我会让你跑断腿。”
安德烈将情况大致向程父交代了一遍,招呼着帮工去拿工具。程田见雅克手里拿着那个灰扑扑的大袋子,干活肯定会不方便,温和地道:“给我吧,我先帮你放好,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拿到住宿的地方。”
雅克往后退了一步,局促地看了程田一眼,将袋子抱在身前,摇摇头。
“啊……抱歉。”程田见他那么宝贝这件行李,顿感自己的举动唐突了,“那么,我现在带你去看看房子吧,拿着行李干活总归是不方便的。”
雅克抿了下嘴巴,浅棕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程田猜想他大概是听不大懂法语,于是将语速放慢,耐心地道:“去看看你要住的地方吗。”
雅克这次似乎明白了,往程田身边挪了一步。
程田笑了笑,回到别墅中取了钥匙,带着雅克往驯马师的小屋方向走。
勃艮第大区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冬季温暖潮湿,别墅周围的草坪还是绿油油一片,马厩在别墅的东北方向,十几米之外,就是驯马师歇息时居住的小屋了。
程田带着雅克走近,一只纯黑色的惠比特犬听见动响,从漂亮的赭红色小窝中钻了出来,冲着程田兴奋地摇尾巴。
“这是凯蒂。”程田笑着向雅克介绍,“别看它体型大了些,性格却很温和,一般情况下不会乱吠乱叫的。”
雅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朝着屋子后面看了看,又向着别墅方向看了看。
“后面是一片小森林,目前没有发现有攻击性的动物,你可以在休息时间进去转一转。”程田掏出钥匙,“前面的小别墅是我和家人住的地方,你在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欢迎向我们寻求帮助。”
雅克将那个呢绒袋子放到脚边,指了指别墅,又指指程田。
“呃,是的,我住在里面。”程田不太明白男人的意思,下意识地指了指二楼的某个窗户。
雅克似乎挑了下眉毛,又似乎没有,男人的头发并不脏,却有些乱蓬蓬的,脑门被遮了大半,整张脸只有眼睛能看得真切。
程田推开门:“请进。”
这是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间,椴木雕花单人床,小茶几,布艺沙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配有卫生间和小厨房。虽说年代久远了些,但通风与采光良好,看得出设计时是用了心思。房顶呈坡度巨大的三角状,墙壁四周镶了层棕红色的釉质木板,基调有些过分静谧了。雅克低着头走进来,他也不在四周转转,腼腼腆腆地站在门口的位置,等待程田发布下一个指令。
“那……你把东西放下吧。”程田被他看得说话都不好意思大声了,“大家应该在等了,回来的时候我再帮你拿被褥。这是钥匙,居住期间由你掌管。”程田把钥匙递给他,补充了句,“没人能进来的,你的行李放在这里很安全。”
雅克接过钥匙,将呢绒袋子搁在了门口的小柜子上。
二人原路返回。葡萄园距离程田居住的地方不算近,也不算远,步行的话大概需要半小时。安德烈为了节省时间,开了一辆福特transit商务车,这种车型车内空间巨大,十四座,能够一次性将所有帮工全部载过去。
老爱德华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这些都是熟练工,安德烈对于他们的做工质量方面并不如何担心,不过他生性谨慎,在开工之前仍旧将埋土的要点仔仔细细地介绍了一遍,又拿起铁锹做了示范。程田发现,大多数帮工都是不甚在意的模样,唯有雅克,看得既认真又仔细。
难道他并不懂这些?程田心中冒出一个疑问。
但很快的,这个疑虑便被雅克熟稔的动作打消了。
今日罕见地出了太阳,果园中笼罩着一层稀薄的浅金阳光,雅克手握铁锹,稳实准确地铲起远离根部的层层土壤,均匀地洒在葡萄基部培高的合适位置,遇到较大的土块,还会十分耐心地敲打细碎,埋土埋得平坦严实,农活做的又快又好。
无可挑剔的动作,程田看着看着,不禁感到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