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祁佑没有了方才的热络,可也不算冷淡,一顿饭吃得还算安分。
“你们下午去哪?”
黄欢:“回家啊。”
程田不敢让祁佑知道二人现在住一起,毕竟他刚警告自己远离“程一”,要是看见自己转头就和“程一”黏黏糊糊同吃同住,那个丧病玩意儿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妖蛾子,别到时候壳子还没换回来就被祁佑拆了。
于是程田提心吊胆地补充:“我先领程一回家坐坐,然后带他去参观参观A大。”
祁佑勾唇一笑,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差点没把“赶紧离这个臭傻逼远点”写在脑门儿上了:“今天温度不高,出门多穿衣服。”
程田赶紧应下,因为太紧张,被祁佑送回楼下才反应过来忘记拿那瓶歌本干红了。
祁佑送完程田二人后没有回家,而是驱车前往公司。A市的商务办公区高楼林立,是全国众多大型集团总部所在地。祁佑乘坐电梯直接上了三十层,电梯门打开,是一片阔亮雅致的办公区,纯黑色的大理石地面发出黯哑的光亮。
“经理好。”秘书Ashley穿着裁剪合度的小西装,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对祁佑露出标准化的微笑。
祁佑边往办公室走边道:“小榛林酒庄的负责人还在招待厅吗?”
Ashley颔首:“程先生从九点钟就在等您了,现在还没有走。”
祁佑坐进办公椅,露出一抹戏谑的笑:“请他过来。”
……
……
程田以为回来的当天下午就能实施互换灵魂的神秘计划,没想到黄欢跟走火入魔了似的,左一个祁佑右一个祁佑,自己花痴还不够,非要拉着程田一起讨论。
“我真没想到祁佑还有这一面呢……”黄欢托着腮,表情又是嫌弃又是向往,“欸,他平时对你也这么好吗?”
程田叹气:“大哥,咱们先换成不成?等换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银行卡密码也能告诉你!”
黄欢嘁了声:“得了吧,就你那点存款,还没程果压岁钱多呢。说起来你大学也毕业了,怎么还那么穷?”
“我也是刚毕业啊,之前不是一直帮我爸酿酒嘛。”程田按了按太阳穴,急得脑仁儿疼。
黄欢不知道想到什么,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忧心忡忡地叹气,一会儿又搂着抱枕傻笑。
程田见黄欢一时半会是回不了神了,他身体不太舒服,不再陪他干等,吸着鼻涕去吃了把药,又跑到圣扬房间里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天微微擦黑,头疼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严重了。程田拿出体温计量了量,三十八度五。他看完之后还挺淡定的,毕竟上回生病的时候飙到好几次三十九四十,导致现在都不把三十八度五放在眼里了。
飘了。
程田补完两颗退烧药,黄欢终于从粉红色美梦中清醒过来,嚷嚷着要和程田换身体。
程田听见赶紧蹦过去,喜滋滋的模样跟过大年似的,把黄欢看得直笑,笑完又阴阳怪气地瞪他:“你就这么嫌弃我的壳啊?”
程田快他妈急疯了:“别跟我说你不想,你千里迢迢跑回国,为的不就是这件事儿嘛?”
“欸,也是。”
两人把玉挂在脖子上,大眼瞪小眼地看了片刻,黄欢问:“怎么操作,你想好了吗?”
“……要不……咱们互殴?”
黄欢瞪眼:“傻啊你,那得多疼!”
程田无奈:“濒临死亡的情况有哪些是不疼的?”
黄欢无言以对。俩人把茶几椅子之类的家具都搬到一边,在空阔的客厅里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这种没有愤怒的情绪牵引,单纯为了打架而打架的打架根本让人下不去死手,更何况黄欢实在矫情,程田的拳头还没落上去就直喊疼。两人厮打了几分钟就觉得没意思了。
“这他妈可真算是‘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打了’。”黄欢累得直喘气,摆摆手,“不行不行,咱们明天再换吧,今天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程田更想一鼓作气:“需要什么准备,咱们加把劲儿吧。”
“说得倒是轻松,我打的可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脸。”黄欢无不心疼地道,“你知道我这张脸在美少年中算什么级别不,多少人花几百万也整不出这种模样啊。”
……程田无言以对。
之后的两天里,程田和黄欢之间的互殴都是定时定点,早中晚各一次,次次不落。大约是打出了习惯,黄欢的忍痛程度明显有所提高。打到后面两人都不用语言约战了,一个对视就能开打。
“黄欢……”程田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你觉得,咱们这样像不像两个傻逼?”
黄欢累得翻白眼:“何止是像,简直是傻逼中的大傻逼。”
程田咳嗽几声,哑着嗓子道:”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
“找死的方法那么多,咱们非要选最累的吗?上吊啊割腕啊,不都是可以的嘛。”
程田有气无力地道:“那种更加不可控,到时候咱俩换回去血也流得没剩多少了,你能保证活过来啊。”
黄欢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程田挣扎着去客厅吃了把药,晕乎乎地回来,发现手机又响了,他一看黄欢那种想接又不敢接的纠结样儿,就知道是祁佑打来的。
程田接通电话,鼻子囔囔地道:“喂?”
祁佑一听他声音就皱眉:“鼻子怎么了?”
“感冒了。”
祁佑立马说:“在家吗?我这就过去,带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程田连忙拒绝,“我……我刚从医院回来,吃过药准备休息了。睡一觉就行。”
祁佑温柔地道,“那好,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好好好。”
挂了电话,黄欢这次倒是没再讨论祁佑了,睁大眼睛看程田:“你还好吧?量没量体温?看起来好严重啊脖子都烧红了。”
程田摇摇头,昏昏沉沉地爬到床上:“吃过药了,睡一觉估计就能好转。今天先不打了,手上使不上劲儿。”
“行吧,你早点睡。”黄欢站起来,“我回租屋拿几身换洗衣服。身上这件穿了五六天,闻着都味儿了。”
程田从被窝里探出头:“白天再去吧,你不是说被人跟踪嘛,大晚上挺危险的。”
黄欢咧咧嘴:“其实我没看到跟踪的人。应该是我多心了,要是程一发现了我,还不早就找人把我做了,哪有耐心一次次跟着啊。”
程田浑身发冷,头疼得要命,努力抬着眼皮说:“记得拿钥匙,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行,你快点睡吧。”
程田奶猫似的应一声,一歪头,睡过去了。
黄欢带着兜帽走出门,在他踏出小区的那一刻,一辆黑色汽车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驶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千陵诉说者”,“哈哈”,“咸菜头”的小地雷~
感谢读者“”,灌溉营养液 X2
读者“凯斯玛”,灌溉营养液X1
读者“千陵诉说者”,灌溉营养液X3
鞠躬~
ps:我明天要出门办事,更新会比较晚(好吧今天也没有多早),提前说一声哈免得大家刷更。么啾~
第27章 chapter 27
“小伙子, 小伙子,你还好吗?”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没碰到脑袋吧,你碰他哪儿了?”
“……他怎么没有反应?”
痛, 阵阵钝痛排山倒海般袭来。程田呻.吟一声, 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身前人影憧憧,十几双眼睛或是关切, 或是好奇地落在他的身上。
“哎呀, 你可算醒了!”一个身穿外卖服的中年妇女抹了把眼泪,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她连说带比划,“我好端端地在骑着车,谁知道一辆轿车突然横冲过来, 我这不吓了一跳,不小心把你撞倒了……小伙子,你没事吧?”
程田眨眨眼睛,初醒时的懵痛感消散了些许,左手掌心火辣一片。他木呆呆地抬起手臂, 手掌边缘冒出一层血珠, 随着动作蜿蜒成细细的血流……
“啊呀!”一旁有个热心的姑娘连忙从包里抽出包消毒湿巾, “快擦擦快擦擦。”
程田呼吸不稳, 止住她的动作, 神经质般死死盯着面前那只手:白皙,修长, 指壳圆润带粉,没有之前那双纤细秀丽,却有种雅致温润的美感。
回来了……震惊,喜悦,疑惑……诸多情绪织成混乱的线团,一个接一个地堵在程田心口。
他深深吸了口气,撑了下地面,围观的路人连忙将他扶起,外卖妇女仍然不断地道:“小伙子,我不是逃避责任,真的怪那辆车,大家都看见了……”
“是啊是啊,那车就跟疯了似的……”
“哎哟,我都吓着了!”
“我刚还在学苑南路看见那辆车呢,沿着路边开得慢悠悠的,奇怪着呢!”
像一根细丝被烛火烧断,程田瞳仁紧缩:“学苑南路?”
“可不是嘛,我刚从那边过来。”路人仔细看了程田一眼,“欸?你是不是也从那边来的?我记得那车好像在跟着个人,衣服身形和你差不多。”路人回忆了下,一拍巴掌,“哎呀!就是你!”
人群嗡地炸了,大家纷纷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外卖妇女连忙拉着程田的手:“你可听清楚了,这事儿赖不到我头上。小伙子,你快报警吧!”
程田如坠冰窖,感到一阵彻骨的荒寒,他勉强拍拍外卖妇女的手背,哑着声音道:“我知道了,不怪你,你忙吧。”
那妇女一喜,直言小伙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又叮嘱他抓紧时间报警,随后便着急麻慌地骑车离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程田一边走,一边用兜帽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好,他尚觉得不放心,又去路边小商店买了包口罩,做好这一切后,程田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用那部杂牌手机给黄欢去了通电话。
无人接听。
程田摸了摸口袋中的钥匙,没有犹豫,抄了条近路狂奔回小区。跑到防盗门前,程田正要掏出钥匙,却发现门锁已经被人为破坏。程田心里一惊,连忙推开圣扬卧室的门——二十分钟前,他正是在三米外的那张单人床上陷入睡眠。而此刻,床上空空如也。
“黄欢,黄欢——”程田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他走进卧室,往被窝里摸了摸,里面尚留一丝余温。枕头边放着黄欢的手机,还有一角破碎的白玉……
程田在碎玉上抚了一下,慢慢地从衣襟中扯出红绳,他身上的这方玉也裂开了,断玉在不知道掉在什么地方,只剩半块慈眉善面。
如果黄欢是在出门遇到车祸的时候陷入生死危局,那么自己呢……程田突然想到因为感冒而高居不下的体温,恍悟出其中的重要节点。可是既然他回到了原本的躯壳,那么黄欢穿进陷入高烧的身体里,情况必然也会十分危险。
程田大脑急剧飞转,虽然房门被撬,但是家里的财物没有丢失的迹象,更没有争斗的痕迹,甚至连手机都落下,而程一与黄欢无冤无仇,应当也没有理由去伤害他……相比起遇害,黄欢被人救走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程田滑开黄欢的手机,上面显示了四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自己的,三个来自祁佑。程田隐隐松了口气,他深知像祁佑那样的丧病人类,如果打了三个电话对方还没有接听,祁佑一定会直接找上门去。
高悬的心脏放下一半。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一般,程田滑落在地,巨大的恐惧后知后觉地袭来,宛如暗夜中蛰伏的凶猛恶兽,对着程田露出一角狰狞獠牙。程一……他如兄如父的哥哥,竟然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程田抽抽鼻子,抬手往眼睛上擦了一下,一颗眼泪被抹去了,更多的眼泪又冒了出来。程田用手覆面,死死地咬着牙,泪水涟涟而下,手掌伤口被湮得生疼,血珠稀释成淡粉色,流成一幕悲情涂鸦。
既然你要斗,那老子就陪你斗!程田倒想看看,程一还他妈能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想明白这点之后,程田爬上了圣扬的床,睡觉前没忘记把身上蹭脏的衣服脱下,只是他提不起心思去洗漱了,心里怀着一丝丝小愧疚,脚丫子没洗就凑合着睡了一宿。
第二天天还没亮程田就醒了,他打算赶早班地铁,也想趁祁佑和黄欢从医院回来之前离开。程田打开水龙头,往脸上浇了两捧水,翻出最后一只一次性牙刷,迅速洗漱起来。
出门前,程田特意把这个家的钥匙放在了门口衣架上,门锁坏了,他只好尽可能地阖掩着,而后便踏着冰冷的地面走出小区。
黄欢说过那间出租屋的地址,是一片非常老式的住宅区,附近有家炖鱼店很出名,圣扬带着程田来过几次。程田寻过去倒是没费什么力气,门内是一间二三十平米的小屋子,里面只有一张床,上面铺了两床崭新的棉被,一只中号行李箱摆在一旁。
黄欢曾对程田抱怨过这两床被子,他买的明明不是便宜货,保暖效果却一般。现在倒底不是嫌弃的时候,程田找出两根绳子将棉被固定好,又去查看行李箱。
看得出黄欢是匆忙出逃,他那样爱打扮的人,除了身上穿的这一身,竟然只随身带了两身衣服,证件之类的很齐全,夹袋中有一叠钱,程田数了数,六百。
这六百块钱大概就是自己接下来在A市安身立命的启动资金了。程田将钱和证件贴身放好,将棉被背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