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就算了,你让他一个堂堂魔尊去背什么数学公式,物理公式给课代表听?
你不如杀了我吧。
好在有楚年勤勤恳恳地帮自己整理笔记,将各科的必背公式都音译下来,姜一柯怕是早就凉了。
最后一节课的老师又拖堂了,姜一柯听着台上老师不急不缓、细密绵长的声音,只觉得昏昏欲睡。
一整天高强度的课时下来,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大脑放空一样趴在原地,动也不想动。
F班同学大多都是自己这个状态,除了……
自己身旁这人。
楚年背永远挺得笔直,他微微低着头,时不时抬头看看后背,笔尖在笔记本上掠过,发出一阵沙沙声响。
姜一柯觉得楚年简直就不是人,他究竟是怎么做到又听课又记笔记,还能撑着在那舒缓的声音中不睡着的?
终于,中年秃顶的数学老师终于讲完了最后一道题目,他慢悠悠地说了声“下课”后,便被学生们快要冲破屋顶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姜一柯感动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将书本一股脑塞进书包,正想拽着楚年一起走时,却发现对方还是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楚年?”姜一柯诧异地看向他,询问道,“你不走吗?”
楚年稍稍抬头,目光落在他眉眼之上,无奈地笑了笑:“一柯,你忘了件事。”
姜一柯背着书包,他鼓着嘴巴,嘟囔道:“忘了件事?我忘了什么事啊?”
楚年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贴在黑板旁边的打印纸:
“你忘了吗,今天轮到我们值日。”
第65章 平行相交 3
一旁收拾着书包的陆遥也惊了, 他默默停下手,溜到黑板旁看了看打印表。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然后转过头来, 略尴尬地笑了笑:“姜哥, 还真是我们组值日。”
楚年瞥他一眼,淡淡道:“我早就记录好了。”
值日这个不能逃, 是全班同学轮流来做的。姜一柯只好无奈地把手上的书包给扔了下来,道:“那该怎么办?”
他看楚年站起身来, 向教室后面的木制储物小柜走去,便也跟上了楚年的步伐,好奇地探头探脑。
楚年拉开储物小柜的木门,指着里面的各项清理设备道:“扫地一个人,拖地一个人,两人擦玻璃、窗沿、黑板和摆桌子。”
姜一柯兴奋地拍手:“扫把给我!我要扫地!!”
陆遥:“……”
陆遥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姜哥,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楚年十分乖巧地将扫把递过来,姜一柯才不管陆遥, 一把抓过扫把的长柄。
细白修长的五指握着木棍,轻巧地转了一圈, 划开一个饱满的圆形。
“太轻了,”他将扫把拿在手中掂了掂, 颇为嫌弃地埋汰道, “挥起来都没有感觉。”
“……姜哥,这是扫把啊!”拎着水桶的陆遥拿起拖把,免不了吐槽几句, “又不是什么方天画戟。”
姜一柯懒洋洋地倚靠在桌子上,抱着手臂,脚尖点在对面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
他指了指门口,淡定道:“教室这边交给我了,你们两个快去装水。”
陆遥无所谓地晃了晃手中的水桶,和小组另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同学一同走了,两人的身影出了教室,逐渐地消失在走廊深处。
教室里只剩下姜一柯和楚年两个人。
清冷的风盈了满耳,带起沙沙的树叶声。层第叶片剪开细碎的光,在瓷砖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影。
姜一柯直起身子来,肩胛微微收拢,白色的校服搭在肩上,显出细长的骨。
“哐”一声,运动鞋踩上了塑料桌面。
姜一柯身形蓦然拔高,颇有些高居临下的看向楚年。
“怎么踩桌上去了?”
楚年半靠着墙面望向他,声音中没有责备之意,反而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待会可是我擦桌子。”
姜一柯哼了声,他用足尖踩了踩,本就松松垮垮的扫把头被他轻轻松松地卸了下来,咚的落到地上。
他手中剩下了一根,和自身差不多高的长棍。姜一柯握着长柄,向上抛了抛,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看好了,本座只做一遍。”
这是他第一次,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掩饰之意地在楚年面前,用“本座”这个称谓。
木质棍身坚硬厚实,在他手中却轻盈似蝶。
他于棍尖挑起层叠的气,自上而下一划而过,劈出一道凌冽风声。
姜一柯细细呼出一口气,他将身子沉下些许,稳稳地踏在桌上,轻声默念着曾经烂熟于心的话语。
刻在骨子中的记忆翻涌而上。
像是有人轻柔地握住他的手腕,牵着他、带着他,在耳畔轻声重复着要点,使出每一个曾经学过的招式。
一步一挪、一起一落,
辗转腾挪。
只要细细的观察,便能看出姜一柯尽管拿的是木质的长棍,使出得却并不是棍法,而是更类似于长.剑的招式。
逢坚避刃、遇隙削刚,招式变化无穷,身法轻盈敏捷,不过瞬息间便能将敌人撂倒一片。
。
影子纷繁重叠,晃得人目不暇接,一招接着一招,烙着波澜壮阔的阅历,自有一种潇洒快意之感。
姜一柯身子很轻,大部分重量几乎都化在空中,足间踏着桌子边缘,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过,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虽然这剑法看着类似于舞蹈表演,没什么攻击力的样子,但楚年心里十分清楚:
看着轻巧好看,但实则上每一个动作,都是直冲身体最脆弱之处出招,摆明了要将敌人只置于死地。
一招一式,皆是狠戾杀意。
魔族人不爱使武器,大多喜欢依仗自身对于魔气的掌控来祭拜敌人。但姜一柯的父皇北域魔尊,不认同这点。
姜一柯生来便是极纯魔体,天赋异禀、资质傲人,凭着修为的绝对压制就能越级打败许多长辈,在崇尚力量的魔界几乎可以横着走。
但即便是如此,他的父皇还是没有放弃对打斗技巧的训练。
“……魔气并不是绝对的优势,”父皇将手中漆黑的短剑递至姜一柯手中,声音沉稳而浑厚,
“若是有一天,你失去了引以为傲的修为,要拿什么去和敌人对抗?”
姜一柯听得懵懵懂懂,虽然还是有些没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却还是乖巧地跟着父皇的节奏,一点点学会了这套剑法。
招式风起云涌,逐渐接近了尾声。
姜一柯熟练地挽出一朵剑花来,他稍稍侧过头去,握着长棍的五指紧了紧。
蓦然间,手中武器裹挟着冰冷的风,直直向着楚年门面打去。
楚年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任凭那长棍凌厉的气势划破长空,向着自己面部袭来,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姜一柯当然不会对楚年出手,他也没这个理由。
长棍劈至面前几寸,便稳稳当当地停下来,极有分寸地停在半空。
姜一柯挑眉:“你不怕?”
楚年神色淡淡:“为何要怕?”
他伸出一根骨节明晰的指,轻轻将那长棍推开一点,歪头看向姜一柯,声音很轻:“你会伤到我吗?”
什么跟什么啊?!
你小子怎么一副自信满满地样子,真当请本座吃了几次炸鸡后,本座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不出杀招了?!
姜一柯动作顿了顿,他别扭地收回长棍,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足尖轻柔地点在地面,猫儿似的没有发出声音。
他瞪了楚年一眼,把扔到一旁的扫把头捡了起来,使劲往长棍顶端按去,气呼呼地说了句:
“喂喂,你看我累死累活的使了一套剑法,没什么感觉吗?”
姜一柯装了半天扫把头,结果怎么都装不上去,气得差点把那长棍从中间给劈开,咔嚓断成两截。
楚年把东西拿过来,仔仔细细地一边帮他装着,一边回答姜一柯的问题:“行云流水,气吞山河——厉害。”
“别以为夸我就能扯开话题,”
姜一柯坐到桌子上,抱着手臂,“你不是普通人吧?”
“什么意思?”楚年声音不变,反问道。
姜一柯笑了笑,他晃着腿,解释道:“待会那陆遥试试就知道了……要是正常人被一棍子打到眼前,都会多多少少的有些瑟缩之意,甚至会仓皇逃窜。”
“但你这么风轻云淡,不躲不避的,”
姜一柯望向楚年,目光沉了沉,
“倒是少见。”
“一柯你多想了,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楚年笑着说,“不过,和平常的高中生有些不太一样罢了。”
废话,这我肯定知道。姜一柯在心中小声腹诽着。
普通高中生能把校霸揍趴?能次次考第一?还能在那个什么高端晚宴上出现??
想想就知道不对劲。
不过,自己忽然在他面前露出真本事,并使出一整套剑法,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姜一柯在心中偷偷地,藏了很久的一个小秘密。
他想看看楚年的反应。
他忐忑又期待,紧张又不安,想知道楚年对自己的看法。
不过就目前看来,楚年对这剑法似乎是一无所知,看表演似的看完了全程后,给出了不痛不痒的几句夸赞。
但是,我想要的不是夸赞啊。
魔界那群下属也不管自己干了什么,反正只要看见自己就一股脑地涌上来,一顿夸赞,把他耳朵都快夸出茧子来了。
姜一柯十分泄气,他有些失望地小声念叨,“你不会觉得在哪里有看过这剑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他垂下头,嘟囔似的说了一句:“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
“熟悉?”
楚年听见这句话,手中的动作停住了,他微微垂下了一点头,却没有回答。
。
“诶哟喂,姜哥姜哥——”
陆遥大呼小叫地领着水桶,水花四溅,撒了一路的水。
他一冲进教室,就看见姜一柯和楚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十分微妙。
陆遥和另外一名同学一人拎着一桶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十分尴尬地站在门口。
这是什么情况??
一旁同样拎着半满水桶的同学挪了挪位置,从陆遥身后探出半个头,瞅了眼教室内的情况。
他顿了几秒,小声吐槽:“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是两个小情侣吵架了?”
陆遥:“……”
他用胳膊肘使劲怼了怼身后同学,低声斥责道:“喂喂,你乱说什么呢?!”
身后同学撇撇嘴,闭嘴不说话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陆遥偷偷观察了下教室内两人,恍然觉得那同学说的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这是吵架了?
姜哥一脸失望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点难过,像个被抛弃的小猫似的可怜无助。
楚年这个渣男,难不成趁着他俩打两桶水、哼哧哼哧拎上来的功夫,对英俊帅气的姜哥欲图不轨??
陆遥在这胡思乱想着,姜一柯倒是先瞥见了两人身影。
然后他看了看拎着水桶的两人,再低头看看自己手中被楚年装好的扫把,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去,陆遥你们等等!!”
姜一柯从桌子上蹦下来,旋风似地冲到教室前面,还大喊着:“你们先别拖地啊,给我十分钟!我还没扫完!”
要死,顾着试探楚年这小子了,忘记自己还得苦逼兮兮地打扫卫生。
小组四个人都打扫完教室才能走,而自己已经快被饿扁了,就等着回家吃饭。
“没事没事,”陆遥把水桶放到教室外面,冲姜一柯挥挥手,“姜哥你别急,慢慢扫,我俩去洗一下拖把。”
说着,他冲身后同学挤眉弄眼,不顾对方一脸错愕“陆遥你特么是傻子吗我们明明洗过拖把”的神色,把身后同学给连拖带拽的带走了。
姜一柯注意力全放在教室地板上了,他敷衍地对陆遥“嗯”了声,接着全神贯注地扫起地来。
虽然刚才因为舞棍占去了些许时间,但姜一柯绝不会耽误自己放学后,冲回家吃饭的进度。
他身手本来就极好,用来扫地简直有点大材小用。
楚年就看着姜一柯在教室各处跑着,进进出出,眨眼间就扫好了大片地方,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一丝灰尘。
“我去下洗手间。”他说话了,但姜一柯似乎没听到。
楚年手中拿着块擦窗户的软布。
他拧开水龙头,绢细的水流落下,将白色软布染开一片花儿似的神色水痕。
楚年低着头,将那柔软的布料先是细细地叠起,又复而展开,再胡乱地叠了叠。
最后,五指烦躁地攒着布料,揉出数道深深的褶皱。
。
姜一柯彻底打消了对楚年的试探。
他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先是以“本座”自称,又当着楚年的面舞了一套他父皇教授的剑法。
要楚年真是自己要找那人,早就反应过来了。
——名为“尘”,跟在自己身边数十载的暗卫。
姜一柯叹口气,将柔软的短发揉乱,然后懒洋洋地趴倒在座位之上。
父皇给自己塞了四个暗卫,到最后就剩了一个。他最依赖,也是最信任尘,几乎和对方是寸步不离。
只不过最后那一战过于惨烈,当他从倒塌宫殿中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时,见到的便是——
对方浑身是伤,从高处无力摔落的身影。
之后,偌大的魔界似乎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浑浑噩噩的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再之后,自己拼死拼活来到现代,还不是为了救他。
楚年可疑之处太多了,各种神色、态度、言语都和尘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
姜一柯看岔眼了好几次,看着楚年轮廓分明的侧脸,恍惚间,差点就把熟悉的称呼给喊出口。
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