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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腥味漫开。

　　阿霏的手都有些抖了，跪伏在清粲身侧，想要去探他的脉，声音也断断续续道：“公子，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公子不能轻易动用内力，每一次这么说从来不是提醒公子，而是时刻警醒他们自己，要看护好公子不要让他动武。

　　世上最不在意公子身体如何的恐怕只有清粲自己了。

　　虽然不知公子为什么阻止她杀了那个男人，但就是因为她擅自动手才逼得公子出手，愧疚的阿霏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清粲放下手，抬起另一只手刚好避开了阿霏想要探脉的动作。

　　拿起还剩一半的茶壶，冲掉了手上的血色，清绿茶水中混合着丝缕红色，看得人们眼中生痛。

　　清粲不以为然道：“我的身体没事。”

　　虽然时不时咳嗽，时不时吐血，但只要仅存的那点神力滋养一下，就绝对死不了。

　　也没人能让他死。

　　可惜这句话没人信。

　　凉宏豪黑着一张脸，对上清粲却又毫无办法。

　　凉平阴已经快要被无形的愧疚折磨的站立不住了。

　　清粲起身，面色淡淡，不去看他唇上那点染的一抹血色，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可那既让他们心痛，目光又忍不住胶着在其上的艳色为这个人带来了难得的鲜活气与妖魅般的稠丽。

　　“这事就算了，都回去吧。”

　　凉平阴这辈子的命数因为他的到来绝不可能再如原先一样，没有一系列的磨难也到达不了那种辉煌，不过他的命也不能丢就是了。

　　他这次把两人找过来，一是为了就近看一下凉平阴的命数，二是为凉城未来找一个主持大事的人。

　　他虽担了个凉城公子的名号，却不会真的事事亲为。

　　凉致白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马上就要成年，这些年对于凉城里里外外也了解较深，未来由他主管凉城琐事就很好。

　　而凉城二少爷还不知道他未来的日子已经被某人平静地预定好了。

　　男人想要上前，被凉宏豪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去路。

　　只能错开他的身影看着清粲面色苍白地进了里屋，心头微涩，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又默然无语。作为罪魁祸首的他这个时候如果开口恐怕也得不到那人的一丝关注。

　　垂眸面色微暗的男人眸中暗涌翻起，这次计划最大的失误就是他不知凉城公子竟是这样的存在，一举一动尽是掩不去的风华清冷。

　　就连他这样冷心冷肺的家伙都把心裂成了两半，既悔又恨。

　　除了那日两个少爷见了凉城极为神秘的公子，就再无人能闯进那重重的迷障见到居于后府深处的凉城公子了。

　　二位少爷出来后，对于凉城公子如何闭口不谈，但若是有人敢说一点有关他不好的地方就会惹得他们勃然大怒。

　　凉城四少爷凉平阴更是时常外出，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面色阴沉极少展颜，听闻他人谈及清粲公子面上还会恍神片刻。

　　不过乐城公子乐吟修却不知缘由地送来一盒东西，凉城城主看了后沉默许久送到了后府。

　　那东西却被清粲截住了，面不改色地丢到了竹屋后的池子里，漫起一片片的晕红。

　　正是那服了药的男人也就是乐城公子乐吟修放了不少血凝练出的药块，可惜他心怀悔意丝毫不心疼放出的血，就这么被清粲丢掉了。

　　匆忙赶来的阿霏还是迟了一步，看着池水中上涌的红水，既无奈又苦恼。

　　这次一扔，怕是天下再难寻得此药了。

　　乐城中，乐城公子乐吟修自从外出回来后，就整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去了易.容面具的他俊美温润的容貌如打磨好的玉石，放在外界就是一方珍宝，不过分闪目也不会让人错过此玉。

　　弹奏的琴音也杂乱无章，旁人一听便知道弹琴的人心思不在此处，往日优美动人的琴声此时却还不如一个初入门的学童。

　　在乐吟修放了小半身的血，再放几乎要到危及性命的地步时，乐城城主终于皱着眉寻过来了。

　　二人闭门谈了什么无人知道，只是乐城公子再无笑容。

　　入夜，在凉城后府中，这里一层叠一层的迷阵中有人在越阵。

　　看他颇显轻盈的身姿，似乎这些迷阵对于他的阻碍性并不大。

　　武翼卓腿上蓄力穿过了最后一个陷阱，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淡淡些许杀伐之气就算尽力收敛也依旧缠绕在眉宇之间。

　　“身手不错。”

　　突然，在寂静的丛林间，一声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传了出来。

　　霜雪交杂，溪水过石。

　　无法忽视的冰冷与清润，在人心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武翼卓双眼一眯，凌厉的目光转而直直射向声音发出的那处，只见一抹看不清具体的人影在丛林的叠影之中隐约外露。

　　他几个抬步就穿过了那些障碍，看清了这个影子的具体模样，脚步微顿，平稳的节奏一时失了节奏踏在地上显得杂乱不堪。

　　清粲正收回了关掉藏在那里的机关的手，这也正是武翼卓能这般轻易地闯过这些机关的原因。

　　毕竟是耗费了如此大心力铸成的防护，纵使这武翼卓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就能闯过这些迷阵。

　　武翼卓眼中清晰地映出这个人的模样。

　　容貌极为出色，震颤人心的美，或许是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导致这个人身周无意洒下的月光都透着几分不似凡间的光晕，也让处于光晕中间的人愈发出尘缥缈。

　　映于眼中，触手摸去却如幻影的感觉，让自幼心无所惧的武翼卓双手微握，不敢出手试探。

　　清粲抬目看向他：“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这什么地方吗？”

　　凉府后府如今禁地之称人人皆知，想必这人肯定知道。

　　不过清粲这次在这守株待兔，就是因为原本的世界线中，武城公子在防护没有这么恐怖的凉城后府中埋下了暗棋导致凉城内里在开战时一片崩盘无法组织。

　　清粲这次其实也救了眼前这武城公子一命，免得他一代战神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不为人知的后府禁地。

　　武翼卓唇部微抿，容貌俊美长年征战的杀伐气息为他增添了几许煞气，远远看去常人就不自觉退步三尺。

　　他看着眼前一副月下临尘仙人姿态却难掩孱弱病气的人稍显无措，略显生硬地问道：“你是凉城公子？”

　　清粲微讶，敛眉弯唇，温柔又清冷的月光好似在他唇角跳舞。

　　他摇头，笑言：“我不是。”

　　传出的轻笑声不轻不重地在武翼卓心口挠了挠，他目光追逐着清粲唇上跳跃的月光口中微干，对于那肆无忌惮的月光竟有些心怀妒意。

　　他定了定心神，目光飘移道：“那你应该是服侍凉城公子的人了，不如这样，你跟我走，凉城公子给你的我翻倍给你。”

　　武翼卓说完咬舌，不知怎么突然说话不过脑子，这次是有要事在身，多了一个人也不知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心中不由期待对方的回答。

　　若是……若是他答应了……

　　他想着法也要将其带出凉城。

　　清粲唇角的笑意不变，看着不敢看他的人，眸中略显冰冷。

　　“我不走，劝你赶紧离开。”

　　武翼卓得了回复，心下一空，满是无以名状的失落。

　　稍后打起了精神，拒绝道：“今日就当没看见我，否则你必死无疑。”

　　说到“死”字，武翼卓心中漏跳一拍，再将这个字联系到眼前这人身上，能让人喘不过气来。

　　清粲微微侧头，笑道：“你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

　　说完，有大批举着火把的侍卫远远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从里面这边关掉了机关，凉宏豪很快就能在外面察觉到。

　　出于对清粲安全的重视性，这个人数与速度并不夸张。

　　武翼卓扭头看了一眼对他笑得清淡的清粲，心思复杂的运功从上方掠过，以极快的轻功将那些追查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清粲看着那道越来越小的黑影，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再无一丝表情变化。

　　稍显漠然地转身回了主屋。

　　在武翼卓逃出了凉府后，心神不宁地进了一家客栈，里面赫然坐着除了凉城的其他三位公子。

　　川相弘满身书香气，容貌清俊不显寡淡反添别样的韵味，越看越移不开眼的俊雅，不看他手上的茧子就绝不会想到这人同样身怀不俗的武功。

　　他听到声响移目看去，一眼便看出武翼卓的状态不对，疑道：“你怎么了？成功了吗？”

　　乐吟修停下擦琴的手看向他，目光略发冷，不知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金伯昂扬眉，自从长辈们达成合谋后，他们四城公子暗中来到凉城后，这乐吟修就一直是与他无关的态度，现在还是第一次对任务这么关心。

　　武翼卓摇了摇头，道：“守卫太严，根本进不去后府。”

　　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不但进去了，还见到了一个不知是何身份的绝代人物。

　　乐吟修稍许沉吟后，看着武翼卓不太对劲的模样还是问道：“你见到凉城公子了吗？”

　　武翼卓微怔，再次摇了摇头。

　　乐吟修垂眸，不再开口。

　　川相弘沉思一会，道：“看来这后府是进不去了，依我看在前府埋下几个钉子就好，凉城如今底蕴不足四城合力不会有活路。”

　　乐吟修抱着琴面无表情地起身，没多做解释直接说道：“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川相弘这次的眉头终于皱起一道极深的褶痕，这种态度已经不能更明显了，他明显就是不想参与进这个话题。

　　但很快川相弘面上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神情，也没有开口阻止什么他的意思，任由他出了门。

　　倒是金伯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又看了看没回神的武翼卓，面上颇为玩味。

　　“乐城……”

　　川相弘轻喃，有些困惑。

　　金伯昂漫不经心道：“跟乐城没多大关系，这家伙的态度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听说他几月前来了一趟凉城，回去后抽取了小半身的血。”

　　说着就有些八卦地往川相弘身前探了探，道：“你说，跟那从不露面的凉城公子有什么关系吗？”

　　见川相弘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金伯昂又扭头问向武翼卓：“你真的没见到那凉城公子吗？”

　　武翼卓将那月下之人的身影连忙从脑中抹去，略显慌乱地回道：“没有。”

　　可疑，太可疑了。

　　金伯昂不再追问，这凉城公子究竟是何模样，到时攻城之日自会相见。

　　深夜之时，数人夜不能寐。

　　清粲坐于桌案前，烛火在微风中摇曳，若是风再大上一点，那点微弱的烛火就要彻底熄灭了。

　　清粲铺开一张干净洁白的宣纸，在这寂静的夜，在这微凉的风中，缓缓落下一字。

　　“败。”

　　三年后的人们都无法忘记三年前的那一幕，这里的人们不止指凉城的这些人还有当年那日围攻凉城的其他四城中人，甚至还有暗中旁观想要顺几口汤水的人们。

　　在四城联手逼向凉城的军队中，军队一路上扬起的灰尘在满天漫开，飞尘百里不散，四城公子领兵作战于军队前方。

　　四城公子个个容貌俊美，气质出众，身后的千军万马也不能埋没他们的存在感，不少人暗中唏嘘不已。

　　这么一对比，即将不复存在的凉城公子真真是无法相提并论。

　　军队已逼近凉城外城，在外城城墙上已有军队手持□□蓄势以待，但凡他们敢上前一步就是万箭穿心。

　　可是四城最不缺的就是人了。

　　在即将步入凉城攻击范围一步距离之前，乐吟修挥手勒马停住了脚步。

　　有他作头，与其并列的其他人也勒马停住了，看向他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乐吟修沉默不语，只是眯眼看向凉城外城的城墙上。

　　他不信，到了这个凉城生死存亡的关头，清粲还不出现，那个人毕竟还是凉城公子，以他的实力完全可救下整个凉城。

　　公子之名，既然他担上了，就不会视作儿戏。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里外皆是莫名的时候，他们终于看见了那个足以惊艳这个天下的人。

　　事隔许久，他们都能眉飞色舞地向别人炫耀，而听者无一不是满眼羡慕。

　　那一日，凉城公子登上外城城墙，绝世容貌，绝代风华，倾世才智，独步天下的武功。

　　三言两语便拆了四城的合作基础，语气淡淡地介绍了凉城的新武器，一举一动间都是湛如九天仙人的出尘。

　　外城之中布下的万人大阵，四城之中早已布置的八方计谋，只要他们敢向前踏出一步，就是前后俱损的两毁结局。

　　仅此一人，以病弱之躯羸弱双手便搅动天下风云，这个人不论是才智武功还是脑子都是真正的天下无双。

　　不战而屈人之兵，纵观古今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无人能做得比他还要好。

　　凉城公子，清粲公子。

　　是真正为底蕴大伤的凉城赢得了数十年的修养时间，那些纵然揭露出来的计谋布置，四城想要真正没有顾忌的出手清理干净，那么至少需要数十年的时间。

　　可惜当日动武震慑世人的清粲公子，明显伤及根骨，甚至当众吐血陷入昏厥。

　　有人说那日武城公子脸上有些失魂落魄的，一直盯着清粲公子不放……

　　有人说乐城公子看见清粲公子昏厥后握着马鞭的手攥得都要出血了……

　　还有人说当日无人舍得从清粲公子身上移开视线，生怕一眨眼的功夫，这人就飞回仙宫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