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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巫师养胖狼 第7节

作者:桃花吃白马 字数:21542 更新:2021-12-14 01:18:33

    “你们来的正好,快”展沿话没说完被士兵密密实实的包围起来。他这才发现这些兵卒个个酒气扑鼻,有的连站也站不稳。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放火烧粮仓”

    “啥”展沿傻了,忙解释说,“不是我,我刚来。先别说这个,快救火要紧。”

    “你你”为首的兵卒挥动长枪指向展沿的脑门,没忍住打出个酒嗝,“别想趁乱逃跑不是你是谁,这儿就你一个人,下雪天粮仓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起火。兄弟们把他押到司农大人那儿,快”

    “哎哎哎我是来救火的,你们抓错人了,你们不赶快救火的话”展沿被五花大绑的托起来,焦急的辩解声很快消失在雪夜里。

    直到被扔进地牢展沿才想明白,那拨醉酒的士兵是眼见救火无望害怕玩忽职守担当罪责所以硬把纵火的罪名安到了他展沿头上。

    “若是每个人都坦率诚实,这世道保准光亮堂皇的连老天爷都认不出。”展沿抱着脚丫子自嘲的说。

    黑漆漆的牢房里展沿倒是没感觉害怕,只觉得冷。冷的牙齿打颤不小心咬破舌头。

    “啧啧,看你那点出息。挺住了,不能发烧不能冻死,己熔川那儿还有债要讨呢。”展沿自言自语的从地上爬起来原地蹦跳,蹦一会儿歇一会儿,千方百计的抵挡从四肢百骸涌进来的刺骨凉意。

    见不了光的地方时间过的格外慢,半天过去展沿开始胡思乱想。自己被关进地牢里认识的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悄没声的被永远忘在这儿了

    己熔川己熔川己熔川展沿在地上用力的划这三个字。

    他从九凰山出来后第一次扪心自问,值得么。他所做的这些努力,己熔川全都不会知道。即便自己不小心死在己熔川脚底下了,己熔川眼睛也不会眨一下。这种极具可能性的揣测让展沿陷入灭顶的恐惧,缩起身子大睁着双眼一动不敢动。

    “怎么不蹦了,累了么”隔壁突然传来浑厚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不累,我就歇一会儿。”展沿使劲揉揉眼睛,用带哭腔的声音应着。

    “哦,哭鼻子了。”对方声音掩不住笑意。

    展沿脸蛋一直红到耳朵根,故意恶声恶气的说,“没哭你听错了。别光顾着笑话我,我听出来你是敢当,而且知道你为什么被关进来。”

    敢当沉默了一会儿慢条斯理的说,“老夫想起来了,你是那天的小帮厨。告诉我你又闯什么祸了。”

    “我”

    两人有来有往的说着话,所以展沿不再感到时间难熬。中途展沿倚墙打了个盹,梦里听见己熔川的声音,许久未听的声音在耳朵里分外真切。睡梦中展沿贪婪的把脸贴紧墙根,没有察觉一个人身披黑色大氅快速从牢门前经过。

    己熔川走出地牢后拉起外衣罩住自己的脸,原地伫立看了会儿被积雪覆盖的军营。

    飞兼站在己熔川身后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吭声。

    己熔川回头看着紧闭的牢门对飞兼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从来都相信他。”

    、叛军

    己熔川穿过军营时察觉到从周围军帐中不断透出冷冷窥探的视线。万余人的偌大军营中这鲜明的疏离感使作为统帅的他感到自己形同虚设。难测的人心比九凰山禁林中的鬼火还要危险,他们耐心等待己熔川露出破绽,然后一拥而上吞食殆尽。

    所谓的兄弟情谊比不了力量相较下一方的屈服妥协来的稳固,己熔川从来这么认为。所以他认定现如今使军营陷入躁动不安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己熔川仍不具备将所有的虎视眈眈都碾碎的力量,不具备撼动一切压倒一切的力量。

    这时身旁的飞兼悄声说,“主人,后面有人跟踪,是司农的手下。”

    己熔川脚步毫无停顿,“无妨,让他继续跟着。”

    快到帐门前时突然从大帐后面冲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警觉的飞兼快速拔剑,但见己熔川神色平静,于是又将剑刃收回鞘中。

    壮汉气喘吁吁的直跑到己熔川跟前才停下脚步,不远处又有十几名士兵尾随而来。

    “大将军”壮汉大大咧咧的行了一礼,抹掉脑门子上的汗珠摆手示意后面的同伴止步。

    己熔川站定了等着对方往下说。

    “大将军,石头俺话糙你别在意。身后这几位是俺同乡,个个都是一顶十的汉子。自从宴饮那日比试输的心服口服,俺们几个就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追随大将军。营里这几天的传言俺们弄不懂,听着他们胡乱猜测俺们实在憋的难受,索性赶来把心里话告诉你”

    己熔川的视线掠过十几位壮汉结实的双肩看向城墙上猎猎舞动的军旗,低垂的天幕下一只鹰迅疾的飞过停驻在旗端。

    己熔川眯起眼睛,“讲。”

    石头往后瞧了一眼自己的同伴,握起拳头抵住胸口正色道,“俺们来军营不是为了填饱肚子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只为不使家乡爹娘妻儿遭遇战火,誓将敌人永远阻隔在边界线上”

    石头的声音越发有力,“交过手才能判定一个男人的真假,这是俺们的规矩,俺们跟你比试后就决定要铁了心的相信你。眼下人心不齐,粮草被烧光,又被敌人万般羞辱,但俺们想让你知道不论大将军你做什么,不论你开不开口,俺们都愿意跟着你干。将性命交付于你,任你差遣。”

    “将性命交付于你,任你差遣。”雪地里十余位热血汉子齐刷刷的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声如洪钟。

    此情此景使伫立一旁的飞兼眼圈微微泛红,他看见己熔川双目中滚烫的视线一闪而过,心中愈发昂扬起来。

    己熔川脱下手套握拳紧抵胸口,于风雪中一字一句的说,“你们的命,我收下。”

    “谢大将军。”壮汉们从地上爬起来,个个目光灼灼的看着己熔川,脸上欣喜之色难掩。

    己熔川余光瞥见斜后方军帐一角露出跟踪者的鞋尖,用对方能听见的音量说,“就在今晚跟我闯一趟敌营,你们敢不敢。”

    “敢有什么不敢。”几位语出豪迈的糙汉子大大咧咧的笑出声。

    “那好,进来说话。”己熔川说着掀开帐门。

    “小兄弟,小兄弟”

    脑袋胀痛的展沿一个激灵从梦里惊醒,脑门在墙上磕出个包。他眼泪汪汪的揉了好一会儿,“谁,谁叫我呢。”

    隔壁牢室里的敢当说,“这地牢可不能睡,睡了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展沿撇着嘴没有吭声,心说怎么不早告诉我,都睡了好几觉了。

    这时外面飘进一股刺鼻的焦油气味,骚动声随地面的晃动隐隐传来。

    “又出什么事了,现在外面是几时。”展沿着急的扒着铁栅栏站起来,伸长脖子问敢当。出乎展沿的意料,敢当没有回应却直接走到展沿面前隔着铁栏对展沿说。

    “老夫该走了。提醒你小子一句,现在外面比这地牢里还要危险,但出不出去要你自己来选。看你的面相不像个短命的主,不怕死尽管离开这牢房,今晚有的是热闹可看。”说完将钥匙扔进展沿手里,毫不耽搁的转身离开。

    展沿随即听见通道里涌进杂乱的脚步声,“敢当将军您的剑。正如大将军所预料,他刚走司农和王李二人就动手了”

    “己熔川这好小子,今天真是让老夫开了眼哈哈哈”敢当在人群的簇拥下大笑着走远。

    展沿冻僵的手指捧着钥匙,哆嗦了半晌才把门锁捅开。他说不上眼下自己是兴奋还是不安,用力搓搓滚烫的脸蛋和脑门麻利的追出去。

    主帅所在的大帐中今夜无人,这成了军营中公开的秘密。由于军心摇摆,多数士兵持观望态度,于是与司农串通好的王李两位副将的篡夺行径一路毫无阻碍,快速直达主帅大帐将之包围起来。

    见大事已成,司农捧着镂空的精致小暖炉悠哉的踱到大帐跟前。

    “己熔川果真是一副空皮囊,区区一截手臂就让他乱了阵脚。关键时刻不知安抚军心反倒将之激怒,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关了敢当陷自己于众叛亲离中。昨夜的粮仓起火简直是天助我们,我算准了他今夜不得不去逞这匹夫之勇,若是明日他仍有命回来,我们在城墙上不妨再送他几箭。”

    司农话刚说完人群中冲出名士兵挥刀砍向司农,“你这小人,大将军的声名岂是你能玷污的”

    势单力薄的士兵转瞬被叛军按在地上,仍不屈服的朝观望的众人大喊,“你们这群胆小鬼叛逃者当斩这本就无可厚非,不要忘了我们当初为何要离开家,不是为了做懦夫也不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内斗,我们是为了杀敌,杀敌啊你们问问自己的良心,现在谁在战场上,只有大将军是人就不该做出这样不仁不义的事”

    “杀了他,王将军李将军快杀了他”躲过一劫的司农捂着发髻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

    “我不怕死,你们尽管来”稚气未退的士兵倔强的扬起脸。

    “既然不怕死我就成全你。”叛军王副将说着提起士兵的脖子。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躲在暗处的展沿刚要张嘴说出久不使用的字句,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插入王副将的心窝。

    很快新的一波人马将叛军团团围住,为首的一匹烈火色骏马上坐着敢当。他着右臂手握弓箭,刀疤横穿眉骨眼神锐利异常。

    “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哎嘿嘿,双更哈哈哈哈哈

    、暗箭

    眨眼功夫形势逆转,反叛者折损大半。司农连退几步被王副将的尸体绊倒,惊慌的绕开血迹满地爬动无处躲闪。

    追随敢当的众将士个个刀剑血染,手持火把挺起钢硬的胸膛将叛军重重包围。真正的输赢已见分晓。

    瘫坐在雪地里的司农哆哆嗦嗦指着敢当说,“怎么会你不是被己熔川”

    敢当翻身下马,扶起刚才奋力维护己熔川的小兵卒对司农说,“看来不能如大人您的愿了。低估大将军,低估老夫,更低估了我众将士,这下场是你咎由自取。”随即命令左右道,“叛军中反抗者立斩,其余押往大牢等大将军回来发落。”

    “跟我没关系,都是王副将和李副将,我是被陷害的”司农眼见侍卫围上来忽然开始声嘶力竭的鸣冤叫屈。他这么一叫反倒提醒了敢当。

    投降的叛军上交武器后垂首跪在雪地里,敢当走上前扫视一周,抬起其中一人的脸后摇了摇头。“李副将不在这里,快去搜,绝不能留下祸患。”

    “是。”

    被五花大绑的司农在地上装疯卖傻的打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敢当大人您一定要”

    “住口”不胜其烦的敢当拔剑直插到司农颈侧,司农圆睁着眼当即噤了声。

    “你的用心何其歹毒,从战事之初就对筹粮一事万般敷衍,非但不亲力谏言反倒随时伺机调拨,甚至伪造王长子的手臂逼大将军出战。若是大将军没有识破你们的伎俩使军营落入你们手中,老夫的命是小事,不知要有多少将士和百姓无辜惨死,大将军更是有去无回。”

    敢当说到愤怒处毅然转身,面向风雪与浓烟中沉默伫立的众人洪声道,“而不作为的你们,同罪今夜大将军深赴凶险之地,为的是过命的兄弟可不是你们这群懦夫若是此行出了什么意外,连同我老夫在内,我们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不愧是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老将敢当,极具感染力的言语振聋发聩。展沿看见叛军包围主帅大帐时拼了性命维护己熔川的年轻士卒耸动着肩膀捂住脸失声痛哭,军营上方笼罩着压抑的寂静。

    地上叛军的尸骸连同周围赤红的血迹很快被大雪覆盖,展沿望向被火光映的发紫的沉沉黑夜,忽然间感到恐惧。

    这时找了展沿一天的满果从身后扑上来紧紧搂住展沿的脖子,还没有开口说话眼泪已经打湿展沿的脖颈。

    “展沿你不要我了吗,我怎么也找不到你,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展沿怔愣的听着满果的话,用力抱紧他。

    再也无法相见,这便是所有恐惧的源头。己熔川远离视线所及的安全之地,这让展沿感到恐惧。

    接近黎明时分,岩木城东驻军大营中却无人入睡。下了一夜的大雪毫无停歇的迹象,城墙上一排火把彻夜燃烧。城门外视野所及处笼着密密实实的黑,沉寂中连风也收敛了声息。太过安静了,让等待的人担心会这么一直安静下去。

    展沿趴在城墙上狭窄的隘口后面,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城门外的茫茫原野。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换姿势,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通红肿胀的手指扒紧冻结的砖石一动不动。敢当经过时拍了拍展沿的肩膀。

    敢当看着燃烧的火把想起地牢中己熔川近乎嚣张的托付,他当时笑问己熔川,“放了我,就不担心像他们说的老夫趁机真的反了你。”

    己熔川的回答同样嚣张,“反了我也无妨,我知道你并无私心,奋战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为这万里边境的稳固。”

    “是啊,竟能将他人看的如此透彻,老夫还想和你多过几招。”敢当握紧火把笑着低语。

    不远处角落里像个石头一样长久静默的展沿突然抖了两下。敢当诧异的看过去紧接着大吃一惊,展沿正手脚并用的往结冰的城垛上爬。

    “快把他拉下来昨夜就不该答应你上城墙。”敢当说着快步走过去。

    展沿滚烫的手指抱紧城垛死活不松,他急的说不出话,连连往远处指。“快,快”

    这时城墙上的其他士兵突然惊呼,“回来了他们回来了不好,后面有追兵。”

    敢当掰开展沿的胳膊把他甩到地上,高声下令,“弓箭手准备。”说着自己一同拉开弓朝远处瞄准。

    十余位突袭归来的士兵拖着抢来的粮草车在己熔川的掩护下快速往城门方向撤退。己熔川凭一己之力殿后,与穷追不舍的敌人周旋。直至与同伴跑出十多米之外后才返身追赶。

    “真他爷爷的是祖宗,简直胡闹”敢当强压焦躁,屏息静待敌人进入己方的攻击范围,忽然斩钉截铁的高喝一声,“放”数箭齐发,将敌人阻隔在百米开外。

    “不要停,要压的那群孙子抬不起头。那边的还愣着干什么,开城门”敢当再次拉开弓箭的功夫展沿已经飞快跳下台阶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奔跑中的展沿双眼像结了冰,胸腔和喉咙都紧的发疼。台阶刚下一半,与己熔川同行的士兵和运粮车陆续冲进城门,展沿难耐的点着人数,猝不及防的看见返回的己熔川。

    展沿听见融雪的声音在耳朵里轰鸣,一种温暖的心声不断叫嚣着“融化,快融化”,他的视线从接触到己熔川的地方开始变得温热而湿润。

    “己熔川”展沿探出头喊了一嗓子但很快淹没在众人震天的欢呼声中。被兴奋的士兵围拢起来的己熔川浑身染血但双目异常明亮。展沿看着笑了一会儿,得意的就像自己也成了个英雄。

    当在场所有人都沉浸在短暂胜利的喜悦中时,异变突然发生。

    从劫获的运粮车里突然窜出七八个全副武装的敌人,挥动利刃连连砍倒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刀剑所到之处,满目鲜血,欢庆的场面顿时变成人间炼狱。

    展沿关切的视线紧追己熔川,他忽然屏住呼吸,看见一个敌人嘴里噙着匕首爬到运粮车顶端,纵身从背后扑向己熔川。

    “断。”展沿攥紧双拳冷静的吐出一个字。话音刚落偷袭者的脖颈诡异的折向后方,死的迅疾而悄无声息。展沿强忍疼痛捂住嘴,涌出的血浸透衣服一直淌到手肘,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察觉到异样的己熔川突然抬头准确的看向展沿。展沿刚要挥起胳膊向己熔川招手,看见自己满手血污,狼狈的转过身用力擦嘴。

    于此同时发现展沿的不仅有己熔川,还有警觉的敌人。敌人忿恨的拉开弓箭射向展沿毫无遮挡的脊背,己熔川回神时展沿已经从城墙台阶上跌落。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不跟我说话了。。:3ゝ

    、伤

    混乱的最后关头,穷途末路的敌人点燃自己,站在粮草车顶端笑着对己族战士做了个羞辱的手势与满车的物资同归于尽。己熔川一行人拼死抢夺一夜得来的果实顷刻间化为乌有。

    燃烧的熊熊烈火融化了积雪,掺杂血色的雪水四处横流。己熔川头发上凝结着血块,淌下来的血让视线所及之处一片赤红。

    负伤的士兵在血泊里呻吟求救,众人试图从火中抢回所剩无几的粮草。然而己熔川却兀自伫立不动,直盯盯的看着飞兼朝城墙台阶下方跑过去,从雪地里扒出一个人。

    飞兼没做停留的快速返回,气喘吁吁的说,“是展沿,他受了重伤。主人”见己熔川没有动作,焦急的飞兼先一步奔向大帐。

    经过时展沿冰冷的手指擦过己熔川的胳膊,己熔川猛然惊醒。看见从城墙到自己脚下延伸着一道血迹,而颠簸中贯穿展沿肩胛的箭端仍不住滴血。

    “大将军这女人要怎么处置。”石头扛着从敌军大营劫获的人质穿过火海跑到己熔川跟前,一脚正踏在展沿的血迹上。

    己熔川忽然凶狠的抬头,吓的块头巨大的石头禁不住后退两步。己熔川推开石头,顺着地上的血疯一般的朝展沿追过去。

    石头看向己熔川的背影无所适从的用力搔着自己的后脖颈,低头一瞥惊愕的捡起己熔川遗落在雪地里的剑。

    “俺的亲娘啊,有啥事能比战场上的命根子还重要”

    黑夜过去,风雪渐停。

    己熔川走出军帐,外面敢当为首的一众将士早已等候多时。

    “大将军恕罪,叛军李副将至今下落不明。”敢当甩开披风单手撑地跪在己熔川面前。这是敢当自从己熔川到岩木城以来在众人前的第一次屈膝。

    “将军请起。”己熔川郑重的扶起敢当。

    己熔川扶过敢当的地方留下两个血印子,敢当抬头看见己熔川疲倦的面容时吃了一惊。“经过昨夜的恶战大将军你伤势如何,若信的过老夫就暂将琐事交给老夫”

    “不必担心,”己熔川打断敢当,“这不是我的血。”

    眼前伫立的士兵中负伤者比比皆是,己熔川回头望了一眼重兵守卫的军帐,对身后的飞兼说,“再加派十名守卫。你留在这里,看好人质和他。”

    “是。”飞兼领命退回大帐门前。

    “我们去见司农。”己熔川先一步走向刑场。

    “是,大将军。”敢当说着看向军帐,心中难免疑惑,己熔川口中如此重要的“他”是谁

    军帐里的床榻上,展沿换下血染的衣服,身上的箭已经被医师取出。在飞兼的掩护下,己熔川在离开前先一步为展沿分担了伤口。然而展沿随即发起高烧,昏睡中一直不安的挣动。

    医师不断用干净的雪水冷敷展沿的前额,刚要解开展沿的前襟被一旁的飞兼按住手。

    “取箭时不是已经包扎过了。”

    “话虽如此但病人体温过高需要降温,再说浑身是伤血污不清理干净的话我怕”

    “我来。”飞兼说着架起屏风将展沿遮挡住,为了安全起见展沿痊愈大半的伤口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人看见。

    医师虽然困惑不解但只得老实的等在外面。

    “他是灾难。”被捆缚住关在笼子里的人质突然用一种生涩又诡异的语调说。精壮的女人近乎赤裸,但头发上缠满五彩的头绳。

    飞兼为展沿擦拭的手猛的顿住,隔着屏风对医师吩咐道,“用药让那女人睡着,她现在不清醒更为保险。”

    “是。”医师领命后从药箱取出一个小瓶灌进人质嘴里。

    “你们这群将自己圈起来的胆小鬼抓我也没有用,我们火神的遗族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轻易屈服。”女人说着露出尖牙用力咬向笼子手腕粗细的木条。医师见状又灌进一瓶药水,她终于瘫软着沉沉睡去。

    昨夜己熔川遭遇危险时飞兼同样目睹了展沿的所作所为,所以现在他即便心情复杂但尽心尽力的照顾展沿。

    飞兼难以理解的是己熔川在最初的震惊后变得出奇的冷静,除了为展沿治伤时再没靠近过。一直站在远处冷淡的注视,没有言语。

    作为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奴仆,飞兼对己熔川在意和厌恶的事极为敏锐。己熔川对展沿的亲近与喜爱早就超出一般,飞兼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对己熔川表现出的克制感到隐隐不安。

    接近中午,己熔川带着满身戾气返回军帐。他刚走进去又退出来,洗干净身上的脏污换了衣服后才重新掀开帐门。

    展沿还在昏睡。

    己熔川神色阴郁的在屏风外站了很长时间,“都下去吧。飞兼你把人质带到紧邻的大帐里严加看守,叫他们把时与带过来。”

    “是。”

    军帐里人都退去后己熔川背靠屏风默然听着展沿急促的呼吸。

    “对不起。”己熔川低头轻声说了一句。

    这时帐外有人通报,“大将军,人带来了。”话音未落时与挣脱侍卫掀开帐门,二话不说冲到己熔川跟前挥起拳头。己熔川没有躲,时与的拳头也没有落下。

    “为什么不救燃。”时与蹲在地上泪流不止,“抓人质有什么用,那群蛮族才不会顾及这些。你这么做不是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危险吗,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燃如果出事了我不会放过我自己,也不会放过你”

    “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其中的缘由。”己熔川无动于衷。

    “你说什么”时与愤怒的推搡己熔川,推不动己熔川反而撞倒了屏风。一眼看见床榻上面无血色的展沿。

    “展沿怎么伤的这么重,他怎么会在这儿”

    己熔川的目光刻意避开展沿,沉默许久对时与说,“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质问我,我只想知道你们那天晚上给他喝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我现在治不好他。”

    “什么”时与没有明白己熔川的意思,他眼下也无暇顾及。他看见展沿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像猛的意识到什么,捂住胸口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说话啊,小天使们:3ゝ

    、言灵

    展沿环视军帐,眼神发直的看看床边的时与又看看五六步远的己熔川,忽然歪头困惑的问,“这是哪儿,你们是谁”

    “展沿你难道”惊愕的时与话没说完被己熔川推开。己熔川一言不发的捧住展沿的头,手掌小心翼翼的在展沿后脑摸索寻找创口,手指微微颤抖。

    展沿忽然翻身,搂紧己熔川的胳膊在他手心里蹭蹭脸。狡黠的瞟了几眼己熔川笑着说,“骗你的,终于抓到你了,谁让你都不往我跟前站,演的像不像”

    己熔川眯起眼睛看着展沿苍白的嘴唇,猛然抽回自己的手臂背转过身。展沿本就毫无防备,再加上正高烧没有力气,扑空后狠狠磕到床榻的围栏,“唔”眼睛里顿时疼出了泪花。

    “唉展沿你别哭。”时与神色尴尬,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展沿攥紧被子角,“我没哭”嘴上逞强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己熔川轻啧一声快步走出大帐,展沿一看慌了,不顾时与的劝阻掀开被子跳下床跌跌撞撞的追出去。

    外面太冷,展沿哆嗦的根本站不住。他也不喊叫,只是咬牙切齿的在后面紧跟己熔川。己熔川开始竟没有察觉,一个人闷头往前走,直到看见从邻近的军帐中走出的飞兼惊讶的看向自己身后。

    己熔川猛的回头,心里突然窜起一股邪火朝展沿吼道,“你发什么疯,赶快回去”

    展沿死盯着己熔川忿恨的揉揉眼睛,弯腰飞快的脱了鞋抡起胳膊扔向远处,踉跄几步坐在雪地里哑着嗓子对己熔川说,“我没有鞋,走不了路。”

    “站起来。”己熔川攥紧双拳沉声说。

    “不站。”只穿一件单衣的展沿冻的脸色发青,等了半晌见己熔川黑着脸原地没动,展沿开始解衣带。

    “你你走吧你走了我就变成冰棍,偏杵你门口专门硌你的脚。”展沿说着真把衣服扒下大半。

    己熔川快速解下大氅不由分说把展沿兜头包住扛起来往回走。明知道不该心软却无法对展沿强硬到底。

    飞奔而至的飞兼难得显露出慌张的神色,跟在己熔川后面劈头盖脸的对展沿说,“冰天雪地里你这么跑出来,若是内外伤势加重不仅你自己难受还要给主人增添多余的麻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由不得你胡闹”

    “飞兼。”己熔川向身后瞥了一眼打断飞兼。

    “主人我这就回去。”飞兼强忍不满转身退下,临走用力踢了一脚地上的雪。

    “没有胡闹,你不听我说话”展沿在大氅底下双手搂紧己熔川的脖子。

    “什么”己熔川没有听清展沿断断续续的话,突然脖子被狠狠咬了一口。

    终于放松下来的展沿蒙着头扑簌簌的掉眼泪,“找你太辛苦,在你身上刻上印你就是我的了,绝不会再放你走。”

    己熔川掀开帐门的手顿住,心弦因为展沿的话而挣断在胸腔里砰砰作响。

    这时从帐里走出的时与和己熔川擦肩而过,“现在才开始担心他的处境未免太迟了。燃那么费尽心思都没有拆开你们,这也许是天意。如此瞻前顾后还是你么,己熔川。看来你还没有明白作为绊的真正意义。”时与轻笑着走向飞兼看守人质的大帐。

    己熔川在门口伫立良久,回神时才发觉展沿呼吸急促的十分异样。展沿软塌塌的挂着己熔川的肩膀,烧的越发滚烫的额头紧贴己熔川的脖根。说不出话,难受的一个劲流眼泪。

    “展沿”己熔川立刻向不远处的守卫吼道,“快去叫医师。”

    展沿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傍晚。他这会儿浑身没力气,眼皮子都懒的睁。因为生病心情脆弱到了谷底,撇着嘴可怜巴巴的想,我是不是快死了

    屏风外面立着两个人影,听说话声音是己熔川和敢当。展沿琢磨了一会儿委屈的撇开脸,我都快死了己熔川你还跟一个老头聊天,人性呐天理呐

    “大将军你真是让老夫佩服。这人质我早有耳闻,传言她巫卜预言的能力比子舟还要厉害,王长子大人一定能毫发无损的被救回来,还有我们被劫的粮草,即便吃下去了他们也要再吐出来。”

    “我们的正式信函发出去没有。”虽然声音疲惫但己熔川思路一如往常的清晰直指关键。

    “中午以前已经发出去了,等到双方确定下人质交换的时间估计要五天以后。大将军你这次回来威望大增,只要兄弟们团结一致忍过这几天,有了粮草我们就有救了。”

    “直到人质交换前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今晚,要小心敌人的偷袭。”

    敢当突然大笑着拍了拍己熔川的肩膀,“大将军你说的这些老夫也有考虑,守卫方面已经派最精锐的士兵埋伏好。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合眼,是时候信任部下休息休息了。”

    己熔川沉默一会儿后紧绷的语气未变,“敢当将军有没有听到敌方有黑言灵师的传闻。”

    “哦若是这样就真的麻烦了,毕竟我们这儿没有一个言灵师。您放心我这就针对言灵师重新做局。”

    听见言灵师几个字展沿竖起耳朵翻了个身,弄巧成拙直接翻下了床。

    屏风另一侧己熔川正送敢当到门口,两人同时听到响动。敢当看着屏风后面饶有兴味的说,“说来有件不相干的事,有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今天一整天赖在我帐中不走,求我抓大将军,说你把他重要的朋友关起来不让他见。”

    “小孩子的话敢当将军不必当真。”己熔川不动声色的说。

    “老夫也这么想。”敢当看似不在意的应着,转身掀门出去。

    己熔川拉开屏风时爬不起来的展沿只好尴尬的装睡。己熔川并不拆穿,抱起展沿放到床榻上掖好被角,坐在床边不出声的只看着他。

    展沿偷摸凑近己熔川,没憋多久就忍不住了。睁开眼睛冷不丁的说,“你们要是缺言灵师你看我行吗,我比以前厉害多了,我很有用肆师老头天天夸我呢。我可以帮你抓偷袭的,帮你救己燃泽,帮你唔”

    己熔川忽然捂住展沿的嘴,不管展沿是否吓的面无血色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趴到展沿耳边说,“你听清楚了,我不许你再用言灵。”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人

    、拒绝

    展沿扭开脸目光躲闪着转移话题,“你你听我说,我这些天都在厨房做卧底。粮仓着火那晚我赶过去本想救火但没救成,那些士兵算了你得对他们加强训练,不对我呃我是想说,大家不是快没饭吃了么,我这儿有宝贝,你要不要”

    见己熔川没有回应,展沿试探的伸手用拇指揉揉己熔川紧绷的嘴角,“你能不能别这么瞪着我,我有点害怕。”

    己熔川握紧展沿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在床边蹲下,连日来挺直到僵硬的脊背渐渐垮塌。

    “展沿”

    “我听着呢,你说。”展沿的手指一遍一遍抚过己熔川的额角,他想起在九凰山里有天晚上化身成一头白狮的己熔川,凶狠的猛兽低头的瞬间会显得格外温顺可爱,就像现在一样。

    等了半晌己熔川后面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但展沿突然想起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己熔川跟前要做的正事,他郑重的坐起身,一紧张嗓子又哑了,“己熔川我不是奸细,你相信我好不好。虽然我没法证明,但是你看我长的根本就是好人,要是奸细的话被拆穿后不会再来找你”

    己熔川低着头,把展沿的两只手握的更紧。

    见己熔川没有回应展沿心里凉了大半,“你走了之后我很长时间都不好受,我想要是我养好身体还能说话就来跟你解释,既然你还是没法相信就把我关地牢吧,反正那么苦的药我是再也不喝了”

    可怜巴巴的说了半天己熔川依旧不吭声,展沿仰起脸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回去。咬紧牙攒起全身的力气使劲踹向己熔川的肩膀,“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说出刚才那些话吗,你休想己熔川”

    展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指着己熔川说,“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必须端正你的态度唔”话刚说完牙齿狠狠咬了舌头。

    原本无动于衷的己熔川这才起身,揽过展沿托起他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展沿脾气上来根本不吃这一套,趁机用脑门顶己熔川的额头,见己熔川吃痛皱眉心里爽快不少。但展沿眨眼功夫就心软了,他看见己熔川眼睛里满是血丝,连眼眶也有点发红。

    展沿立刻转头麻利的躺倒,“我想睡了,你也赶快歇歇。”

    “好。”疲惫到极点的己熔川低低应了一声,刚想离开被展沿拉住。展沿虚张声势的瞪圆一双眼,发红的耳朵将自己暴露的干脆,用力拍拍床上空出来的地方,“你睡这里我伤的很重你得好好照顾。”

    一夜无事,天将破晓。

    身后己熔川的呼吸沉缓平缓,展沿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靠近己熔川的脖子深吸口气。还是那股好闻的气味,这让展沿感到非常安心。

    己熔川脖子上白天被展沿咬出的牙印只剩下浅色的痕迹,展沿手心贴在上面捂了一会儿。这时己熔川睁开眼,盯的展沿十分心虚。

    “吵醒你了,对不起。”展沿说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己熔川却紧跟着凑上来张口咬住展沿的嘴唇轻轻撕扯,翻身上来一手按紧展沿的手腕顺着肩膀往下摸索。

    “嘶。”展沿疼的撇开脸。

    己熔川忽然间清醒,怔愣的看着展沿,“不是梦”

    展沿心头一沉,眼神随之荡漾开,笑着说,“谁知道呢。”

    己熔川眯起眼睛,俯身贴紧展沿的额头,转而疏忽远离掀开被子下床。展沿歪着头静静注视己熔川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披上铠甲的己熔川像变成了旁的人,让他连耍赖挽留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好养伤,雪停了就送你会九凰山。”己熔川戴上头盔冷淡的说道。

    展沿惊诧的坐起来,没等他回答己熔川已经走出大帐。

    当夜敌军并没有像己熔川料想的一样前来偷袭抢夺人质,这让己熔川对敌方有言灵师的说法产生了怀疑。即便真的有,最可能的情况是言灵师并不臣服于敌军,两者为相互合作的关系。后一种情况反而更加棘手。

    冰河对面的敌人对重要的预言师被劫后的态度比己熔川料想中的还要手足无措。第二日没过中午,一只猎鹰停驻在岩木城城墙上竖立的军旗顶端,带来了要求隔天交换人质的口信。

    己熔川将纸条递给身旁的敢当,回身注视着城墙下的军营和操练的士兵。

    军营北隅刑架上司农结满冰柱的尸体在风中左右晃荡,即便当时众人劝阻,己熔川一意孤行下狠手杀了司农。

    司农,太宰,明明身处战乱但总有用心不良者来趟这碗浑水。或许有更为圆滑的处事手段,但己熔川没有耐心浪费时间。沉潜了大半年安静下来的心神,因为展沿的意外出现变得动荡不已。

    “虽说眼下军中伙食缩减为一日一餐,但只要明日交换人质顺利,我们就能从眼前的困境中脱身。大将军你心神不宁难道是为了旁的事”敢当眼中的己熔川不仅是上司,更是愿意为之掏心掏肺倾囊相授的有为后生。

    “敢当将军多虑了。”己熔川却不是轻易表露内心的人。

    敢当摸着下巴上的络腮胡笑而不语,果然没过多久己熔川又开口问道。

    “将军参军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若说家国大义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来说未免显得太过空泛。”

    敢当没有直面回答,“你这么问倒是让老夫想起了一直以来对大将军你的疑惑。从这次压制叛乱的事来看你的胆识、胸襟、谋略都远在众人之上,但老夫觉得你作为统帅少了重要的东西。”

    “请将军赐教。”

    “目的性。就是你现在动摇的源头。”

    己熔川心思微动,“自幼父亲与兄长就告诉我日后要为国家百姓而战,消灭敌人巩固边界。成长为强大果敢的战士,不能存有一丝弱点。所谓的目的性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了。”

    “王的告诫无可挑剔。这世道从来如此,唯有强大才可肩负更多的重任,担当重任者在王城中才不会被轻易取代。而历史,从来只为为强大者书写。己族得到自然力的眷顾获得强壮的肉体,但心的强大,必须靠情。”

    展沿轻抚自己嘴角的触感再次浮现,己熔川不由抿紧嘴唇。“不,情思只会扰人心智,使一个战士学会惧怕变得软弱。”

    敢当笑着摇头,“老夫的看法与大将军相反。与这世界的牵绊越多,人越是强大。所以,不要拒绝它们。”

    作者有话要说  ‵′︵┻━┻

    、姜云

    清晨己熔川离开后飞兼送进来的汤药展沿偷偷倒在了床底下,眼下一会儿大汗淋漓一会儿瑟瑟发抖,虽然难受但咬牙忍住没叫医师,瞪大眼睛数漆木屏风上凤凰火红的羽毛。

    展沿知道一旦痊愈就会被己熔川赶出岩木城,他无奈只得厚脸皮的使出“苦肉计”。只要好的没那么快,己熔川一时半会儿不会狠心让他走。

    每间隔一段时间飞兼就进来看一次展沿,见展沿高烧仍然未退难受劲也不像装的,转身出去气急败坏的斥责外面候着的医师。

    听着飞兼对医师的责难展沿心虚的小声说,“委屈你了大夫。”

    下午的时候医师调整方剂换了新的汤药过来。展沿吃力的翻了个身,装作无意实则故意打破药碗。站在屏风一侧的飞兼识破了展沿的小心思,摇摇头转身离开。

    展沿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赖了一整天,身上不好受心里也越来越愧疚。他疲惫的眨着眼皮,自嘲的笑了会儿。这时军帐门口处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展沿慌忙闭上眼,紧张中眼皮不停颤动。

    谁知人没到跟前先一步哗啦踹散了展沿跟前的屏风,展沿吓的猛一哆嗦,小心翼翼的往床里侧挪。心想一定是飞兼打了“小报告”。

    己熔川用力摔掉头盔,胸口起伏不定,气急了反倒对展沿一句狠话也说不出。

    “你”己熔川刚一抬手展沿立刻捂住脸,翻身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屁股颤颤巍巍撅的老高。

    己熔川忍了又忍,心平气和的对展沿说,“你起来,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真的”展沿还真信了,转过身警惕的缩到床另一头。

    “过来,我摸摸还烧不烧。”己熔川坐在床榻边上低头脱下手套。难得见己熔川这么温柔,展沿咽下口唾沫迷迷糊糊的爬到己熔川身边,眨眼功夫被紧搂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己熔川对外面唤道,“飞兼,把药端进来。”

    “我不喝。”展沿看也没看抓住己熔川的胳膊张嘴就啃,没成想被结实的铠甲硌倒一排牙。

    己熔川装作没看见展沿吃瘪的模样,拿起药碗凑到展沿嘴边,“你必须赶快好起来,明天交换人质时如果跟敌人交锋我没法照顾你。听话好吗。”

    “我不需要谁照顾。”展沿万般不配合,来回挣动中己熔川手里的药洒出一小半。

    己熔川见状脸色沉下来,掰开展沿的嘴硬往里灌。展沿被这似曾相识的情景勾起了不愿再回想的记忆,胸口泛上来一阵恶心,走投无路中对己熔川喝道,“放开”

    话音刚落己熔川皱起眉,看见自己袖口里缓缓渗出的血,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对我用言灵,你的确长本事了”

    展沿手上也崩开条口子,气头上与己熔川针锋相对,“我不道歉,我说了不喝你却不听。”

    己熔川心里的火噌的被展沿点燃。抬脚踩上床沿,粗鲁的把展沿拽到跟前冷笑着说,“让你喝你就得老实喝,不止这一碗,把今天的份全给我喝够。养好病赶快从我跟前消失,你是谁你要去哪儿我都不关心,只要别碍着我的眼。这里是战场不是九凰山,我没空再陪你玩过家家。”

    “收回你的话,现在收回我就原谅你”展沿咬牙攥紧己熔川的前襟。

    己熔川打开展沿的手,“我再问你一遍,喝还是不喝。”

    “不喝喝了药你就赶我走,偏不顺你的意。”

    “什么”

    正在这时帐外守卫通报,“大将军,城南守军发现城门外有身份不明的人。”

    “这就过去。”己熔川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像个小豹子一样随时准备伸出利爪反击的展沿,仰头将药喝下托起展沿的后脑喂进他嘴里。

    “主人”门外飞兼小心翼翼的催促。

    己熔川无暇应声,捂住展沿的嘴对展沿说,“我离开这个门后你敢吐出一口,我就这么灌你一晚上,咱们可以试试看。”

    漫天晚霞映的茫茫雪原一片金红。

    城外来的不是突袭的敌军,却是己熔川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人。一行十多人,男女各半。最前方骑坐在马上的女人,笨重的棉衣也挡不住的身姿窈窕。红色头巾包裹的脸上仅露出一双眼,直盯盯的望着城墙上的己熔川。

    “大将军您没戴头盔,不嫌弃的话”兵变时被敢当救下的小守卫现在不离己熔川左右。

    己熔川摆摆手。这时城下的女人突然拉开弓对己熔川放了一箭。己熔川没有躲闪,抬手握住破空而来射向自己胸口的箭矢。

    小守卫惊诧的瞄了一眼被己熔川截获的箭。箭尾点缀朱砂雕刻着精致的流云纹,看上去不是普通的箭。

    己熔川面无表情将手中的箭一折两段扔下城墙,对驻军说,“开城门。”

    一行人进入岩木城后队首的女人飞快的跳下马,一边跑一边扯下头巾紧紧跟上穿过军营的己熔川。

    “熔川你等等我。”

    “姜云我的话在信上已经说清楚,既然你在我失踪期间选择了他人那我放你自由。现在我们之间毫无瓜葛,你不听劝阻来找我恕我难以奉陪。”己熔川说话间脚步毫无停顿。

    “熔川你不要轻信他人的污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你之外从未跟他人好过。”姜云说着拉住己熔川的胳膊。

    己熔川不耐的挣开她,“那你倒告诉我,我被困加上之前未见的时日总共一年半,你自己一人怎么生出的半岁小孩。”

    “我说来话长,我今天来不仅要说这件事还带来了其他重要的消息,你一定要听。”

    “既然如此稍后我会派他人来接待你,判定真假后你说的话我自然会知道。”己熔川把姜云留在原地,快步走回军帐去取落下的头盔。

    当己熔川正要掀开帐门时没想到尾随一路的姜云先一步走进去。“这是你住的地方让我歇歇脚。”

    “慢着,你”己熔川没拦住女人柔软又灵巧的身体。

    帐中炉火熥干了草药味,屏风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站在床榻上的展沿听见己熔川的声音,刚举起手里的头盔要往门口砸,冷不丁跟进来的姜云对上视线。

    “熔川你什么时候开始愿意让贴身侍卫住进自己帐里了,不过这小孩子长的确讨巧。”姜云说着跨过倒塌的屏风拿起案几上己熔川用过的茶碗喝了口冷茶。

    展沿尴尬的拉好自己的衣襟,疑惑的打量着脱掉棉服后一身火红绒裙的姜云,右眼皮跳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姜云笑着问展沿。

    “我”

    己熔川轻啧一声上前拿走展沿手里的头盔,二话不说将姜云拉出帐外。

    “一日夫妻白日恩,不过喝你口茶怎么恼了。”姜云不在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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