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规则的洞,细碎的沙石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惨白的手骨立时从那洞里钻了进来,狠厉的挥动着。
就在这时,石室内突然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开启了一样。
萧琏璧瞬间就被这声音转移了注意力,他往声源处望去,石室左侧的墙壁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到一旁,露出了一条通道。
“萧师兄我找到了!”江子洵指着面前的通道说道。
萧琏璧立刻放下手里的动作,疾步走了过去。
他望着这条一眼看不到头的漆黑通道,一时不知该是喜还是忧,方才对江子浔说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测,没想到真能被他们找到一条通往别处的通道。
那些骷髅兵破坏石门冲进来只是时间问题,两人也不再迟疑,一个对视后迅速的涌入了这条通道。
覃寒舟目睹了萧琏璧和江子浔同时掉进了一个诡异的洞,他原本也要跳下去,但那洞闭合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的位置又是离那洞最远的,纵使他反应再快,等他到时,那洞也已经闭合了,他只隐约听到了萧琏璧喊出的几个字。
他担心萧琏璧的安危,想要尽快找到对方,于是就在江子浔待过的地方,往那石壁上又摸索了一阵,但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覃寒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特别是经过萧琏璧在他眼前突然消失这件事后,他仅剩的一点耐心也全部告诫,于是他直接挥剑破开了挡在他面前的石壁,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便在他前方露了出来,紧接着,整条白骨砌成的狭窄小道随着他刚才动作的冲击,不受重负的轰然坍塌。
覃寒舟立刻闪身进入了小道深处,动作迅捷如风毫不拖泥带水,后方坍塌的速度竟丝毫赶不上他前进的速度。
然而他一踏出那条狭窄的白骨道,便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味,他警惕的立刻隐蔽了自己身上的气息,无声无息的继续前进。
原本昏暗的环境因为他的前进,变得郁越来亮,那股血腥的气息也随之越来越浓,而跟随着这股血腥气息的,还有一阵窸窣的打斗声。
覃寒舟走到一座半开合的石门处停了下来,隐匿在一旁,将门内的吵嚷声听的一清二楚。
樊崇此时整个人都跌坐在地上,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他身上的黑衣被划出了许多道口子,显得格外狼狈,“你个狗娘养的!不得好死!你今天要是敢动老子一根手指头,老子后面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立在他上方的人是一名身材颀长的男子,这男子着一身白衣,满头白发,脸色从内到外也透露出一种病态的白,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红的像是浸了血一般,极致的白和红交织在一起,显得鬼魅异常。
这名白发男子的声音忽然响起,“一个男修士,嘴怎么就这么脏?”
樊崇咳了几声后一口鲜血又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他不在意的擦了一把,“老子嘴脏不脏关你屁事!有本事就和老子单打独斗。十几个人围攻老子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白发男子闻言脸上立时显露出厌恶之意,朝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人摆了摆手,“动手吧。”说完便转身往里面走去。
在这白发男子正前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血池,血池里的血水此刻正沸腾着,不停的往池面冒出血色的气泡,蒸腾的热气接连不断的涌出来,整个空间里都弥漫着一个厚重的血腥气息。
而在这血池的上方,立着一个祭坛,祭坛的四个角上各燃着一束火把,火光妖冶而刺眼,将整个祭坛上的景象映照的清晰无比。
祭坛的正中,此刻正平躺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着一身青色的衣袍,五官清秀,眉目如画,发丝被人用墨色的发冠一丝不苟的全部束了起来,他此刻虽然阖着双眼,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睡,但他周身却透露着一种温润平和的气息,让人见了便忍不住产生想要靠近他的念头。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令他整个人都少了一丝生气,显得格外的死气沉沉。
那名白发男子不徐不缓的走到祭坛上,伸出苍白的手开始轻柔的抚摸着这名青衣男子的脸庞,前一刻还厌恶的神情,在这一刻竟变成了饱含情意的凝视,“……很快,很快我们就要重新在一起了,阿誉。”
语毕,他俯下了身在青衣男子苍白的唇上深深地烙下一吻,再抬头时,他那双红色眼眸中充斥着的爱意,浓烈的像是要将下方的人给吞噬殆尽一般。
“魔君救命!”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
白发男子闻言眉头立时蹙起,像是因为被后方人的喊叫而打扰到了一样,他一个旋身远离了祭坛,来到下方,却见自己带着的十几个人全部倒在了地方,还有一个此刻正被人扼住了咽喉提到了半空。
“魔君……救……”话未说完便被人丢到了白发男子的脚下,与地面剧烈的冲撞让他瞬间没了意识。
白发男子见状冷哼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而后一脚将人踢开,走上了前。
站在他前方的是一个少年人,左手握着一把银色的剑,剑锋虽然指着地,但剑身上缠绕着的幽黑剑意,凛冽森然,蓄势待发,似乎下一刻就会向他攻过来。
白发男子的眼神一下子就停在了对方握着的那柄剑上,半晌才收回视线,说道:“小朋友,你的剑不错。”
“呸!还想染指我们覃公子的苍挽剑,做你的白日梦!”樊崇突然从覃寒舟的身后窜了出来。
覃寒舟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解药,交出来。”
白发男子闻言皱了皱眉,像是在回忆什么,而后笑道:“现在的后生,求人都是你这种态度?”
一道带着杀意的剑光立时向他袭来,白发男子只迟疑了一瞬,而后一个快速的侧身,避开了这道攻击。
他刚刚停驻的地方霎时爆发出一声巨响,飞沙走石,气流翻涌,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覃寒舟垂眸看了一眼被他剑意劈开的洞,他这一击虽只用了五分的力道,但面前这人居然能丝毫不费力的躲开,修为似乎并不可小觑。
“小朋友,修为不错。”白发男子手掌微张,一柄通体黑色的剑便凭空出现被他握在了手中,他望着覃寒舟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但你的剑,我要了。”
他说罢便飞快的一个欺身朝覃寒舟的方向挥了一击,强悍的白色剑意径直朝覃寒舟袭来,覃寒舟也立刻回了一击,一白一黑的两道剑意在半空中相遇,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鸣响。
两道剑意在半空中缠斗了几息后一时分不出伯仲,最后只能迸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着一声巨响之后,磅礴的气流瞬间向四周散发,整个空间开始剧烈的震动,上方的石块被震了下来,掉落在地面砸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凹壑。
那白发男子见状神色突然一紧,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迅速的向身后的祭坛掠去。
覃寒舟哪能就这么轻易放他离开,乘胜追击,又是一记霸道的攻击,向那白发男子的背后攻去。
那白发男子竟躲也不躲,直接向后祭出他手上那柄黑色的剑,那剑一脱手瞬间幻化成了百十来道剑影,阻挡着覃寒舟的攻击。
第102章 自知之明
那剑影来势汹汹, 速度快的根本没办法用肉眼去捕捉, 苍挽剑被这股力道震的泠泠作响,剑身长鸣, 停驻在半空无法再前进一步。
覃寒舟见状也不再与那剑影多作纠缠, 手腕翻转, 苍挽剑瞬间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而后对着那道剑影又挥出一击, 两道剑影再次在半空中迸裂,爆发出剧烈的冲击,他衣袖一挥, 在自己周身布了一层屏障, 执剑径直往那白发男子的方向而去。
樊崇猫着身子躲在一块大石的后方, 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默默在心里祈祷覃寒舟这个疯子能把另外一个白头发的疯子弄死,不然的话他也得跟着完蛋。
覃寒舟提着剑来到祭坛的下方,一靠近祭坛,苍挽剑便自发的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长鸣, 剑意如风飞快的渗透进每一处角落,将祭坛四周全都包围了起来。
那白发男子此刻正半跪在祭坛上,怀中搂着个青衣男子,他小心翼翼的查看着这青衣男子的每一处, 见对方身上没有什么异状才松了口气。
他抬眼看见覃寒舟正站在祭坛的下方,祭坛周边暗涌的剑意中藏着的杀意毫不遮掩。
他厌恶的皱起了眉,从袖中快速的掏出一个东西向覃寒舟丢了去, “拿着这东西给本君快滚。”
他派人给各宗门的弟子下毒,无非是想让自己精心策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能够不被人干扰顺利实施,但现在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找上了门。
方才短暂的交锋他已经试出了对方的深浅,这少年修为虽高但毕竟年少,经验与他相比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制服对方也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的阿誉等不了了。
这处地势并不宽阔,方才他们二人互相的一击已经震下了许多碎石,若是他再执意和对方缠斗,整处洞穴都有坍塌的可能。
他不能让自己苦心多年经营的一切,被这个可能性击垮,他不允许自己没日没夜的等待,好不容易能够看到曙光的未来,被这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意外毁于一旦。
思及此,他低下头怜爱的看了一眼怀中双眼紧阖,似乎陷入了熟睡的人。
为了你,即使是向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低头又有何妨。
覃寒舟收了解药后,似乎并没打算离开,反而走上了祭坛来到那白发男子的面前。
那白发男子戒备的半眯起了眼,“怎么还不滚?等着本君送你归西吗?”
覃寒舟凝神细细的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番,半晌后,说道:“你是……赤无邪。”
赤无邪愣了愣,随即笑道,“看来这正道人士的确惧怕本君的紧,本君隐世已有数百年,你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竟还能知晓本君的名讳。”
他话一说完,便察觉到一记充斥着杀意的攻势向他面门而来,他抱着怀里的人连连后退数十丈远离的祭坛才堪堪避过这一击。
赤无邪怒不可遏的站在血池的另一头,“本君与你无冤无仇,解药也给了你,你还要做什么!”为了阿誉他一忍再忍,可这后生还是如此不知好歹。
覃寒舟闻言,冷淡的脸上终于有所松动,“无冤无仇吗……”
一道强劲的劲风又向着赤无邪袭来,赤无邪只好将怀中的人放在一旁快速的撑起一道屏障将对方护了起来,自己则捏了剑诀提剑而上,直面当下对方这一击。
覃寒舟眼中杀机毕露,手中的苍挽剑感受到持剑者的杀意后也躁动不已,剑身屡屡鸣响,剑意霎时间又膨胀了数倍。
赤无邪则试图将覃寒舟带离血池,对对方的攻击一直保持着只守不攻。覃寒舟的视线往赤无邪的后方轻轻一扫,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于是他不再追随着赤无邪的引导往血池退开,反而有意无意的往血池的方向加大攻势。
对战过程中弱点被人看穿,这是一件极为不利的事情。
赤无邪紧拧着眉,一个欺身上前在半空中截住对方的剑,两剑相交,立时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一股汹涌的气流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的散开,上方的沙石又被震的往地面掉了开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赤无邪此刻的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覃寒舟的唇角忽然勾起了一个诡谲莫测的弧度,而后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我要,你的命。”
赤无邪闻言心下一怔,快速的打量了一眼面前人的样貌后,道:“本君,不认识你。”
这一世的确是不认识,但上一世就未可知了。
覃寒舟清楚的记得,前世他被废了修为赶出上玄宗之后,误入了魔族的地界,因他体质特殊,被魔族的人抓了起来进献给了当时魔族的魔君,不寐城的城主赤无邪。
他被赤无邪关在不寐城的地牢里不见天日数十年,那十年中的每一日,赤无邪都会亲自来抽取他身上的血,将他的血抽尽后,吊着他最后的一口气,再给他身体里注入灵力,恢复如初,第二日又继续抽取他的血,如此循环往复。
那十年里的每一天都犹如炼狱,每一天都是煎熬,覃寒舟永远都不会忘记赤无邪这张脸,对方是如何将他踩在脚下,如何将他当做一只蝼蚁一般,如何一点一滴抽尽他体内的血液。
这些加在他身上的屈辱和痛楚,如蛆附骨,即使这一世的赤无邪样貌和前世有所出入,他也依然记得清清楚楚。
又是一记十足十的攻击,只是这次不是朝着赤无邪,而是朝着他身后刻意想要隐藏的人。
复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一剑了结了对方是下策,拿捏住对方的弱点让他坐立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一只被踩在脚底的蝼蚁,岂不更好?
赤无邪一双浸血般的红眼狰狞的恨不得快要爆裂出来了一样,挥剑快速挡下覃寒舟的攻击,而后又分化出百十道剑影,直朝着对方的面门而去,似乎想要速战速决。
覃寒舟冷笑了一声,快速的划出一道剑阵破解了赤无邪的攻势,正要欺身而上,背上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和焰淬魔蟒打斗中受的伤,现在又开始发作了。
赤无邪一心记挂着后方人的安危,虽不明白覃寒舟的攻势为何会突然停了下来,但趁着对方停歇的空档,他迅速的返回到后方想要查看那人的安危。
然而一转身他便看见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