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移偏了些,露出桌上写着一句英文,字迹很轻,险些被试卷给弄糊。
谢遥好奇地看了眼。
“Im gonna miss this when its----”
一个短浅的破折号后面是戛然而止的空白。
应是某人忘了在考试前擦掉。
不知为何,谢遥隐隐觉得这句话有些熟悉。
似乎在哪儿听过。
但是排除掉课文和平时经常听的外文广播,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
两天后,悠远而嘹亮的一声蝉鸣结束了期中考试的最后一门科目,悠悠的下课铃声姗姗来迟。
明成的惯例都是考完试先各自回到教室收拾考场,重新排好桌椅,这样第二天上学的时候能节约时间,避免浪费早读课。
谢遥因为就在本班,所以跟顾嘉阳只用等其他人回班级就行。
他找到了自己桌子,没跟着大部队一起搬桌子,直接先挪回了第一组倒数一排,然后回归了自己的位置。
顾嘉阳拿着考过的两张卷子非要跟谢遥对答案,谢遥无奈,直接把自己的卷子给顾嘉阳:“你确定你要对答案?”
手边上就是颜洲的课桌,一眼就能瞄到桌上那行浅浅的字迹。
只是不知道颜洲写的是什么意思。
顾嘉阳点头:“这次期中我做题意外的手感不错,我有信心,特别是语文,感觉作文写得特别流畅,估计是开门第一红。”
谢遥随口问道:“你作文用的什么素材?”
顾嘉阳昂起头:“我写的是真人真事。”
谢遥:“嗯?”
还没等他继续问,顾嘉阳便急不可耐地告诉他:“班长!我把你给写上去了!你可要保佑我作文苟到及格线啊!”
谢遥一屁股差点在椅子上坐空:“等下……你说啥?”
他懵逼了一会儿:“你把我……写上去了?你写我干嘛,咱俩拿到的是一张卷子么?”
谢遥:“对个暗号,拼——”
顾嘉阳果断地接上:“搏——”
谢遥有点想锤死眼前这个智障,和善地质问道:“我哪里让你觉得跟拼搏两个字扯上关系了?”
顾嘉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理直气壮:“我主要是感觉这个作文题目正着写太没意思了,于是决定给他重新换个角度,然后我写的就是——有的人表面上赢毫不费力,其实私下里拼搏努力到极致的故事。”
谢遥觉得脑子要短路了,艰难地问道:“这……跟我有关系?”
顾嘉阳点头:“有啊,班长你就是啊,表面上轻轻松松地听课,还经常忘写作业,其实背地里刷着竞赛题,晚上还去上竞赛辅导课。你还记得你开学打架那次么?那次你不就是因为熬夜刷题第二天才趴在桌上睡着,我喊了好几声都没喊醒。”
“有句话特别好,特感人,怎么说来着……”顾嘉阳摩挲着下巴思考,“想起来了!是叫,你只有非常努力才会看起来毫不费力。”
谢遥:“……”
你小子的作文可能要阵亡。
如果老杨当着全班人的面读你的作文,我可能也要阵亡。
谢遥心说。
班级里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回来了,一些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答案。
“班长,我能看下你的卷子么?”
谢遥往前面努努嘴,示意道:“在顾嘉阳那儿呢,你们自己去拿。”
一小波子人刷的又凑到了顾嘉阳边上,顾嘉阳伏在桌子上,捂着谢遥的卷子不撒手:“都别抢,都别抢,大家先来后到,见者有份。”
反正一考完,三班稳坐班级前五的几个学霸桌子前面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谢遥只是其中一个。
没过一会儿,颜洲也回来了。
期中考这三天,因为之前知识点都粗略拉过一遍了,谢遥觉得应该多留空间给颜洲自己消化,就直接跟他说有问题就发过来问,没按照之前的模式来。
见他回来,谢遥赶紧道:“你考得怎么样?觉得难吗?”
颜洲放包的手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还行。”
谢遥仔细揣摩着这学渣嘴里说的“还行”到底是有把握到什么个程度。
然后失败了。
他不懂学渣的世界。
谢遥看到颜洲正在整理考过的卷子,主动提议:“我帮你估个分?”
颜洲挑眉:“可能估不了,我没有在考题上写一遍答案的习惯。”
谢遥抓过几张卷子一看,上面果然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谢遥“啧”了一声,摇摇头:“你这卷子是特值钱还是特金贵?上面一点痕迹都没有,做题目不圈关键词和数字的么?”
颜洲:“没,昨天刚卖废品卖掉一堆卷子。”
谢遥:“那您动一动您那金贵的小手做题留点痕迹啊,你这样很容易遗漏题干中的信息。”
颜洲顿了顿,美名其曰:“浪费时间。”
谢遥:“……”
听听这像是学渣说得出来的鬼话吗?
僵持不下之际,谢遥自欺欺人地想,也许学渣可能真的天赋异禀,学习方式与常人不同。
他妥协道:“行吧,反正过几天就出成绩了。”
颜洲把空台上的书搬下来,上面一摞是谢遥的,下面一摞是他自己的。
放书进桌肚的时候,他发现桌肚里有个眼熟的笔袋。
颜洲推倒谢遥桌上:“你东西落我这里了。”
“哦哦。”
谢遥赶紧把东西收回包里,解释道:“那个,我刚好在你座位上考试。”
颜洲“嗯”了声,然后随口说:“我知道,看到你座位号了。”
其实这话也没什么。
但谢遥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想法。
他还没来得及深究这个想法的来源和可靠度,只听颜洲在边上问他:
“之前说欠你一顿饭,晚上去我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虽迟但到!我今天还是赶完了更新!答辩顺利结束啦!
第58章
考完试去吃顿好的谁不乐意,谢遥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排好桌子,撕去桌角的座位号,再把原来的课本和辅导教材归位,一伙人就直接放学了。
走的时候顾嘉阳还招呼道:“班长,要不要待会儿一起吃个饭,我们打算去北门转一圈。”
谢遥想了想,觉得可能还是去颜洲哪儿吃得更好,直接拒绝了。
他跟着颜洲去明辉那里取车,刚出校门没几步,颜洲步子迟疑了下:“对了,刚刚忘说了,我外婆待会儿要来。”
谢遥:“???”
就说呢今天怎么这么殷勤,敢情是有事情求他。
谢遥:“您就不能真心实意地请我吃一顿吗?是不是一定要从我这儿榨取点剩余价值?”
颜洲沉默了一下。
过了会儿,颜洲淡然道:“你准备一下演技。”
谢遥不得不提醒他:“今天都期中考试结束了,你让我去你家假装一起写作业?上次我在你家愣是写了一晚上的作业……你有没有良心?”
这话说得颜洲眉心跳了一下:“不会让你写作业的,我外婆知道今天考试完。”
然后甩锅道:“是她非说让我把上次一起吃饭的同学叫到家里来。”
谢遥:“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地缓冲下演技。啧,以后我要开始付费了,不能白白浪费演技。”
颜洲一言难尽:“我觉得从质量上来看,你那演技不值几个钱。”
谢遥朝他竖了竖中指:“拜拜了您内。”
说完就佯装要走,结果被颜洲从后面提溜住了领子。
颜洲:“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谢遥:“……”
谢遥:“我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佛。”
颜洲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昨天正好买了玉米排骨和山药。”
谢遥愣楞,砸吧了下嘴,最后决定勉强送一送这位不要脸的爷去西天。
他就是这么没有立场。
到了明辉这边,李均在屋子后面忙活着,看到随口问道:“你们一起走吗?”
谢遥点头:“我去洲哥家吃饭。”
李均眼睛一亮,赶紧把手擦擦道:“今天也能?那我也去蹭一顿。”
颜洲:“先提前说下,我外婆要来。”
李均表情凝固了几秒,把刚摘下来的脏手套又戴上了:“那还是算了,我不行,我害怕。”
谢遥好奇:“怎么了?”
李均:“我他娘的都快三四年没碰书本了,老太太翻出张颜洲的卷子让我认真学习……这我哪儿坐得住?差点儿给我搞出心理阴影。”
“老太太还说,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况下,都要坚持学习,都要奋发向上。直接把我给整崩溃了。”
李均背诵老太太经典语录的时候特别好玩,谢遥忍不住笑了笑。
谢遥:“可不嘛我那天去,跟颜洲写了大半晚上的作业,又是水果又是酸奶,我都不好意思不学习。”
李均问颜洲:“看样子老太太又让你联络同学感情来了?”
颜洲有点郁闷道:“差不多。”
谢遥:“其实问题不大,关键是洲哥的演技拖累我。”
颜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谁拖累谁?”
颜洲想起上回谢遥一本正经在客厅里拿出作业来写,他家老太太回来的时候笔都还抓在手里,就有点头疼。
行吧,浮夸二人组,这回谁也别嫌弃谁。
跟李均道别后,谢遥异常熟稔地爬上颜洲的后座,丝毫不客气揽上颜洲的腰。
颜洲:“……”
以前要是谁敢这么碰他腰,他能忍不住把人给踹嵌进墙面里。
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底线就是用来扒的——
“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底线,你会发现,你会讶异……我的底线就这样被剥干净了。”
他现在甚至都没有觉得特别不自在。
摩托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谢遥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了声“洲哥”,他捂着头盔,侧过身子朝声源处看去。
发现居然是顾嘉阳他们几个。
谢遥戳了戳颜洲。
顾嘉阳看着骑车的人眼熟,以前看到过颜洲骑车,于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没想到回头的人居然是他们班长。
顾嘉阳跑过来:“你们一起回去的啊?”
颜洲“嗯”了一声。
顾嘉阳撇撇嘴:“原来班长跟洲哥一起走了啊,怪不得不跟我们一起去吃饭。”
谢遥朝顾嘉阳身后一看,有五六个他们班的同学,只好道:“我先答应洲哥了。”
谢遥:“你们还不去吃饭么?”
顾嘉阳指了指路边一家餐馆:“本来想去北门吃,后来他们说都考完试了,不如上街吃点儿好的。”
谢遥点点头,看信号灯变绿了,简洁道:“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
顾嘉阳看着谢遥搁在颜洲腰上的手,忍不住跟赵进嘀咕:“明明咱们跟班长先建立的革命友谊,怎么感觉被洲哥抢走了似的。”
赵进:“他们最近关系真的很好欸。”
顾嘉阳叹了口气:“最重要的是,班长还带着洲哥一起学习呢……我怎么就捡不到能带我一起学习的基友啊,我也好想跟班长做同桌!”
不能带他学习的基友赵进,开玩笑地建议:“你可以让老杨把小组变成三个人一排的那种,班长夹在中间,你跟洲哥一边一个,班长可以雨露均沾。”
等他们回到家,发现老太太已经在厨房忙活开了。
她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热情招呼道:“我们遥遥来啦!快快快,先坐下来吃点水果,饭正在给你们做,考试考了一天累坏了吧。”
谢遥看了果盘里的兔耳朵苹果片,客气道:“谢谢外婆。”
颜洲放下包去厨房帮忙,留下谢遥一个人在客厅里吃水果。
他难得脸皮薄了一下,有些局促地坐着。
没过多久,他踱步到厨房门口,往里面看了几眼。
颜洲看到他晃来晃去,扔给他一颗土豆和一把刨子:“闲的话把土豆削了。”
谢遥低头看着这颗土豆,犯了愁。
他可是连苹果都懒得削皮吃的人。
十指不沾春水。
之前他妈妈让他洗青菜,他就放在清水里摆了摆,就扔锅里了。
他是个平平无奇只会泡面的小少爷。
老太太转过身一把抓走了他手里的小土豆,不满道:“人家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这孩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颜洲淡然道:“他就是个来吃白饭的。”
他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吃完饭的某人听到,又刚好落在有些耳背的老太太的听力范围之外。
谢遥:“……”
他干脆自暴自弃坐回沙发,用牙签戳了个苹果片扔进嘴里,决定做个理直气壮的吃白饭的。
吃白饭怎么了,这年头没点演技,没点学习成绩,吃白饭都吃不到的。
厨房里两个人没忙活多久,一桌菜就齐了,谢遥像猫儿似的耸耸鼻尖,闻到了其中一股香里带着些甜的味道。
他鼻子一直很尖。汤端上来,果然是排骨玉米煮山药。
老太太摆盘都很讲究,拿了两个形状不一样的盘子错落地摆着三道小菜和一碗汤。
吃到一半,老太太果然又问起了颜洲的学习情况。
老太太一脸慈祥地看着两个人吃饭,给谢遥夹了块肉:“遥遥啊,我们家颜洲这次期中考得怎么样啊?”
谢遥拿出蓄谋已久的演技,认真道:“我觉得他考得应该还可以,因为他考试范围内的东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