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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家子逆袭日常 第13节

作者:大江流 字数:30100 更新:2021-12-14 01:14:22

    从夏春亭被捉走后,大楚便传出了消息,那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是当年受重伤离开的温明月。此间熟年,上古温家的来历早已经被人扒出反复嚼烂,纵然一个大乘期修士,不可能短时间内进境如此之快,可若是烛龙血脉呢更何况,半月之前,烛龙埋骨地真的发生了异变,有人偷偷探查得知,烟波浩渺的阴阳湖竟是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谁知是不是温家的原因

    杀了这么多大楚修士,然后又放出风来说是下一个要对付的是凝碧宫,这些人为了自身安危,如何肯善罢甘休。更何况,如烈阳宗等其他四派,若是掌门不回来,如何重立他日辉煌他们自然都聚在了凝碧宫,想要对付那黑衣人。

    韩宇想到了江承平,脸色有些为难地问,“江盟主也是为了这个去的”

    姜帆却道,“并非如此,盟主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更何况,如果温明月真是真是韩老祖的妻子的话,盟主总也不能让她出危险,这次去,实则是想救人的。”

    韩宇不由放下了心,却也对此感动万分,这种时候,哪里有人能够如此惦念着老友的妻子他不由看向江九帆说,“不如我们也去吧,我”他着实是太担心了,害怕那个为了自己出头的女人,真的出了事。

    可江九帆对温明月的身份在肖城便有怀疑,压根不想让韩宇露面这可不是宝库的问题了,是灭门灭派的事儿,谁知道这群人会怎么处理他们的修为,在这些大楚顶级高手面前,压根算不得什么。何况,若真是温明月,他爹总是能将人保下来,若不是,这不是自露马脚

    江九帆直接将韩宇拐带去了江承平的洞府,然后严令姜帆不得说出他们回来之事。等着没人了,又把这道理掰开给韩宇说了个遍,韩宇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总有担心,也只能呆在这里忍着了。

    他们回来实则秘密,便是白果南星,万家兄妹,江九帆也未曾让人通知,只是每日在十八层洞府里,看着韩宇修炼。这地方原本就是飞星盟灵气最为浓厚的地方,江九帆进入化神期后,并没有好好修炼,在这里却是能够巩固一下了。韩宇原本还想着如何去打探一下消息,可瞧着江九帆日渐舒缓的面色,却终究没吭声、

    这家伙为了他,实在是太累了,若是影响到以后修为的晋升,那他该如何是好何况,虽然是想知道消息,可他也明白,江九帆说得没错,他娘都已经成为众人的眼中钉了,何况是他出去也无用,怕还要惹事。

    他的身体越发强健,似乎连修炼都不用,每日里只要正常的待着,就能感觉到。他想来是那些融入身体的污血在慢慢发挥作用,中间又有两次,他不信邪去修炼,结果差点被引诱着修炼了烛龙心法,他回过神的时候,那烛龙心法翻开了。这让韩宇惊恐不已,纵然知道,那将是无人可抵御的力量,可他也不敢。

    不修炼代表着无所事事,只能在这个不大的洞府里晃悠。

    第一次来的时候,江承平的洞府就给他印象深刻,这里面几乎是洞府的原貌,连墙壁上的飞剑划痕都历历在目,所有的家具都是直接挖出来的,艰苦得让人讶异。但即便如此简单的洞府,竟是也分了内外两间,他记得第一次见江承平的时候,他离开的时候,便是进了内间,韩宇却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八成是他实在无聊,往那里面扫的眼神多了,江九帆修炼告一段落后,终于发现了。韩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窥探别人洞府之类的事情,着实不是个大丈夫所为。没想到江九帆却不瞒着他,冲着他道,“你不用好奇,你见过她的。”

    韩宇一听便一愣,这说得是个人可若是个人,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月了,怎会没有声息江九帆看着他愣着,叹了口气道,“上次你拜祭她的时候,还是以普通身份呢,如今我们既然要在一起,你终究要去叫一声妈的。”

    方柔韩宇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江九帆点点头道,“是我娘。不过她葬在了埋骨地,我爹不想惊动她,怕扰了她的清净,便在洞府放了她的东西做纪念,还有牌位。里面都是我娘生前用的东西,你进去看看,顺便拜祭一下吧。”他笑着刮了刮韩宇的鼻尖,“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去跟她说一声,她也放心我。”

    什么媳妇韩宇不由瞪了江九帆一眼,那神态纵然装的是凶神恶煞,可眼神却骗不了人,却如一江春水,烟波潋滟。江九帆忍不住低头吻了吻这双眼,然后才牵了他的手,带着他进了内间“这里除了我们父子,没人进来过。”

    一进去,韩宇便惊讶极了。不同于外面的极度简朴,这里应该是布置着法阵的,一进来便有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洞府,里面却是精致奢华,便是韩宇在望岳峰的居处,已经被白果南星称之为最最奢靡的了,却也赶不上这里。

    江九帆瞧着他愣了便说,“我爹的身价与你爹又不差什么,他爱我娘如生命,自然要将最好的给她。只是我娘死了,这些外物他用着又有什么滋味,所以日子就越发简朴起来。你却不知道,我娘在时,但凡是好的,我爹都恨不得捧在我娘面前去。”

    他抚摸着这里的一桌一椅,一瓶一床,冲着韩宇道,“这些东西,我却都能说出来历呢。我爹就是靠着这些东西过日子的。”

    韩宇突然想到了飞星城里的江府。既然方柔不在了,江府对江承平来说,又有什么用处呢所以,他带着东西上了飞星峰,可以将那里给了方凤,甚至,她住了正院也不曾说些什么,因为那里已经不是他家了吧。

    江九帆给韩宇讲着这里的一点一滴,然后就把他引到了方柔的牌位前,点了三炷香递给他后,又自己点了三炷香,然后冲着他说,“给我娘磕个头吧,上次你见她,她还不知道你是她儿媳妇呢,八成没看仔细。”

    韩宇有些恼怒,可更多的是羞,却也没多说话,直接跪在了地上的蒲团上,暗暗求着,“方伯母,我与江九帆心意相通,想要终身相伴,我知道如今修为我且赶不上他,可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们不能没了彼此,求您保佑我们吧。”

    等他抬起头来,却不想正好听见江九帆的话,“娘,我把您领来了,就像您给我说的一样,我们会过得跟你和我爹那样好的。”

    他突然想起了百多年前的事儿,他那时候不过是个小童,天天以跟在他娘身边为乐,便是少了一眼就会哭闹。他爹江承平总觉得他是个多余的,每每想着各种办法,或是让他给他娘端杯水,倒碗茶,摘朵花,把他支出去。

    他自然不干,有一日趁着他爹修炼去了,扯着他娘的裙子告状,“爹爹最坏了,他他老缠着娘,都不能陪我了,我们不要他好不好”

    他记得那日他娘穿着件百蝶裙,好看着就跟仙子一样,点着他的小脑袋精灵古怪的说,“不好。娘想你爹呢,一日不见,就想的要哭呢。”

    江九帆瞧着他娘哭了,也有些着急,可又觉得不高兴,嘟着嘴说,“那娘想爹,就不想儿子吗爹爹总是打发我出去,不让我粘着娘呢。都都没人理我了。”

    他娘便笑着说,“那我们阿帆以后也找个喜欢的,喜欢的天天腻在一起,一日不见便想哭好不好”

    那时他太小,还不懂这些,可是想想也觉得不错,可又不想离开娘,便点头说,“好啊,我带着他跟娘一起玩。”

    、73

    作为一个十几岁失去母亲的人,韩宇其实对自己的母亲也有着如此的怀念与眷恋,甚至在穿越前,那些个饿的辗转反侧,冷得睡不着觉的午夜里,想念妈妈的怀抱,是他支撑下来唯一的办法。

    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他们这些凡人们的情感,可到了这里以后,他才发现,其实母子父子之情,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有如万家家主那样恨不得生痰儿女肉的父亲,也有如韩三乌这样,一心一眼都是儿子的亲爹。还有夏春亭、石中玉这样的恶人,他们对儿女也是万分牵挂。

    有人说修仙修的存天理,灭人欲。可到了这里韩宇才发现,那并不对。其实修仙不就是想要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甚至与天同寿吗那么这样的修仙者,怎么可能是没有。他们非但有,而且应该更多,正因为这些对的执念,才支撑着他们一步步走下去。

    否则,慢慢长夜,一同出生的兄弟,一起拜师的姐妹,曾经相爱的人已成枯骨,甚至是一起成名的对手都已经纷纷陨落,他们又要用什么来活下去呢

    所以,在韩宇看来,江承平的这些怀念,江九帆的这些动容,都是那么的可爱。而作为一个即将要加入这个家庭的人,这些弥足珍贵的,也应加入他的记忆中,成为共同的回忆。

    他们窝在那个小小内室里,就跪坐在方柔的牌位前,一点点说着过去的岁月。他的江九帆在他的面前严肃过,俏皮过,深情过,认真过,可却从没这么可爱过,调皮过,烦人过。那个故事里无忧无虑的男孩,那个故事里温柔娴静的方柔,那个故事里爱妻暴躁的江承平,都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那是江九帆埋在心底不曾说出的记忆,也是江九帆对他敞开的最后一道大门连这些隐秘都已经全盘托出,他还有什么可瞒着韩宇呢如韩宇这样一个早年丧了双亲的人也知道,他上辈子的愿望就是找一个最最爱的,要过一生的人,带到父母的墓前告诉他们,“我有伴了。”

    如今,江九帆做的,不正是他曾经想过的,却未曾做过的吗

    他知道这个决定后面的分量。

    等着江九帆絮絮叨叨,终于将往事一吐而尽时,韩宇用那双漂亮的不得了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要听听我的事吗”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江九帆纵然如今天纵英才,可小时候也是在飞星城的市井里混过的,他揉着韩宇的头笑道,“你的事儿我都知道啊,实在是韩叔父太大嘴巴了,你尿床到三岁我的都知道,哈哈,”他想起来也觉得好笑。

    那时候,韩三乌怕是刚得了儿子,兴奋的不得了,有点什么事,也不怕远,便会传音给江承平告诉他,有时候自己就抱着韩宇过来了。韩宇会爬,会站,会说话,会走路,不尿床这些,江九帆的耳朵都能磨破了。

    当然,现在想想,也挺好的,否则他爹都不能知道他娘这些往事所以江九帆揉着韩宇头说,“我都知道。”

    韩宇就有点想翻白眼,只是想着这毕竟是在方柔的屋子里,总算忍了下来,他其实想说的是,他不是韩宇本人。

    这事儿,他曾经在跟江九帆好上后,就想过要不要说。瞒是肯定瞒得住的,虽说韩三乌是失踪不是飞升,可他本来就是接受的韩宇记忆,又这么多年过去了,混过去很简单。至于温明月那更是容易她从来就没跟原身在一起相处过,又如何知道真假呢

    可他还是觉得,对于至信至爱的人,并不应该瞒着。只是他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口气时间和机会,去说这件事。而今天,恰恰好赶上了。

    当然韩宇也知道,在他们曾经的世界,如果遇到这件事,顶多是个穿越,毕竟都是被动的。而在这个世界,还存在一个法术叫做“夺舍”。

    若是被人误会,可就麻烦大了。

    但毕竟,两个人若是想长长久久在一起,总要坦诚相待才好。

    想好了,他便想说出来,“我不是”谁料只吐了三个字,便听见外面姜帆沉厚的声音,“盟主,您回来了。”

    两人一听,哪里还顾得上说这些往事,立刻都站了起来。江九帆先走了出去,韩宇跟在他身后,也出了内室。

    出去之时,恰好听见江承平很是疲倦的声音,“九帆呢不是说回来了吗”

    姜帆原本只将江九帆送进了洞府,他却没跟进来,而且洞府乃是江承平的地盘,他充其量算是个守门修士,怎能知道呢一时间便没答出来,恰好让江九帆接上了话,“我带着阿宇去内室看了看娘。”

    说完这句话,江九帆和韩宇才从侧面走到正面,将江承平的样子尽收眼底。江承平比十多年前韩宇见他的时候更显得苍老了,而且不知为何,他脸上竟是带着一股很是疲倦的样子,与他大乘期修士的身份压根不符合。

    江九帆自然也发现了这个,不由担心问道,“可是凝碧宫出了事”

    江承平摆摆手示意姜帆出去,又看了看两人出来的方向,他的眼神在韩宇和江九帆之间打了个转,韩宇心里一突,总觉得江承平是看出了什么。可偏偏,也仅是这一眼,江承平竟是没点开,而是道,“黑衣人并没有来。”

    江九帆不由惊奇,“听他们说,他从未失约过。”

    江承平苦笑了一声,“他的确没有来,我们这些人等了他足足半月,他却趁机偷袭了水镜派,水镜派的掌门水若谷已经被带走了。”说到这里,他那难得波澜不惊的脸上,竟是出现了怒其不争的神态,“可恨这堆人,事到如今还偏偏以为是温明月做的,水镜派与温明月何干那黑衣人带走了大楚如此多门派的掌门,怕是所图甚大,他们偏偏不肯信”

    韩宇和江九帆都不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他俩想看一眼,脸上同样是震惊神色,韩宇想到的是这黑衣人是要做大楚之主吗

    江承平却是直接问,“那如今这群人就这么散了吗”

    江承平冷冷的笑了一声也就这一声才让韩宇发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特别和蔼的老头子,其实是如今大楚修士中的第一人,他哪里是没有脾气,只是为了妻子的死亡而收敛了罢了。

    江承平道,“这是难得的号令整个大楚的机会,施慕青又怎会放过,她已经令门下派人去水镜派接人,说要同水镜派剩余修士共商大计,找回各位掌门。到时候,她实力为尊,自然成了这联盟的主人。”

    这竟是接着大乱开始收敛势力,要知道,大楚如今除了温明月,一共两名大乘期修士,飞星盟本就是可以随意加入之地,施慕青若是有野心,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让他们投奔飞星盟,让飞星盟壮大。韩宇便是傻子也知道,江承平在这里定是不受欢迎,一是因为他主张黑衣人不是温明月江承平与韩三乌关系密切,这群人自然不会信他,八成还会觉得他这是徇私,二怕是施慕青不欢迎。

    他此时只能问,“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江承平便道,“黑衣人所图甚大,终究要找上门来的。我已给他们警告若是不听,我也无法。如今只能先自行警卫,保住飞星盟再说,总要有反击之地吧。”

    韩宇自然担心温明月,“那温明月”

    江承平只当他是担心母亲,便道,“她若是真回了凌霄岛,这些人压根不能奈何她,无事的。”当然,他还有句话,若是没回,要是现了身,日子怕是不好过。可温明月的行踪他也不知道,如今只能先这样安慰着韩宇。

    他当即又将姜帆唤了进来,让他召集盟中长老,他有事要宣布韩宇这才知道,飞星盟虽然是鱼龙混杂,但但凡小型的门派,也是有长老常驻飞星峰,为的便是紧急事件商量盟中事物。

    等着一切布置下去,江承平终于有心情问问两个孩子这些日子过的如何了。江九帆便将他们的遭遇说了一遍,尤其是韩宇烛龙血脉的事儿。这事儿江承平早有耳闻,毕竟温家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他冲着韩宇道,“阿宇过来让我瞧瞧。”

    韩宇当即便走了过去,江承平竟是伸手捉住了他的胳膊,竟是在他小臂上揉捏了几下,这才道,“你这些年修为只算得上略有长进,可这身体却是如何淬炼的不对,”他又捏了捏道,“咱们修士从不炼体,便是你爹爹也不曾有这样的法门,而且我瞧着你这身体怕哪里是十几年的功夫,怕是高阶修士也伤不到你了。你们有什么奇遇不成”

    韩宇哪里想到,他与江九帆昼夜相处瞒着这个秘密,江九帆也没发现,江承平不过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怕江九帆生气连忙看他,结果没想到这家伙竟满脸只有关心,冲着江承平道,“可有危险”

    江承平摆摆手说,“无妨,讲讲如何来的吧”

    韩宇此时不说何时说,连忙将烛龙埋骨地的奇遇,连带西境无心湖下的那个血坑说了一遍,然后道,“这身体是从血坑出来后变成这样的,我怀疑那血坑既然能供养的出源树和灵蛇,怕是蕴含大量的灵力,污血渗透入我的身体,所以才有这种效果。我怕他担心,便没说出来。”

    江承平听了后细细思索一番,又让韩宇把灵蛇和源树、烛龙心法拿出来给他看,那源树自然没什么不同,一直好好的保存,江承平看了后便道,“这东西虽然几千年方才结果,不过本身也是宝物,你日后有了洞府种下去,只有好处,好好收着吧。”

    至于那灵蛇,早已被绿豆吃了,江承平也看不出什么。唯有那烛龙心法,韩宇递给江承平,明明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谁料江承平皱眉头看了半日竟是说,“这上面什么都没有啊。”韩宇这才知道,这东西竟是只有他能看见。

    听了这话后,江承平这才道,“那烛龙显然是要找替身,这东西你收着吧,日后莫要随意拿出来,千万不能修炼。”这与韩宇的想法不约而同,韩宇连忙点了头,将东西收了起来。

    这样一打断,外面由姜帆已来报告,说是飞星盟的各位长老已经到齐,江承平这才站起来,冲着江九帆道,“你看好阿宇,你们莫要出去了,行踪暂且不要透露。”江九帆连忙和韩宇答应下来。

    韩宇便见江承平颤巍巍的走出了洞府,外面纷纷响起了问候声,他们不知去了哪里,不多时又没了声音。韩宇原本是要说出自己的秘密的,可如今心中都是担忧,韩三乌去了哪里,温明月又在哪里如今却没了说话的心思。

    不多时,竟然听见呜呜的号角声,他不由抬头向着洞府外看去,江九帆此时却道,“这是爹发布盟主令了。”

    、74

    其实在烛龙血脉之后,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韩三乌没飞升的事儿。但姜帆一打断,却不是说话的时机了这事儿实在是有点复杂,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与其让江承平一头雾水,不如等会再说。

    江九帆和韩宇便闭了嘴,准备等着江承平回来后,再慢慢将这事儿说给他听,两人乃是多年至交,担心生死是自然的,另一方面,也好想想如何找到韩三乌。

    因着这些繁杂而沉重的事,刚刚在内室里那些温暖的氛围已经半点不剩了,韩宇瞧了瞧江九帆,想着如今外有黑衣人为祸,内有韩三乌下落不明,他若是再说自己乃是穿越的事儿,实在不是好时机,便将心事压了下去。

    一时无事,这点时间偏偏又不够修炼,江九帆自然便问起了这十几年中,飞星盟的事。

    姜帆面憨心不憨,怎会不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缓急。一句话近来盟中无大事,便将飞星盟的近况概括了,然后便是一句“只是盟主从秘境回来后,城中江府的总领换了人,如今白夫人带着白诺在飞星峰的洞府里修炼,已经十余年了。”

    当年,白诺闹的事,连累的白夫人失了江府的管辖权,在江承平身边服侍数十年的周冲也被连累,他自然不会多说。

    可仅仅这一句也就够了。当初秘境之事韩宇和江九帆谁不明白中间蹊跷,白诺做了什么,却是压根不用重复一遍的。

    江九帆听了父亲已经处罚,第一反应便是轻了,只是这是他爹的处理,他做儿子的自然不能多说。只是担忧的回头看向韩宇,顺便捏住了他的手,不想让他在这里说出什么来。

    韩宇这家伙向来睚眦必报,如今听得紧紧是回洞府修炼,自然是心有不满

    那在埋骨地的十多年,他便是想修炼,也没有那等清净呢

    白诺带给他的遭遇是什么,屡屡受伤,数次遇险,九死一生,十六年才能回到飞星峰,才算安全。

    于他而言,白诺这个被惩罚的,却比他这个受害者要舒坦多了。就好像我受尽艰难用了十六年时间才与你这个凶手得到同一待遇,刚是想想,他便觉得心里发恨,如何肯放过他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一霎那,眼中闪过了一丝血色。

    但这一刹那在他身上涌现的煞气,压根不可能是一个筑基期修士能够拥有的怎会瞒得住金丹期修士姜帆和化神期修士江九帆姜帆当即面色大变这是杀了多少人才积累起的煞气,何况当年便有人带回消息,韩宇杀了百兽宗二百名弟子,难不成韩宇以血入魔了,他当即向后退了一步,脱口对着韩宇说了一个“你”字,又愣生生的给闭上了嘴。

    江九帆的反应更快,他虽然也是第一次感应到韩宇身上的煞气仿若那日的血坑又出现在身边,想要将他吸引进去一般。可也第一反应,向前一步挡在了韩宇身前,他并没说话,只是看着姜帆。

    飞星盟谁不知道,少盟主江九帆自从盟主夫人方柔去世后,便对人冷淡,一双眸子恨不得能让飞星盟冰冻三尺,可他偏偏又是天纵奇才,无人敢招惹他。

    前几日他带着韩宇回来,十多年时间,却是变了样。纵然不会如那些人一样开朗的大哭大笑,可眼角眉梢也没了那些冷意,而是带着淡淡的温柔,整个人仿佛都柔和起来。

    他作为守门的,将韩宇与江九帆这两日的相处看在眼中,自然便以为,江九帆这是谈感情了,所以人变得温和起来。

    他却忘了,一个人的性子如何会改变呢江九帆仍旧是那个江九帆,他只是对着韩宇不同而已。就如现在,不过是他发现了韩宇身上煞气的秘密,江九帆的眼神在他感觉,若是眼神可以实质化的话,怕是已经入飞剑已经将他刺穿。不仅仅是那股子上位修士身上散发出的威压让他心惊,而是那股子护着韩宇的不择手段让他胆颤。

    姜帆知道,此时他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或者以后要是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江九帆不会放过他。

    所以,纵然冷汗直流,心肝颤动了一下后,姜帆还是回归了正常,冲着江九帆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道,“白诺和白夫人闭关修炼,盟主吩咐,百年内不得开关。这十几年,他们也的确没有什么动静。除此之外,飞星盟从那时候到此一刻,便再也无异事,少盟主还有想知道的吗”

    他这是间接告诉江九帆,他会保守秘密,江九帆盯着他看了半日,确保此人可信,这才点头道,“那便好。”

    姜帆这才立刻退出去,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江九帆能瞧见他整个汗湿的后背。

    等着无人了,韩宇才低头瞧向了两人拉着的手。江九帆的那双手,仿佛是牵着他的情绪的线,那些煞气随着他的怒气一爆发,江九帆便紧紧捏住了他的手,那些温暖的温度从他的手心里传过来,瞬间把他拉了回来,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去理智,会不会失控。

    江九帆此时才问他,“多久了。”

    韩宇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如何敢瞒着,“一直有,不厉害,原先只有修炼的时候会这样,都被我压下去了,就没跟你说。这是第一次,我我以为会越来越好,我不知道,我只是很生气,没想到就失控了。”

    这些惊恐,都是日日夜夜累积到一起,韩宇藏在心中自然难受,若是原先,他只有孤零零一个人,自然是忍着,可如今有了机会,他又有了江九帆,却是一泻而出。

    江九帆突然想到那日在血坑中逃出后,明明是逃出生天,韩宇却是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他还以为韩宇胆子小,带着飞天入地吓唬他,如今想来,韩宇怕是在担忧这个吧。

    那股子他爱我所以舍不得告诉我让我担心,我爱他却不能替他分忧的想法一出,即便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心酸难免,何况对着的,是韩宇这个从韩三乌失踪后,便受尽磨难的韩宇江九帆将他搂在怀里,叹口气道,“莫怕,有我呢。”

    等江承平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飞星盟的盟主令已经传了下去,只是十分简单只是提了黑衣人为害大楚,要求飞星盟隶属各门各派个家族全部开始警戒。

    这表面上看,不过是同凝碧宫一样,防备黑衣人的意思,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他们非但没有将寄居在飞星峰上修炼的修士们遣散回家,而是以一名筑基期领百名炼气期,一名金丹期领五十名筑基期,一名元婴期领二十名金丹期,一名化神期领十名元婴期的方式,顿时将整个飞星峰整理成了严格的队伍,开始在飞星城四周巡视。

    江九帆和韩宇刚刚恢复平静,如今却又担心起来,这一听就知道,情况要比刚刚江承平所说的,难得多。

    江承平慢慢走了进来,直到屋里仅剩他们三个时,那一直挺直的腰板才塌了下来,他像个已经被岁月腐朽的老人,慢慢的,一步一晃的走到了土炕前,坐了下来。

    他看起来脸上满是疲惫,江九帆担忧他,便想让他高兴高兴,冲着江承平说道,“爹,刚刚太急,我们竟是忘了告诉你,韩宇在那些记忆中看到了韩叔父了,韩叔父没飞升,只是好像失去了记忆,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九帆自然记得,韩三乌刚刚飞升时,江承平如何慨叹少了个老友如斯寂寞的事儿,他以为江承平会高兴兴奋,果然,一听此事,江承平脸上便露出的兴奋之色,只是这点兴奋仅是一闪而过,随后他便收敛表情道,“若是没飞升,谁也伤不到韩老弟,这事儿且押后,却有更重要的。刚传来消息,黑衣人给凝碧宫送了一颗天忆珠。”

    这东西韩宇没少用它,可以录下当时场景,而且可以毁坏,不能更改,可韩三乌与天忆珠有何关系他俩当即就竖起了耳朵,不知道黑衣人这下子又出了什么招数。

    却听江承平道,“她在天忆珠中说,当年烈阳宗等五派联合,欺辱了她的儿子韩宇,害得她儿子九死一生,如今好容易才回了飞星盟,他要为儿子报仇。”这事儿实在是太大了,便是连江承平怕是也没想到,他皱眉道,“她在天忆珠里,当着掠去的各大掌门的面,杀了石磊。”

    这话一出,韩宇和江九帆当即站了起来,他们回飞星盟都是秘密行动,一直待在十八层不曾出去,甚至连白果南星至今都不知道,这黑衣人如何知道了呢更何况,他自称是韩宇的母亲,还杀了石磊,自己又不现身,偏偏又告诉别人韩宇的踪迹,那岂不是祸水东引,别说百兽宗,便是其他几个被掠了掌门的宗派,都要找飞星盟讨个说法,或者,让他们交出韩宇,换取被抓之人。

    韩宇第一句话就是,“这人心思叵测,不可能是温明月。”

    江承平道,“这谁看不出来呢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妖怪,能不知道亲娘是什么样子的吗只是如今不是看情理的时候,是看他们想相信什么。也许他们觉得黑衣人是想和你母子团圆也许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只是想借机施压,拿你换人”

    说到这里,他竟是去问韩宇,“他们这样欺负人,你且服不服”

    韩宇从不是懦弱的性子,非但如此,早就将这些人恨得牙根痒痒,立时中气十足的打了一句,“当然不服”

    “这就对了。”江承平冷笑一声道,“他们觉得若是单个门派,便是有施慕青的凝碧宫,我江承平定然不害怕,但若是这么多门派联合在一起,代表了大楚的绝大部分势力,我却不能抗拒。哈哈,他们把我江承平当做何人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

    可偏偏,纵然在秘境之外,江承平已经给过这些人一次教训,他们还是抱得这样的想法寡不敌众。

    此时凝碧宫中,郑竹大声说道,“若是韩三乌在,他们两个联手,我们自然怕他,可如今,仅剩下江承平一人,他再厉害,能一人打得过我们这些人”想到石磊头颅砍掉的惨剧,郑竹恨得两眼通红,“石掌门对我百兽宗意义重大,我们百兽宗自然不能于此时放弃他。且不管众位如何,我百兽宗定然要上一次飞星峰,去问问江盟主,是大楚重要,还是那个祸头重要”

    、75

    你永远不会知道敌人的下一步要做什么

    黑衣人的天忆珠显然就给了韩宇这种感觉。坊间对黑衣人的猜测,都说他是韩宇的母亲温明月,可但凡有点脑袋的人都明白,作为母亲,除非是恨得韩宇要死,她怎会如此给韩宇拉仇恨

    事情说完,江承平自然有许多话要问江九帆,尤其是韩三乌的事情,韩宇便坐在一边,偶尔补上一两句话,心里却都在踌躇这件事。

    不是温明月,应该是谁呢

    他在心中算计着黑衣人攻击的顺序和门派,第一个是烈阳宗,第二个是百兽宗,后面是斩海剑派和幻海宗,最后是凝碧宫,但作为一个大楚人,他心中却有一本大楚的地图,烈阳宗在大楚中间,百兽宗却在大楚的东边,而其余两个门派,却是在西面,而凝碧宫又是位于靠近中间的位置。这个顺序一点都不合理,他们饶了许多路

    如果是无差别攻击的话,为何要这么麻烦更何况,这些门派的的确确都与他有仇,其中烈阳宗第一,百兽宗第二,连顺序都一样。

    韩宇想到这里,第一反应便是仇家。

    可他随即又觉得不对,他的确有不少仇家,譬如他杀死过万家家主,听说他那后娶的妻子是百兽宗的世家,他还惹过白诺,当然那纯粹是为了自保,可白诺也没有背景啊。黑衣人那样的身手,便是连夏春亭和石中玉他们都对付不了,何况这两家

    可又有能力又与他有仇的,他只想到一个人,或许应该称作那个东西烛龙。

    烛龙当时要他修炼,他却将烛龙心法带走了,那家伙原本就暴虐残忍,怕是恨不得将他拆了入腹吧。

    只是韩宇很快就否定了,那东西若是真能出埋骨地,能够以人形与众位修士相斗,怕早不需要困在那个地方,应该不是它,起码不是它的本身。至于是其他人,不知怎地,韩宇闹钟却闪过了韩三乌的离开血坑的影像,他猛然摇了头,他不敢往下想。

    那边江承平和江九帆的话也聊完了,江承平道,“如果没飞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他不出来,以他的伸手,我们怕是想找也找不到,慢慢等着吧。”

    江承平那双被耷拉的眼皮遮住的眼睛,此时看着有点事空洞,仿佛想起了什么事,不大的洞府里,终于静谧了下来,一时间竟是可听针落。

    过了好一会儿,江承平才回过神来,冲着韩宇道,“他五十年前就曾失踪过一次,当年我也是担心万分,派了不少人出去探听消息,可偏偏没听得半点。”

    老人家说起往事,韩宇第一反应,就是他出生的时候。

    果不其然,便听江承平道,“若是说起来,他那次失踪却与烛龙埋骨地脱不了干系,当年为了掩护我和方柔,韩老弟垫后,却也受了不少攻击。当年他只说无碍,后来我才知道,他并非一点都没事,而是经常性的会走神,做过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想来,无论是烛龙还是血坑里的烛龙心脏,他们的手段都是一样的,无非是烛龙用的是沙子,心脏用的是血而已。都能够吸食人的血肉灵力,同时也能毁去人的神智。”

    这确实手段相同,所以,江承平冲着韩宇安慰道,“既然当初失忆能回复正常,这次纵然厉害点,肯定也会恢复的。上次你爹失忆后以为自己是个凡人,隐居在大楚极北处的一个小村落,做了好多年农夫,这次说不得又去了哪里,你不用多担心。”

    江承平这些话看似简单,倒是真将韩宇心中的担忧去了大半,想来也是,韩三乌那等厉害的人,既然无事,便定然不会受到身体伤害,又有何怕。他松了口气,却不知不觉想起了温明月之事,温明月这个娘亲可是硬生生冒出来的,何况,听江承平的意思,他爹是在小村落里当了几年农夫,那如何会娶了温明月这样的高阶修士

    既然已经说起了当年事,韩宇不由刨根问底起来,“那温明月是不是我娘农夫怎么可能娶那么一个修士”

    这事儿连韩三乌的亲儿子都不知道,可见其隐秘。江承平一听便脸色有些蹊跷起来,这却涉及到韩三乌这辈子最最丢人的一件事,当日韩三乌跟他提及后便道,“此时我原本准备一辈子埋在心间,只是万一日后我不在,我这儿子的身世无人知晓,他被人骗了该如何,所以才告知与你,实在是生平第一大丢人之事,你切莫传给第二人。”

    江承平向来是一诺千金之人,更何况此事牵扯着他的好友,又真的不那么光彩,便一直守诺到如今。可如今韩三乌失踪,温明月现身,韩宇对自己身世起疑,却不是瞒着的时候了,他便瞪了自己儿子一眼,道,“此事你不宜听,暂且出去吧。”

    江九帆一听便知是秘密,他为人向来端方,当即便站起来出去了。

    等着屋子里就剩下韩宇和江承平两个人,江承平这才叹了口气,跟韩宇说了个惊天大秘密,“你爹爹失踪,我们皆没有找到,没想到却被在他望岳峰待了多年的温明月找到了,她也算是对你爹深情一片,瞧着你爹失忆忘了修为,竟然幻想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在那小村落住下去,竟是拿钱雇佣了人,扮作来投靠亲友孤女,因亲戚已经逝世,便要在当地招个丈夫嫁了过日子。”

    韩宇此时嘴巴里恨不得塞个鸭蛋进来,他爹竟是招婿吗

    江承平无奈的点点头,“温明月也是,只想着如何合理,她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嫁给个穷光蛋,唯有招婿才能让人理解。却忘了你爹何等的骄傲一个人,醒了知道这事儿后会如何生气,等她把事情做下了,怀上了你,思虑多了,八成才想到,当时你爹记忆又开始恢复,她只能死遁了。”

    韩宇想起他爹连温明月都不带提一嘴的,便知道有多恼怒。不由问,“我爹知道是她吗”

    江承平嘴角微微上勾,嘲笑道,“她以真面孔示人,还想让别人不记得吗只是你爹看着她已经离去,何况当年在望岳峰上也有不少情谊,方才没找事而已。只是温明月既然死遁自然也不会过来,他当然也不会自己去说。所以抱你回来后,倒是没人知道你娘是谁”

    韩宇听了话头,不由想到那句“有不少情谊”,难不成温明月只是把事儿办差了眼中不由有了些许光彩毕竟原身已经不在了,他再好毕竟不是亲儿子,若是这两人能在一起,想来便是原身也高兴吧。

    只是江承平显然没有再解释解释那句话的意思,这种事韩宇心知肚明即可,也不会再问,只是跟江承平道,“既然黑衣人冒充我娘,我娘若是再出现在大楚,怕是有危险,还想江伯父帮个忙,给我娘送个信,让她待在凌霄岛就好。”

    这确实一个儿子该做的,江承平如何不肯答应只是这事儿说完后,韩宇终于到了退出去的时候,没想到走到门口江承平竟是又来了句,“让阿帆来我这里住。既然好上了,便大大方方办个仪式,这时候混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韩宇今天所有的惊吓,包括他爹居然是入赘他娘家,都没有这句话来得惊悚。当即就一个趔趄双手支地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是说当年江承平死活看不上白诺吗他不是想传宗接代吗他还以为这事儿有的磨呢。怎会这么简单就行了却没想到回头看,江承平那张沟壑纵生的老脸上,竟然十分和蔼的看着他,一脸我是说真的表情。

    韩宇的脸腾的一下热胀了起来,胡乱冲着江承平道,“知道了。”便连忙走了出去。

    江九帆正在门口等他,瞧见他一脸通红的样子不由问,“这是说了什么,怎地脸红了。”韩宇在洞府里,在江承平面前还能忍得住,如今如何能忍住就如曾经一般,隔着几丈远呢,便窜到了江九帆身上,腿放在他的腰间,胸膛跟他贴着胸膛,捧着他的脸就吧唧亲了一下后,却是一句话没说,直接跳下去跑到平日里江九帆呆着的洞府里去了。

    江九帆一头雾水,连忙进去问他爹,不过瞬息之后,便听见里面传来他激动的声音,“真的,爹”

    守门员姜帆表示,他这辈子没听过自家少盟主这么激动过。

    温明月从低矮潮湿的洞穴中醒来,让将肩胛骨和小腿骨上穿透的云铁链叮叮当当作响,那铁链磨着肉的疼痛感,如今已经渐渐让她麻木,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她并没有放弃,她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也亮的让人心里发颤。

    她突然想起那天,她被黑衣人偷袭,正与黑衣人打斗中时,那个突然出现的人那是张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脸,那个人曾经在她的梦中,在她的枕边,是她的全部世界。而如今,那个人却是冷冷的看着她,给了她致命一击。

    他不是飞升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没有,为何不去保护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在受这些人的欺辱啊

    她挣扎着叫着韩三乌的大名,可那人却好似压根没听见一样。

    云铁链穿过她的身体,将她固定在这地牢中,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控制她了吗不行,她总要去问个明白那个人可以恨自己,可怎能不去管他们的孩子

    、76

    大楚数万年来,怕是从未向如今这样乱过。

    几大门派全部被黑衣人攻破,如同散沙一样逃的逃散的散,小门派人心惶惶,生怕黑衣人也杀到了自己头上大派里面最起码也有几个化神期修士坐镇,可他们,满门中有几个元婴期修士已经是不错了,可这样的修士,在黑衣人面前算个什么

    想保命的又想得开的,干脆打听到西境和极北大陆还算安稳,便举派迁移了过去。而那些不愿意离开故土的,自然向着剩余的两大门派投靠。

    凝碧宫已经张开了架势收敛人马,听说如今已经人满为患,每日刚开个议事会便有几十号人在吵吵。至于飞星盟,原本就是个联盟,你来自然可以,只要遵循规矩即可,别的却无要求。

    数十日下,大楚已经分崩离析。

    在十八层修炼的韩宇并不是两耳不知窗外事,相反,从飞星盟从一开始便是江家的地盘,他若是一概无知,怕是早被人换了山头了。消息每日早中晚三次送来,江承平看过后自然会递给江九帆,那就跟送到了韩宇眼跟前没任何区别。

    消息也无非是那些消息,哪个小门派听得黑衣人竟然对离开大楚丝毫不管,甚至连半点拦截都没有,干脆举派搬离。哪个小门派又上了凝翠山,从这施慕青发誓要效忠她。还有凝翠宫中放出的消息,譬如他们正在跃跃欲试的想要来飞星盟,目的是说服江承平交出韩宇,平息黑衣人的怒火。当然,说法也冠冕堂皇“为了大楚的安宁。”

    可那管他韩宇什么事呢韩宇对此不由冷哼一声。

    不过好在,人多力量大的另一层含义是,人多口杂,纵然凝碧宫中施慕青坐镇,算的上时德高望重,但别忘了,无论烈阳宗还是百兽宗,虽然都失去了掌门,但过去还是跟凝碧宫平起平坐的,他们又有化神期修士在,怎会甘愿听人指令

    这交出韩宇的事儿,多数就是喊喊而已,今天同意了,明日一早又不知道被什么说法给推翻了,等着后日一早,八成又变了主意。

    原因吗黑衣人几十日内再没出现,他们的生命财产没有受到威胁自然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江承平可在飞星盟里坐镇呢黑衣人可怕他们知道,可当年江承平给他们的震撼,他们如何不知道此时施慕青再是大乘期修士,打不过就不管用了。

    没有被逼上梁山的那些境遇,这群人嘴上说得好,自然不会出头。也就给了韩宇这些日子的松快,甚至还有时间想想他和江九帆的事儿江承平自从那日说并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后,就将江九帆拘在了身边,两人虽然朝夕相对,但终究不能肆意相处了。

    韩宇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身边少了一个人,江九帆那么严肃的人,每每他要回自己洞府的时候,脸上竟也会出现不舍的眼神。

    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他们的事儿也要先定下了。

    可韩宇的亲爹韩三乌失踪,亲娘温明月也不在,就算要给两个孩子办个仪式,也是不能够的父母皆在,哪里有韩宇自专的道理。

    只是,虽然婚礼不能办,给个信物算是看中韩宇定下来了也是可以的,也省的两人如此有些名不言顺虽然修仙界不讲究这些,韩宇和江九帆都是男的,但这事儿也要事先说好。

    于是,一片荒凉之下,飞星盟终于有了点热闹气儿虽然仅仅限于驻守飞星盟四周的江家本族人马,但这终究是喜事,在这人心动摇的时候,谁不愿意听点好事儿粘粘喜气呢。

    所以,虽然范围不大,江承平也言明,因着如今黑衣人肆虐大楚,所以驻守的江家人不能动,只要几个夫人过来见证便可,但这消息也不由传了出去。

    大楚如今的第一高手江承平的儿子江九帆,要与大楚曾经的第一高手韩三乌的儿子韩宇结成修仙伴侣了。

    这条消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件充满了话题性的事件。

    无论是韩三乌还是江承平,无论是他们代表的大楚修仙第一人的位置,还是如今黑衣人的挑衅,当然更重要的是,两个男子要结为伴侣了虽然大楚并不阻止这个,因为修仙人对并不看重,双修的目的不过是找个伴共同追求大道,但韩宇是个废柴啊,江九帆是大楚青年一辈第一天才啊,这样一组合,哪里有什么共同修仙的味道

    韩宇就算在飞星峰上瞧着也炯炯有神,譬如有条八卦是这样说的,“江九帆虽然是修炼天才,但自幼喜好男色。”这句话还有些道理,韩宇原本就是个弯的,所以看上江九帆没啥挣扎,可江九帆的心路历程也太简单了,怎么说喜欢就喜欢,韩宇没事的时候也琢磨过,江九帆原本就是弯的吧。

    只是这句话说完,下句话就不对了,下面写着,“韩宇虽然资质差,堪称废柴,但却长相艳丽,貌若女子,江九帆一见倾心,但此人又是江承平好友之子,不能随意亵玩,只能双修了。”

    韩宇那股子心情,就跟他刚穿越来,发现自己成了修仙界第一高手的儿子后,又发现亲爹已经飞升了,所有人都在觊觎自己的那种操蛋感。

    他长得不错,但也仅限于是男人的不错,是白,是嫩,可不弱,更不似女人。若是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是因为这个男人长得跟女人一样,他干嘛费劲去喜欢男人呢去娶个女人岂不是更加简单

    这简直是谬论

    当然,这些八卦不过是九牛一毛,韩宇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充其量是背着江承平扯着江九帆的领子,问问他到底是喜欢自己这个人,还是看上自己的美色了。

    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回答的问题,对于江九帆来说。难道美色不是韩宇的一部分吗何况他真的很喜欢那张好看的脸。他只能说,都喜欢。这种大众答案的直接结果就是,挨了韩宇一个硕大的白眼。

    可这消息除了飞星盟外,竟是幽幽向外传去,在凝翠宫知道的同时,位于烛龙埋骨地的一处隐蔽的洞府中,也传来了这个消息。

    这是个天然的地下溶洞,纵然被开辟成了洞府,但却没有经过任何装饰。如果说江承平的不加装饰的洞府让人感到了古朴,这里却只能让人感觉到阴森,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常年不见阳光的潮湿阴冷,还跟氛围有关。

    若是经受过砸场子的百兽宗和烈阳宗的人见到,便会认识,这里住的竟全部都是黑衣人。

    这些人统一穿着黑衣,乍一看并没有任何分别,但若是细心人便可发现,这几十个黑衣人,修为修为都不低最少也是元婴期,化神期也不少,其中尤其有两位,修为已经无法让人看透,怕是大乘期的修为都不止。

    这群黑衣人显然以这两人为首。他们的区别就是右手袖口上绣着的张牙舞爪的烛龙。最低等的只有一条,而那两位袖口却足足有九条。

    韩宇和江九帆一要定亲的消息报上来时,这些人恰好都在。其中身材小一些的头目冲着另一人正道,“那些烈阳宗的人留着又有何用各个都是扶不上台面的废物,难不成主人觉醒之后,真让他们回去再掌管不若听我的,直接将他们杀了,给主人吸食,还能让主人今早凝聚真身。”

    另一人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杀光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人,那要大楚还有什么用”他的声音与别个却是不同,仿若被毁坏过,听起来像是极为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摩擦出来的,听着极为难受。

    可即便这样,开头说过的那个也不敢有任何反驳,他此时没有蒙面,露出的是一张如玉的容颜,若是飞星盟有人在的话,八成便会惊呼一句白诺。只是如今的白诺,哪里有当年在飞星峰上那等讨巧的样子,一张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冷漠。如今更因着对面人的揶揄而变得愤怒,那双眸子中的红色顿时大胜。

    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对对面的人如何。

    那个人自称晶,这里面的人都称他为晶大人,只是一直带着面具,从头至尾没露出过自己的模样。他的修为比白诺要高上不少,白诺曾经试图挑衅过他,可结局是,他差点死了,即便他用了主人的办法增进了修为,连石中玉和夏春亭也不能打败他,可他还是败了。

    白诺由此虽然心中愤恨,却不敢露出异端。

    他笑笑道,“也是。”随后便换了话题,问那前来传递消息的人说,“何事值得专门来一趟”那人是他留在飞星盟里探听消息的,此时却猛然上前,在他的耳边说道,“韩宇与江九帆要订婚了,就定在下月初六。”

    只是霎时间,白诺手中的杯子便捏了个粉碎,一把抓住了他的胸襟,他一双眸子红光更胜,再配上他殷红的嘴唇,却是要吃人一般,问他,“哪里来的消息”。那属下吓得腿都抖了,却不得不强忍着说,“是江家人传出来的,江家的别家的夫人们,都要去飞星城做见证的。”

    白诺一把将他仍在一边,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向着洞府深处走了两步,可转头又转了回来,冲着晶皮笑肉不笑道,“晶大人,这各派掌门都要留着,可温明月是我抓来的,我用用总可以吧”

    那晶大人听了,不过是抬眼看了他一眼,难听的声音说道,“那是当然。”

    白诺当即便想走,便听着晶大人又补了一句,“只是别忘了主人的大事。否则,你知道结果”

    白诺不得不应了一声,一甩衣服,带着众人,向着暗室地牢走去。

    、77

    所谓的订婚,又是处于多事之秋,不知黑衣人何时会进攻飞星盟,所以只是小办。别人家的小办怕是也要请请亲戚朋友,而如今,却是连朋友都没有了,只有驻守飞星盟四方的四家亲戚的当家太太赶了回来,加上飞星城中江府的亲戚,不过凑了两桌。

    因着飞星峰并非任何人都能上,地点就定在了飞星城的江府。其实江承平的意思是,既然韩三乌还活着,那么这事儿以后等他回来肯定要大办的,到时候广发请帖,召集天下修士来观看他们的成婚礼,这才方显得郑重。

    只是事情有缓急,更有多变之法。韩三乌不来,他俩也不能一直这么混着,怕别人说他们不规矩修仙也要名声的,所以先按个名头上来。

    当然,至于韩三乌同意不同意这事儿,江承平没考虑。笑话,他儿子喜欢,韩宇愿意,就算是老朋友不同意,他也能撸起袖子跟韩三乌打一架他可是这些年苦心修炼,修为早已一日千里,想来打不赢韩三乌,也不会落了下风。

    对江承平这个自由恋爱者来说他当年可是一眼看上的方柔,那时候方柔不过一个散修的闺女,没势力,没陪嫁,甚至连天赋都只能算一般,修为也低,他不照样娶回家了。

    虽然最后方柔为了救他而去世,可这也不能否认,方柔在的日子,可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日子。所以,既然两个孩子愿意在一起,他也相信他们会过出最好的日子。

    而对他来说,韩三乌那个连个恋爱都没谈好的家伙,压根不懂这些,不足为虑。

    江家的太太们自然都是修士作为江家各房的房主的丈夫们,可是要守护飞星盟的,怎可能修为差而修为高就代表着,寿命也长。若是自身不过关,如何能与丈夫们抗衡修仙界也害怕后娘的好不好不是受不受宠的问题,遭不遭虐待的问题,而是资源问题。

    四位太太们竟然都是元婴期修士,不过这些太太们在这里倒是没摆着什么高阶修士的谱,一个个笑眯眯的,瞧着就好说话。她们八成是看着韩宇有些羞涩,先说了两句,这孩子好乖巧,看起来性格就温和,又冲着江九帆说,“以后可不要欺负人家”随后又一人拿了件见面礼给他。

    只是,一般人家给新人的见面礼都是小物件,这几位太太出手却是不凡,四件法宝,而且品质都不错两件防护的,两匹白骨雕成的马,三房太太笑着说,“看着眼熟吧,这是跟你爹那个石船一个骨头做成的。不过当年你爹用的是躯干,我们捡的是龙头,那可是防护性最好的地方,舍不得糟蹋,就做了几样法宝,正是多事之秋,你们拿着也好防身。”

    这显然是给他和江九帆的,两人连忙道谢。

    八成看出韩宇不算多自在,他们的火力就对付上了江九帆,其中四房太太是个长得十分和蔼的中年女子,白白胖胖的,一笑眼眯着,很是让人放心。冲着江九帆惊讶道,“十几年不见,你都已经是化神期了,可真是你爹的亲儿子。人比人气死人,我当年可比你修为高,谁料我如今还没进去呢,你倒是先了一步。”

    她边说边笑,显然也是没将这个放在心上。毕竟,江九帆可是江家人,只要是江家强了,她自然也受益。

    只是,韩宇却是惊讶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江家的实力竟然高到如此,要知道,江九帆可都说了,这四房太太的修为都不如丈夫高,如今正牟着劲修炼呢。那岂不是说明,这四房房主都起码是化神期修为。再加上他见过的鲁中闵,还有江九帆,刚知道,就有六位化神期修士。可这还不是全部,飞星盟还有其他派别的修士,更有不少散修。

    想当初,无心城城主南宫无心手中有四位化神期修士,那已经是让人敬仰了,要知道,烈阳宗不过是两位化神期修士当然,那是因着有韩三乌撑着,所以才能在大楚六大派中拿个名额。也正因为此,韩三乌失踪后,烈阳宗越来越不受重视。但这也间接反映了各派的水准,甭管有没有大乘期修士,三到四位化神期修士,这是标配。

    可飞星盟显然不止这些啊。

    韩宇面上瞧着没什么,心里却算的噼里啪啦的,怪不得江承平不屑于施慕青,若是他,也不屑。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成为江承平的座上宾的,加上飞星城中的本家,也不过是摆了两桌。一伙人都是亲戚,也就没有那么上下分名,对着江九帆聊聊修为,逗逗韩宇,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韩宇今日倒是脾气好的要死,谁问都笑眯眯的回答,江九帆却看得有些心惊肉跳,小祖宗的脾气可不好,谁知道回去会怎么样呢可想到他爹说,订了婚就不拘着他在自己洞府了,也就是说,可以光明正大的跟韩宇睡一张炕了,他怎能不高兴。

    甭管多聪明睿智强大的人,娶心爱的人的时候,智商也高不到哪里去。

    江九帆傻兮兮笑的样子,韩宇都忍不住低头笑他。

    只是热闹到了一半,跟着江承平下了飞星峰的姜帆却突然过了来,低头在江承平耳边说了几句话,江承平陡然脸色大变。几位太太一瞧,也是因着这几日防御黑衣人实在是绷在弦上,当即便问,“怎的可是有状况”

    江承平看了看这一桌子的人,倒都是至亲至信,并无可隐瞒之人。何况,这事儿他不过早知道片刻,说不得半个时辰后,整个飞星城都传遍了,并非是可以隐瞒之事。便慎重道,“有人知道我儿今日订婚,来客了。”

    四太太当即便问,“谁来了黑衣人”说着便站了起来。

    “也算吧。”江承平的模样显然是这是件难事,他看向了韩宇和江九帆道,“阿宇,你娘温明月来了,就在烛龙绝地的飞星盟入口处。”

    韩宇一直在担忧温明月,甚至还求着江承平派人去找她,就怕她被凝翠宫当做了黑衣人,白白受了委屈。此时听到她来了,倒也放了心。只是,江承平的面色看起来却不对,他站起来问,“可有不对的地方”

    韩宇的警觉让江承平放了心,他点头道,“她是穿着黑衣来的,右手袖口上绣了九条龙,这正是黑衣人的打扮,只是没带面具罢了。”

    这一说,谁还不明白原本众人就猜着黑衣人是温明月,但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凝碧宫那边只是放话而没行动,如今人都来了,想来凝碧宫也要来了。

    韩宇不由道,“她肯定不是。”

    江承平怒啸一声,“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穿着黑衣出现了,凝碧宫怎会听他们已经是一群疯子了。哈哈,这黑衣人端的是好计谋,怕是觉得单独挑战我们两派把握不大,这却是要引得我们内斗,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可恶”

    说话间,江承平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只是他并未用了灵力,这桌子仅仅是晃了晃这也就是顾忌着有喜事,否则定不会如此。可即便如此,江承平也没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是很快镇定下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佩交给了韩宇,又把韩宇身上的玉佩解下来给了江九帆,便冲着四房太太道,“今日订婚就到这里吧,人也见过了,礼节也成了,韩宇便是我家的人了,各位日后见了,当做同族相处便可。事有紧急,赶快回去吧。”

    四位太太也知道事情难办,当即便应了下来。

    江九帆和韩宇此时定然不会坐以待毙,韩宇当即道,“无论如何,人已经来了,她是我娘,不如由我去接待一下,也好稳住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中有疑惑,“这事儿定然有幕后指使。”

    他上次就推想那人会不会是失忆的韩三乌,如今温明月既然已经深入虎穴一次了,不放他们母子再碰碰头,八成便能推断出是谁了。

    江九帆当即便道,“爹,你镇守飞星城和飞星峰,我陪着韩宇去便可。”

    江承平点头道,“速去,莫要耽误,但不能让温明月飞星盟地盘。”这道理谁都知道,因为谁也不知道,真正的黑衣人是谁这时候,只有错对温明月,而没有为了温明月错对飞星盟的道理。

    两人和四房太太连忙点了头,纷纷离去。

    守着烛龙绝地入口的,恰是那个长得和蔼的太太,娘家姓蒋,人称蒋夫人,因着江承平辈分太大,蒋夫人虽然嘴巴里调笑,可还得喊江九帆一声祖爷。

    用的正是那艘石船,从飞星城到入口的距离,不过飞了三个时辰,这里跟其他派别一样,也建了一座城,叫做万象城,他们直接停在了城墙头,此时蒋夫人的丈夫,万象城的城主江潮声已经守在上面了,一瞧见他们三个,相互不过通了姓名,便指着城下紧闭的大门外道,“瞧,就在城门下,已经等了半日了。”

    韩宇低头往下一看,下面整整站着二十一位黑衣人,修为都十分高深,他竟然看不透。此时肃然站立,虽然人数不多,却如一把等待出鞘的剑,没人可以质疑他们的杀伤力。

    不知道是母子连心,还是听到了他们来的动静,韩宇往下望的同时,为首的一人猛然抬起了头。那是张可以用如梦如幻来形容的脸,他从没想过,这具身体的母亲可以美成这个样子,只是让人觉得不对的是,她面色极为苍白,一看便是不健康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她的神色里没有那些人面上的淡定,她的眼神是扭曲的,仿佛在挣扎。

    八成是因为韩宇现身了,她的挣扎更为厉害,刚刚明明站在她身后,以她为尊的黑衣人,竟然猛然上前,想要对她干些什么,可就在这时,她终于摆脱了那些桎梏,冲着城楼上的韩宇喊,“不要开门,白”

    鲜血随着她的口流出来,仿佛每一个字的喊出都是历经了荆棘,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被身后的黑衣人拦住了,白字成为最后一个字,很快,他们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拖着温明月向后退去。

    、78

    江九帆和韩宇第一时间便想扑上去,却被万象城城主江潮声生生拦住了,他目视那群明明仿若迅速撤离,却脚步细碎的黑衣人道,“他们这是诱你们上钩呢。怕是早就料好了,否则为何之前不出纰漏,到了这里,温明月便有说话的力气了。”

    江潮声修为不如江承平高深,可作为驻守万象城的江家一房之主,他对这些阴谋诡计,却是要见得更多一些。冲着韩宇和江九帆道,“他要用温明月诱你们上前,便说明你们有用处,否则便不会费如此大的事儿。既然有用,你们只要安安稳稳的在这里,温明月自然不会有事。”

    这番道理,江潮声怕说得太粗糙了两个孩子不懂反而怨他,所以掰的极为细碎。江九帆和韩宇又有何不懂江九帆立时道了谢,韩宇也跟着谢了,只是心中忧虑更甚、

    他们来的时候,只当是黑衣人要借着温明月挑起凝碧宫和飞星盟两边龌龊,好要坐收渔翁之利,彻底统治了大楚大陆。谁会想到,这大计谋中间还夹杂着这样的小心思

    可无论江九帆还是韩宇,前者有资质,有着有财富,虽然说起来都算是有可取之处,可黑衣人连几大门派都闯过了,手下人才济济,并不缺有才之人,至于财富更是笑话,就算韩宇手中好东西不少,可几大门派数万年珍藏,难道不比他爹一个人藏起来的多多了

    在韩宇眼中,江九帆却是身价清白的不能再清白,所以目光便转向了自己。然后温明月那个“白”字便照耀了心间,他一直想着修为高深,便将目光针对了失踪的爹和烛龙,却忘了跟他有最大死仇的那个白诺。

    他恨白诺,白诺难道不恨他吗白诺让他居无定所,流浪在外,但对于白诺而言,自己却抢了他梦中情人,要弄到手的夫婿,毁了他和他母亲百年来在飞星盟打下的底子,这么论,他们不定谁更恨谁呢

    当然,白诺的修为没那么高。但除了白诺,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得罪过哪个姓白的,又值得他母亲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告诉他。韩宇当即心神一禀,等着四下无人,便冲着江九帆问道,“你可知白诺在飞星峰上的洞府曾有人进出过”

    江九帆与白诺自小长大,又有如此多的牵扯,温明月的白字,加上韩宇的一问,他如何想不到,不禁眉头紧皱道,“姜帆说他们一直闭关修炼,未曾出来过。”

    按理说姜帆的话该信,可韩宇不知怎的,仿若有第六感似得,却偏偏对白诺起了疑心。冲着江九帆道,“今日他们且不会再来了,我想回去确认一下。”

    韩宇说话的时候眼睛直直的看着江九帆,江九帆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明确的告诉江九帆,若白诺还在洞府还好,若是不再,掠了他娘威胁他的事儿,就落在白诺的头上了。而韩宇的手段江九帆自然知道,黑衣人对温明月做了什么,白诺的亲娘方凤身上,八成也要遭受些什么了。

    白诺暗害韩宇,江九帆虽然与他一同长大,却总觉得他手段太过恶毒,认为他该得些教训,可方凤却是代替了母亲的指责将他抚养长大,虽然是背靠江家,用的也都是江家的东西,可他自认为,有白诺一份,便会有他江九帆一份,方凤在抚养他上面,却是对他如待亲子,因此,当年白诺无论多过分,他也不曾变脸,为的就是方凤这份抚养之情。

    姨妈姨妈,方凤既是姨也是妈,他如何不看重

    他瞧了瞧韩宇不佳的面色,不由叹道,此事还未下定论,到时候我且劝着吧。但终究不放心韩宇,白诺修为比他高,万一敲开了洞府,白诺在,岂不是韩宇要吃亏,便道,“我与你一起去。”

    韩宇自然明白他想的什么,他也不想为难他,可白诺多次想要他性命,若是再坐实了波及到他的家人,他却如菩萨一样好好供着白夫人,那他对江九帆来说倒是有情有义了,可对生他的温明月和韩三乌来说,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都说人要有人情,可他却觉得,人有时候要学会绝情。若是面对着不好的亲戚,因着往日的情分而不顾大意,不由自己,那便是糊涂蛋了。

    江九帆打的什么主意,他也不说破,只是笑着点了一句,“若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大楚这场灾难就能结束了,也不知多少修仙者死在了这上面。”

    这话却是道理,江九帆不由一叹,看了韩宇一眼,知道他这不过是个理由,可偏偏这个理由太大了,压下来却让他无了开口的余地,韩宇的聪明他向来知道,只能揉了揉他的脑袋。照着这条路想来,这等要倾灭的阵势之下,的确不该想什么,不过养了就是养了,他到时候拦着韩宇,先劝姨妈便好。

    石船速度飞快,又不过三个时辰,两人便重新出现在了飞星峰,倒是让江承平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脸上终于带了丝着急。路上江九帆已经叮嘱好韩宇如无他的命令,不准开口说话这事儿毕竟牵扯着他家亲戚,于是先张了口,跟他爹细细的说了看见的事儿,又道,“温明月说了一个白字,我想着咱们这里只有白诺姓白了,他虽然修为低,但如今这时候,不如让他出来一次,也好打消疑虑。”

    江承平人老成精,如何不懂那疑虑是江潮声,或是飞星盟的疑虑,还是韩宇的疑虑只是当日白诺利用白夫人,将韩宇弄进了秘境,差点死在那里,终究是理亏,他纵然觉得白诺一个金丹期修士怎会攻得破诸多门派,还是点了头,只是跟了上去。

    方凤的府邸便在十六层三十八号,江承平带着韩宇江九帆,外加姜帆一个,也没惊动人,便到了那里,他站在门口,应该是用了神识传音,不过盏茶时间,便见洞府大门猛然打开,一袭布衣依旧温婉有加的方凤已经站在门口了。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冲着江承平道,“姐夫,我们可以出去了”然后便瞧见了后面的江九帆,韩宇两人。江九帆是她养大的孩子,她见了自然高兴,可是白诺却是因韩宇才被关的,虽然也知道韩宇无辜,可做亲娘的,如何能对韩宇笑得出来,那脸便僵在了原处,看起来皮笑肉不笑,难看极了。

    江承平直接带着三人进了洞府,这里比韩宇那个洞府大了不少,院落中竟然郁郁葱葱,显然都是方凤在打理如她所说,她已经再无向上的可能,只是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江承平瞧着这些也不曾多问,只是说,“阿诺这些日子都在修炼”

    方凤听到这个就笑了,“一直在闭关,他也该收敛收敛性子了,我想着这次闭关结束,修为却是能上一上了。”白诺的天赋不低,原先也刻苦,但与闭关不问世事相比,自然是不够的。方凤想到这个就高兴,对韩宇的不悦就少了些。

    可方凤这话的意思是,白诺已经十几年没露过面了,虽然这在修仙界着实常见,可如今这境界,却是不能疏忽的。江承平便道,“我且去看看他。”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去了白诺的屋子门外,屋子上又单独设了一层法阵,看样子是怕受到惊扰,可这层法阵不过是金丹期所设,能拦得住比白诺修为高不了多少的方凤,如何能拦得住江承平。

    他手中一动,便直接将神识探入进去,不过一瞧,当即脸色就变了。方凤还未反应过来,便见江承平手中一动,那层不足为虑的法阵已经轰的一声失去了效用,大门也被江承平直接炸了个细碎。方凤原地未动,怎会看到里面情景,以为江承平这是故意捣乱,当即便喊了一声,“不能,我儿在修炼。”

    说着便扑了过来,可当她站在屋门口的时候,却彻底愣了。这里面已经有厚厚的灰尘,早早布下的除尘符箓已经不管用了,里面空荡荡的,哪里有白诺的身影

    她不敢置信的推开前面的江承平,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甚至还将棉被抖开瞧了瞧,然后又问,“我儿子呢他明明在这里面修炼,怎会不见了”

    而此时,后面的韩宇也跟了进来,一眼便瞧见白诺放在桌子上的玉简,当即便拿了过来进行探看,里面竟是只有几句话,“娘,我有莫大机缘,等我成功,定让辱你我之人死无葬身之地。且放心。”

    这还能有什么错的,这机缘便怕是白诺修为大涨的原因吧。若不是恨他,怎会冒了他娘的名义,端了这么多名门大派,将仇恨都拉在他身上。甚至让他娘穿着黑衣出现在飞星盟,挑起凝碧宫的怒火,要弄死他们。若不是白诺,温明月怎会费尽力气告诉自己“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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