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酒楼的名字,十里飘香楼,他隐隐的嗅着空气中的菜香,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感叹着这酒楼的名字取的好,应景,真是十里飘香。
因着是在宫外,这太傅自然是领头做主的人,便率先领着五位微服的皇子上了台阶,随着前来迎候的人进了十里飘香楼。
这跑堂的店小二瞧着一路走来的六位衣着不凡的人,连忙亲切的笑着:“几位客官是第一次来,瞧着眼生,要吃点什么?”
太傅四下瞧了瞧,忙道:“雅座还有么?”
跑堂的有些为难的四下瞧着,有些为难:“客官您要知道,咱们这十里飘香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多少达官贵人都在咱们这儿吃饭,如今只有大堂有座儿,这雅座儿是真没了。”
这太傅眉头微蹙,略微回头瞧着这身后跟着的几位皇子,二皇子轻笑道:“这么大间酒楼会没有雅座儿?谁信啊。”
说着话,二皇子便带着几位皇子就要上楼,这跑堂的连忙将他们拦下:“几位公子,实在是……”
三皇子用力一把将那跑堂的推开:“你可知道你拦是谁!”
五皇子随声附和着:“就是,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凭你也敢拦!”
萧元景跟萧元辰站在最后,萧元辰原想提醒几位兄长皇帝的命令,可萧元景拉了拉他的衣袖,萧元辰有些不解,接下来太傅便是咳嗽了一声,这三位皇子便安静了下来,脸色有些悻悻。
太傅刚要开口跟这跑堂的道歉,却听见这楼上传来一阵嘲讽的声音,身着菖蒲色锦袍的年轻公子怀中搂着衣衫微敞的女子,透过那雕花的窗棂探出半个身子来,语气轻浮:
“瞧瞧几位是哪里的达官贵人啊,在朝中可排的上号?”
萧元景抬头看着那年轻公子油腻的模样,总觉得有点不舒服,就像是电视里演的那些欠揍的反派,看着都碍眼。萧元景觉得后面肯定跟他还会有不愉快的交流,所以此刻他要保存战斗实力。
这跑堂的瞧见那年轻公子,忙点头哈腰的讨好着开口:“蒋公子,这几位公子眼生的很,不曾见过呢,没打扰到您吧。”
姓蒋的公子将怀里的女子推开,朝着那跑堂的说道:“打扰到本公子与美人的相会了。”
跑堂的连忙点头哈腰赔不是,可这瞧在二皇子的眼里却是格外的想动手。
这二皇子眼里的怒气自然也是被姓蒋的公子瞧在眼里,他手中的纸扇撑开轻摇:“你们可知道我舅舅是谁么?我舅舅乃是右丞相,十里飘香楼的雅座儿都是给达官贵人留的,你们一没名姓,二无官职,官衔低于三品在此处都只能坐大堂,没有进雅座的份儿。”
这跑堂的接着蒋公子的话,忙对几位道:“本酒楼的确如此,几位公子既非达官贵人,便上不去雅座儿。”
太傅回身瞧着几位皇子,忙道:“几位殿下意下如何?”
萧元辰:“我们是奉命出来的,不可惹事,都听老师的。”
萧元景也连忙应道:“听老师的,大堂也不是坐不得。”
五皇子朝着二皇子与三皇子瞧了瞧,也算是答应了,如此,这跑堂的便招呼着他们几位最亲爱大堂坐下。
许是因为这几位虽然穿着华贵,可到底是朝中无人,这跑堂的态度便不如之前那般殷勤,只当是一般的客人对待着。
哪里受过这样怠慢的二皇子气的不行,一直阴沉着脸,但因为有太傅压着,又有皇帝此前的一个谕令,便只能忍受着,但是始终想找个机会收拾那个蒋公子一顿。
这菜上的差不多了,不过也正是应了这酒楼的名字,十里飘香,菜肴的美味程度丝毫不亚于宫中御厨的手艺,就连这店中的名酒,味道也是格外醇美。
如此一来,先前的不愉快也因为这顿膳食有所改善。
不过,京城第一大酒楼自然也不会只是吃饭那么简单,酒楼里还筑有一方高台,隔着红纱,里头的台子上则是十里飘香楼里邀请的卖艺的艺人。
或是跳舞,或是唱歌,亦或是说书,但大都是些漂亮的姑娘的在高台上自弹自唱,吸引顾客。
所以这酒楼里的饭食吃到一半,这红纱帐中便传来琴音,悠扬婉转,瞬间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萧元景夹着菜正要送进嘴里,可在听到琴音后便停下了,不由感叹着:“这吃着饭,还有乐曲听,还真是享受。”
萧元辰也有些羡慕:“这民间的人竟有这般享受,倒是比父皇都舒服。”
太傅道:“十里飘香楼是只有有钱人才能来的馆子,臣自然是不能带你们去那些平民百姓去的地方啊。”
萧元景想想也是,太傅虽然是得了皇命,领着皇子微服私访,做策论的功课,但他们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去那些格局小的地方,不然容易出问题。
“掌柜的,这弹曲的姑娘是新来的吧,能弹出这样的曲子,必定是个妙人儿。”
忽的,那姓蒋的公子的声音由远至近,萧元景回首正好瞧见他从楼梯上下来。
得,狗血戏码要上演了,接下来就该是英雄救美了。
萧元景在心里搓手期待着。
第13章
十里飘香楼的掌柜听着蒋公子那轻浮的语气,自然是知道他的话是指的什么意思。
虽然这掌柜的不太自在,可碍于他的身份却也只能赔着笑脸:“蒋公子应当知道,我们楼里都是些清倌儿,只做这弹琴唱曲儿的活计。”
蒋公子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又从萧元景他们面前负手走过,身后的手潇洒自如的转动着手中的纸扇,看的萧元景一愣,也连忙用手边的筷子试了一下。
萧元辰:“四哥,你做什么呢?”
萧元景看着筷子再次被转掉在桌子上:“我看他转扇子转的挺潇洒的,想学。”
萧元景此话一出口,其他几位皇子与太傅皆是一脸不悦的看着他,萧元景手一抖,筷子掉在了地上,面不改色的冲着伺候的立冬喊道:
“立冬,给我换双新的筷子来。”
立冬得了吩咐,立马快步去为萧元景换新的筷子,这会儿那蒋公子却是不顾掌柜的阻拦,直接上了高台撩开红纱,惊的那清倌儿的琴音也戛然而止。
这楼里所有的客人皆朝着高台望去,瞧着那蒋公子朝着清倌儿步步逼近,听着清倌儿的声声求饶,然而却是无人敢动。
因为这里的人都知道这个蒋公子的舅舅是当朝的右丞相,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他们得罪不起。
所以没人敢动不说,甚至眼前的这几位皇子也都没有看过去。
蒋公子一把握住清倌儿的手,笑着道:“原是这样标致的美人儿啊,做什么清倌儿,不如跟本公子回家去可好?”
清倌儿吓得红了眼,眼泪瞬间滚落眼眶:“不要,我家中还有病重的父母,我不能跟你回去。”
蒋公子:“既是如此也没关系,你今日跟我回家去,我出钱给你父母治病,你若是想明日再回这里来就行了。”
听到蒋公子如此说,原本就对这蒋公子心怀不满的二皇子脱口而出:“畜生。”
三皇子也紧随了一句:“禽兽。”
五皇子:“无耻!”
萧元景浑身一颤,总觉得这两句话跟这样的场景在哪儿见过,他侧眸去看着已经被蒋公子拉出红纱帐的清倌儿了。
的确是为绝色出尘的姑娘,唇红齿白,柳叶眉杏核眼,的确是个让人容易起邪念的女子。
可就算人长的漂亮,这蒋公子也不该如此对待她,毕竟人家女孩子喊了不要,不要就是不同意,他这样强行将人带出来就是违法犯罪,应该有人出手制止!
只是整个酒楼的大堂没有一个人出手,就连掌柜的也只是从旁求情,不敢跟他动手。
萧元景就纳闷儿了,说好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畏强权的江湖侠士呢?
难道那么多年的武侠小说,武侠电视剧都是假的?
什么侠义之士,武林盟主都是假的?没有一个人敢出头?
萧元景四下看了看,竟然真的没一个人出手,难道这事儿还得他这个来自文明社会的新青年拔刀?
萧元景刚站起来,萧元辰就是一脸惊讶:“四哥,你做什么,别忘了父皇说过,我们不可以暴露身份的。”
萧元景挑眉:“放心吧,我是谁啊,不暴露身份也能干掉他!”
于是,萧元景身形站的笔直,气势逼人,他昂首阔步走过去拦下蒋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将那清倌儿从蒋公子手里救下护在他身后。
蒋公子打量着他,又回头瞧了萧元辰他们一眼,不由嗤之以鼻:“你应当知道我是谁,还敢为了这么个下贱的东西强出头?不怕在这京城待不下去吗?”
萧元景扬唇一笑:“怕什么,我又不住京城。”
“噗。”
五皇子没忍住,差点笑了出来,将二皇子与三皇子还有蒋公子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五皇子立马稳住脸色,抓起筷子吃着饭。
蒋公子回望着萧元景:“你想出头?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了。”
只见着蒋公子一招手,这身后跟着的人便立马围了上来。
萧元景根本不怕他,直接上上手拽过蒋公子的衣领,啪啪俩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眼见着他的脸上便是两道巴掌印,打的蒋公子一脸的懵,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二皇子小声的喊道:“打得好。”
三皇子:“这下看他怎么收场。”
五皇子:“四哥还挺厉害。”
萧元辰:“四哥自有办法。”
太傅朝着立冬看了一眼:“快去京兆府衙告状,别闹出事儿。”
立冬愣了一下,立马跑出了十里飘香楼,前去京兆尹府报告,只要官府来了人,这事儿就能私底下解决了,有了官府插手,他们就不算暴露身份。
酒楼掌柜的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萧元景,虽然知道蒋公子不好得罪,可眼下看着这能够扇蒋公子巴掌的少年却是格外的崇拜。
打得好!解气!
虽然酒楼掌柜如是想着,可面儿上却还要装出一副拉架的姿态:“这位公子,可打不得啊。”
萧元景将那位蒋公子推开,拍了拍手,略昂首,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怎么打不得了,他仗势欺人,人姑娘说了不要他还一意孤行,打的就是他!”
蒋公子这会儿反应过来了,虽然脸上火辣辣的疼,可还是指着萧元景怒道:“我舅舅可是丞相!你敢打我!”
萧元景一口咬上他指到面前的手指,疼的那蒋公子立即将手抽了回去,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属狗的!”
萧元景呸了两声,作势呕了两下:“你洗手没啊,真恶心!”
蒋公子:“本公子最爱干净了,洗手了!”
萧元景:“那怎么还那么臭!”
蒋公子捂着手瞪着萧元景,正打算开口回绝,可一想怎么被带偏了,忙道:“你殴打本公子,还咬本公子,最后还要扰乱视听,看本公子不给你揍的你亲娘都不认识!”
这蒋公子带来的随侍刚要朝萧元景冲过去,这萧元辰与太傅连忙出来站在了萧元景身边,唬的那几个随侍只是扬起拳头不敢再动手。
蒋公子冷哼一声,连忙就要亲自动手,却听见这十里飘香楼的门口传来一声住手。
大汗淋漓的立冬连忙跑回到萧元景身侧,而随后身着衙差服饰的几个人便走了进来,瞧见这正堂上的情形,领头的山羊胡男人轻蔑一笑:
“这京城之中,唯有你们这群世家子弟整天不学无术,整日惹是生非。”
听到这话,萧元景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救人于危难怎么就成惹是生非了?
只是话没问出口,这山羊胡便一脸讨好的笑意朝着蒋公子过去了:“公子就是被他们这群人欺负了?”
蒋公子瞧着官府来人,顿时气焰愈发的高涨,双手叉腰:“对,就是他!欺辱这清倌儿,本公子上前理论,还被他欺负,赶紧把他带回京兆衙门去关起来!”
这回不光是萧元景了,就连其他几位皇子都是瞠目结舌的将视线从山羊胡和蒋公子身上来回转。
萧元辰不愿意了,忙道:“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分明是你欺负了清倌儿,我四哥前来阻止,你怎么能信口雌黄,血口喷人呢!”
因着有官府的人在场,这蒋公子自然是底气十足,撑开了折扇轻摇,瘪嘴道:“什么叫信口雌黄,我舅舅是丞相,我怎么可能会做欺辱清倌儿的事儿,不信你问问这掌柜的,问问这在座的诸位,我可有做出格的事儿啊?”
听这蒋公子一席话,山羊胡的官差自然是要询问的,只是这一扫眼,原本看戏的客人们纷纷回头与自己桌上的人攀谈,似乎没听到,也没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一般。
就连酒楼掌柜的也是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那清倌儿却是跪在了地上,哭诉着:“是这位蒋公子,是他要欺辱民女,白衣公子只是好心出手,还请大人做主啊。”
瞧到这里,萧元景发现在所有人都漠视眼前发生的一切时,唯有这个受害者还保持着一点点的理智与清醒,虽然她并不知道萧元景的身份,可即便如此,知道蒋公子的舅舅是丞相,是位高权重的官员,她依旧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这清倌儿依旧选择了为自己讨回公道,为萧元景证明清白,而不是畏于权势,就打算息事宁人,冤枉他人。
所以在这一点上,萧元景觉得有点点欣慰,他没有救下白眼狼。
山羊胡的官差眉头一皱,瞪着那清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