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弦意点头:“也是,大长老于清源山来说非常重要,他即将离世的消息怎可能轻易让人知道。”
如果大长老这次没能扛过去,清源山百年门派第一的宝座恐怕就要易主了。
谢赦能带的东西不多,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就没了,他思忖了一下,把那柄竹剑小心地套进剑袋,放进包袱里。
对于即将去清源山这件事,谢赦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那是众人眼中的第一大派,像是云顶之巅一般的所在,谢赦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能进入到那里。
宁九最后还是决定把纸鸢带上:“师兄,你说清源山的校场大不大,能不能让我们放纸鸢呀?”
谢赦笑着,摸摸他的头:“肯定大。”
在清源山的人离开第二天,祝淮他们也即将启程。
临走前谢赦把院子里里外外地清扫过,门窗也俱都锁上,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站到祝淮身边。
祝淮回身望了眼这座竹屋,不带留恋地道:“走吧。”
宁九显得特别兴奋,他还从来没出过远门:“师尊,清源山有什么好玩的吗?”
祝淮想了想:“当然有了,清源山上有一座通天骨楼,足有九九八十一层,每过一层都有特别丰厚的奖励,要是到了最顶层,更有意想不到的宝贝。”
宁九不由大失所望:“一点都不好玩。”
祝淮也觉得不好玩,但清源山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地方,只有这个通天骨楼还算有点意思。
宋弦意笑着说:“我从未去过清源山,希望此行一切顺利。”
“话不能乱说,”祝淮表情严肃,“但凡出门,都不要说这种一立就倒的FLAG。”
宋弦意:“?”
祝淮:“咳,为师的意思是,话不能说满,什么事都不是完全顺利的。”
宋弦意恍然大悟:“弟子受教。”
又装了波逼。祝淮汗颜,他也不想的,看了这么多年小说,他最了解这种套路,凡是主角出门就没有顺利一说,更何况这次可是男主和女主同行,危机双倍。
祝淮瞧了眼谢赦,倒也不担心。
主角都有光环,虽有波折,但也一定不会有事,届时只需要让主角迎难而上就好,他这个师尊在主角面前通常都是摆设。
正想着,谢赦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偷看被抓个正着,祝淮对他微微一笑。
原本淡雅清冷的人儿笑起来,就连眼眸都带上星星点点的光彩,仿若天降初雪般美到极致。
谢赦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面上表情不显。
因谢赦和宁九还没有佩剑,不能御剑飞行,祝淮想了想:“我们走到有人的地方买辆马车,这样快些。”
镇子虽热闹,却没有卖马车的生意,他们只能再往上游走。
清源山在这片大陆的东南方,他们距离那里还有点远,若只算脚程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按清源山弟子的说法,大长老应该还能撑上半个月,所以时间是足够的。
祝淮他们在天黑前走到一片树林,眼看今晚之前大抵是走不出去了,便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上路。
宋弦意甚至都已经找好了一棵落脚的树,祝淮却说:“要下雨了,再走一走,前面应该会有废弃的屋子。”
师徒四人再走一阵,果见树木丛林间,有一座荒废的破庙。
宋弦意惊讶道:“师尊神了,这您都能预测到?”
祝淮微笑,主角出门规则第二条,要是碰上树林之类人迹罕至的地方,通常都会有破屋子破庙等可供休息的地方。
要是幸运的话,说不定里面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座破庙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外表破败不堪,庙里也不知供奉的是哪路神仙,神像上的灰都积了厚厚的一层,屋顶破了个窟窿,但好歹还能遮风避雨。
四人刚一进入,外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谢赦将一处打扫出来,请祝淮移步。
“麻烦你了。”祝淮坐下,看了眼外面的雨,说:“雨下得这么大,不知道还没有人过来避雨。”
谢赦说:“自进入树林就没见到其他人,应当不会有了。”
祝淮笑着看他:“不一定。”
谢赦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瞧了眼师尊,没说话。
宋弦意掏出火折子生起一堆火,几人坐在火边,偶尔说上几句话。
宁九走了一天有些困了,伏在祝淮的膝上昏昏欲睡,一边却还要说话:“快点到清源山吧,我再也不想出远门了。”
宋弦意捏捏他的脸,笑着说:“听师姐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小九可不是这么说的。”
宁九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眼前是一副温馨从容的画面,谢赦抿抿唇,起身:“我去外面守着。”
祝淮看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用,今晚我来守夜,你们去睡吧。”
谢赦摇头:“我陪师尊。”
宋弦意带着宁九去休息,祝淮打坐凝神,谢赦坐在距离师尊一步远的地方,偶尔抬头看一眼师尊。
谢赦不敢看太久,怕师尊发现。
外面的雨没有小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有风从头顶的窟窿里吹进来,凉飕飕的,吹得庙门吱呀乱响。
谢赦起身去把门关上,回身见师尊已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
脚步不自觉地就放缓了,他慢慢地走回祝淮身边。
祝淮说:“仿佛没见过你穿新衣服。”
那天给他买的新衣,祝淮至今都没见他穿过。
谢赦说:“徒儿想入清源山那天再穿。”
祝淮舒展眉头:“不用,入清源山后你就是那里的一份子,自有你的亲传弟子服,想穿也没机会了。”
谢赦愣住,原来师尊不止是去看大长老,还打算往后就留在清源山了。
那从今往后,他也是清源山的内门弟子了吗?
谢赦犹豫了一下,道:“可大长老曾经说过……”
“你真以为大长老不久于人世?”
谢赦睁大眼睛:“师尊……”
干净漂亮的脸上出现几分吃惊,水润的唇也微微张着,祝淮忍住掐他脸的冲动,说:“这是你师祖想骗我回去,编出来的理由罢了。”
太可爱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
祝淮忍得难受,干脆别开眼不去看他,故作深沉:“当年我离开清源山,确有冲动之处,你师祖骗我回去,而我今日选择留下,只是互递台阶而已。”
祝淮记得书里有写过大长老可是活到了最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狗带。
况且他也不是傻子,清源山这种好靠山,当个五长老不香吗?
谢赦:“原来如此。”
“以后你在清源山学习,得到的资源也会更多,”祝淮慈爱道,“为师对你期望颇深,你能做到让为师满意吗?”
谢赦抬头,看着师尊温柔期许的目光,心中像是有了莫大的力量,点头道:“徒儿定不负师尊。”
祝淮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两人朝门口看去,是几名身着黑袍烈焰服、面带鬼怪面具者踢门而入。
祝淮微微蹙眉。
对方敌意太过明显,恐怕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赦:徒儿定不负师父
后来,祝淮:你负我吧负我吧!!!
第6章
空气中的硝烟味浓得呛人,几人面具之下的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祝淮与他们面面相觑,没等哪方先动手,谢赦已经挡在他的身前。
“师尊且安,徒儿来解决。”
祝淮非常感动:“小心点。”
男主就是有魄力,这时候都知道保护师尊了。
谢赦点头,正要赴战,祝淮把乱雪塞他手里。
谢赦震惊:“师尊,这是您的佩剑!”
祝淮:“去吧,没有剑怎么行。”
通体银白的乱雪在谢赦手里震鸣两声,像是有些迫不及待,又像是不满他的作为。
祝淮称赞:“不愧是我的剑,已经闻到血腥味了。”
乱雪:“……”
谢赦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手里的剑沉甸甸的。
他捧起剑,神情郑重:“徒儿会保护好乱雪。”
祝淮点头。
谢赦起身,面向门口的几名面具人。
脆鸣一声,乱雪出鞘,剑身流光莹莹,寒气逼人。
持剑之人面带冷色,漆黑的眸底有如寒潭,明明是个面若桃李的风流少年,却像是血海里爬出的恶鬼,周身带着浓浓的杀意。
祝淮把乱雪给谢赦,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配剑。
霜雪尊的佩剑乱雪世人皆知,对方不可能没认出来,而在知道他霜雪尊在这后也不退却,这些人定是冲着他来的。
祝淮不由在心里想,他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呢?
上次昏迷,再加上这次的突袭,其中是否有关联?
能组团揍霜雪尊的实力一般都不低,谢赦就算是有乱雪加持也难敌数位金丹高手,更何况他只是个刚入筑基期的少年。
有一人想越过谢赦攻击祝淮,被谢赦察觉横剑劈开,身上却也挂了彩。
祝淮心里一阵心疼,见他逐渐落了下风,正想去帮忙,听到动静醒来的宋弦意大喝一声,拔/出惊鸿就飞了出去。
“大胆狂徒,竟敢伤我师弟!”
祝淮安心了。
男主加女主,BUFF双倍,狗面具人们死光吧!
宁九也醒了,看到眼前混战一片,十分害怕,转头看到师尊仍岿然不动,心下大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师尊的身边。
祝淮看见他:“来,看你师兄师姐打野。”
宋弦意加入战局后情况好了很多,乱雪与惊鸿的剑光交相辉映,两人的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般配,祝淮都看醉了。
他不禁感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宁九问:“师尊,什么是天造地设?”
祝淮:“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纵使二人配合默契,但金丹高手岂非这么容易击败,二人与之缠斗,被面具人周身的毒雾扰得近不了他们的身。
眼看战况激烈,祝淮觉得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叮嘱宁九:“在这待着不要乱跑。”
宁九点头。
祝淮足尖一点,落于战场中央,手中化灵为刃,击倒一名试图偷袭谢赦的面具人。
谢赦见是师尊,想把乱雪交还给他。
祝淮对他微微一笑:“拿着吧。”
谢赦抿唇,来不及多想,回身凌空一砍,刺眼剑芒劈中一名面具人的胸口。
毒雾散去,祝淮暗道好机会,抓起谢赦持剑的手,纵身刺向那名面具人的胸口。
噗嗤一声,剑尖刺入那人心口,随即应声倒下。
握着自己那只手洁白如玉,骨节分明,微微冰凉的触感。
不待他反应,祝淮又揽住他的腰,躲开另一个面具人的攻击,握着他的手,也握着乱雪,将面具人斩于剑下。
有祝淮参与,战局变得轻松简单,解决最后一个面具人,谢赦轻喘几口气,侧头望去,师尊一身翩然无尘,连头发丝都没乱。
谢赦双手捧剑奉还:“多谢师尊相救。”
祝淮将乱雪收入鞘:“去处理一下伤口。”
“是。”谢赦应道。
祝淮打算检查一下这些面具人的身份。
他想知道这些人是否和他猜测的一样,来自某个组织。
祝淮俯下身,揭开地上人的面具,甚是普通的一张脸。
他皱了皱眉,转而看向他们身上统一的服饰,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挖掘出,这些人身上的烈焰纹是七绝殿的标识。
七绝殿是独立于名门正派之外的一个神秘组织,殿主来去无踪,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身,但七绝殿的人却无恶不作,专干烧杀抢掠之类的坏事,向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
一个标准的邪教,为什么要来对付他?
祝淮确认完面具人的身份,心想:沙币吗,穿着七绝殿的标识还戴面具,这和实名制暗杀有什么区别?
不过也不无这些人穿着七绝殿标识来混淆视听的可能,祝淮暂时不作结论,让俩徒弟把地上清理一下,他去看看谢赦的伤势。
转身没看到谢赦的身影,祝淮绕过那座神像,才看见背靠着神台坐着的少年。
右臂和背后都有伤口,谢赦便把外衫解开一半,极其艰难地用左手上药。
少年的身躯单薄,肌理却分布均匀,半遮半掩间,仍能看到衣物下的风光。
在药物接触到伤口的时候,谢赦明明面上还是一派平静,洁白的胸膛却还是不自主地起伏两下,明显是疼得狠了。
祝淮叹口气,走上前:“给我吧。”
谢赦没发现祝淮的到来,乍一听到声音,险些把手里的药都给洒了,额头上因疼痛而渗出细密的薄汗,他白着脸道:“徒儿岂敢……”
祝淮直接从他手里取过药,俯下身,语气淡然:“要是为师给小九上药,他会如你一般拒绝吗?”
谢赦垂下头,沉默不语。
半天,他轻声道:“师尊待小师弟很不同。”
“的确不同,”祝淮笑了,说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你比他大胆多了,他不会拒绝,你会。”
谢赦不说话了,眼尾微红。
即便他这般狼狈,容貌依旧艳丽疏冷,祝淮看着是又喜欢又心疼。
若自己当时及时出手,谢赦绝不会受伤,祝淮虽然心疼,但不后悔。
任何挫折都是主角磨炼成长的必经道路,他能护得了一时,终究护不了一世,许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