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故意的。这些助手经验不足,他却曾经碰见过这种情况。钢丝是一股拧在一起的,其中一根绷断,则是因为之前有使用者的姿势不对,受力不均。
不过,这个塞翁失马的小事故反让他出彩了一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助理带着捧花和水,激动地凑上来,又兴奋又担忧。
“哥你太帅了啊!你不知道,刚才钢丝断的时候,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你没事吧?”
背上确实还有些刺疼,比起他先前受过的伤,可以说是无关紧要。他摇摇头,剧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武术指导便也上前关心了一阵,得知他无大碍,毫不吝啬地夸道:“冉老师,你刚才发挥得很不错!”
冉时笑了笑:“演员的基本素质嘛,应该的,这还多亏了有两位老师的完美演绎。”
老戏骨听见冉时夸他,挤了挤眼,暗暗指向王导:“你看导演的表情。”
——王导正坐在监视器后面,狂灌矿泉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每个导演都最爱发挥超常的演员,恨不得亲亲抱抱举高高。只是王导刚当众骂完冉时,现在再夸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太丢面子。
王导见冉时眼神看过来,下意识侧了侧身,避开了去,暗暗打眼神让副导去问他伤势。
王临也坐在旁边,指着监视器里,语气激动:“这儿钢丝断了,打在他背上,穿帮了!……而且他们改了剧情,前面好几场戏白拍了!”
王导火气上冒:“你导演还是我导演?滚一边去!净在这儿挑事,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王临心知自己的把戏被拆穿,咬咬牙,转身溜了。
两个人都被逗笑了。
“小冉,之前没见过你演戏,只在电视上看过你的作品,确实演技方面有所欠缺,”老戏骨感慨道,“不过这场戏,看得出你很认真,尤其是最后挑破包裹那个动作,漂亮!”
冉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眼瞎之前,冉时在话剧团待过一段时间。
话剧舞台表演必须一气呵成,没有片场喊cut重来的机会,任何舞台事故都有可能发生,演员必须要灵活应对。像他这样只是改动作的,在剧院舞台上只能算是小意思。
重生前,他可能只是会僵硬地点头应下,但吃足苦头后,冉时学乖了,知道老戏骨这样夸他是肯给他面子。人家演了几十年的戏,技巧只可能比他好。
“您这样的才是厉害,戏接得快,台词改得完美,我以后还得和您学习取经!”
老戏骨见他这么懂礼貌,笑眯了眼,又拍拍一旁任光年的肩膀。
“光年更快,他在你落地的时候就想好了接戏,而且你俩正好对得上。也真是心有灵犀了!”
……可别来什么心有灵犀了。要是往日仍然痴迷任光年的他,确实会高兴,但如今听见这番话,冉时也只是苦涩一笑。
强求来的缘分没有结果。
结束这场戏他就杀青了。等到明早收拾走人,以后也就和任光年江湖不见了。
在车上时,冉时就已决心要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演戏,改变花瓶形象,安稳过日子,不惹事不缠人。
他只希望,以后再别和任光年扯上瓜葛。往日那些刻骨的痴迷,还是悄悄放回内心深处吧。
任光年仍然皱眉,盯着他看了一阵,才转换语气接话:“是挺默契的。”
冉时听着不妙,回想起任影帝今天的一言一行,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难道任光年不应该是一副冰山脸,对拍戏以外的事都漠不关心么?
怎么今天格外愿意关注他似的,一会儿承认他们是“朋友”,一下子赞同“挺默契”?吃错什么药了?
——别是……任家已经想要爆他料了吧?
冉时捧紧手上的杀青捧花,暗暗挪了挪步伐,离任光年远了一点。
此时,陆陆续续有工作人员凑上来,想求冉时合影。
冉时对这种靠脸的业务熟练得很,抱着捧花陪他们拍了几张,不论是单人还是合照都来者不拒,十分亲切。
化妆师捂着手机嗷嗷叫:“太帅了!可惜今天的妆太赶了,本来还能更好看!”
实习场务向他坦白了粉丝身份,还得到了签在手机壳上的签名。
片场氛围一片欢欣融融,回车收拾东西的助理却狂奔而来,脸色慌乱。
冉时替他顺气:“慢慢说,怎么了?”
小杨急得破了音:“哥,刚才导演骂你那段,有人把视频发出去,上热搜了!”
第4章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
冉时接过手机看热搜榜。
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的热搜词条已经上升到第六位了。
他翻了一下,是剧组有人偷偷把这段视频发上微博,被思他心切的粉丝扒了出来。
粉丝开开心心地拥上来,点开视频想看新鲜的哥哥,看到的却是王导对自家哥哥劈头盖脸一顿骂。
个别脾气爆的粉丝立刻生气了,说王导怎么不骂自己恰烂钱接受投资,还让侄子王临走后台。现在一边赚冉时流量,一边骂冉时,根本是双重标准!
虽然王导没什么粉丝,但冉时的路人缘差得不行,自有一帮路人替王导不服气,指责粉丝太偏颇太暴力,认为王导说的话是一针见血,冉时就是态度差,演技绝烂,还带资进组。
有人振振有词:“我把脸搁这儿,说冉时演技差,你们粉丝都不敢打!”
粉丝生气却没法反驳,因为冉时确实是靠脸吃饭的花瓶。不过王导确实也有道德漏洞,两方揪着不同的重点吵吵嚷嚷,把这段直白露骨的骂话传开了去。
闻风而动的营销号哪会错过这么劲爆的热点,立刻把这个视频全网传遍,配上耸人听闻的文案“冉时耍大牌秉性不改,惹名导片场破口大骂!”,网民瞬间一哄闹开。
助理有些忿忿不平:“这些营销号太会添油加醋了!刚才大家明明都看见了冉哥演得有多好……”
冉时这个当事人反而平常心,还安慰起助理来:“别担心了,我被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司会出面的。既然收工时间提前,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早班飞机呢。”
助理应了一声,觉得冉时今天异常得认真,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发了条消息后就听他的话,收起手机。
冉时刚看到热搜的时候,反而是松了口气。
他上辈子也在这个时间点上过热搜,但不是王导骂他,而是骂替身的时候,顺便骂他。
那次的舆论热度很快被公司压下去了,但滥用替身的行为寒了大批粉丝的心。不少粉丝选择脱粉,一时间,原本为他洗白微博广场的粉丝都热情缺缺。
冉时对这段视频并不发愁,等到电影上映,自然会有表演替他作证。
毕竟要想改变大众眼中的形象,一朝一夕,或者靠几个微博热搜,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有时间,可以慢慢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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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远离任光年。
冉时僵直着脖子,死死盯紧电梯间屏幕,好像他盯得越用力,楼层数字就会往上跳得更快一点。
旁边的人正倚在墙上看手机,在角落的冉时都能听见,视频里的王导大嗓门响彻了整个电梯间:“对戏都不想和别人对,就你这垃圾演技,别以为带了点投资,就能把所有人当傻子了!”
任光年抬眼打量他的反应,语气却很平淡:“你上热搜了,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冉时有些疑惑,最终还是含糊应了一声。
……怎么又是任光年!
刚才助理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就走了。没想到冉时刷卡进电梯的时候,这尊大神踱着步子跟了进来,吓了他一跳。
电梯间很宽敞,冉时却觉得窒息,一直生熬着把自己当空气,平生第一回 觉得电梯速度太慢。
好不容易电梯开了门,他忙不迭大步跨出去,把任光年甩在身后。
任光年什么也没说,没事人一样跟着他出了电梯,到了房间门口。
冉时心中疑惑,然后突然想起来——
原本的他为了更贴近任光年,把两人房间换到一起,而且天天盯着通告单,日日想假装偶遇……
这也太傻太天真了!
冉时顿时后悔得想撞墙。
想到这茬,冉时立刻以极快地速度打开门,告诫自己千万别招惹隔壁的任光年。
正要钻进房,一道声音定住他的身形:“等下。”
冉时僵硬转身,语气干涩:“……怎么了?”
任光年打开门,一脸正经:“来我房间。”
******
冉时:“……”
任光年见他没动作,以为他不肯,又道。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还能把你拐跑?”
冉时抖了抖。
他真的不想没飞起来就被折了翅膀……
还是咬咬牙,一脸壮烈地走进了龙潭虎穴。
任光年进门后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态度随意,看着确实不像在打坏主意。
冉时四处看了看,这房间的布置很是普通,和在外长住酒店的所有人差不多。
他顿时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任光年这么冷淡的人,房间里一定空空荡荡,没想到套间的桌子柜子上面,都摆着不少生活用品,还有粉丝信件,看起来并不零乱,显然有精心整理过。
整个房间还挺有人气。
冉时这么想着,瞥了跟在他身后进门的任光年一眼,正好看见他张开手臂脱下外套。
冉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脱掉外套的任光年又弯下腰,拉开床头小柜,在柜子里摸了摸,拿出了一罐……
红花油。
“断掉的钢丝不是抽在你背上了么?”任光年看着冉时过度诧异的表情,有些好笑,“这药油是独门秘方,效果很好,我外出都会带着……倒是你,刚才以为我想干什么?”
冉时下意识摸了摸后背。从他下威亚后,背上的疼痛就没减轻过,只是他一直没说。
但任光年居然想到了。
冉时心口一热,有些感动,没在意他那半句调侃,伸手想拿过药油:“谢谢。”
任光年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伸来的手:“你怎么还不脱上衣?”
冉时震惊得说话打磕巴:“还要这样?”
任光年极为严肃地点头:“不然你能自己按摩到后背吗?”
冉时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能看出今天的任光年表现异常。不仅一改原本避他千里的态度,主动示好,甚至现在还要他……
“不用了,我有助理,小杨可以帮我……”
“你助理早就回去了。”
“……”冉时虽然情商见涨,但还是不擅长推托和撒谎。他一时间,绞尽脑汁,找不出别的正当理由。
任光年叹了口气,换了个低沉哄人的声线,语气却依旧不容拒绝。
“再耽搁下去,伤处瘀血凝积,好得更慢。对你来说,我就这么可怕?”
倒是算不上可怕,任光年本人是没对他做什么,但靠近任光年后引发的下场却让冉时吃了苦头。
冉时头疼不已。
任光年不好惹,更不好甩,自己再拖延下去,事情可能真的会变得奇怪。
左右一思量,冉时还是决定长痛不如短痛,大义凛然撇了外套,坐在床上背过身:“来吧。”
任光年得寸进尺:“躺下。”
冉时企图婉拒:“不用——唔!”
还没等他推托,肩膀就被人大力往下一按,尾音消失在松软的被.褥里,一旁的席梦思往下陷了陷。
随即他的毛衣被推到肩头,露出一段光洁白皙,线条姣好的后背。
任光年打开瓶盖,看着冉时背上那道红中发紫的瘀伤,皱了皱眉,把药油倒在揉.搓发.热的掌心上。
深秋天寒,房中的温度还没暖和起来,提心吊胆的冉时觉得背上有点冷飕飕的。
冉时正胡思乱想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微凉的皮肤上,激得他忍不住啊了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窘得脸颊发热,不敢抬头。
“很疼?”
“不疼……”
任光年的掌心很热,手指尖带着薄茧,有意无意地从他的背上滑过。
冉时背上敏.感得很,被他这样缓慢按.揉,嘶嘶吸着凉气,觉得又疼,又……有些痒。
冉时抓过枕头把脸捂进去,自暴自弃地承受着这样难捺的触感。
“……好了。”
好在任光年今天善心大发,停滞一瞬后,没多耽搁功夫,过了一会儿就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
任光年一手药味,自己嫌弃得很,半句话没说就去浴室洗手。
冉时赶紧穿好毛衣,听见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他摸出手机,正想先挂断回房再说,看到通话人的名字时,心里一惊,手滑接通了。
对面是一张年过三十,保养得宜的脸。
冉时赶紧寒暄一番:“金姐。”
那女人挑起黛眉,开门见山道:“冉时,就一天功夫,你怎么又闹出热搜了?”
冉时扯了扯嘴角。
他的经纪人金姐是王朝娱乐的经纪总监,手底下不仅管艺人,还要管其他经纪人,日理万机,一直将他野生放养,每次只有在要训他的时候才会拨电话过来。
金姐看他不说话,正要再说几句,突然眼尖瞅到冉时身后的房间陈设。
她眉头一皱:“你人在哪儿?这不是你的房间。”
冉时暗道不好。
金姐知道他喜欢任光年,先前告诫过他几次,可惜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