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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山站在院子里的井水边刷牙。
女人和男人互相推搡了半天，远远看着他，似乎要跟他说话。
侯山低着头，偷偷笑了一下，他大概要省事了，不然他也会提。
今早夫妻俩又窝在屋里灶台边商量了半天。男人想着，李兰还太小了，养到十五六岁猴年马月的，想想太不划算了，眼看着家里揭不开锅了，干脆送人算了。
女人却是另外的算盘。她把李兰叫到了屋子后面，屋后是一小片菜地，李兰蹲在地上，眼前一把野草牢牢扎在土地里，她伸手试图往外拔。
女人蹲下身道：“阿兰，来咱家那位叔叔，你以后跟着他行吗？”
李兰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望着母亲，“那我还能回来吗？”
她昨晚被雷声吓醒了，其实听到了父母的话。
女人眼睛一酸，猛地抱住了女孩。呜呜呜地哭了好一阵。
女人松开女孩，擦干眼泪，道：“阿兰，你留下以后没出路，你看看你妈，一辈子做不完的饭，洗不完的衣服，妈不想以后你也过这样的日子，你去大城市，去读书，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后找个好工作，嫁个有钱人。别在这泥里打混了。”
李兰看着女人，道：“可我舍不得妈。”
她讨厌弟弟，她甚至讨厌父亲。因为父亲总是因为她不让着弟弟打她，可是她为什么要让着他啊，就因为他是弟弟吗？那她晚点出生当妹妹会不会好一点呢？
她讨厌这里的一切，可是，她舍不得自己母亲。
女人道：“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开车大轿车回来，就能看到妈了。”
李兰眼前一亮：“真的？”
女人含着眼泪点点头：“真的。阿兰，你出去吧，出去好好学习，好好上学！”
李兰点点头：“那好，我跟他走，等我有钱了，我来接妈妈。”
女人又是抱着她，哭了好一阵。
眼下，夫妻俩站在不远处看着侯山。侯山洗漱完转身站了起来。
还是男人走了过去。他们低声交谈了几句，侯山表情先是微微震惊般看了看小女孩，随即又表情了然，最后又一脸诚恳地点点头。
李兰被侯山领走了，他们站在来时的山头，李兰回头望了一眼山脚下的村庄，道：“叔叔，我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侯山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叫爸。”
李兰别别扭扭细声细气喊了一句。
侯山心中欢喜，干脆把小姑娘举到自己头顶坐着，迈着大步往前走。唱起了山歌。
“绿水青山映彩霞，彩云深处是我家。家家户户小背篓，背上蓝天来采茶……”[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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