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是顾卓之的心理啊。”姜肆说，“‘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黎明前夕就越艰难。顾卓之正是知道此时胜利在望，压抑已久的情绪才会加速膨胀，以至于在面对仇人的瞬间失去了多年来的沉稳。这是一段情绪的爆发点，委屈、仇恨、愤怒统统宣泄了出来，反而比结局的时候更激烈。”
楚宥听着对方的话，默默陷入了沉思。
姜肆也不急，倚在沙发上望着他等他思考，嘴角的笑容消散不去。
“所以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反而释然了？”楚宥把剧本往后翻，低着头自言自语，“爆发点在前面，后面反而趋于平淡，这样真的不会冲淡大结局手刃仇人的刺激感吗？”
“要看导演想怎么取舍了。”姜肆说，“两种表现方式都可以，但是第二种更写实。”
楚宥抬起头看姜肆，对方也注视着他，“毕竟间谍也是人，他也会情绪失控，也会焦躁不安，会在所有的苦难都结束后万念皆空，只剩下释然和疲惫。”
楚宥眸光闪了闪，心里松动了不少。他不是顽固的人，尤其是面对自己最在乎的东西，他很愿意吸取别人的经验和建议。
只是一想到那人是姜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气。
“不用觉得我厉害，我只是对间谍比较有研究。”
姜肆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手指在他头上轻轻拂过，捋了捋他软软的发丝，语气随意，“其他角色我就基本看不懂了。”
“……那你平时怎么拍戏？”楚宥疑惑。
“凭直觉……”姜肆对他眨眨眼，勾唇一笑，“瞎jb拍拍。”
楚宥：“……”
……
“你等等。”
楚宥站在门口，喊住了要出门的姜肆。
“嗯？”姜肆回过头，“怎么？想我留下来陪你睡？”
楚宥无视他的调戏，对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我答应昊东晚上要给他讲戏，结果忘了。”走近男人一步，楚宥抬眸看他，“姜老师待会儿有空吗？或许……可以帮我个忙？”
姜肆垂下眼帘和他对视，唇边笑意不散，“理由？”
“从今天看来，姜老师对于剧本的理解在我之上，我怕误导他。而且我给他讲戏效率不高……”楚宥意有所指，“你来应该会更合适。”
姜肆轻笑一声，抬起一只手往他身后撑住，楚宥顺其自然地靠在了墙边，被他笼罩在了身形之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不要想着搪塞我。”
“只要你帮这个忙……”楚宥顿了顿，忽然抬头凑近他耳边，浅淡的呼吸像是轻纱拂过，痒痒酥酥，“我以后就不穿着浴袍见他，怎么样？”
姜肆眸色一深，看着重又淡定靠回墙边的人，眼底无奈和宠溺不断浮动，终是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楚宥但笑不语。
……
邱昊东收到楚宥的召唤，一脸期待地跑到他房间门口，结果只看到了倚在一边的姜肆。男人个子高大，手里还夹着一根烟，身影隐没在走廊里，看起来和白天有些细微的不同。
“你？”邱昊东狠狠皱眉，“楚哥让你来给我讲戏？”
“不然劳资站这儿干嘛？”姜肆语气不耐，“跑这么慢，你腿是有多短？”
“靠！你腿才短！”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还平白无故被情敌怼了一顿，邱昊东当即暴跳如雷，“我不要听你讲戏，你走开！”
“你以为我想给你讲？”结果姜肆比他更暴躁，走过来直接拽住他的后领往一边拖，嘴里咬着烟胡咧咧，“要不是你小子废物，天天累连我宝贝儿NG，老子才懒得管你！”
“谁TM是你宝贝？！楚哥是我的！我的！”邱昊东闻言连挣扎都没心思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是我的宝贝！”
“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就你这怂样也配？放他身边我都嫌辣眼睛，特么赶紧拍完戏给老子滚蛋。”
邱昊东的感觉没错，姜肆的确和白天有所不同。
没有楚宥在……这人再也懒得收敛身上的土匪气息了。
“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给你讲戏是你的荣幸，如果不是他，你冲着老子磕十个响头老子都懒得看你，懂不懂？”
“你……”
“毛头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白天还敢跟我耍心机！老子就好好让你看看谁才是爸爸！走快点！十点前结束战斗！”
“操！我不要和你对戏！我要和你干架！”邱昊东彻底暴走了，奋力挣开姜肆的手，他红着眼站到走廊的另一撸袖子。
“呵呵。”姜肆轻蔑一笑，把烟取下弹了弹烟灰，“那恐怕十秒钟就能结束。”
“那就来啊！”邱昊东丝毫不怂，想着自己好歹也是个跆拳道黑带，怎么着还能被他一拳打倒不成？
姜肆冷眼看着他，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邱昊东：“……我靠你什么眼神！”
“得了吧！把你打废了又得耽误进度。”姜肆再次走过来揪住他的领子往外拖，声音比刚才冷了不少，“如果你真心疼你他，就好好提升你的烂演技，他有多累你不知道？别给老子瞎jb使性子，你若是想，戏拍完我让你挨揍挨个爽。”
邱昊东不说话了，咯吱咯吱咬牙咬得贼响。
“孙子，听到没？”
“有种就好好教我！”邱昊东怒吼，“劳资迟早有一天演得比你牛逼！”
“呵呵。”
***
房里，慕婉把耳朵从门板上挪开，哒哒哒地跑到了楚宥身边。
“哥哥，他们走了！”
“嗯。”楚宥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了，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刷微博。
“让姜影帝教小邱真的没关系吗？他们要是打起来怎么办？”
“不会吧。”楚宥换了一个app刷新闻，“他们没那么冲动。”
“哇，你这么相信他俩啊？我倒是觉得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肯定鸡飞狗跳的！”慕婉回想起今天两人的暗潮汹涌，忍不住笑了，“我真傻，一开始还以为姜影帝很单纯呢，而且小邱同志也相当不省心，估计以后还有得闹。”趴到楚宥床边，慕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哥哥，你察觉出来他俩今天的交手了吗？你更看好哪一个呀？”
楚宥没说话。
慕婉不依不饶，干脆把他的手机抢走了，“快说快说。”
“……有什么看好不看好的。”楚宥无奈，“我只觉得他俩性格还挺合适。”
“……啊？！”
“适合合作。”楚宥瞥了她一眼，“姜肆演技好，昊东愿意和他较劲，正好对症下药。”
往被子里躺平，楚宥愉悦地弯了弯嘴角，“我也就解放了，真不错。”
慕婉：“……”
什么白莲花傻白甜都弱爆了好吗？
她哥才是真高手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 姜肆：宝贝儿，我想舔……
楚宥：舔你的草莓小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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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对峙
“不用担心，我不会打到你。”
姜肆抬手捋了一下楚宥的刘海, 手指尖顺势向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 勾起楚宥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楚宥这会儿又化了当初那个受伤的妆容, 面色苍白, 眼角泛着薄红，碎发凌乱, 这会儿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对方挑起下巴, 显得尤为乖巧顺服。眼帘掀动间对上姜肆的目光, 黑眸水润清透, 似有水波轻轻晃动，让人恨不得鞠一捧在掌心亲吻。
姜肆：“……我觉得你在勾/引我。”
楚宥：“想多了。”
姜肆：“你肯定是想动摇我的心智，然后影响待会的发挥, 这样我就会在镜头前输给你。”
楚宥扬起了唇角，低头间薄唇蹭过了对方的手指, 轻软得像是天边的云朵，声音潺潺如流水, 泠泠如碎玉：“那你……会被我勾/引吗？”
姜肆也勾着唇, 嗓音沉沉：“你猜呢？”
场边。
“姜老师和楚老师在干嘛？”
“酝酿情绪吧。高手过招, 肯定要做全准备。”
“可是他们挨得好近哦。”
“噫！姜老师还捏着小楚的下巴！”
“这是剧本里的动作吧？”
“可是总感觉他们做起来怪怪的……”
“而且好养眼哦……”
“……”
徐军元望着片场中心的两个人, 隐隐也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不过这种不对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只要他们有比较激烈的对手戏, 都会出现这种对峙的情况。这就是高水平的演员互相切磋演技时碰撞出的火花吧。
姜肆是影帝，当然不可能被一个新人演员的气势压倒；而小楚看着淡漠，其实拍戏时相当争强好胜, 每次对手戏都一步不肯让。所以二人周围时常围绕着一种独特的磁场，那是全剧组其他演员根本无法插足的磁场。
徐军元透过镜头注意着两人的眼神碰撞，掌心微微发热，心底似乎也跟着沸腾了。
“Action！”
姜肆握着手里的皮鞭，军靴拍在地面上，有节奏地一步一步踱到楚宥跟前，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原本剧本这里要求陈泽宇用力钳制顾卓之的下颚，然后往一边甩开。但是姜肆却做了改动，他用三根手指捏住楚宥的下颚以后，却是轻轻挑起，修长的手指沿着他的下颌线滑动，嘴角也配合地勾着轻慢的笑容，唯有眼底的光芒阴鸷寒冷，交杂着期盼已久的猎物终于到手的喜悦。
楚宥抬起头，镜头里拍摄到的目光也和以前的处理不同，这次他更平静了，甚至有些失去焦距，眼神灰蒙蒙地四散开来，就是不肯落在眼前的人脸上。
徐军元皱起了眉头。
其实自从姜肆来了以后，他们两人的对手戏屡次和剧本有细微出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有创造力的演员不能完全被剧本局限，只要呈现的效果能够说服观众，徐军元愿意接受改变。
所以他们今天想改成什么样子？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保证让你少吃点苦头，否则……”
姜肆的手指倏然下滑，紧紧扣住楚宥的脖子。
“我有的是办法治你。”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几乎完全把对方的颈项掌握。楚宥被迫抬起头颅，墨眉紧蹙，面容凄美，像一只被缚的优雅天鹅，又像是古典油画中受刑人的模样。
他是在受刑了。
可是别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又何尝不是在接受挠心挠肺的惩罚？
场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连姜肆也有了一瞬间的晃神。
他用的力气很轻他自己知道，楚宥是配合他才会做出如此痛苦的表情。但是心脏像被钝器重重击中了，疼得发麻，他感觉自己的手指在轻微打颤。
这只手拿惯了枪，也沾过不少血，却因为握住了眼前人的脖颈而发虚，似乎每个细胞都在抗拒这种粗暴的行为，反而想要虔诚地抚摸他，耐心地疼爱掌下的每一寸肌肤。
姜肆知道自己喜欢楚宥，但没想到已经喜欢到了这种地步，连拍个戏都舍不得欺负他。
要是他对自己哭一哭，或者钻进怀里撒个娇，自己岂不是连心肝都愿意掏给他了？
心猿意马间，楚宥的演绎却还在继续。
他保持着这样高高扬起头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镜头拉近，徐军元捕捉到了楚宥隐约弯起的嘴角，他笑得比对方还要轻蔑，被拷着的手腕随意地晃了晃，带动链条哗哗作响，像是无聊时的奏乐：
“我自问对国家无愧。你若是有本事，就撬开我这张嘴，若是没本事……”
楚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遗憾自己还是在怜悯对方，“只怕今日死的未必是我顾某人。”
姜肆很快回过神，绅士一般微笑着松开了手，还退开了几步，开始慢条斯理地卷他的袖子。
“很好。”
袖子卷起，姜肆露出了他的手臂，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光看着便能感觉到满满的荷尔蒙。
“那就请顾组长让我好好见识见识。”
一句话轻轻落下，姜肆由背对着楚宥忽然转身，鞭子扬起随后落下，“啪”地抽在了他身侧的铁栏上，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他是故意打偏的。
楚宥的眼帘颤了颤，而姜肆露出了心满意得的笑容，像是捉住了他的破绽一般，甚至笑出了声。
然而顾卓之的动摇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的目光就恢复了镇定，冷漠而凶狠地咬上了对方的。他被激怒了。
姜肆的笑容也在他的目光中逐渐消弭，他同样被青年的眼神所激怒，竟然猛地甩掉鞭子，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楚宥身前。大手钳制住他的腰部，姜肆像是要把他拎起来似的往后一推，整个人都紧紧贴了上去。
两人距离极其相近，目光互相撕咬搏斗，谁也不肯认输，楚宥悬挂着的手逐渐握紧，指关节凸起泛白，而姜肆按着他的逼近他，除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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