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星沉没搀和这些事,事实上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接触顾家的任何产业。
至于陈秘书怀疑他垂涎顾家公司,陆星沉并没解释,也没有生气,陈秘书跟他没有关系,对方的些微猜测不值得他生气。
不过说是“看情况”,他从医院出来后,还是联系了手里在人脉,打听有没有脑溢血方面的专家能够约来一同会诊。
顾父的情况并不很严重,倒不必十分急切,看后续恢复情况,如果不好的话——
陆星沉沉吟,他会通过专项组的线,看能否请到那些已经轻易不出手的国手。
这当然必然导致他更加受制于专项组,但他或许与亲生父母感情不足够深厚,却不会在这种时候推卸。
顾父的突然倒下引起了一系列事情,陆星沉并没有融入这个家庭,也不会越俎代庖处理,他交代顾父手底下的人按照往常的工作,稳定下局势,封锁顾父的病情。
但这种既不插手顾氏,又要压下麻烦的婉转处理方式,比直接上手处理还麻烦,加上他自己的工作也因为最近接连不断的事情堆积了很多,因此这两天也很有些忙碌。
比较令人欣慰的是,在第三天陆星沉在家处理堆积事务的时候,接到消息,顾父真正清醒了过来,而且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陆星沉开车赶往医院。
出了病房楼层电梯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安秘书。
安秘书跟他打招呼:“您来看董事长吗?”
陆星沉:“嗯,情况如何?”
安秘书:“医生说后续配合药物可以恢复得比较好,不过需要注意修养。”
说到这里,他笑道:“您这两天怎么都不愿意沾手公司的事情,董事长现在醒过来,又要修养,要是董事长发话,您肯定不能再推脱了。”
安秘书一点也没觉得顾父会不让陆星沉帮忙处理事情,脑溢血不是一般的病,而且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大的身家,不好好修养多享福难道还透支生命等待一不小心就复发猝死吗?
再说帮忙处理事务又不是交出权柄,儿子也那样出色,不但出色回来这么几年都没见想沾手公司,可见也不在意顾氏。让陆星沉处理事情,在安秘书看来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董事长又怎么可能不愿意?
陆星沉并没有再在语言上表达拒绝,安秘书向他表示好感甚至隐晦投诚都不是一次两次,他拒绝也不止一次两次,再继续多费口舌没有什么用处。
安秘书手里拿着文件,和他一起去病房。
站在病房外的时候,陆星沉突兀地停下脚步,病房的门也在同时打开,顾夫人走了出来。
但引起陆星沉注意的不是顾夫人,而是站在病床边,正在和顾父交谈的道袍女人——
江葵云。
顾夫人见他目光落在江葵云身上,主动解释:“这位是江大师,是你爸爸认识的高人,也是我们家的朋友,星沉等会儿进去记得打个招呼。”
陆星沉移开了目光,他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问:“那这位大师怎么会在这里?”
顾夫人:“你爸爸最近生意上出了问题,身体也突然犯病,江大师来给他看看,要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也好提早做法预防。”
江葵云如同没有发现陆星沉一样,她姿态淡漠地对顾父道:“你被妨了,身边有人命格凶戾,与你不合,你以前没事,是因为福运深厚,但福运也有被消耗一空的一天。”
顾父惊恐地问:“您的意思是我的福运已经被消耗一空了?!”
江葵云:“还没有,但也差之不远。因此你才会频频出事,这是上天在向你示警。它告诉你,如果再放任,福运被消耗一空之时,就是身死之日!”
顾父声音沉了下来:“那个命格凶戾的人,不知道您能看出是谁吗?”
江葵云:“我只告诉你原因,不会替你算这个,你自己判断。”
顾父:“请您一定要帮我,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不信,我可以相信保证,绝不会怀疑您说出来的话。”
他这么说,又苦笑道:“要不是没有听从您的示警,我也不会公司出事自己生病。”
这样说着,顾父抬起头,等待江葵云接下来的话,也等待着从那张嘴里吐出一个名字,然后他随着江葵云的视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陆星沉。
陆星沉对上了顾父的目光。
他自然听懂了江葵云的若有所指,但并没有上心,哪怕自己现在本身就是不科学的一员,但对于所谓的命格,他仍旧报以冷嘲的一瞥。
半个月后,顾父出院,同一天,陆星沉接到安秘书的电话,别动得知了他打算在一个举行在豪华游轮的著名商业酒会上,将顾遐正式介绍给商业合作伙伴。
也是这一天,陆星沉同样接到了道术师协会所举办的大会的请柬,大会流程复杂,第一项也在一艘豪华游轮上。
而这两个豪华游轮,是同一艘。
第81章
陆星沉拨通了顾父的电话。
响铃很久, 快自动挂断的时候, 那边接通了,顾父的声音很冷淡:“星沉,现在正忙,有事下次再说好不好?”
陆星沉目光掠过墙上,挂在那里的钟时针和分针组成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这是他自那天医院后第三次打给顾父, 也是第三次听到同样的话。
那天陆星沉本来打算与顾父交流上面派人保护和江葵云别有居心两件事,因为顾父和江葵云说完话后对他表示疲累、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交谈而暂时作罢。
随后顾父出院回家休养, 陆星沉三次联系都得到了这样的回复。
上流社会讲究风度,也讲究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里头的意思你知我知就好,弄得太明白了彼此容易面上不好看。
陆星沉不喜欢这一套,但不妨碍他明白顾父是在委婉和他划出界限, 保持距离。
伤心生气吗?
并没有。
他稍作思考,就知道导致顾父这样做的是江葵云那天的话, 江葵云说他会克顾父。
陆星沉认为存活与利己是所有生灵的天性, 而他认可这种天性。‘
假如与他接近真的会导致不好的后果,顾父因此疏远甚至与他断绝关系, 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人人都有活着,更好地活着的权力,父母当然也有,在陆星沉的观念中,只有幼崽才有权力要求父母的庇护和付出,而他不是幼崽。
但重点是并不是顾父的态度, 在陆星沉看来,重点是江葵云和顾遐本身就值得怀疑。
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种观念有什么不对。
宗慎跟陆星沉几次相处都比较愉快,上面专门让他负责与陆星沉接触,替陆星沉向上级申请人员保护父母的事也是宗慎负责。
又因为陆星沉的默许,上面同时下达了关注陆星沉和顾氏夫妻的日常任务,两方的关系变化他自然很快察觉。
宗慎显然很明白该怎样与陆星沉交流,比如在这件事上,他第一时间直接问陆星沉:“陆哥,需要我们帮忙向伯父伯母解释一下吗?”
陆星沉摇头:“不用。”
一旦由官方组织的人出面,他为什么与组织有交集就不好交代,神秘世界并不安全,他没有打算让顾氏夫妻过多牵涉其中。
宗慎今天来给陆星沉送上面安排保护顾氏夫妻的几个人员的基础资料,这也是组织对陆星沉某种程度上的示好,他来的时候正遇上陆星沉给顾父打电话。
被顾父婉拒三次,陆星沉皱了皱眉,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顾父对江葵云这种过于信任的态度不是很好处理。
他打了一记直球:“我有事需要跟你说。”
顾父含糊道:“我这里很忙——”
陆星沉打断他的话:“电话忙的话我去别墅当面说。”
顾父一下子就没话了。
陆星沉每回要去顾氏夫妻居住的别墅区,都会提前打个电话,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到别墅区找顾父——因为还没有在电话里得到别墅主人的同意。
陆星沉:“她说我命格不好,会克你?”
这个“她”他们都知道指谁。
顾父尴尬了,他转移话题道:“没有的事,江大师没说过谁。”
他的确想跟这个被大师判为命格凶戾的儿子划清界限,但被当事人就这么直接说出来,脸上也有点不大好看,还有那么些愧疚。命格这东西天注定,星沉这孩子也是受害者,还从小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也是可怜。
但愧疚可怜是愧疚可怜,顾父并没动摇自己划清界限的心思,普通人都从前几天那个视频里发现这个世界产生了变化,上层社会只会察觉得更早。
甚至顾父就知道有个发妻生孩子后出轨,让人产后抑郁抱着孩子跳楼了的合作商就被厉鬼纠缠,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个疯子。
亲眼目睹了这事件,顾父不寒而栗的同时早没了年轻的时候嗤笑迷信的态度,现在比谁都在意这个。
陆星沉问:“你查过江葵云吗?确定她和她的断言真的可信?”
顾父觉得陆星沉这接连不客气的话是对他的疏远有了怨念,皱眉道:“我当然查清楚了,江大师是八卦门的高人,好多人想请都请不到,你知道什么?”
陆星沉沉吟道:“你知道她与顾遐有关系吗?”
顾父语气不大好:“小遐和江大师没有关系,要有也只是江大师说小遐孝顺我,和我缘分深。”
原话当然不是缘分深和孝顺,而是很直白的顾遐旺他,有这个儿子可以抵御灾祸。
顾父当然不是真的没心眼到只凭江葵云几句话就信了,而是想到他正式发迹确实是妻子生产,从医院抱回顾遐的那一年。
而且这么多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顾父有自知之明,要论经商能力,在朋友圈里他只能排中下,那他又为什么是里头成就最高的那几个?因为运气好。
投资同一个项目,他因为一点麻烦晚了别人两个月,结果先投资的人遇上原材料突然上涨,亏了大半,而他投的时候材料价格降了回去,其他人又正好因为先前的变动在观望,让他占了先机先狠狠赚了一笔。
类似的事还不只一回,商场上不少人酸过顾父这运道,顾父自己也挺得意。
但这好运道在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失了灵,公司好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同时出了问题,连他自己都生病倒下。
这种情况下,江葵云说陆星沉克他,顾父觉得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他安慰自己,反正这个儿子认回来的时候都二十三岁了,还从来跟家里不亲近,感情不深,性格又冷淡,疏远了恐怕对方也感觉舒服很多,不用被父母管束。
陆星沉不知道顾父的想法,但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不重要,顾父怎么想是顾父的事,他怎么处理是自己的事。
比如这种时候,他就没有在意顾父的遮掩和些微恼怒,说道:“江葵云说顾遐的命格好?”
说完,没等顾父回答,又道:“就算话语不同,但意思应该差不远。”
这相当于直接剥开了顾父趋利避害心思的话让他的怒火霎时高涨:“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没有儿子管父母的事的,小遐也不用你管。”
四周安静,手机那头的话宗慎都能听清楚,他关切地看了陆星沉一眼,发现陆星沉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道:“江葵云很危险,你们不适合和她接触过多。”
顾父不耐烦:“你说江大师危险,有什么证据?还有先前说江大师和小遐有关系,又有什么证据?是不是不知道从哪里听了江大师夸过小遐一句,才来我这里诋毁大师和你弟弟!”
被顾父谴责的人没有反应,宗慎先气道:“这话真是——”
陆星沉翻阅宗慎带来的资料的手顿住,他自然是拿不出来切实证据的。就算告知顾父江葵云与顾遐多半是母子,拿不出DNA鉴定书,听在顾父耳中就不过是没有根由的污蔑。
至于自己能记得出生时候的事这件事,不说顾父未必信,纵使信,陆星沉也不会说。
这种不似人类的异常情况,除了真正信任的人,其他人他绝不会说,而不巧,陆星沉距今为止,真正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方令斐那么一个。
大概是陆星沉好几秒没有出声,顾父也觉得自己话说得似乎有些重,放缓了语气:“爸爸也不是批评你,但这种话你还是别说了。”
陆星沉屈指敲着茶几,顺着他的话转了话题:“我听到风声,最近不安全,托人找了几个专业的保镖,你带着,带着安全一些。”
顾父道:“不用了,我有用惯了的保镖。”
陆星沉坚持:“你带着,我不联系你。”
顾父也一时估摸不出陆星沉这到底是不是想往自己身边安人,但陆星沉直白地表示不会联系他,顺着他的意思,划清楚联系,他心里一时又百味交杂,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想着大不了自己把人打发了就是了。
这通不是很愉快的电话结束后,宗慎道:“伯父多半不会让这些人近身保护。”
陆星沉:“嗯,到时候麻烦你请他们暗中保护。”
宗慎:“行。”
他答应下来后,又沉吟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而后带着一点不知道怎么表达的关心道:“陆哥你别伤心,这世界上父母子女之间确实讲究缘分,缘分深情分深,可要缘分浅也没什么,人这一生还不都得自己走,而且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没有父母。况且我听老人说人生缘分有定数,父母缘浅,或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