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
还是顾公公苦口婆心这才劝说住的。
哎,宫里当差太难了,怪不得升官快呢,现在他可是体会到了。
禁军首领看见门外站着的顾余,眼神一亮屁颠屁颠的上前:“顾公公,皇上现在心情如何?”
顾余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一眼笑得开花的禁军首领,有气无力:“你现在这幅样子进去,一会儿铁定大狱几日游。”
“跟着进来吧,小心说话。”顾余轻手轻脚的推开门,带着禁军首领踏进了满地狼藉的殿内。
地下散乱着碎裂的瓷片,撕碎的奏折以及满地的茶水,椅子桌子杂乱的倒在地下。
简直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顾余示意禁军首领等在门边。
上前先是弯下腰扶起了地上的椅子,复又蹲下身子一点一点的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你捡这个做什么,让小太监来弄就是。”
“嘶...”顾余被邵桀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手一抖。
一道伤口骤然划破手心,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手心流下,渐渐的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猩红的血水。
邵桀又好气又好笑,连忙让人叫太医前来诊治。
他则亲手扶起了疼的蹲在地下的顾余:“朕就说你不要捡这个,小心划破手,交给下面的小太监捡就是了。”
顾余眼眶湿漉漉的望着邵桀,声音中满是委屈:“奴婢还不怕您看着奴婢不干活生气?”
“嗯?朕怎么就生气了?”
顾余小声说道:“还不是您今天吓着奴婢了,那会儿您真的跟地狱阎王索命一般。”
“嘶!”禁军首领听着这犯忌讳的话,猛然倒吸了口凉气。
这不是火上浇油嘛,皇上还活得好好的就说地狱阎王。
你就说非要说,也得说天上的玉皇大帝啊!
哪个皇帝希望自己下地狱的?
他觉得顾公公这下药丸,恐怕大狱几日游的不是自己,而是顾公公本人。
邵桀瞥了一眼站在墙角的禁军首领,眼神中毫无温度。
禁军首领接触到皇上的眼神,慌忙跪地缩成一团,双手捂着嘴巴眼神惊恐。
太医匆匆入殿就感觉到了与往常不寻常的气氛。
结合今早发生的事情,战战兢兢上前行礼完毕。
这才转向顾余。垂眸替顾余包扎伤口,因心绪不稳。动作之间难免有些粗鲁。
听着顾余嘶嘶的抽气声,邵桀一脚踹了上去:“你不会轻点,他都疼成这样了,聋子吗?”
“是,是。”
邵桀看着顾余一脸的忐忑不安,终究心软了:“朕今早是发脾气了,吓着你这也是没办法,谁发脾气能够控制住呢。”
太医,禁军首领:老天爷,祖宗显灵了。
他们听到了什么,居然听到了堂堂一国皇帝,给一个奴婢道歉了。
顾余眼神诧异,心里一松,笑了起来:“以后别这样了,生气可影响寿命的。”
邵桀嘴角一抽,他就知道不能给这小子好脸色看。这人当着他面就华明正大诅咒他活不长?
要不是了解这人的性子,他能这么纵容他?
太医包扎完伤口恭敬离开之后,邵桀眼神瞟向了墙角的禁军首领。
“汇报事态吧。”
禁军首领跪在原地,低垂着头,声音勉强维持平稳:“午门外的读书人都不肯离去,态度坚决的很。”
“呵。”
邵桀阴沉沉的笑了一声,真是好的很。
自从他登基。就没遇到这种事情。他自我感觉是明君。战战兢兢的听取臣子的意见。
好的都会接受,不好听的意见也只是一笑而过,可看看他现在得到了什么?
大规模的逼宫!
这要是没有人煽风点火,他现在就退位!
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顾余,语气淡然:“你去后宫中亲自带着五皇子去午门外,受杖刑罚。谁惹的事情谁去承担。”
顾余一愣,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一国皇子受刑罚,终究也会伤到皇室脸面的。
邵桀看着顾余呆呆的站在那里,厉声吼道:“还不快去。”
眼神瞥了一眼禁军首领:“你也去,挑几个臂力好的,打死完事。”
两人心里一寒,齐齐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顾余垂着眼睛机械性的往后宫走去。
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么一个样子,他是传播流言了。
只是最初的设想,也只是想让五皇子和惠妃,只在后宫这么一个小小的地界闹腾一番。
稍微破坏一下五皇子和成王的联盟就可以了。先有裂缝在图谋后续。
只是他万万想不到五皇子居然会冲动如斯,直接做下了如此之大的事情。
后宫的事情现在转向了前朝,看来这次五皇子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是太后都不顶用,那孔家大概率会放弃五皇子。
重新想办法送家族中女子进宫。
他记得这种大规模的事件,就是现代历史课本上都没有几件。
少有的几件还都是血腥暴力镇压,才平静下来。只是那样通通落下了个不好的名声。
顾余拐了一道弯,还未走进宫殿,就从外面看见了如此残忍的一幕。
院子中摆放着凳子,一个宫女趴在凳子上正受着杖刑。
厚厚的板子沉默的打在宫女身子上,血水流了一地。宫女的腰间以下,已然是血肉模糊,碎肉虚虚的挂着。
按理来说刑罚在这里就结束了。
可宫女嘴里居然还含着一根管子,正在源源不断的,不知道往嘴里灌着什么东西。
宫女已经昏迷,可是管子中的液体并没有漏出一滴。
顾余沉默的站在原地,眼睛一闪。
看来这管子进-入的深了,恐怕到了胃袋了,造孽。现在宫女都没有死亡,恐怕是掉命的东西。
宫中原则上是不允许私下杖毙宫人的,犯了错的宫人,皆是拖去慎刑司一同受罚。
可,那也只是原则上罢了。
宫里什么都值钱,唯独人命不值钱。
顾余垂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受罚的宫女,朝着五皇子行礼:“五皇子安,皇上口谕,着您前去午门受杖刑。”
五皇子嘴角挂着笑容,正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欣赏着院子中的美妙场景。
骤然听到这句话,一口气没有上来,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父皇怎么会让本皇子去午门受罚?还是杖刑!”
顾余眼睛扫了一圈,周围一个个僵直着身体的宫人,眼中神色不明:
“皇上说了,您惹出来的事情,您要去解决了。否则贬为庶人,杖毙。”
五皇子神情慌乱的站起身,嘴唇哆嗦不已。
他很想开口谩骂这个贱奴,可是他知道这人说的是真的。
今天的事情他也听说了,原本就心情不好,这才安排了一出戏缓解心情的。
可...可现在居然他要亲自体验了?
“还望您快一些,要是惹恼了皇上,恐怕比这个更加的厉害。”顾余望着五皇子眼中的惊惶,不屑冷笑。
就这么点胆子,没有头脑的人注定死得最快。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顾余施施然的转身,端的是不屑于为伍的样子,领着五皇子往午门外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正,午门外的人数越来越多,大部分都是京城各大书院的学生。
受点煽动,一个个就跟死了爹娘似的,一脸的义愤填膺。
仿佛下一秒,撸起袖子就能上去拼命。
要是他们能进来皇宫。恐怕会直接气愤的拿起刀子胡乱砍人。
午门的大门缓缓开启,顾余看了一眼哆哆嗦嗦的五皇子,眼中轻视不已:“别怕,就是做个样子而已。您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真的吗?”五皇子邵华抬起眼睛来,一脸忐忑。
“嗯,要不然,外面那群人不会离开,会影响皇上的声誉。”
顾余望着那条越开越大的缝隙,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风吹过就散去。
邵华宛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御前的人总不会害他,这些人从来不敢说假的。
顾余笑了一声,率先起身走出了大门。
站在人群正中间,清了清嗓子,全场一静:“皇上下令,五皇子在午门门前实施杖毙。”
转头向着身后的禁军歪了下头:“来人啊,动手。”
邵华身子一抖,看着左右上来的两个侍卫,转身撒开腿,用尽最大的速度,就往宫门里跑去。
侍卫们顾忌着邵华的皇子身份,只敢后面远远追逐。
眼看就要跑离午门,邵华心下一松,嘴角一扯。
一个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突如其来的皇上,一脚踹了上去。
这一脚力气极大,直接踹到了心口。
邵华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立刻翻滚而出,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身子一抽一抽的躺在地下,气若游丝。
“孽子,还敢逃跑,朕今天不杀了你,朕就提头去见先帝。”
邵华来不及吞咽涌出的鲜血,任由鲜血顺着流出。心下一阵绝望,他后悔了,那天不应该那么冲动的。
要是那天直接杀了成王。现在死去也不亏,邵华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邵桀看见地上的人还敢露出笑容,顿时心下一恼怒,气急败坏道:“还不拖去上刑。”
侍卫们大步上前,抬地上的五皇子的胳膊就往午门外拖去。
两侧剩下的禁军分成两列,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吱声。
邵华被塞住了嘴,禁军四个人死死的按住挣扎不已的五皇子,让他面朝下趴在地上。
顾余往后瞅了一眼门内离去的皇上,叹了口气,指着地上的邵华:“开始吧。”
两侧的禁军瞬间抬起手中包裹着细小碎片的棍子,破风而下,重重的击在邵华身上。
身体的痛苦瞬间延绵而上。四肢百骸,僵硬的不能动弹。
牙齿狠狠的咬在嘴唇内侧,头颅上扬,露出一张满是冷汗的面容。
眼神中的痛楚,清晰的传递给了前排的几个闹事人。
嘴里来不及吞咽的血液顺着下巴,一滴滴的滴在衣衫上,顷刻间消失不见。
闹事的读书人被吓的吞了口唾沫,默默的后退了几步,向着后排的兄弟传递消息。
看着一棍一棍受罚的人,心下敬畏之心立时而起。
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悄悄离去,生怕皇上事后算账,他们是冲动可不是憨。
渐渐的场上的人越来越少,一个个的学子,默默站起身子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场上只剩下了几个带头聚众闹事的学子,眼神诡异的盯着望向他们的顾余。
顾余冲着来人温和一笑:“来人,押走。”
周围围了一上午的禁军瞬间狞笑着上前。
三下五除二就制服了让他们受气了一上午,且还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有些气不过的禁军还偷偷上去补了几脚。
几人一见抓人立马心慌的凄厉大喊:“昏君,昏君。罪不在学生们身上,居然要捉拿我们。你会得报应的,会下地狱的!”
顾余眼神一沉:“堵住嘴,拖走。大狱里吃住不好就免了吧。”
说完,垂眼瞧着已经昏迷过去的五皇子,他腰下现在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到一片完整的肉了。
不由得想到,刚刚去叫五皇子时正在受刑的那名宫女。
心下感慨不已,这或许就是因果报应。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停。小心的带回去,找太医好好治疗吧。”
顾余转身不在管身后的事情,背着手摇摇晃晃的往宫内走去。
皇上这招计谋真是好,不动声色就震慑了这帮读书人。
又不费一兵一卒,就抓到了带头聚众闹事的人。
而且还不会给史书上留下什么把柄。毕竟五皇子还没有咽气不是。
只要当下没有死亡,事后史书就不会记载是死于父亲之手。
只会记载某年某月,因伤病救治而亡,年十三。
顾余抬起眼睛瞅了一眼太阳,正要伸手遮挡,却见小路上走过来一个人。
顾余瞬间笑了出来,快走几步:“你怎么来这里了?”
邵泽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帕子温柔的擦伤顾余脸上的冷汗:“我听说皇上让你监刑,怕你不适应想来看看。”
那一刻心里好像流进了一股甜甜的泉水,醉人心神。
眼睛顺着邵泽手臂向下看去。
这才发现他不止带着帕子,而且手里还提着食盒,想来必定是茶水吃食一类的东西。
“我没事。”顾余悄悄靠近几分,低声:“我就没有看地上的刑罚,只顾着数多少闹事的人了。”
邵泽胸腔震动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呀,惯常会这么偷懒。”
“走吧,去你那里吃这些东西。”抬起手微微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食盒。
顾余有些心动但还是压抑了下来,他现在应该去向皇上汇报。
“你就是现在回去皇上也不一定有心情。” 毕竟他的亲生儿子刚刚受重伤,还不知能不能活过这几天。
顾余沉默了下来,想了一会儿,开口:“那去你那里吧。”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回小院。
一到地方顾余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邵泽拎了一路的食盒:
炸鸡腿、炸蔬菜、几盘肉菜,配着一个肉夹馍,且还有一些果酒!
看到那个肉夹馍时他笑了出来。
这东西上次他们在酒楼的时候,他顺嘴提了一下。
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