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韩寺卿这里报道。韩季明显很忙,案头堆了一堆案卷,敷衍地和他说了几句,就让身边的侍从带他识识路。
他的房间就在韩寺卿对面,离得很近,里面除了他之外,还有个打杂的侍卫,有什么伙计都可以吩咐。二楼、三楼都是存放卷宗之处,不过二楼放的都是各州府重大案件的复审卷宗,三楼是七品以上官吏所犯案件的卷宗。而四楼则是绝密或极重大案件的卷宗,寻常门都是锁着的,只有拿到通文才能调阅。
沈初觉得自己相看的卷宗应该就在四楼,要拿到这通文以他现在的官职不难,但是却很引人注意,也没有合适的由头。他还得徐徐图之才行。
不过到大理寺就值也有好处,就是太子查办刺杀皇帝一案,怎么也避不开大理寺的职权,京城还需要大理寺的人去帮助查案,因而三不五时能听到些消息。
比如刺杀天子的刺客一个都没抓到,根据刺客身手来看,可能与天下第一门派巨子门有关,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太子派人将巨子门的人传过来问话后,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刺杀皇帝如此大逆不道诛九族的罪名,不做得干净点怎么敢干。
除此之外,殿前司统领蒋成被收押在监了,刺客直接突进了万国来朝大典,出了如此重大的纰漏,能找到凶手还好,找不到凶手,怕是殿前司统领也是遭了。
但天子遇袭一案本就是极重大案子,又在办理过程中,因而案子的查探情况也属于保密事项,能泄露出来的也极为有限。
但这些信息对沈初来说已经颇为有用了。他记得去扬州巡盐时,007就提过这天下第一商行通衢商行和巨子门就有莫大的关系,如今这天子遇袭背后有巨子门的身影,应该是条需要深挖的线索。
每日中午云王都会派人给他送午膳,送的食物样数和分量还是相当之大,沈初除留了自己的份,其他都分给一种官员干吏了。再加上他现在手上宽裕的很,时不时请大家喝点酒吃点肉啥的,给跑腿的、管理卷宗看门大爷之类的打赏也很丰厚,一来二去,很快就在大理寺混熟了。
他本是状元出身,现在又是云王世子,身份金贵得不行,又这么与众人示好,性格也还可以,不摆谱、不作妖,大家也乐得和他交好。
其中大理寺有个呆了许久的老人方横,都快五十了,在这里快混了一辈子,没希望、也没心思往上走了,最好一口好酒,但是经过的事多,查案子经验也丰富,沈初寻常也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好酒好茶的没少过。
没多久,东宫传来喜讯,太子妃喜诞麟儿。天子龙颜大悦,令太常寺选了个黄道吉日,要与小皇孙办满月宴,并给太子妃和小皇孙赏赐了一堆金银珠宝。
大概也是想起,这崽崽和沈初肚子里的,实际上也是他的皇孙,还是没怎么照顾到的皇孙,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给李狄和崽崽也赏赐了一堆礼物。
李狄倒是不稀罕这些。他觉得他就是个从现代穿过来的草鸡,真让他当这金凤凰,他还蛮不适应的。云王掌管皇商,还有太后可劲疼着他和崽崽,自打到了云王府,他这里吃穿用度几乎就是全天下最好的,连太子那都比不上。每每沈初只想感叹一句奢靡啊——
第77章 身世4
沈初作为云王世子, 定是要出席太子妃诞下的小皇孙的满月宴的。近来他的害喜症状有些明显,食欲不振、嗜睡,干什么都不太提得起精神。
小皇孙的满月宴很热闹,天子皇后都在宴上呆了许久,亲自给小皇孙用兰汤抹了抹小额头、胸口和小手, 代表施了洗浴,又用桂花之类熏了小衣服, 代表驱病除灾, 健康平安地长大。
然后给小皇孙戴上了长命金锁,还将玉如意放在了他的襁褓。文武百官都花样恭维小皇孙,什么天生富贵骨、长得像天子之类, 直把天子皇后哄得眉开眼笑。
大概就算是皇帝皇后这样的人, 还是避免不了隔代亲的俗理。
沈初虽然不怎么喜欢太子,总觉得太子城府过深,行事不够磊落, 但是瞧见小孩子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可爱,又忍不住想起了崽崽小时候,那么小小软软的一团,转眼就长这么大, 又萌又软还会卖乖。
他忍不住摸了摸崽崽的小脑袋, 眼神充满了爱怜。崽崽正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 认真地啃着自己的鸡腿,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爹,最后忍者心疼将鸡腿递过来道, “爹爹,给你吃。”
沈初哭笑不得,敢情小家伙以为他是馋他的鸡腿的呢,一个鸡腿都这么舍不得。他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哎,真是甜蜜的负担。
满月仪式过后,小皇孙就被抱进去了,天子皇后也离开了东宫,让世家亲眷和朝臣都能自在些。
沈初犯困得厉害,想要早点回去休息,可是他现在身为云王世子,又新任了大理寺少卿,可以说是御前红人了,毕竟云王可是深得太后和天子宠信,上赶着巴结他的人还真不少,一时还真有点脱不开身。
不过云王顾忌要少很多,他地位超然,看你顺眼给你面子便和你多说几句话,看不顺眼不搭理也是常事,别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沈初便将崽崽交给了云王看着,免得自己顾不上一时闪了神,崽崽有个闪失便不太妙了。虽说在这东宫也不一定能出什么事,但磕了碰了总归要心疼好久。
好不容易应付完那些朝臣,沈初和苏瞻、范雍、冯京、邓煦几个相熟的凑做一堆行酒令说话。自打上次在菊花宴上撞破冯京和邓煦的好事后,沈初再见到两人就不免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蛮好奇的,有种同类相惜的感觉,他也想知道别的两男子是怎么相处的。
不过看架势,冯京还是很纵容邓煦的,邓煦不爱吃的都直接放在了冯京的碟子里,不胜酒力也都是冯京代喝了,还有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比如邓煦嘴上沾了什么碎屑,冯京都会很顺手地给他拂去了。
最关键的是,两人互相看着彼此时眼里都带着光,那种之间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气场,实在是满满的狗粮无疑。他都很奇怪,自己以前为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冯京只是纯粹地会照顾人,邓煦则是家中幼子,享受被照顾享受习惯了。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就是因为这样在一起的。
冯京邓煦两人倒是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自己该咋样就咋样,那些见过场面比较多的,自是能看出他们的关系,但是也都习惯了,再说能玩到一块的,也不会在乎这个。而像范雍这样的直男,能看出沈初和李狄之间的不寻常已经是极限了,还要求他看出冯京邓煦两人之间的特别,就有点为难人了。在他看来,这抵足而眠都是感天动地、义结金兰的兄弟情才对。
行酒令走了不过几番,就有丫鬟前来恭身对苏瞻道,“苏公子,我家公主有请。”
大家都善意地哄笑起来。
自打菊花宴过后,长乐长公主和苏瞻的事情差不多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婚事要等到明年开春,沈庄和吏部尚书之女杨玉清的婚事也是如此,但是三书六礼该走的礼节都在走了,也算是订亲了,因而走得近点也不算啥,周围人都会带着善意的祝福。
坐在沈初身边的李狄疑惑道,“那是长乐身边的侍女吗?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沈初笑道,“难不成你连每个公主身边的侍女都认识不成?”他只是当玩笑,没想李狄用只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怎么?你吃味了?”
沈初一脸无语,心道这人不还以为自己是他弟弟吗,怎么就有心情撩拨他了。不过他现在见招拆招可毫无心理负担,“那可不,我肚子还怀了一个,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两个孩子着想啊。”
“要不然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可怜的是两个崽。”
这番话沈初说得情真意切,颇让李狄有些怔然,大概想到了他的身世,这辈子在既然不可能在一起了,那怎么也得让两个孩子过得好点。
沈初恐怕他当了真,刚想解释几句,只见外面一片喧哗,还有哭闹声传来。
众人都很疑惑。
沈初想到苏瞻被叫去好一会儿了,再加上李狄说的,不由有些担心,便和李狄一道去外面看看。
有好奇的跟在了后面,也有知道不该凑的热闹不去凑的,继续行酒令。
凄厉的哭声是从别院里传出来的,他们到时只见周围已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本着法不责众的心里,热闹不看白不看。
沈初和李狄到了近前,发现一个婢女正跪在廊下,凄声泪下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意撞见太子与沈公子的好事的!”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
太子妃冯氏一脸怒道,“方嬷嬷!给我掌嘴!让这贱婢胡说八道!”
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直接刷刷刷给了这婢女几耳光,直接将这婢女打趴在了地上,脸庞青肿起来、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苏瞻站在一旁万分尴尬窘迫,脑袋都快埋在地上了,他鼓起勇气上前劝道,“恕在下斗胆说一句,今日是小皇孙的满月宴,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
太子妃强压了口气,“将这婢女拖下去,关入柴房,切莫再让她出来胡说八道了!”
又与苏瞻道,“让苏大人看笑话了,不知苏公子怎么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种尴尬的场合,苏瞻自不能将长乐公主说出来,只道,“在下只是想方便一下,不知怎么就走错了路。在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妃作势与众人道,“东宫奴才管教不严,让各位看笑话了。席间请了梨园当家花旦的班子,正在唱贵妃醉酒呢,诸位莫不要去捧捧梁花旦的场?”
京中人莫不爱听梁花旦的戏,尤其这贵妃醉酒,飘然袅娜,更带着几分妩媚,开口就能把人给唱酥了去,每逢场必是爆满。
小皇孙满月宴自然不适合安排什么贵妃醉酒的曲目,多是安排些什么观音送子送福之类的,图个吉祥,但这些爱看的人也少。
好在都是同样的班底,临时改成贵妃醉酒也能救场,而且这些人一听有梁花旦的贵妃醉酒,各个急忙都离去看真正的戏去了。当然,听了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们可不想惹祸上身,谁难道还嫌自己脑袋搁自己身上嫌长得不太稳,其他靠脑补,你传我、我传你的,基本上也能把真相凑得八九不离十了,不用再冒什么险。
沈初心中也是惊讶不已,觉得自己这好友是真倒霉,他也不能见死不救,故作轻松上前道,“子明,你说你去净手,怎么去了老久也不回来,来来来,我们还等着罚你酒呢。”
说着就上前去拉苏瞻,顺便与太子妃见了礼。
太子妃看见他,又瞧了李狄一眼,似笑非笑道,“秦王殿下与沈大人关系也好得很呐,真是让人好生羡慕。”说着便迤迤然走了,看着有些莫名其妙。
沈初也不想和她计较,想着这太子妃也挺惨,夫君当中给她带了绿帽,怎么也不算什么高兴的事,不过也不一定,这哪个男的不是三妻四妾,何况是太子,如今东宫也只有太子妃,就算是太子与沈庄的好事被人撞破了,对太子妃名声也无甚影响。
行酒令的地方在水边暖阁,几人各怀心事,回去也未说什么话。
才落座邓煦就凑上前道,“子明,你是真撞破太子与沈庄的好事了吗?”
苏瞻尴尬到不行,不知那婢女怎么就将他引到了那别院,而院子里太子与沈庄恰好一同坐在树下靠在一起,姿态甚为亲密。
那婢女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忙不迭求饶,苏瞻也知道非礼勿视,迅速退到视野盲区后,也跟着跪在地上与太子行了礼,给他瞧他自然也不敢多瞧。
今日小皇孙满月宴,太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很高兴的,席上宾客众多,难免少不了觥筹交错,一来二去便喝多了。沈庄只觉心里有些发苦,席上也不免喝了几杯,本来酒量就不好,一直也是晕晕乎乎的。
太子老早就注意到沈庄不太高兴,心中自然也跟着有些不高兴,只想着怎么把人哄好,等到天子皇后离开后,便借口喝了太多酒需要休息,把人给拐到了这,正小意哄着。
几番浓情蜜意之下,太子瞧着沈庄模样便忍不住意动,两人都醉意甚重,一来二去便有些忘形了。
按说以往太子身边的小厮都会看得很严,不知今天怎么没守着,便出这了篓子。
太子自然想遮掩过去,谁知婢女的凄厉求饶,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连太子妃也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太子知道沈庄脸皮薄,这下又要恼怒非常,再加上他现在仪态也不怎么自持,便怒着让太子妃将这婢女处理了,带着沈庄先行离开了。
第78章 身世5
小皇孙满月宴出了这档子事, 虽然被轻轻带过了,寻常人也压根不知道经过, 但太子和宁远侯世子两情相悦的事, 却是很快传遍了市井坊肆、大街小巷。
京城百姓倒不觉得怎么样,反倒是当作一桩风流美谈, 其中一个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宁远侯世子,都是翩翩贵公子, 两人还是表亲,王氏姐妹当初也是京城有名的美人,这样的八卦谁不爱听。
云梦本就民风开放, 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都无所谓, 只要开枝散叶、留有香火,后院里面本来三妻四妾都不稀奇, 别人哪管得着里面是男是女。而太子本就是一国储君, 和自己表弟有点什么,也就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