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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中，若非特定的角度，还真很难注意到。

　　两人瘫在亭子里的长椅上，一面环湖，一面尽是花木，倒是分外清净，景致也十分不错，无人来打扰，也无人能注意到他们。

　　沈初舒服地叹了口气道，“你瞧这地，可不比那宴席上舒服？”

　　苏瞻打趣道，“怎么，那么多小姐的仰慕，沈兄还无福消受了？”

　　沈初也不示弱道，“哈哈哈，哪有子明今日收获大，像是这一遭，你和公主就定下了，我合该恭喜你才是。”

　　苏瞻没想到沈初竟然脸皮这么厚，他觉得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干脆讨饶道，“得，我怕了沈兄你了，莫要再拿我和公主的事打趣了，我也不说你和秦王殿下的事了好不好？”

　　沈初略一思量，觉得可以考虑，两人暂时达成和解。

　　难得偷得片刻闲，两人啥也不想，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沈初将自己巡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番，又说到了鸿胪寺后亲眼瞧见刘寺丞和皇甫寺丞扯皮的景象，笑道，“你是没看到，那情景和菜市上吵架的大妈也没两样了。”

　　苏瞻奇道，“皇甫寺丞那么高冷的还会吵架？太常寺的一帮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吗？”

　　沈初摊摊手，表示他也很无奈。

　　苏瞻：“翰林院倒是很单纯，每天就是整理典籍之类的，时不时会被陛下召去讲解书义。”

　　沈初：“等今日过后，陛下定也知道你拐走了三公主。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最疼几个女儿了，我看你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有点难过了，做好接受陛下磋磨的准备吧。”

　　苏瞻不禁全身抖了一下，一脸苦瓜相地看着沈初，“沈兄，能不能求求你别提了，本来我就是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表了意，你现在说的这些我一个一个的都惹不起啊，感觉像无数座大山摆在面前一样。”

　　沈初不禁也有些同情他，安慰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好像很适合你现在的境遇。”

　　苏瞻一脸求知欲地看着他，“哪句话？”

　　沈初：“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是不是和你的境遇再像不过了？”

　　苏瞻一脸苦笑，“气势倒是挺足的，只是我可没这个气魄。”

　　沈初勾住他的肩膀，“小宇宙也能爆发大能量，担心什么呢。”

　　苏瞻勉强笑了一下道，“也不知道沈兄你哪来这么多神奇的话。”

　　沈初撇清道，“这些话可不是我发明的，都来自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

　　苏瞻：“得了，越说你还越来劲了。”

　　这时，这人只听到旁边掩映的话从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一道男声传来，“小煦，你莫要生气了，我不是没有接受杨姑娘的花吗？”

　　另一道似嗔似怨的声音传出来，“不久你就要到凉州去了，去之前你母亲定想给你寻门亲事，最后还能抱个大胖小子，你能不听吗？”

　　沈初和苏瞻两人面面相觑，一脸又赤鸡又八卦的表情，从这话里他们不难听出这两人就是冯京和邓煦。其实他们之间，也不算秘密了，冯京一直对邓煦很纵容维护，那种相处的感觉，只要多接触几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跟沈初和李狄之间一样。

　　但是碍于两人身份，再加上都年少，小辈们没人敢当面直接说破，长辈们也只觉得是一时玩乐罢了不以为然。

　　冯京声音低沉道，“我给你说过了，我不会娶亲的。我大哥都有了几个孩子，我父亲母亲也不差没孙子抱。”

　　邓煦又轻声嘀咕了几句，沈初和苏瞻两人也没听清，总归就是抱怨撒娇一类。

　　冯京又哄道，“我会很快回来的，其实我也很舍不得你。”

　　两人又腻歪了一番，然后明显亲热的声音传来，再两人便就离开了。

　　苏瞻和沈初大眼瞪小眼，“我们两人在这里听墙角是不是不太厚道？”

　　沈初也很不好意思，没想到迷个路偷个闲，还能遇到这种现场直播，但还是不能丢了场子强撑硬气道，“我们先来这的，谁知道会遇到他们两个啊，要是直接出去，他们肯定更不好意思。”

　　苏瞻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转而又一脸神奇道，“啧啧，没想到你们男子和男子谈起恋爱，比和女子谈恋爱还要腻歪。”

　　“更没想到，这冯京平日里看着冷冷淡淡的，竟然对邓煦这小子这么好。”

　　“依我看，邓煦才是最好命的，出身富贵命，父母兄长宠爱，还能遇上冯京这么好的人，百般宠千般疼的，这要是换成女儿身，得是人生赢家了。”

　　沈初满头黑线，“没想到你这么八卦，你管着许多做什么。”

　　“冯京要去凉州了吗？”

　　苏瞻点点头，“听说漠北一带胡人有异动，好像是出了个强大的首领，将各部落都收归统一了，朝廷需要有所准备。”

　　沈初点了点头。

　　两人又扯了几句西北形势，只听同一片花木丛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初无奈道，“这又是谁啊？”

　　这时只听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小庄，你跑来这菊花宴做什么？是要和本宫赌气吗？”

　　另一道声音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本就到了年纪，该成亲生子了，有何赌气之说。”

　　似乎发生了一点稍微猛烈的肢体冲突，太子声音里压抑着怒气道，“小庄！你看着本宫说话。本宫对你一片真心，你难道偏要如此么？！”

　　听到这里沈初和苏瞻已经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他们完全没想到两人也是这种关系，想想就知道偷听了这种秘辛，怎么也讨不了好的样子。

　　可是他们更不敢出去，要不然只会玩完得更快，只能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了。他们也不明白啊，为啥一个两个的，都爱往这边的花木丛里躲，明明宫里的角落那么多，他们也觉得自己很冤啊。

　　沈庄似是被太子一番话气笑了，不置可否道，“微臣不敢当。”

　　“听闻太子妃都已怀有身孕，请太子还是不要说这些不该说的，被有心人听到了，微臣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太子似乎是将沈庄一下用力抱住了，沈庄挣脱不得。

　　“本宫并不喜欢太子妃，你是知道的，只要太子妃生下皇孙，本宫就再也不会碰她了。”

　　沈初和苏瞻两人忍不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百般惊骇，觉得这太子也不免太渣了吧。

　　太子还在解释，“本宫身不由己，就只有小庄你这么一个知心人，你难道也不理解我吗？”

　　沈庄似有动摇。

　　太子见状又再使把力道，“我与你从小一道长大，待你如何你心里还不清楚吗？就算是三妹和六弟，都从来不如你。”

　　“若是本宫可以选，我也只愿与你双宿双栖。可是本宫身后有母后、有三妹和六弟，还有王家、一众支持本宫的朝臣，如果抛弃一切，这许多人的下场，岂是你我可以承担的？”

　　沈庄身子不禁有些摇晃。

　　沈初心道，这太子也真是个能人，连渣男行径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虽然说的也是事实。太子若不再是太子，便只会沦落成为别人刀板上的鱼肉，更别说他身后的这些拥蹩虾米。

　　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个便宜弟弟看起来也很可怜。

　　当然，沈初对他这个便宜弟弟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同情心，只不过当个陌生人罢了。

　　空气静谧了一会，不久又传来沈庄的声音，“可是我也还是得娶亲才行，父亲和母亲一直在催了，还容易引起旁人怀疑。”

　　太子挣扎许久才不情不愿道，“就算娶亲，那杨家姑娘也不行，太不安分了。”

　　“待我与你了解一番，找个老实本分的，待禀过母后，让母后与你作主。”

　　沈庄点点头。

　　沈初和苏瞻被太子一番骚操作给惊呆了，看起来好像无奈而为之，可有没有考虑别人家姑娘的感受，都是娇生娇养地长大、父母的心头肉，怎能如此寥寥数言，就决定了别人不幸的一生。

　　没想到更骚操作的还在后面，太子霸道道，“不过你成亲后也不许近女子的身。”

　　沈庄抬起眼凉凉薄薄地反驳道，“父亲母亲也想抱孙子呢？”

　　太子最受不了他这副凉薄的表情和眉眼，像是世间俗事也不能入心一般，每每让他心痒得不行。他亲了亲他的眉眼，柔声道，“那小庄与本宫一样，也只能要一个孩子，有了孩子后便只能和本宫在一块了。”

　　沈庄轻无缥缈地应了一声，沈初和苏瞻两人都听不清。

　　太子与沈庄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听起来真是让人面红耳赤。

　　沈初和苏瞻两人真是如坐针毡，觉得他们这时造了什么孽，他们一点都不想撞破这现场啊，简直就像悬了颗超级炸弹在头顶一样。

　　这时，突然只听太子厉声道，“谁？！谁躲在那？！”

　　沈初和苏瞻两人头皮都要发麻起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心道他们被发现了吗？

　　太子又厉声问了一遍。

　　两人磨磨蹭蹭，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传来李狄的声音，“太子兄长与沈公子在这作甚？”

　　“沈公子这模样怎么像被欺负了？”

　　太子冷声道，“本宫只是和表弟出来透透气罢了。”

　　也不答话，只是还是盯着亭子的方向。

　　沈初心念电转间，凑到苏瞻耳边道，“看来太子是发现我们了，你躲这不要出去，我去吸引他们的注意。”

　　苏瞻：“要出去一起出去，我不能躲这当懦夫。”

　　沈初轻松笑道，“得了，得罪你未来的大舅子，你还想不想娶三公主呢？”

　　说着故作轻松的起身，拂了拂衣袖，迤迤然从亭子里出来。

　　太子与沈庄瞧见是他，俱是一惊。

　　沈庄顿时脸色煞白，惊疑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71章 菊花宴3

　　沈初伸了个懒腰, 装作漫不经心道, “在宴会上呆腻了，就想着出来透透气罢了，没想到竟在这亭子里睡着了。”他是不会承认出来净手，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说出来多丢人。

　　沈庄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 底气不怎么足地迟疑问道，“那、那你听到什么了吗？”

　　沈初嗤了一声道, “你什么你，我好歹也算你的兄长, 沈世子这样直呼不太有礼貌吧？”

　　沈庄又羞又躁，太子在一边看不过去道, “沈大人被赶出侯府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就算小庄有心, 也没法越过侯爷认你这个兄长了。”言外之意即宁远侯沈容都当没你这个儿子了, 沈庄自然也没必要当他作兄长。

　　沈初纯粹就是为了给两人添堵, 他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地瞅着沈庄道，“二弟不想认我这个兄长, 我还得认你这个弟弟啊。”

　　“为兄方才在这里睡觉, 并没听到什么稀奇的, ”还没让沈庄松口气，转眼又道，“就听到一个大猪蹄子哄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公子哥罢了。”

　　“哎呀, 真是可怜，这大猪蹄子的妻子都怀孕了，还想让相好的替他守身如玉呢。”

　　太子气急，指着沈初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沈初装作惶恐的模样道，“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恼羞成怒？下官也只听到人声罢了，并不知是谁。”

　　沈庄更是羞到恨不得钻地洞了，但是心中却是百味杂陈。沈初话虽难听，却是如惊雷劈醒梦中人，方才太子的话可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一时对太子的爱恨痴缠，还有沈初话中的意味，都让他心绪乱得很，更别说他本来面皮就薄，被撞破了这番事，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压根不想再在此地多作逗留，匆匆逃离了现场，本来还想教训沈初一番的太子，也只能匆匆追上去。

　　李狄在一边好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促狭了？”

　　沈初一脸无辜道，“有吗？我不过有啥说啥罢了。太子本来就是个大猪蹄子，我那便宜弟弟还是个傻的。”

　　“我以为你不会多管闲事。”

　　沈初哼了一声，“单纯不喜欢大猪蹄子罢了，不过能给太子和我这个便宜弟弟添堵，我也是高兴的。”

　　李狄无奈笑道，“你就是嘴硬。”

　　沈初朝身后作了个手势，便和李狄一道离开了。

　　他本来自然是不想站出来的，干嘛想不开要得罪太子，这不是为了苏瞻的终身幸福着想没法。但既然都暴露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总不能让自己吃瘪。

　　他没有和李狄说冯京邓煦的事情，也没有说苏瞻和他在一块的事，倒不是不信任李狄，只是本来就涉及旁人隐私，说多了总不好。

　　宴席上的人或走或散，有些互相看对眼的也早已经勾搭成双，不知道跑到什么旮旯角落卿卿我我去了。

　　他再呆在这也了无意趣，和张嬷嬷说了声后便先行告退了，也没敢去看太后，免得被拉着问东问西，随手给他乱点了个鸳鸯谱就不好了。

　　他得赶明和太后坦白才行，免得到时候真被赶鸭子上架，那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回家后沈母也未多问，她现在对沈初和李狄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心里的想法也很矛盾，以前她希望沈初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就好，后来才发现这个愿望并不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崽崽的出生便是一个无法阻止的意外。

　　而且孩子长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她也没法替他们作主，她自己都不知道对还是错，能做的只是站在两个孩子的身后，默默地守护、看着他们，为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