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渐渐发现这方小世界中原来是没有日落的。
那巨大的太阳虽然也会绕着小世界稍稍转一转,但却永远也不会落下去。
但妖兽们显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基本都是全天出没,稍有不慎便会撞见,引发一场争端。
而且秘境小世界对于他们的禁制也越来越严重了。
而祁岩在此时,才刚刚借助断剑击败了一只看似像是豺狼的妖兽,此时正在处理它的尸体。
剑灵已经附在了祁岩的身上,但却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只是每当剑灵想要说话的时候,那声音不再是从重剑中传出来了的而已。
剑灵叹了一声,道:“后生,其实我们能名正言顺的甩了那群修士,也挺好的。”
祁岩正巧用匕首在那妖兽腹中挖到了什么,微微用力一撬,便见一颗圆溜溜的东西从那妖兽的腹部滚了出来。
妖丹。
祁岩捡拾起来,面无表情的塞入了口中,而后站起身准备去寻找下一只妖兽。
外面的世界中,鲜少能看得见妖兽。而在此秘境中,却是走两步便能遇上一个。
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灵草灵果,这才是最好的资源,最大的收获。
它们的妖丹之于其他修士,也许只是能拿来添在墨中画个符,但祁岩吞下去却是可以炼化为己用的。
他应当趁此机会多收集来一些。
七日之后,祁岩便已经收集到了数十颗妖丹。
他先前仔细看过一遍子千城的那张羊皮卷,因此知道若是想出去,需沿着小河的流向一直走,待到走到尽头,河断在了一处群山之下的时候,才是到了出口。
那群山中有一座便是羊皮卷上记载的,那样稀奇的宝物所在。
因此祁岩便一路一边捕杀着妖兽,一边向着这边走。
虽然有妖兽分散了他的精力,但他到底是与其他人不同,并未受到半点限制,因此速度到底算不上慢。
在这尽头处,周遭气息依然有条不紊的聚散着,居然透露出一丝还未有先来者造访过的意味。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有精纯的阳气在向着某一处聚集。
祁岩便想起了子千城先前说的,那个可能某一队修士志在必得的东西。
苍九云志在必得的东西。
他原本以为以苍九云的修为,纵使是受到了些限制,这会也应当早已经到了此处,他们之间无论是在秘境中,还是出去了之后,都难免会发生一番冲突。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那魔头像是根本还未过来。
那便不如趁着苍九云还未过来,先下手为强拿到那宝物,叫苍九云什么也拿不到,也算不虚此行,可以稍稍缓解他心中的新仇旧恨。
而另一边,方云其实根本就不想跟他去抢那个什么阳木。
202只给他规定了两件事:斩断男主的剑,因此重创男主,吸引男主仇恨。被男主抢走宝物,因此决定搞男主,然后进一步吸引男主仇恨。
做到那块仇恨值最高的,最恶心人的垫脚石。
若说是当着祁岩的面,202还给了他既定剧本,而被抢走宝物则完全没说。
没说,方云便有些不太想去再见到祁岩了。
虽说他其实心里知道,祁岩与他对视的时候,看到的其实是苍九云,但那种感觉还是有些太过令人难受。
毕竟他其实本来就是苍九云。
因此方云便虽表现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实则一路慢悠悠的,偶尔还用些小手段招惹些妖兽来拖慢他们的速度。
一众魔头只一边担心宗主发怒,一边奇怪怎么三天两头总有妖兽突然拦路。
此时祁岩已经到达了终点,他却还在半路上打妖兽。
方云这番做派,注定了是连根草根都见不到了。
十五日之后,合欢魔宗中。
先前宗主外出的时候,黎无霜虽也想和宗主一同前往,但是宗门中不能无人镇守,他便只能留在了此处。
今日他算着宗主该回来了,便早早的准备着迎接自家宗主。
他本以为此次经过这么久的筹谋,宗主是一定会夺得宝物归来的。
然而等他真的见到宗主的时候,却见一种魔修灰头丧气的,宗主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他打量了一瞬后,便道:“恭迎宗主。”
方云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抬手将披在身后的狐裘脱下交给了侍女,便自顾自的走进了魔宫中。
黎无霜还是很有眼力的,见宗主如此便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跟在宗主身后,等着宗主的指示。
果然,待宗主遣散了其他魔修,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才突然开口问:“你还记得,那个纯阳之体么。”
虽不知宗主此时突然问这种问题做什么,但这种事情黎无霜自然不会忘记,便应了一声:“属下记得。”
然后他便见到宗主回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又问:“那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黎无霜答道:“叫做祁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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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方云跟着他, 有模有样的念了一遍:“祁岩……”
他跟着念的时候,似乎带着一种要将这个名字夹在齿间碾碎般的咬牙切齿意味。
黎无霜只觉自己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宗主此时突然问起此事做什么?
当年到底是他看管不周叫那小畜生跑了的, 如今宗主好不容易寻得了另一味药, 却再度失利,现下提起此事便让黎无霜格外心虚。
他看着自家宗主, 谨慎的试探道:“宗主?”
方云冷淡道:“本座又见到他了。”
黎无霜抬眼偷瞄了他一眼,没敢吭声。
方云眯了眯眼:“他不但进入了正道第一大宗门,学了些稀奇古怪的本事, 他还坏了本座的好事。本座只觉好生奇怪。”
宗主眯着眼看着他, 似乎一副意有所指的样子。黎无霜立刻应道:“宗主英明,属下明白了,属下会立刻去安排此事。”
这左护法除了格外狗腿子, 还仿佛是人肚子里的蛔虫, 他稍稍有个态度这护法就能猜个透彻, 绝不让他多说一句话。
方云便点了点头, 不说话了。
黎无霜从魔宫中出来的时候, 嘴角凝重的紧抿着, 这个人脸色都看着有些不太好看。
他先去找到了此次陪着宗主一起出行的魔修,询问清楚了大致的情况后勃然大怒, 抬起靴子一脚踹翻了一名魔修,而后怒骂道:“一群废物!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对得起宗主对你们的信任么!”
黎无霜又连着把那群魔修狠狠踹了好几下, 才觉得气消了些。
他冷哼一声, 抱着手臂停住了脚上的动作。
宗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云尘派作为正道第一大宗, 像那小畜生这种在魔域中停留了这么长时间,足有一年不干不净的空白经历之人,是不可能招收入门派的,那么是谁在帮助他,遮掩他的这段过往?
是该好好探查探查。
方云在寝宫中故作深沉的看着黎无霜离去了之后,就立刻急急的也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宫,去向自己的练功房了。
真叫左护法找到自己身上就不好了,那化身他还是想要的。
此时,远在正道领地内的小酒馆中,那间最靠里,封了窗子从内侧栓了门的屋子中,突然传来了几声轻响。
随即因为年月太长,已经老旧了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尘封的屋中走出来了一个有些苍白瘦削的青年。
酒馆中的一众小魔修们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些响动,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后才一齐扭头向着楼梯口看去,而后各自急匆匆的聚了过来。
等一众魔修在楼梯之下乖巧的排排站好了,正巧青年也正从楼上走下来,看着颇有点不在状态的样子,脚步说不上是不是有些虚浮。
一众小魔修虽只觉这就仿佛是楼上打开了一个冰窖,有丝丝阴冷阴冷的感觉从楼梯上传来惹的人心中发寒,但还是纷纷在脸上挂上了殷勤讨好的笑容,见他来了立刻让开了路:“大人,您来了?”
方云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晃晃悠悠的下来了,走到了柜台后,一掀衣摆坐下了身。
只觉椅子还是热乎乎的,应当方才才有人坐过。
他在心里又过了一遍自己在这边的生意网之后,才仿佛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抬起头看向面前殷切看着自己的魔修们。
方云抬起手,纤白的指尖在柜面上敲了敲:“把近几年的账册都拿来给我,我要亲自再看一遍。”
魔修们谨慎的问:“大人想看近几年的?”
方云像是思索了一下,指尖又在柜面上敲了两下,顿了一瞬后才答道:“一年一年的拿,我看到哪年算哪年。……先把今年的拿来吧。”
魔修们不敢质疑他为何突然要看这种东西,立刻“哎”了一声,四散开来去为他取账本了。
方云临过来前,才刚刚暗示过黎无霜去看看祁岩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到底是怎么进入云尘派的。
但方云却心里却又再清楚不过,那当然是自己授意这边的下属去为祁岩伪造了经历。
虽然当年在他做完那一系列剔除祁岩的同门,送祁岩入门的行径之后,已经尽可能磨平了痕迹,斩断了此处与筹办此事的魔修之间的联系,来回调换了许多小魔修。
但是一来说不准是否还有什么纰漏会被人摸到,二来日后怕是还有的折腾,所以现下最好还是把此处的情况摸得更清楚些为妙。
魔修们不一会的功夫便抱着一摞摞的账本又回来了,将其放在了方云面前:“大人,今年的流水都在这里了。”
方云点点头,伸手拿起来了一本,翻开细细看去。
棺材脸不敢擅自离开,便候在了他边上等着指示。
方云一边看一边交代着各类事项,等到傍晚才差不多将大部分账目看完,将该断的线都交代了个七七八八。
他前脚刚合上一本账册,便听到一阵熟悉的鼓声传来。
是祁岩在叫他。
方云托着额头动作一顿,眼眸微转扫了旁边的几名魔修一眼,交代道:“突然想起有些事情。账目先放着别收,我回来再看。我交代了的你先去做吧。”
棺材脸应了声“是”后,方云便放下心来,又行色匆匆的离开了小酒馆。
等他顺着那一丝神识寻过去的时候,祁岩正坐在茶馆中喝茶,大约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方云一落地便大步向他走去,脸上也挂好了一个带了些柔和的笑容,叫道:“祁岩。”
祁岩听到声响,便顺着回头看去。
方云心知如今的祁岩,已经不再似前几年一般只是个半大不小,内心不怎么成熟的毛头小子了,看见自己的时候也鲜少会再露出那种仿佛开心疯了一般,阳光灿烂的笑容。
果然,祁岩看见是方云来了,挑了挑唇角露出个简单的笑容,即没站起来疯狂摇尾巴,也没直接扑过来,只是道:“方哥哥。”
他打完招呼,便从桌上拿起一只茶盏,冲净之后倒上了一盏茶,放在了自己对面。
方云“嗯”了一声,走到近前,在他对面落座,明知故问的笑道:“我寻思今日也并未逢年过节,你怎么突然想着来看我了?”
祁岩认真的看着他,脸上还维持着那种不深不浅的笑容:“只是有些想方哥哥了。难道不是逢年过节,哥哥便不欢迎我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无论是表情还是眼底,都未透露出什么情绪来,因此这句好听的“我有些想方哥哥了”,便很难分辨出到底有几分的情真意切,几分的客套了。
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的滴水不漏,倒显得有几分莫名的生疏。
方云其实对于祁岩回来找自己,并不感到有多意外。
毕竟他的剑断了,这会肯定在四处找办法看能不能重新接上,找上自己也是再正常不过。
而方云之所以一听见对方叫自己就立刻过来,是因为他以为祁岩是找他来哭诉的。
这九年两人聚少离多,每年只有那么几天是凑在一起的,方云便虽然知道祁岩早已经长大了,但对祁岩的印象更多还是停留在九年前的。
他以为祁岩此番经历了剑断和死仇蔑视一笑的双重打击,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像是一只被人踹狠了,哭着跑来找主人求安慰的小奶狗。
就算不哭,也是该满怀心事扑入他怀中不动声色的撒个娇什么的。
但看祁岩的表情,显然只是他想多了而已。
方云笑了一下,心虚的抬手摸了摸鼻子:“那倒没有。我几时不欢迎过你?”
祁岩又问:“没打扰到方哥哥吧?”
方云抱着手臂,舒展开筋骨,放松的向后靠去,靠在了椅背上看着他:“也没有。左右我也没什么要紧事。怎么,突然叫我,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未曾。只是外出的时候,不巧与同门师兄弟走散了,我便在此处等着他们。他们不在场,我就想着能趁机与方哥哥一叙。”祁岩说完,突然话锋一转,“小半年未见,哥哥似乎消瘦了些。”
这化身在棺材里差不多停放了整整半年,还能瘦了?风干吗?
方云闻言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