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话，步伐却更快了。
他试探颜爻卿，想看看他是否会挪用作坊里的银钱，结果让他很满意，又想试探颜爻卿的真本事，结果让他满意又不满意。
当时在场的几个人谁心里头没藏着一箩筐的秘密，可颜爻卿的秘密露出来的这冰山一角也实在是太奇特了些，叫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知道全部了。
到了颜家，所有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约定的事儿。
颜爻卿去端了温水帮颜文武处理身上的脏污，林大夫上前把脉。
“像是中毒，只是不知道中了什么毒，先开个方子试试。”林大夫道。
颜爻卿猛的看向冉氏，“林大夫，我把家里头的东西都找出来，你且看看有什么是有毒的，再看看有什么东西一块儿吃是有毒的，我知道有些东西相生相克，一块儿吃的话很容易中毒。”
“成。”林大夫很赞赏颜爻卿的急智，他也是才刚刚琢磨出来而已。
另外一边冉氏又是浑身哆嗦，看着战都站不稳了。
颜爻卿一趟一趟的进来，瞥了眼冉氏道，“林大夫，叫我大嫂歇息歇息，我眼瞅着她这是吓得，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别过来！”冉氏尖叫，“别过来！”
“成吧。”颜爻卿立刻放弃，叫林大夫专心辨认眼前的东西。
家里头东西其实很多，能吃的不能吃的，墙根长得野草，鲜艳的蘑菇，发霉的树根，后院一些稀奇古怪的石头，灶房的小块古怪的石头等等，全都让颜爻卿找了出来。
就连屋顶都没放过，瓦片掀下一片给林大夫看。
这阵仗弄得家里头人仰马翻的，小辛氏就想出来帮忙，颜爻卿赶忙道：“二嫂你在屋里等着，这事儿跟你们没有关系。”
“老五需要啥帮忙的你说啊。”小辛氏赶忙道。
“成。”颜爻卿也不含糊。
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出来，叫林大夫一样一样的研究，还真就找出相克的来。
“这三种。”林大夫道，“晒干磨成粉放到汤里，根本尝不出来。”
颜文武身体还没好利索，基本上是天天都有补汤喝，跟冉氏差不多。
那汤进了大房屋里，旁人根本看不到，想要动手脚就简单多了。
“这也算证据？”梅姐儿没敢进屋，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但还是强撑着问。
她没想到颜爻卿心思这么缜密，这么能折腾，他甚至是各房屋里都进去过了，偏偏各房屋里都没人拒绝不让他进去，这让梅姐儿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颜爻卿在这个家里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是还是不是，给你尝尝，到时候看看是不是跟老大一样，在炕上拉了不就行了。 ”颜爻卿勾起唇角，转头的时候表情迅速收敛，问林大夫，“有法子解吗？”
“有。”林大夫道。
“那就好。 ”颜爻卿松了口气，“梅姐儿，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动粗。咱们慢慢来，我有的是功夫，不着急。”
*
作坊。
颜文田和颜文车记着送货的地址，急匆匆走了，他们要招呼村里头相好的人家帮忙，可着急呢。
还剩下冉大、冉二赖着不走，也想讨一份差事。
“黄四郎，你给我们安排个活计，老五也不会说什么。”冉大就觉得黄四郎眼瞅着跟颜爻卿也不怎么亲近，应当很好说话才对。
“不可能。”黄四郎拒绝。
“你……”冉大咬牙，“这有啥不行的，干活的都是汉子，有的我看还不如我力气大，我完全可以代替他们，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黄四郎抱着胳膊站在作坊大门口，解释道：“不是因为你们干活厉害不厉害，而是因为你们做过的事，让我觉得你们靠不住，我不能放心让你们干活，明白了吗？”
“凭啥？”冉大觉得自己做过的事半点错都没有。
黄四郎轻轻摇头，他有些明白颜爻卿说的话了。
有些人从根子上就是扭曲的，就是歪的，可千万别信什么树大自直的话，那都是骗人的鬼话，事实证明，那些根子歪了的人，无论如何是都不会变好，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信任的。
黄四郎油盐不进，冉大、冉二干脆也不走了，就这么僵持着。
等颜爻卿来的时候，这三个人还在作坊门口磨蹭呢。
“老二、老三忙活的咋样了？”颜爻卿无视冉大、冉二，问黄四郎。
“回来过一趟，单子送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没有毁单的。”黄四郎赶忙道，“家里呢？”
“跟我进来。”颜爻卿拉着黄四郎进门，转身关上大门，再次无视冉大、冉二。
进到屋里，颜爻卿直接说：“咱们现在就去县衙，状告冉家，包括冉氏。”
“好。”黄四郎眉毛一挑，他知道出事了，否则颜爻卿那么心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还是先把状纸拿出来，有些地方还要稍作修改，再把空白的地方填上。
颜爻卿站在旁边看着，这才把颜家的事儿说了一遍。
“现在就敢用毒，这还只是老大一个人，往后要是全家人中招怎么办？谁来救人？”颜爻卿道，“大房的事儿我管了那么多次，怕老大烦，就没再管，谁知道马上就出事了。”
“这老天爷要你出事，谁都拦不住。”
“现在是有关全家的大事儿，我不能不管。老大现在还没醒，好在林大夫有法子，否则你说爹娘可怎么办。”
“我先前只看着冉氏懒了点，可老大对她好，稀罕她，我便也不说什么，认了就是。”
真是完完全全的没想到，冉氏竟然真的能下手，或许她没有下手，但她绝对知情。
同床共枕的夫妻啊，照料她那么多日子的汉子啊，就那么下手，看着颜文武躺在炕上人事不知，想想冉氏的心，也太让人毛骨悚然。
“走。”黄四郎也吓了一跳，赶忙道，“正好老二、老三送最后几次单子，作坊这边没啥事儿。今儿个牛车也在，我去就能借来，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去借牛车。”
颜爻卿还是没理会守在外面的冉大、冉二，不过专门找了个村里的几个闲着在家的汉子，一人给了一个大钱，叫他们看着冉大、冉二，可别叫他们跑到作坊里。
那边黄四郎借了牛车来，颜爻卿二话不说就上了牛车。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到了镇上，颜爻卿一直都没说话，快要到县衙后面宅子的时候，颜爻卿才说：“这事儿我还没跟爹娘说，怕他们受不住。真相又是我查出来的，这……索性先状告，叫官府查出真相，总能叫爹娘好受一些。”
对于衙门，颜老头和辛氏都是敬畏的，定然是比颜爻卿说话管用的多。
敲开门，还是熟悉的门房。
吴举人刚好就在后院，知道是黄四郎来了，便赶忙见了他。
“县老爷。”颜爻卿先跪下。
黄四郎没犹豫，也立刻跟着跪下。
“这是怎么了？”吴举人吓了一跳，还以为生意出问题了。
颜爻卿赶忙道，“不是生意的事儿，而是我家中出了事儿……”
紧接着颜爻卿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最后说，“黄四郎是跟着我在颜家过日子的，实在是我脾气不好，不愿意离开家，黄四郎这才迁就我。 ”
“你说的那相克的……”吴举人更加吓了一跳。
要真是有人那么丧心病狂，传出去花莲县的名声可就差了，会影响很多很多，同时他又对那心狠手辣之辈恨之入骨，恨不得现在就派衙役去把人抓起来。
“三种。”颜爻卿低声道，“其中两种很常见，只有一种不常见。不过知道的人应当是极少极少，我知道是因为遇上了厉害的大夫，就是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县老爷，状纸……”
黄侍郎赶忙拿出状纸递过去。
吴举人很快看完，这才知道颜家和冉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矛盾。
颜文武叫打伤了，颜家没有报复回去，只是要了些银钱，叫冉大、冉二帮着干农活，这其实算不上什么，若是遇上旁的人家，怕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
颜爻卿还因此崴了脚，脚脖子到现在看着寻常，可跑起来就能看出有些不自在。
“本官这就派衙役去上坡村！”吴举人道。
“多谢县老爷。”颜爻卿赶忙磕头。
黄四郎也跟着磕头，他现在是心甘情愿了，不再端着自己的身份，大约是秘密说给颜爻卿听了的缘故，心里头那点执念少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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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颜爻卿和黄四郎又从县上往回赶。
路上歇息的时候, 颜爻卿拿出银钱给几位衙役买了茶水和吃食，并不吝啬钱财。
这是他当初第一笔生意结款的时候分出来的银钱, 原本想着存起来准备建粮仓, 现在也不得不拿出来用了。
“用不着这么客气，县老爷早吩咐过, 甭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一定要先把人带来。”
“这是应该的。”黄四郎见着颜爻卿使眼色，赶忙道。
“哈哈。”说话的汉子就使劲拍了拍黄四郎的肩膀，“走, 咱们继续赶路。”
这汉子是县衙的捕快，人长得十分威武，手上都是老茧, 看着是个练家子。年岁不多么大，看着像是没成亲的，一开始板着脸公事公办, 不过颜爻卿拿银钱招待以后, 就立刻有了笑脸, 跟黄侍郎就差称兄道弟了。
黄四郎却有点别扭，抽空找颜爻卿小声道：“那李大靠得住吗？”
“甭管靠不靠得住, 咱们都得靠他。”颜爻卿低声道, “咱们靠的是县老爷，可不是他，只要他差事不办错了就行。那个牛二你注意一下，我觉得他很不错。”
“我也觉得。”黄四郎也注意到了。
“恩。”颜爻卿重重地点头。
等再歇息的时候, 颜爻卿还是帮着张罗，黄四郎陪着这些人说话，不过牛二面前的吃食总会不着痕迹的多一点，别人看是看不出来，只要慢慢吃的时候才能察觉到。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到了上坡村，一行人直奔颜家。
李大带头闯进去以后，二话不说就要开始拿人。
“梅姐儿呢？”颜爻卿跑进来，左看右看没看到梅姐儿，赶忙问。
“回家了。”辛氏道。
她见着这些差役就知道颜爻卿做了什么，也瞬间想到了颜文武的病肯定是有很严重很严重的原因，否则颜爻卿不会动用这样的法子。
辛氏闭了闭眼，轻声道：“冉大、冉二怕是也回去了，你们快些，别叫他们跑了。你大嫂还在老大那边，我看着，她跑不了。”
“好。”颜爻卿转身就走。
辛氏赶忙快步走到上房门口，看着颜爻卿和黄四郎结伴而行，很快没了身影，她不由得有些恍惚起来。
其实梅姐儿临走的时候还找她说话了。
原本梅姐儿模样不错，又很懂礼数，辛氏是很喜欢梅姐儿的，至少她接二连三的来冉家，一直盯着黄四郎不凡，辛氏就有些厌烦。只是梅姐儿毕竟是冉家的闺女，冉氏非要把她留在屋里，便是辛氏也不好说什么。
这回梅姐儿忽然跑过来，对她说：“大娘，老五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老五了，你知道吧？他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占据了身体的那个人。你这个当娘的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没有当娘的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什么样。
“老五已经不是以前的老五了，他是别人，他是孤魂野鬼！”
“我这么说大娘你可能不信，不过……”
“大娘，黄四郎你可看出他有什么不一样？我今儿个不妨告诉你，将来只有我能站在黄四郎身边，而老五什么都不是。你以为现在老五跟黄四郎的日子就很好 ？他们不过是演给你看的罢了，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同房过！”
有些事情实在是不能现在说出口，梅姐儿只能忍住，挑拣着说了一些。
“你走吧。”辛氏道，“走。”
“大娘，你不信我说的话？”梅姐儿还要试探。
辛氏却不再理会梅姐儿了。
等梅姐儿走了许久，辛氏才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叫针扎的满是血了。
“都是自己的孩子，哪能不知道呢。”辛氏淡淡道，“可老五还是老五，喊我一声娘，我就是他娘。要不，原来的老五没有当娘的行善积德，他又如何有好日子过。”
辛氏慢慢擦掉手上的血，继续做针线过，这下子她能静下心来了，总算是没再扎到手。
等颜爻卿带着衙役回来，辛氏这才瞬间明白过来大房那边肯定是发生了大事，她不应该放梅姐儿走，只是梅姐儿已经走了。
颜爻卿风风火火的回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不一会儿，小辛氏拿着药膏子进来，“娘，出啥事了？老五叫我拿点药膏子过来，这是刚搓的，药效好着呢。娘，是老五出啥事了吗？”
“不是。”辛氏瞬间攥紧拳头。
她以为擦掉血手上的孔洞就不在了，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颜爻卿却注意到了，临走前还没忘了让小辛氏过来送药膏子。
以前的老五也会这么做的。
“没事。”辛氏道，“叫针扎了下，老五就是爱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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