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穷又懒外,是挺好的,会疼人,”桂婶子道,“你知道山湾里那姑娘不,余舟之前跟她有婚约,得点什么好东西自己不吃不用都要送过去给她,吵着闹着要念书识字也是为了她,说是有朝一日想让那姑娘当上秀才娘子。”
退婚的那姑娘锦川知道,他只是没想到,余舟原来为她做过这么多。
那当初把婚书退回去那副轻松模样,是因为落水忘了一些事情,还是因为想成全那姑娘?
锦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戳了下一样,细细地疼,不敢再细想,手指也不自觉在身侧蜷缩了一下,又缓缓松开。
桂婶子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心道琴娘这法子果然有用,接着又道:“还有那次落水,说是不小心掉塘里去了,但村里谁不知道是因为被山湾里那姑娘退婚,想不开自寻短见来着。”
锦川只觉得‘轰’地一声,脑子里一瞬间全都是空白的。
明知道这桂婶子很可能在胡说八道,挑拨他跟余舟的关系。而且就算是真的,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应该在意。
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深吸了一口气道:“婶子莫要胡说。”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桂婶子觑了锦川一眼,叹了口气道,“要我说,你这样的哥儿,什么汉子找不到,何必跟着余舟这懒汉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锦川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抿着唇没有说话。
桂婶子继续道:“婶子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仔细想想,你来这个家的时候,是不是连饭都快没得吃了,很多吃食都是隔壁陈家给的?至于余舟,是不是除了会带你去挖野菜外,就什么都不会了。”
说着忒斜了锦川一眼,“那日他去镇山买东西的银钱,也都是你给的吧?”
锦川淡淡地道:“不是,那是他自己的钱。”
“逗婶子玩呢?他身上能有银钱?”桂婶子又往前走了一步,眼里写满了算计,“婶子另给你说门亲事如何?那汉子是我娘家侄子,在家里是排行老二,家里有田有地不说,人也是少见的机灵。”
“婶子莫要乱说。”锦川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就是胡说了,这都是为了你……”
“咳咳。”桂婶子话没说完,就听到隔着篱笆,隔壁陈家院子里传来两声咳嗽声。
接着陈大娘站在篱笆那边道:“余桂他媳妇你在说什么呢?坏人姻缘来生可是要投畜生道的。”
“我怎么就坏人姻缘了,我明明是在给他牵线搭桥,介绍好的姻缘,”桂婶子看起来有些怕陈大娘,嘟囔两句后看着锦川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
她走后没多久,小娟扶着陈大娘从门口走了进来。
锦川连忙去屋内搬了条凳子出来,放在堂屋门口。
陈大娘坐下后,缓缓拍了下锦川的肩膀道:“你莫听她撺掇,舟小子以前是不务正业了些,但这些日子他有多勤恳,以及待你如何,你自己看得到。”
“我知道,不会听她乱说的。”锦川点了点头,乖巧地应下。
心里却忍不住有些难过,陈大娘提都没提余舟对那姑娘的事,所以……即便是桂婶子有夸张,那些也都是曾经发生过的吗?
再说余舟,到了镇上后就直奔常宁书肆。
这回伙计把话本拿去检查的速度更快,没多久就回来给了他一百二十文钱。
余舟收好铜板后,并没有立刻问伙计要空白册,而是道:“你们书肆既然可以抄话本,不知道收不收新的话本?”
伙计看了余舟一眼,接着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去里面说话。”
余舟疑惑地点了下头,跟了过去。
两人在里面一个小房间坐下后,伙计才提醒道:“在现在读书人的眼里,写话本是很被鄙夷的一件事,先生以后莫要在人前说这事,以免他日科考时,会影响先生的名声。”
余舟:……
他有些懵,写个话本而已,居然还会被鄙夷,可这些话本不也是卖给这些读书人的么?
伙计看明白了他的表情,摊了摊手表示同样的无语。
接着他又给余舟倒了杯茶,“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写画本,还是有已经写好的要卖给我们书肆?”
“想要写。”余舟道。
伙计:“我们书肆收是收话本,不过要等掌柜的看过之后,他来决定要不要收下,以及多少钱收下。”
“我明白了。”余舟点了点头,不就是先看稿么,他表示理解。
伙计问:“那先生打算……”
余舟道:“我再买刀纸吧,这几天看起来好像要下雨,话本抄完我也不一定能马上来镇上,有时间可以在家试试。”
“行,先生是东家介绍过来的,只要话本可以,掌柜的肯定不会拒了您的,”伙计笑着道,“不过我建议先生这回可以另外拿本话本回去抄,也能多看下别人是怎么写的。”
余舟点头应下。
两人又去了铺子外面,伙计拿了两张纸给到余舟,“先生暂时不需要用太好的纸,我建议您在毛边纸跟元书纸里选一种。”
余舟两张纸都摸了下,元书纸是就是他平时抄话本时,做成空白册的那种纸,质量要稍微好一些。
毛边纸质量稍微差一些,但写东西的话,也是够用了。
便问道:“这两样都什么价?”
伙计道:“毛边纸三十四文一刀,元书纸五十二文一刀。”
“就要毛边纸吧。”余舟道。
“好嘞。”伙计说完利索地包好一刀纸,又把要给余舟带走的话本跟空白册也拿出来包好。
余舟付了钱从书肆出来后,又去了趟布庄。
这次掌柜的一看到他踏进门槛,就笑着迎上来道:“你可算来了,这回帕子跟香囊各有多少?”
余舟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上回的东西肯定卖得不错,便也不急着把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只笑着道:“上回那东西卖得好吧?”
“确实卖得不错,就是太少了些。”掌柜的笑眯了眼。
余舟道:“就他一个人绣,这已经够多了。”
掌柜的颇有些失望,“先让我看看这次的东西吧。”
余舟‘嗯’了声,把这几天锦川绣好的两个荷包,三张帕子都拿了出来。
掌柜的一一看过后,满意地颔首,见余舟又要说什么,便连忙伸手打断,“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几个东西我一起一百文收了,你看如何?”
余舟没忍住笑了下,“好。”
“唉,你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要不来我这里当伙计吧,我正好还想招个伙计。”掌柜的道。
“多谢好意,还是不了。”余舟摇了摇头
掌柜的也是随口说说,余舟拒绝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两人交易完毕后,余舟想到家里虽然还有米,但油跟盐快没了,就又去称了半斤盐,买了两斤肥肉。
他急匆匆地来回,路上一点也没耽搁,进了村子后就直奔家门。
在路过隔壁陈家的时候,被从院子里面唰的一下溜出来的小娟叫住:“余舟哥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余舟看了眼小姑娘,又院子里看了眼,没见到有大人在,就在门口站住,蹲下去跟小姑娘平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啊?”
小娟道:“今天你去镇上后,桂婶子来你家了,我听到她说要给锦川哥哥说亲。”
余舟:!!!
“她还有说别的事吗?”
小娟道:“前面的我没听到,只听到这一点,就赶紧去屋里把奶奶叫来了。”
第十八章
有些事情余舟也不好问一个小姑娘,既然陈大娘后来也出来了,知道的东西肯定不比小娟少。他沉吟了一下,又往院子里看了眼,“你奶奶在家吗?”
“在堂屋里。”小娟道,“是她让我在这里等着,看到你回来了就把桂婶子来过的事告诉你。”
余舟:“我去找你奶奶说点事。”
“好。”小娟乖巧的让到一边,好让余舟进去院子里面。
两人进去堂屋的时候,陈大娘正在门边的躺椅上闭目休息,小娟走在前面,看到后就停了下来,转头压低了声音道:“余舟哥哥,我奶奶在睡觉。”
“舟小子是吧?”陈大娘缓缓睁开的双眼眼神清明,哪有丝毫睡意。
她看了眼余舟后,指着门槛后面:“把背篓放下,坐着说话吧。”
余舟都依言照做了,坐下后揉了揉后脖颈:“小娟跟我说了桂婶子来过的事,我后面要做的事,想请您帮拿拿主意。”
陈大娘轻轻颔首,接着转头吩咐站在门口的小娟,“你去院子外面守着,除了你爹娘外,有其他人来了就喊一声。”
等把小娟支出去守着后,她才坐直了身体,看向余舟道:“暂时还不想成亲?”
“是,”余舟颇为讶异,没想到陈大娘连这个都看出来了,心里愈发觉得来找陈大娘商量是对的,“您看我现在也就勉强能有口吃的,要是成亲,连身喜服都买不起。”
他没敢说暂时不想成亲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感情还没到那份上。
穿越过来这段时间,光是要怎么活下去,就已经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心神,对于儿女情长,确实没那么多精力来认真思考。
不可否认,他是对锦川是很有好感,不然那天也不会收下荷包,只是如果因为被人挑拨了一下,就立马选择成亲,不仅太过仓促,也是对两人关系的一种不自信和不负责。
他理想的状态,应当是手头不那么拮据,他的收入也可以负担起一个家庭时,两人再水到渠成地做一切该做的事。
“你这样想也有道理,”陈大娘先是点了下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那你知道余桂他媳妇,今天敢这么跟锦川说话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余舟:“我就是想跟您请教这事。”
陈大娘:“先说说看你的想法跟打算。”
余舟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有限,想出的应对办法也是通过仅有的信息总结出来的,因此怕有不对的地方,说起并没什么底气,“桂婶子敢这么对锦川说,是因为他还不算是我们村的人,准确地来说,是还不算我家的人。所以即便被那么说了,锦川也没有可以站得住脚的身份可以反驳回去。”
说着他微微垂眸,从小所受的教育,让他一直都认为,只要自立自强就可以很好地过去下,别人也不能多说什么。所以这话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必需得依附着其他人,才能不被欺负。
余舟感觉有点难过,沉吟了一下,才又继续道:“所以我想带他去里正那里一趟,先把户籍登记在我家。”
“这倒不失为一种好办法,”陈大娘赞许地点了下头,又叮嘱道,“过去的时候给里正带点东西。”
看到她点头,余舟松了口气,计划没问题就好。
只是这送礼的轻重他又没把握了,便请教道:“我今天去镇上就带了两斤熬油的肥肉回来,也没称斤肉的……”
“送斤肉还是太轻了些,回头让你婶子捉只老母鸡给你拿过去,”陈大娘说,“别太张扬了,毕竟你才跟山湾里那姑娘解除了婚约,闹太大于你跟锦川的名声都不好,但也要让大家知道,锦川是你定下的人,是不能随便欺负的。”
“好,那我等会儿找婶子借只老母鸡,”余舟道,“中午的时候跟锦川送去里正家。”
中午正是大家从地里头干活回来的时候,他挑这个点过去,该知道的人就都会知道。
把要做的事敲定下来后,余舟也没多留,就拿起门口的背篓道:“多谢大娘指点,我就先回去了,锦川……他还在家。”
“你家里没个大人,有些事摸不准怎么去做也是正常,有难处来找我或者你叔你婶都可以。”陈大娘叮嘱了两句。
余舟点了点头应下。
等他都踏出门槛了,陈大娘没忍住又把人叫住,“桂婶子那里你是怎么打算的?”
余舟眸色沉了沉,他……从来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我知道你这方面有自己的主意,”陈大娘不待他说话,就先开口了,“你之前把她唬得两天寝食难安就差不多了,再做些什么,把关系弄得更僵也没好处,大家都是一个村的,要是有个人时刻惦记着对你家使坏,你就算再怎么防,也总有疏漏的时候。”
确实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但都被人挑拨到家里来了,要是不回敬一下,余舟总觉得不甘心。
陈大娘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听我的不会错,我看锦川也不是个容易被欺负的,你这次带他去里正那里把事情定下来,他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村里那些媳妇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
说到这里,陈大娘挑了下眉毛,“再说了,你只要把日子好好过起来,村里那些捧高踩低的媳妇我保管他们不敢说你家半句不是。”
余舟垂眸沉吟了半响,才缓缓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终归还是他不够强大罢了。
余舟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锦川如往日一样在堂屋门口绣花,神色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见他进门,就十分自然地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进屋去倒了杯水出来。
余舟把背篓放在堂屋门口,接过锦川倒来的水一饮而尽。
锦川手指不自觉地在身侧捻了捻,看着余舟把杯子里的水都喝完,才状似不经意地道:“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在隔壁说话的声音了。”
“刚才去问了陈大娘一些事情,”余舟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