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归附的部落已经在斯南留下的兽人的帮助下,开始进行自己的部落建设了,当然,斯南他们还调了不少人送短期内的食物过来,也派人来帮忙。
部落现在虽然还没等到食物,可情绪十分高涨,对即将获得的援助十分期盼,归属感强得不行,甚至都对他炫耀起自己的新部落了。
好像是挺没骨气的,不过他们这些部落,本来就是一堆兽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像首领这样刚强的人还是少见啊。
去探查的兽人想到自己得知的,对方归附后获得的食物援助,瞬间觉得,那才叫精明。
空手套白狼,还有大腿抱,真好。
他心怀着羡慕,老老实实都告诉了自家首领。不过这兽人也清楚,自家首领很有些野心,一定不会轻易答应归附人家的,更何况人家都走了。
这也挺好,至少证明这些兔子能吃,挺过冬天就好了。
周围听到这些讯息的兽人,无不内心暗暗羡慕,但遗憾也没用了,就用“守护全世界最倔强的胡狼部落”这样的自豪感来为自己打气。
至少胡狼首领说好了,会带他们强大起来的!
兽人安心地叹气:“首领,你就放心吧,这些兔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说着,就准备提起筐中不安分的灰兔子,拿去宰了。
没想到——
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兔子,麻溜地塞了回去盖上盖子,将它恢复了原样。
兽人们:“首领???”
胡狼眯着眼睛,十分严肃地遥望远方:“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家十分惊恐地竖起耳朵,自家首领不会是在打人家的主意吧?别啊,那可是个很有实力的大部落,他们打不起的……
“快,追上咱们未来的首领,哎呀,这些东西怎么能收下呢,我们也得拿出态度来,不能输给那些没骨气的家伙!那样以后,还怎么在咱们的未来部落立足!”
兽人们:“嗯???”
这决定做得挺快啊?
于是,胡狼首领带着兽人们急行了两天半,总算赶上了准备回家的斯南,将几筐兔子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甚至还倔强地拒绝了他们要归还的铁器,表示那都是自己投诚的礼物。
没错,他们也单方面地决定要抱这条大腿了。
跟周围感到十分高兴的兽人比起来,斯南真的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就晕过去。
他顺手打开了一个兔子筐,跟里面的一只灰兔子大眼瞪小眼——
就是那只半路逃跑不成,几次差点被吃掉却依然死里逃生的灰兔子,这厮在筐里待着,居然还不忘好吃好睡,眼见着比之前又胖了一圈。
胡狼还在旁边邀功:“首领,我们一路上都很小心地喂食,这些珍贵的粮食现在不仅没瘦,还胖了呢!”
十分得意了。
斯南心情更加郁郁,分明觉得这只灰兔子都在嘲讽自己。
他是一个失败的养殖场主了,第一次遇到到处卖兔子都卖不出去的情况。
呵,近处的卖不了,远处的还不行吗?听说河对岸的南方有大部落,他们总不会不收自己的兔子吧?去,把那些地方都变成他的消费市场!
至于这些归附的部落,斯南当然也不会拒之门外,反正都来了,水土看起来也不错的样子,以后都安排上自己人,兔舍盖起来、牧草养起来,统统变成定点种植养殖区。
一点也不能浪费。
气呼呼的斯南就像那冬天辛苦卖兔子的小可怜,奔波了好几日,一只兔子也没卖出去,在雪地里绝望地发下了天暖后一定要卖兔子的宏愿。
在这之前,他的兔子虽然还没有找到买家,但部落的名字,已经在河这边传扬开来了。
“我们已经归附西山部落了。”附近的小部落兽人闲聊时,这样说,“咱们也是大部落的兽人了,听说这位新来的、无所不知的艾洛首领,就是西山部落的斯南首领管着的。”
“西山部落?咱们不是叫兔部落吗?”另一个信息比较灵通的家伙说,“隔壁也归附了,他们分明说,咱们部落就叫兔,一来就学了这个字呢!”
“啊?可我听那位尊贵的斯南首领第一次来的时候说,他们是西山部落……”
“你一定是听错了,你看看,咱们学了这么多跟兔子有关的文字,养兔子的办法,咱们部落一定是被兔神所眷顾的,当然是兔部落!”
“你说得对……”
传来传去,斯南特别按照地点命名的,直白好记的“西山部落”,很快就变成了“兔部落”、“肥兔部落”、“巨兔部落”之类的说法……
归附的新部落还没见过老族长的面,对斯南的印象也仅止于寒冬绝望里天降的神祗一般的威严,但对部落的本质认识已经非常深刻了——
肯定是围绕着“兔子”进行的。
后来,倒是“肥兔部落”的名字穿得最久远,口口相传之间,甚至演化出了“匪徒部落”这个词。
斯南所领导的部落,在那一个冬天实现了后世难以理解的、奇迹般的扩张,一个前所未有的大部落就这样凭空出现了,像是作弊一般快进了中间的许多年,也促生其他地方进入大部落联合时代,到底是为什么?
专家分析,从“匪徒部落”这个名字能看出,斯南与程的部落当时一定进行了极为凶残的扩张过程,能让原始兽人都觉得如同匪徒一般,肯定是武力碾压的残酷手段。所以,“匪徒部落”这个名字,才是当时公认的该部落外号。
【我怎么觉得就是音译,应该是肥兔呢……】
【楼上呀,开开玩笑就完了,你还真把网友的调侃当历史了?】
不好意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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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快到了,河南岸的部落如今人心惶惶。
亚兰——那个换盐部落第一个有商业意识的兽人,裹紧了自己身上的皮袍子,顶着风走进了一个挂着兽皮帐子的山洞。
这在河北部的部落里是很少见的,没有多少兽人能奢侈地用上兽皮帐子来抵挡山洞外面的寒风,那得用几张厚实的熊皮或狼皮才能做到。
但亚兰的部落里,德高望重的族长就可以用上,很多勇士的山洞也可以。这是南部的部落最幸运的地方,他们拥有更加温暖的天气、更丰富的物产和更富庶的生活,北边的穷兽人捧着皮子要来换东西,哪怕是南部没有的厚毛皮,他们也能用上。
以前,他们从来不把北部的兽人看在眼里,但是今年似乎有些不同。
“今年不顺利啊。”族长叹了口气,在火堆边烤着手,对进来的亚兰说,“原本囤了盐能大赚一笔,没想到半路上被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打乱了,竟然比往年换得东西还少了些,又有北边的传言……”
“都是我之前太大意了。”亚兰地头道。
“不怪你,是这里生出了更令兽神眷顾的聪明人。”族长迷茫地看着山洞外,“你已经是很聪明的孩子了,可是现在……我已经看不懂了,难道兽神的旨意是要我们改变吗?北边的那个部落,你有想法没有?”
天快暖和起来了,一个神秘的流言突然出现在南部的部落之间,甚至愈演愈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可能是真的——
这个冬天,北部一股神秘的力量,让所有小部落都归附了,出现一个前所未见的大部落。
甚至比极南部海边的富庶大部落更加庞大。
“你听说了吗?他们的部落受到兔神的眷顾,首领是一个高大健壮、长相凶猛的家伙,背后生者六只兔头,八只兔爪,比普通的兽人高大许多,十分残暴。他走到哪里,那里的部落就落败给他……我们,可怎么办哟。”
亚兰沉痛地点头:“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找您商量。”
“商量什么?”
“如果不想被北部的蛮族统领,我们就得团结起来。不如,跟附近的部落结盟吧?”
“……你说说,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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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即将解冻的冰面,斯南背着一个背篓,第一次踏上河岸南部。
他的背后的篓子里时不时冒出几只调皮的兔头、伸出几只不听话的兔脚,从这个角度看,倒是跟关于他的传言有点相似……
斯南的心态也的确十分残暴——这一次,谁也别想再拦着他卖兔子。
必须卖出去,一个兽人也不收!一只兔子也不剩!
而斯南背后跟着的所有兽人,都知道自己肩上扛着的重任,他们再也经受不起失败。
部落里的兔子已经多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兽人住的地方了T^T
“程,这次你也在,有之前跟南部部落打交道的经验,咱们的兔子一定能卖出去!”一个兽人跟走在前边的程许之高兴地说。
斯南忍不住酸酸地看了看旁边的人一眼。
行吧,大家都信他,不信自己。谁让只要自己一出手,一定只能带回兽人,根本卖不出兔子呢?
连上次那个看着挺有骨气的胡狼都让他失望了!
程许之看着斯南垂下的桃花眼,几乎能想到他两只耳朵耷拉着的样子,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在无人处还是悄悄扯了扯嘴角。
都已经肩负了这样深重的信任,他又怎么能让斯南失望呢?
不就是卖兔子么……
——妈的,好难。
当程许之带着斯南走到第三个空部落时,才终于发现了问题。
“这里不太对,去年这些部落虽然小,但都有不少兽人。”程许之轻皱眉头,“河岸南部天气没有北边冷,交通方便,物资丰富,不应该整个部落都不见了。”
“也许是兽潮让他们迁徙了?”
“不应该。”一个经验丰富的兽人摇头,“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兽潮没有在北部出现,南部也不该出现。再说,兽潮到来,部落只会在附近另选址,可现在哪里都没有他们的影子。”
“所以说,是他们消失了。”斯南看着程许之,发现对方也意识到有问题,“我们得进去看看。”
查看了一番,他们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近期的生活痕迹,这些人似乎是前不久才离开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斯南烦恼起来。
他只是来卖兔子的,可不准备参加什么火并械斗。
“我想,有个地方也许可以问一问。”程许之说。
他们转头去了上次换到平价盐的偏远部落,果然,这里没有受到波及,他们再次看到了人。
看到外人,部落里的兽人似乎有些惊恐,发现程许之是去年的熟面孔,才放心地出来说了几句:
“是啊,那些小部落的人都转移到更南边去了,听说有个巨大的凶残部落要来攻打我们,大家都害怕呢!”
“他们结盟了,现在在南边聚集在一起住,只是我们部落太小、地方又远,居然撇下我们先跑了……”
“你们也一定要小心哦,听说那个恐怖的部落有数不清的兽人,首领是一个有六个头八只手的巨兽,一口能吃一百只兔子!嗯?好像就是你背着的这种兔子,他最爱吃了,所以叫吃兔部落!”
兽人手舞足蹈地讲述着自己听来的可怕消息,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些部落都跑了,还能是假的吗?
说完这些,他就悄悄地躲回部落里,甚至用大石将部落周围都堵住了——倒是领会到了斯南他们建围墙的精神。
斯南带来的部落兽人一阵沉默,突然抖了抖。
“好可怕啊!”
“我们是不是来得不巧?”
“要不咱们晚点再来吧?”
唯有斯南,深吸一口气排除恐惧,内心甚至生出跃跃欲试的兴奋:“吃兔部落啊……”
一定很缺兔子吧?他好想去见识一下。
好高兴!
大客户!
而程许之回顾了一下原文中从未出现过的这个部落,产生了深深的疑虑。
难道他们的蝴蝶翅膀扇得这么响得吗?
为什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虽然出师未捷,大家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里,但到了夜晚,程许之心中不妙的感觉反而减轻了不少。
出门还是有些好处的嘛!
当他这样感慨时,他们正在路上一个被废弃的空荡部落里,找了几个山洞随便睡下。
为了防备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恐怖部落,大家决定睡得集中一点,尽量在一个山洞里休息。
雄兽人们出门大多都不讲究,随便找个地方清扫一下,变成兽形就睡了。
甚至还有些家伙,变成兽形就把自己当动物,连清扫都懒,席地而睡,很快跟身边的伙伴四仰八叉交缠在一起。
场面十分可怕。
唯二睡床的,大概就是斯南和程许之了——一个亚雌,一个洁癖。
斯南睁着眼睛,有些冷地藏在兽皮里。为了尽快赶路,他们没有带太多辎重,在他们的畅想里,本来应该是到了地方就有生意,然后打道回府,或者被当地部落邀请住下的……
哪知道还要跟行军一样凄惨度日。
斯南此刻真的羡慕那群没心没肺的毛茸茸了,至少人家有毛。
又有些羡慕之前的自己,至少还有程兔子可以撸毛挡风。
正这样胡思乱想,他感觉到一股热气袭来。
有些陌生的身体贴在他背后——虽然这位正主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腆着脸皮强行蹭床,但至少都是以兔子的形态,就算是早上变成人形,为了蚕食斯南的意志,也都是循序渐进、不敢越界的。
斯南还没感受过这么巨大的冲击,一时僵住了。
呼吸之间,热气轻轻拍在斯南的后颈,让他控制不住蔓延的发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