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会在同一片战场上并肩作战，甚至以性命相托。
乔以燃笑了起来，他那双明亮温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怀念和戏谑：“殿下，那天晚上……”
“你的确很甜。”
“但我忍住了。”
“因为我爱你，从来与信息素无关。”
第60章 你最珍贵
事情正以令人们瞠目结舌的方式，飞速向前推进。
半路听闻第二防线的战争取得胜利的消息，楚容宣那边彻底坐不住了。
一旦楚峥携大胜之势归来，自己将再也压制不住他的声望！
而他和楚峥之间的战争，早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当今之计，除非将中央军牢牢握在手中，否则根本无法对抗楚峥在军中的势力。
联合舰队在边境之战中艰难取胜，楚峥的第一军团和反叛军的黎明军团其实都损失惨重。
这种损失，让另一拨人从中看到了机会。
因此，楚峥还没来得及带上第一军团从边关返回，就收到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皇帝陛下匆匆忙忙地从南萤星系返回帝星，途中却遭遇了空间风暴。
帝星贵族联合推举楚容宣上位，临时加冕为帝。
原本的皇太子殿下即日被废。
新帝毫不客气地斥责楚峥不顾皇室立场，在没有得到帝星允许的情况下，竟与反叛军勾结。
帝星发布最高指示，卸下楚峥的第一军团指挥官职务，要求第一军团原地待命，拒绝同意第一军团返回帝星。
楚峥真是要被这群人给气笑了。
一个庞大的帝国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这种大厦将倾的局面，就算是五百年前的武帝再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
中央军仗着自己以逸待劳，悍然向白耳星系发动了进攻。
北地黎明军团大部分都是野路子，这些从血与火的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人物，面对中央军养尊处优的士兵，即使在装备和人数占劣势的情况下，也给予了他们迎头痛击。
楚容宣试图巩固自己的声望，发动了征讨反叛军的战争，其结果却完全没有按照他所想象的方向发展。
皇室在第二防线被破时弃城而逃的消息，已经让很多民众失望至极，帝星在对抗虫族的战争中毫无作为，战争结束后出来抢功倒是很有一手。
随后迅速发动的对内战争更是兵败如山倒。
反叛军黎明军团留守白耳星系的兵力不多，却在于同伴迅速汇合后展现了极高的军事素质。
楚容宣的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当楚峥带领第一军团回到帝星，正面对老皇帝的死因提出质疑时，楚容宣已经彻底自顾不暇了。
反叛军当初之所以选择了白耳星系作为据点，就是因为白耳星系有直通帝星附近的空间通道。
在与中央军进行一场激战之后，反叛军黎明军团迅速地判断了中央军表面上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实力不堪一击。
趁着第一军团被阻挡在半路上，帝星周边的一半小星系已经迅速落入了反叛军黎明军团之手。
当楚峥率军返回帝星，接管帝星防务时，一切基本已成定局。
连楚峥自己也没有料到，表面上人多势众的中央军，他们实际上存在的问题比暴露出来的还要多得多，而帝国的崩溃竟然会来得这样迅速。
楚容宣登基的时间并不长，这位终于得偿所愿的二殿下，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作为帝王的风光时刻，就迅速地沦为了阶下囚。
按照帝国法律，谋杀皇帝陛下是死罪。
楚峥作为仅剩的皇室直系血脉，组织了这场公开审判。
他没有想到，自己与楚容宣之间的明争暗斗，竟然会以这样荒谬的方式结束。
受到此案牵连的贵族和大臣并不少，他们支持楚容宣或是为了家族利益，或是为了政治投机。
帝国的长远利益不被他们放在眼里，高官厚禄奉养出来的不过是一群蛀虫。
楚容宣面无表情地站在被告席上，在最后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刻，这位一贯以来权欲心颇重的二殿下，竟然难得地展现出了属于皇族的冷静。
帝国法院高高的穹顶上篆刻着帝国法典的古老文字，这些流传千年的法条高傲而冰冷，一视同仁地约束着皇室、贵族和普通平民。
当帝国最高法院的大法官缓慢而庄重地宣布了最后的判决，楚容宣也仅仅只是一声冷笑。
“大哥，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棋高一着……”
楚峥对此没有什么想法，他在旁人面前，一向是这样冷冰冰的：“你不过是咎由自取。”
楚容宣低低的笑声却突然开始渐渐扭曲：“楚峥，你总是这样！你什么都好，高高在上，处处都要压我一头……但你也别得意得太早了！”
“反叛军已经兵临城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还能笑到几时！”
楚容宣的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环顾四周，无论是现在一脸严肃的大法官，还是陪审团和观众席上的帝国官员，就算他们现在支持楚峥，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的好日子都不长久了！
楚峥的脸上连一丝动容也没有：“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反正比你久。”
这位重新恢复往昔尊贵地位的殿下，轻轻地掸了掸自己白手套上不存在的灰尘，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了这座庄严肃穆的法庭。
这只不过是他万千日常事务中无关紧要的一件。
帝星现在已经封锁了全部空间通道，全面进入战时戒严状态。
楚峥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已经没有那个闲心来应付这些争权夺利的算计。
在楚峥的严格管理之下，帝星的权力交接平稳度过，暂时没有发生动乱。
昔日繁华无比的帝星仍然呈现出一副井井有条的状态，但是楚峥心中也明白，这种状态并不长久。
现在楚峥唯一感到庆幸的事情，大概就是自己在路上预感到此行不会太过顺利，已经提前找借口将乔以燃支去了混乱之地。
现在他想起那家伙一脸得意地说“乖乖等我回来娶你”。
心中只剩下无边的苦涩。
虽然也曾经满怀期待，但可能是真的等不到了。
经过与临时议会的开会表决，楚峥已经下了决心，十日之后，以帝国名义向反叛军黎明军团递交投降书。
无论身为皇族的他有多么不想承认。
曾经强大无比的帝国的确已是日薄西山，从内部被蛀虫腐烂。
反叛军既有兵力，又有民心，彻底攻下帝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楚峥手下的第一军团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但这些剩下的士兵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能从残酷的虫族战场上活着回来。
楚峥实在不忍心让他们为了自己的这一点私心，再一次陷入战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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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递交投降书的那一天，帝星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楚峥穿着第一军团的墨蓝色指挥官军服，沉默地站在中央大殿里。
帝星的另一些高官和贵族已经被他分批疏散，一切准备就绪。
楚峥的近卫官尚未撤离，他还在徒劳地进行着最后的劝说：“殿下，还有机会，你快点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楚峥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这位忠心耿耿的卫官的肩膀，脸上的神情带着些许宽慰。
“没用的，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脉，这是荣耀，也是枷锁，注定要为帝国奋战到最后一刻。”
“为帝国赴死，我早有觉悟。”
楚峥一脸平静地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在城门方向，那里的灯火格外明亮，来自北地的黎明军团，可能已经开始准备入城。
自己是个Omega，又有着前朝皇室这样敏感的身份，一旦战败，恐怕不能想象未来将会遭遇怎样的耻辱。
对于自己的结局，他早有心理准备。
能够以身殉国，让一城的无辜平民免于战乱之灾，这或许是自己能为帝国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位一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殿下，褪去冰冷的伪装之后，他的笑容其实很好看。
“夏副官，感谢你的忠诚与坚守。”
“在过去的十年里，你已经为帝国做得够多了。”
“愿你的未来能有一片坦途。”
“现在，通往南萤星系的通道已经重新开，你还来得及撤离。”
年轻的近卫官再也难掩悲痛：“殿下，第一军团全体，愿为殿下而战！”
原本金碧辉煌的中央大殿空空荡荡，潮湿的水汽弥散，带来令人压抑的气息。
这里曾经是帝国最为神圣的宫殿，每一位皇家禁卫军都曾在此对自己效忠的人庄严宣誓。
今天，帝国的时代即将落幕，这里也将成为一切荣耀的终结。
楚峥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再一次环视这座
宽阔、华美、庄严的宫殿，心中难得地生出了一丝可惜。
下一秒，突然闯入的人影却打破了这一幕悲壮的气氛。
一个懒洋洋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了中央大殿的门口。
“喂，夏副官，那怎么行呢？为殿下而战，这种机会应该优先于我才对！”
这样熟悉的声音。
楚峥霍然抬头，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在这一瞬间。
又酸又甜。
他既希望这个人还能回来，又希望这个人不要回来。
“乔以燃，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赶紧走！”
乔以燃随手扬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智能光脑，他已经收到了楚峥的财产转让书：“喂，殿下，说好要给我完全标记的、绑定终身的Omega，这样偷工减料可不行啊……”
“不管是南离星系的金矿，还是雨汐星系的稀有宝石矿，都不及我的Omega万分之一的珍贵。”
“我爱的人还在留在这里，你让我怎么自己离开？”
在金碧辉煌的中央大殿之内，氛围有一瞬间的沉寂。
年轻的近卫官看了看自己的殿下，再看了看一脸平静地扔下了劲爆消息的乔以燃，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有点太多余。
第61章 江山为聘
门外的雨水仍然淅淅沥沥，多余的副官已经自觉地去了门口站岗放哨。
楚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酸得有点厉害。
“我很抱歉……”
乔以燃已经用力地伸手抱了他一下。
楚峥在这个时刻穿得相当庄重，这一身冷冰冰的指挥官军装，抱起来还真是够冷硬的。
但这就是值得我爱的人啊。
他的责任、担当、义无反顾，都构成我为他怦然心动的理由。
乔以燃难得在楚峥面前显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
“殿下，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你之前问我是不是星盗的时候，我都予以否认过。”
“因为我真的从来都不是星盗。”
楚峥的眼睛渐渐瞪大。
“殿下，从明天起，我们将建立起新的联邦制共和国，以后将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人们将拥有同等的自由和尊严。”
“共和国的管辖权所及之处，□□将保障每一个公民的基本权利，法律将一视同仁地公正审判每个人的是非功过。”
“这就是我想要为之奋斗，并不惜为之献出一切崇高理想的国家。”
“国家的建立是为了保障人民的幸福，而我们作为引领者和践行者，理应将全体人民的幸福置于任何一切需求之前，视之为最高价值。”
楚峥苦笑着看向乔以燃。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人来到帝星的秘密任务究竟是什么，这个人的理想和追求又是什么。
而自己作为落后、腐朽的帝国皇权的代表力量，注定将跟随这个日暮西山的帝国一起走向分崩离析，如同沉没的战舰坠入深渊，永远埋葬。
原来我们注定是不同的两种人。
其实还是会有一点遗憾的。
我们之间，竟然还从未拥有过一个完完全全的标记。
楚峥想起乔以燃那时候说过的话，标记是相爱的两个人互许终身的证据。
也许，身份、立场、目标截然不同的家伙，彼此之间从来都不拥有未来。
从一开始就错了。
真遗憾啊。
但即使如此，当这个人谈起对未来的向往时，他熠熠生辉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真令人着迷。
乔以燃的笑容神秘，像是准备了心爱礼物等待夸奖的小孩子。
“昨天夜里，黎明军团已经紧急召开了一次预备会议，殿下，你知道临时议会最终提名的联邦大总统候选人是谁吗？”
“你还记得吗，就是在这座大殿里，你接受了我的宣誓效忠，从此我们立场一致，利益共同。彼此忠诚，彼此信任。相扶相守，永不背弃。”
“我对你的尊敬、崇拜和爱慕，就像永恒之海的璀璨星空一样永不落幕。”
乔以燃笑着鞠了个躬，如同那天一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尊敬的楚峥阁下，黎明军团第一指挥官乔以燃，率黎明军团第一、第二、第三舰队，宣誓向您效忠，愿为您开疆拓土，战无不克！”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具有冲击性了。
足足过了三分钟，楚峥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嗓子有点哑：“所以，你是说……”
乔以燃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这家伙的笑容明亮又灿烂，永远带来无限的希望：“全新的联邦共和国，期待您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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