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一瞬间,顾纵英觉得这个人的周围仿佛都开出了花儿。
顾纵英不知,钱恒牌许逸濯爽朗微笑的背后正想着等此事了结,不管姬浓绮怎么样,他都要给菩萨狱的人找点什么麻烦,谁让聂池的门人这次真的惹他不快了。
这绝非因为发生在顾纵英身上而不快,只是因为他被动要处理麻烦事不爽罢了。
第17章 共游
最终,顾纵英也就是带着许逸濯去了香清城比较著名的几个景点。
香清湖是来到香清城中必去的地方,此湖处于整个香清镇的正中央,夏季在湖上泛舟又更能体验一份清凉,而且往四周看去,便可看到香清城中各种百态景象,加上总有四周传来的袅袅琴音,更是让人有悠然自得之感,使得香清湖中此时木舟少说也有五六艘。
顾许二人游湖的时候,原先是两个人都在动手用木浆划水,划桨之前许逸濯还问顾纵英能不能行,是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顾纵英拍胸脯表示自己可以。
结果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他精神很好,身体却有些吃不消了。
许逸濯一眼看出他的有些疲惫,让他别动了,就他一个人便可。
于是顾纵英却之不恭的直接享受起了完全不用动手,夏风拂面,衣衫飞扬的公子哥待遇。
除了湖上泛舟之外,他们还去香清城中各色小吃。
顾许二人的容貌在人群中也属于佼佼者,但因为顾纵英在香清城中人的眼中是个病秧子,所以并没有芳心暗许的女子,反而是他旁边这位白衣翩翩的北剑许公子,成了女子暗送秋波的对象。
顾纵英因为长时间行走模拟体质开始出现了疲惫的症状,不用他说,许逸濯看他的模样似乎就知道了。
又逛了半小时有余,他们进了一处小酒楼二楼雅间休息。
顾纵英坐在临窗的位置,望着楼下的行人,看着一杯接着一杯喝酒的许逸濯,缓缓道:“大哥,据说北国依庆的女子比南方女子要来得热情豪迈。咳咳,你这般年轻有为,走在路上是不是经常有小姑娘向你……”
许逸濯坐在顾纵英对面,截口道:“胡说什么呢,我这样一个江湖浪子,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哪会有女子会愿意跟随于我。”
“江湖侠女呢?”
“至少目前还没遇到过。”
“那真遗憾。”
“阿英,你已经有了宿姑娘,可不能有那般朝三暮四的心思。”似乎是觉得顾纵英在期待以后入了江湖中会有的桃花,许逸濯以兄长般的口吻告诫道。
来这酒楼是顾纵英提出要来的,在他软磨硬泡之下,许逸濯总算同意他用筷子蘸酒,一滴一滴地喝,于是他就慢慢地沾了一点,含着筷子,含糊不清道:“我知道的,水蓉妹妹对我并无好感,大概等这次回宿家,她或许就会要求宿伯伯解除与我的婚约吧。宿伯伯最是疼爱她,一定不会委屈自己的掌上明珠。”
许逸濯倒空了一壶酒,又让店小二上了一壶。
等上酒的过程中,许逸濯盯着顾纵英,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伤怀:“阿英,那你又觉得宿姑娘如何?”
顾纵英不语,却是摇了摇头。
他的视线从许逸濯眼睛上移开,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未遇见大哥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这一生也就这般了,我从小羡慕那些从江湖而来的子弟,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同他们那样。
“我从不拒绝娘每年找一位大夫为我诊治,每年换一种药来喝,一直都安于天命,认为这条岌岌可危的命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娘苟活下去……
“然而自从遇到了大哥,大哥你告诉我,我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其实自己也很想活,并非为了娘,并非为了任何人。
“我想要有朝一日,可以以一副健康的身躯闯荡江湖,甚至是成为一代大侠,匡扶正义、惩奸除恶。”
这些话是男主曾经千百个无眠的深夜中想过的话,如今顾纵英一股脑都告诉了许逸濯。
小二拿来酒壶放下又离开。
这已经是许逸濯叫的第六壶酒了。
许逸濯重新倒满酒杯,问道:“阿英,在你眼中什么又是恶?”顾纵英还未作答,他又道:“所谓的恶,是否是江湖中人得而诛之的摧魂门青面獠牙,抑或是菩萨狱慈眉善目?”
顾纵英心有疑惑,许逸濯怎么突然提起菩萨狱和摧魂门了?
不过他这是要说实话吗?还是按照热血的少年侠士心态表露一番?
两人对视间,顾纵英决定用模棱两可的说话回应,他道:“我只听说过摧魂门和菩萨狱做了怎么怎么多坏事,却也只是听说。很多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以后我真的看到他们作恶了,我便会认定他们是恶了吧。”
许逸濯嘴角微微弯起,他似乎是满意顾纵英这个说法的,眼中波光婉转,却笑语盈盈道:“错了,阿英,他们就是恶。终有一日,他们会被正道所灭,因为他们是所有人眼中的恶。”
他似是觉得酒杯喝起酒来不过瘾,放下杯子,直接拿起了酒壶豪饮起来。
酒液从许逸濯的口边溢出,沿着他的下巴滑落,落在洁白的领口。
许逸濯明明微笑着,脸上的笑却好似哭。
顾纵英有些惊讶于许逸濯的神情,心想难不成在许逸濯没有提到过的闯荡江湖经历中,有着和这两个门派相关的悲惨往事。
看来要让栾辛查一查,曾经菩萨狱和摧魂门是否在北国依庆做过什么,牵扯过许姓人氏。
不过,许逸濯这些话却也让他想起了两大邪/教在江湖上的曾经的所作所为。要说他们做过什么恶事,那当然也有不少,毕竟教派中也收留了不少恶人,他无法对摧魂门所作所为做什么评价,但对菩萨狱至少知根知底,也知道聂池收下的这些教众,大多都有着悲惨往事。
拿其中一位门人来说,虽然看似是为了教中可永葆青春的功法而杀了亲生父亲,但其实是这位父亲表面仁义,背地里只不过是个伪君子。不顾女儿的死活,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其女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成了京城名妓。
最终,女儿看透了父亲的嘴脸,再也忍受不了成为父亲手中的牵线木偶,亲手杀死了父亲。
当年女子加入菩萨狱前,聂池也是在京城中遇到她,才得以知道这一切,然后他对她抛出了橄榄枝。聂池不会说他救了女子,他只不过是给了女子选择另一条路的机会罢了,而女子抓住了,他也欣赏女子的勇气,然后给予了承诺的东西。
至于原著的聂池和钱恒,他对钱恒知之不多,对原著聂池……好吧,真就是个随心所欲、任意妄为,仗着自己有一身绝顶功夫就怼天怼地的大反派。
但或许正如许逸濯所说,也正如系统当初给他定下的任务,聂池和钱恒这两个恶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必死的结局。
他看出许逸濯有了两分醉意,但并非醉得失了神智,等许逸濯喝完这一壶,他看许逸濯似乎停不下来,连忙挡住许逸濯的手,阻止道:“大哥,别喝了,你好歹过了嘴瘾,而我只能用筷子沾几滴尝尝味儿,你可可怜可怜我吧。”
许逸濯噗嗤一笑,然后宠溺道:“好,为了不让阿英看着眼馋,不喝了,吃菜。”
下午时分,因为顾纵英困倦,他还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等起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还未出声,许逸濯就走过来帮他揉了揉肩膀。
这般亲近的行为却让顾纵英觉得放松,鼻间是许逸濯身上沾染的香醇酒香,不知不觉,倦意再次上涌,眼睛复又闭上了。
许逸濯感觉到靠着自己的少年呼吸变浅,知道是熟睡了过去。顾纵英对他还真是一点防范也无。也是,系统说顾许二人兄弟情深,两人对彼此而言都是此后重要的人。
钱恒一直认为自己的心又冷又硬,可似乎在和顾纵英在一起时,却偶尔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人的心居无定所久了,当找到一个令他感到舒适的地方,竟然一时有些陶陶然起来。
等顾纵英再次睁开眼时,夕阳已西下,染红了天边。
他意识到自己不止背靠着许逸濯睡着了,许逸濯还撑起一只手掌护着他的脑袋,以免他歪头过度,清醒之后,他立马挺直腰,抬起头。
许逸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画本,大概是让小二去街上买的,注意到他醒来之后,自然地放下手,拿开画本,低头看向他。
一缕头发从白衣侠士的肩头滑落到身前,发梢扫过顾纵英的耳朵,痒痒的。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顾纵英是觉得不好意思和尴尬:“抱歉。”
许逸濯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一笑之间,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左手捏住了顾纵英的下巴,微微使力使他抬起头。
顾纵英整个人一僵,却也没有反抗。
他昂起脑袋望着许逸濯。
许逸濯神情肃穆,伸出放下了画本空出来的右手,用食指与拇指默默无语地,在他的嘴角轻轻抹去了什么。
……口水吗?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流口水。
许逸濯松开顾纵英:“好了,阿英,我们回府吧。”
顾纵英呆愣间,许逸濯转身,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他清了清嗓子跟在许逸濯背后,然后急忙抬起袖子又擦了擦嘴角,却不想许逸濯忽然转过身,他一抬眼,再次对上许逸濯的视线,随后看到了对方桃花眼里戏谑的笑意涟漪。
好啊,这个人是耍他的。
他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阿英,如果你喜欢喝酒的话,我之后想办法酿一种让你不易醉的药酒,只要不多饮,对你的身体便是有益无害。”许逸濯回头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想要吗?”
他还在生气,不能说话。
“看来阿英是不想要了,真是遗憾。”许逸濯转回头,叹息地摇摇头,“本还想说这种药酒的味道比这里这些酒还要醇香呢。”
“……我要。”
“不生气了?”
“面对逸濯哥哥什么气都没了。”
“是大哥的错,不然大哥也让你如此这般?”
顾纵英就等着这句话呢,许逸濯刚说完,他直接上手在那人红润嘴边抹了一把,把一点水渍留在了他的嘴角。
许逸濯瞪大眼。
顾纵英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双手负后,超过许逸濯,先行打开了门。
一股酒香飘入鼻尖,许逸濯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果然舔到了酒的味道。
这小子。
第18章 探花
傍晚时分,一回到顾府,翁虎一见到他们就笑开了花,似乎完全忘了先前被“抛弃”的事,屁颠屁颠地跑到顾纵英身后跟着。
两人先去了顾秋双院落里问了声好,也说了说这一天一起逛了什么。顾秋双似乎闻出了许逸濯身上浓重的酒味,连忙让他回房换身衣服。
这短短的几日之间,顾秋双和许逸濯说话的态度已经越来越亲密,就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顾纵英也要离开时,顾秋双让他留下,说有要话说。
母子两人坐在院落的凉亭中,顾秋双的贴身婢女锦黛给顾纵英端了一杯热茶。顾纵英喝了一口,等待顾秋双开口。
一阵沉默后,顾秋双单刀直入道:“阿英,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对水蓉无意,我可以让你与宿家解除你和水蓉的婚约。”
这两天顾秋双并没有刻意撮合顾纵英与宿水蓉的举动,其实已经让顾纵英猜想到了一二。他没有表现出惊讶,与顾秋双四目相对,点了头。
虽然顾纵英没有说一个字,但顾秋双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秋双喟叹道:“我知晓了。”她伸出手握住了顾纵英捧着杯子,放在桌上的手。顾纵英也由此反握住了顾秋双的手。
默默对视间,顾秋双看着他的眼睛,莞尔一笑:“阿英,你的这双眼睛啊,和你父亲真是一模一样。”
顾秋双的丈夫名叫荆辉。据顾秋双说,当年一个凛冽冬日里,荆辉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江湖人,为了躲避仇人进入她的院落里,然后他们就在院落的常青树下一见钟情了。
在荆辉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手上正好有一只先前在别处带来的梅花,随后就送给了顾秋双,以此作为定情性物,定下终身。
虽然顾纵英很想吐槽为何逃避仇人手里会有梅花,但或许荆辉就是个富有浪漫气息的侠客,也就和顾秋双有了这般的展开。顾秋双的父母尊重女儿的想法,他们对于顾秋双决定和荆辉在一起的想法不曾反对,唯一的要求就是荆辉必须入赘顾家。
荆辉只不过是个四处漂泊、没有任何挂碍的江湖人,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
这本来是一个美好的故事,却不想荆辉在和顾秋双成婚半年后,身患恶疾。最终在顾纵英一周岁还未到时,憾然离世。
顾纵英从未见过荆辉,对荆辉的印象也皆是从顾秋双那里得来。而顾家也连一副荆辉的画像都未有过,顾秋双只说这是荆辉自己的意思。顾纵英问及原因,顾秋双从未说过,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在聂池看来,这荆辉应该也是有一番故事的,毕竟作为主角的老爹,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
“娘,爹他到底因何而病故?”
顾秋双眸中含着哀愁,言语却极其果断:“阿英,关于你父亲,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不是现在。”
这一次,顾秋双没有再在荆辉的问题上闭口不谈,反而是直截了当地告知了顾纵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