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要比沈琛略矮一些的事实,这时候声音从耳畔擦过去,好像再靠近一点温热的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耳垂,陶恂被这靠近的温度弄的心神不宁,结结巴巴的解释: “没、没什么,就摔了下......”
沈琛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做出要松手的姿势,陶恂瞬间失去支撑 ,自己本来就在心猿意马,这下子差点就头朝下翻了下去,倒到一半才被拉回来。
“摔的这么严重?”沈琛眉头皱的更深。
陶恂惊魂未定,攥着沈琛的风衣就不松手了,他刚刚是真的以为琛哥嫌弃他烦准备把他给扔了。
毕竟打扰了他相亲不是,再说沈琛算不上什么好人,骨子里焉坏 ,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不仅如此,更有点心狠手辣的阴翳绝情。
——知道这点的更少而已。
沈琛最后还是没看过眼,把人搀扶在身边。
他来的时候是李渡开车接的,自己没开车,只能打电话给小郭,让他从办公室拿钥匙开车过来接他们。
被迫加班的小郭只得任劳任怨的从公司里跑出来,开车去接自家老板和副总。
停车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陶副总靠在自家老板肩上,一身狼狈,自家老板一身严丝合缝的西装外套被解下来搭在他肩头,膝盖都紧贴在一起。
——像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相互依靠在街头。
任谁能想到这俩人随便一个都在寸土寸金的首都里至少有三套房,无数车?
小郭莫名觉得,他果然是不懂有钱人的快乐。
——明明往前走两步就是常来的饭店,就算没开车手里也还有钱啊。
凑近了才发现可能因为凑的近,自家老板身上都沾了些脏污,他差不多在老板回国后就一直跟在身边,清楚知道自家老板是什么脾气。
洁癖严重成那样的人,更从不委屈自己,这样大冬天晚上蹲街边的事儿简直像是在做梦。
直到老板搀扶着陶副总站起来他才发现,陶副总的腿好像有点问题。
——一瘸一拐。
然后才模糊理解了为什么不肯多走动一步路进旁边饭店。
小郭不自觉把开车速度放慢,生怕颠簸到了陶副总的腿。
自觉占便宜的陶恂依然无耻的靠在琛哥身边,他的腿其实真没摔那么严重。
许四那话太毒了,简直毒到令人窒息,他实在没忍住骂人,结果一个用力过猛,把刚从旁人手里抢过来的手机摔了,然后他竟然蠢到企图伸手去抢。
——不出所料的倒头摔了下去。
摔的太狠,他还有点晕头转向,爬起来没跑两步就看见前面一片光亮。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扶着自己擦伤的腿,呐呐道:“哥......”
前面站在他恨铁不成钢的大哥,那神情差点就过来揍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他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他妈生他的时候出过意外,本身就是早产儿,小时候就不太聪明,所有人都觉得亏欠他,没因为他蠢嫌弃过他,反而更偏爱他一些。
这些年哪怕是胡作非为起来也没被打过,谁都知道陶小公子是陶家老爷子心尖上那块肉,从蜜糖罐里长大的,除了在沈琛这里,就从没碰过什么壁。
但这回被硬生生在家里关了五天,手机被收,只能跟着老爷子养生养草。
家里没说原因他也闹过,但却是这些年来少有的被拒绝的时候,他爹脸色阴沉的告诫他,如果他敢出这个门就打断他的腿。
他窝心的在家里呆了几天,想着自己是不是过年出去太久把老爹惹火了,不然再听话的装两天再出去,然后接到许四的消息。
——沈家在给沈琛安排相亲。
他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自己都还没没敢动手,就这么就人推销一样的弄出去相亲了。
他心里憋了一股火气,烧的五脏六腑都疼起来,其他的也管不着了,翻着墙就准备往外跑。
——丝毫未曾想过,就算爬墙出来了,陶家的别墅建在郊外,他又该怎么及时赶过去。
他哥是真翩翩公子,举止文雅,继承到了他爹沉稳温和的精髓,当年是嫂子倒追接受,半辈子人生赢家,根本不能理解他家弟弟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凭他们的家世说句能被自家爹妈打死的话。
——就算真喜欢男人,也有数不清的男人自愿趴下让他上,怎么就把自己放在这么卑微的位置上呢 ?
是真恨铁不成钢啊!
“陶恂,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陶器眼神都少见的凶狠起来了 。
陶恂不说话,半响,就喊了一声哥。
声音又低又哑,格外的让人心疼。
他家嚣张跋扈的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他作为亲哥这些年都没怎么享受过这待遇。
陶家大公子小时候因为爸妈格外偏爱弟弟闹过别扭,后来知道自家弟弟脑子不好使后就和自家爸妈一个德行。
——心疼自家弟弟的智商。
对峙半响,陶器咬牙切齿的让自家弟弟滚上车,把他送到了别人楼下。
好不容易赶到了,陶恂一腔热血差不多也凉了。
——他什么身份啊?过来干涉人沈少爷相亲?对方周家的女儿,有钱有势有背景,门当户对的,他就一兄弟,拿什么资格过来说话。
烦到不行的时候想抽根烟,然后才发现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还是他哥最后实在看他可怜,把自己备用的手机扔给了他。
——在此之前,他其实也没抱太大希望琛哥能下来。
他怎么就知道那个陌生号码是他?或者说,就算知道了又怎样?难道还真能把人姑娘扔那儿?
——他怕不是在做梦。
陶恂靠着他家琛哥,觉得有些梦其实还是可以做的 。
回去上楼的时候陶恂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无耻,基本就不出力,依靠着沈琛搀扶半抱着上了楼。
沈琛没有搬家的意思,还是当初那间屋子,陶恂来的多了驾轻就熟,丝毫没有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忐忑不安。
——沈琛也绝没有以前那么嫌弃嘲讽。
习惯成自然,这话还真不是说着好玩的。
沈琛蹲下身去的时候陶恂倒是吓了一跳,他的印象里沈琛是从来不会弯腰的,更何况是这样俯身几乎跪地的姿势。
“腿。”
沈琛懒得和他磨蹭,言简意赅,疼成那样站都站不稳,又说没事不去医院,好歹得看一眼上药。
陶恂压根不想让他看,但沈琛骨子里强势,根本就没移开手的可能,最后还是让他不自觉低了头。
得益于陶夫人精致的审美,他的衣裳不管是正装还是休闲,都是专门定制,每个季度换一次 ,料子和款式都是最好的。
身上的西装裤裤脚有收拢的设计,看着显得腿格外修长笔直,他本来身材比例就好,哪怕是从下往上看也丝毫没有什么地方是能挑得出来缺点的,腰细腿长,眼里有点手足无措的慌乱。
沈琛不知为什么略微皱了一下眉。
下来的时候大概是膝盖磕在了石头上,磕出了一大块青紫,因为随了陶夫人天生冷皮白的缘故,看起来还是有点严重。
但大男人的也没那么多讲究,没骨折都是小伤,沈琛回房间拿了常备的碘酒和药出来,还没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沈昌民。
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就是告诫他,该回来了。
他这段时间因为得应付,一直住在沈家,沈家规矩严,哪怕是沈丛也和他一视同仁,十一点前得回家,十二点不回去得交代清楚。
沈琛觉得有点头疼,大概就是不想让他好好睡一觉就是了,这个时候他不相信沈昌民会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还抓着他就有些心烦了。
“我有些事需要处理,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语气恭恭敬敬,不卑不亢,但细听起来就已经是不耐烦的,他如今已经成年,而且在国外呆了四年,被这样拘着让他莫名觉得缺乏自由 。
——很不舒服。
那边沉默了一刻,道:“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了到我书房来一趟。”
沈琛:“......”
身居高位的人根本是不在乎其他人说了些什么的,都按自己的想法来,这大概是位高权重之人的通病。
他不言语 ,于是听见下一句:“我会让李渡过来接你。”
沈琛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紧,声音冷寂:“不必。”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李渡接到消息赶过来接他花费的时间更多,还不如他自己开车回去。
先前那件外套给陶恂搭在肩上了,现在也没拿下来,沈琛重新去衣柜里找了一件呢子大衣,然后将陶恂上一次寄宿在这儿的时候用过的睡衣等拿了出来。
他走的匆忙也没跟陶恂交代什么 ,能感觉到一路几乎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一直走到门口才突兀停了下来。
门口的位置总让他想起来陶恂那个蠢货在他设好的局里被吓的够呛,然后四处筹钱,大冬天在他家门口蹲了一夜的事,被冻的手脚都失去知觉的事。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一幕,青年缩在他的门口,眼睛熬的一片通红。
陶恂笨是一回事,但这个世上恐怕也确实没有人能这样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了——哪怕是他所谓血脉相连的父亲,该将他抛弃的时候也是绝不会手软。
脚步停顿片刻,他从衣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转过身放在了茶几上。
陶恂的目光就一直紧巴巴的跟着他,所以在他移开手的一瞬间就看见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串钥匙。
他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沈琛已经把东西推到了他的手边。
“别弄丢。”
只一句嘱咐完毕就匆忙出门。
陶恂还卡在原地没回过神来,好半响,门都已经被关上了,方才十分的不确定的喊了一声:“琛哥?”
——如果不是他眼睛已经花到看不清了,这大概是琛哥房子的钥匙。
偌大的房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刚才他那一声只是落进了空旷长风里。
他的食指碰到那把钥匙,似乎还带在另一个人的体温,烫的他几乎拿不稳当。
他莫名想到别人结婚的时候似乎买新房都是会分钥匙的,那是什么意义呢?
——大概是能容纳另一个进入他的生命之中,与之分享一切的意义。
他知道沈琛不是那个意思,但挡不住他自己心里这么想,有时候天堂地狱一线之间,上一刻琛哥去相亲他心里近乎绝望,这一刻却又不自量力的生出了一丝渺茫的微弱希冀。
——琛哥不是那么随便能把自己家钥匙给出去的人,他的性子孤僻冷漠甚至是排外的,他对他是不同的,哪怕那份不同时至今日可能还不是因为感情,他也不是没那个机会的不是?
嗯,他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赖着不走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
沈琛把开回沈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熟知沈昌民的作息,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去睡觉的,能为他牺牲睡眠时间也算得上不容易。
家里的阿姨接过他手里的围巾,低声同他道:“先生在书房等着您回来,您快点去吧。”
家里的阿姨是看着他和沈丛长大的,因为沈琛的身世,家里碎嘴的都走了干净,剩下的都是老实人,所以才奉劝他两句。
“已经等了有半个小时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沈琛点头示意知道了,低声道了一声谢,然后才迈开腿向书房走过去 。
身后的阿姨倒是受宠若惊,往常沈丛也经常给她打听这样的事,但事后绝没有一次是开口道过谢的。
沈昌民的书房和沈琛的相似没有什么烟火气,哪怕是在家里也像是另一个办公室,如果不是他身居高位作风问题不能乱来,甚至可以把公务带回来处理也丝毫没有问题。
沈琛推开门的时候照例还是假模假样的喊了一声父亲,只是声音较平时更为疏离冷淡而已。
沈昌民是人精,哪里听不出来他声音里的变化,手里握着的笔就是一顿,眼里泄漏出来几分不悦。
沈琛视若无睹,只当自己什么都不曾看见。
对视半响后沈昌民头痛的搁下笔,他隐隐觉得他的这个儿子不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哪怕是用他这些年身居高位的气势的阅历也不能压下去。
这是好事,做事更能让他放心,但也不是好事 ,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不好掌控。
“沈琛,你当年选择经商家里从未反对过你,可你知道家里其实更缺一个在政界的儿子。”
这话说的不错,他们一系都是文官出身,拿笔杆子的人,缺少的是军方的势力,这些事他有所耳闻。
——但与他何干?
他跟他们从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是一条船上的,上辈子就不会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上去,作壁上观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走向灭亡。
沈昌民食指微微敲击桌面,声音透出几分为人父者的威严:“你不愿意入仕,家里从未逼迫过你,但总该为家族做些事情,我和你周伯父的意思你该明白。”
——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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