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站着的何杭手里拿着手机,正从上外下对着她拍。
何杭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刚照完准备收起来,手腕突然被狠狠握住,一股重力直接将他扯向一边。
何杭根本反抗不了,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扭头一看,对上了庄深那双浅色的眼眸,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刺入他的身体。
何杭猛地闭上嘴,被庄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气场里压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庄深眼里的戾气……简直像一把打磨锋利的刀。
周琉也吓了一跳,站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庄深盯着何杭,声音有些低:“找他说点事。”
他不由分说拽住这人拖向卫生间,抓着他的衣领往墙上狠狠一砸!
何杭后背撞到冰冷的墙上,浑身一震。
庄深动作太过熟练,熟练到让他不敢反抗,庄深的是属于打起来人不要命的人。
“把相册都删了。”
略为压低的声音十足的不耐烦,冷淡又威胁感十足。
庄深站在他面前,垂眼看着他,好像是在看一个随时可以辗死的小动物,不带一点感情,冷得让何杭有些害怕。
他强撑起勇气,心想这不过是一个高二生,就算是个刺头也不用怕他。
“删什么?你有病?”
庄深现在已经十分不耐烦,他抓住何杭的领子,将人一把甩到旁边的水池边,按着他的头打开了水龙头:“删了,否则你知道后果。”
一个高中生的力气,为什么可以这么大?!
这个人无论是力量还是状态,都让何杭不敢作对。
他拿着手机颤声道:“……放、放手,我删。”
他将刚才拍的那几张删了,忌惮地看了眼庄深:“行了?”
“我说的是都删了,听不懂?”庄深斜睨着他,语气冷煞。
何杭看了眼相册里乱七八糟的图片,还是咬着牙,选择所有,清空了相册。
他将手机屏幕给庄深看:“行了?”
庄深随意地瞟了一眼,随后靠近他,整个人期身压近,在何杭紧缩的视线里压低了声音。
“这是最后一次。”
“再让我看到,就没这么好运了。”
*
庄深从男厕出来,周琉还不解地问他:“怎么了小庄?”
庄深垂眼,脸上的冷意收敛了些:“没事。”
周琉也没再问,而是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一个男人:“那个人找你,是你认识的人吗?”
庄深顺着她的方向看去,那个男人他倒是知道,是庄辉业的助理小刘。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庄深没什么表情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有事?”
小刘看到他,露出一个十分敷衍的笑容,叫道:“庄少……”
“有什么事,直接说。”庄深打断他的话。
面对他,庄深身上的冷意又钻了出来,
小刘不敢多说,抬眼望了外面,低声道:“庄总在车里,想请您过去说点事。”
黑色商务车内,庄辉业面色微沉,双手松松地交叉握着。
当听到庄若盈说庄深在甜品店里打工时,他第一反应是庄若盈在骗他,这个事情太过荒唐。
庄深怎么可能去甜品店打工?
但庄若盈发来的照片太过真实,他让小刘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是真的。
庄深以前打架斗殴丢他的脸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跑来甜品店打工。
这是什么意思?!
到时候传出去,还以为他庄辉业虐待儿子,不给他生活费!
庄深给他闹笑话的本事,真是一年比一年长进。
轿车门被打开,庄深坐进另一边,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什么事?”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庄辉业扭头,他语气里都是压抑不住的火气:“来甜品店打工,你倒是出息了啊?是想以后在这里打一辈子工?你现在就给我辞职了好好待在家里!”
庄深浅色的眸子缓缓移到他怒不可遏的脸上,没什么情绪:“我在这里兼职,合理合法,为什么要辞职?”
庄辉业大怒道:“为什么?我养你这么久,给你花了多少钱?你这么想上赶着丢我的脸?!让大家都知道我庄辉业的儿子在给人打工?这件事没得商量,你现在就去给我辞职!”
庄深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突然弯了弯唇角,似笑非笑的说:“你是不是记错了?”
庄辉业皱着眉,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庄深轻声道:“六岁前,是我妈在养我,你一天到晚待在公司不见人影;六岁后,就没人养我了,我的人生里,你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几次,凭什么现在出来管我?”
“你……”庄辉业看着庄深一脸冷静反驳他的的面容,胸口有些闷。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冷静的庄深,可对方嘴里却说着令他无比心寒的事。
他给庄深钱花还不够?
哪家人能像他出手这么大方,他凭什么不能管庄深?
“但你说的也没错,我的确花了你的钱。”
庄深有条不紊地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到两人之间的座位上。
庄辉业垂眼,座位上放着的,居然是一张银行卡!
他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庄深淡漠的双眼。
“里面有十八万,剩下的钱,以后再还你。”
第27章
“庄深,你什么意思?!”庄辉业瞳孔发颤,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庄深那张平静到冷漠的脸,太过陌生。
即使从前的庄深喜欢打闹、成绩倒数,但庄辉业还是能通过金钱压制他。
庄深什么都不会,更别提能自己赚钱,以后估计也是吃庄家的老本,他不可能离得开庄家。
可谁能想到,庄深居然直接把卡扔给他?
他慢慢意识到,他控住不住庄深了。
庄深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试图逃离他的掌控。
庄辉业没去动那张卡,而是沉声道:“我哪里亏待过你,你就这么和我说话?我叫你辞职是为你好,好好学习难道不比兼职好?你把卡拿出来是给谁摆脸色?我可是你爸!”
他虽然觉得庄深一事无成,总是给他惹事,但到底还是一直在供他吃供他穿,没想过要抛弃他。
可庄深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我做的事情好不好,我很清楚。”庄深看着前方,语气随意道:“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就像是个围观群众般,和庄辉业也并不熟,十分冷淡。
庄辉业瞪大了眼睛,怒火攻心,但也管不住庄深了,忍无可忍:“把你的卡拿走!”
庄深推门起身而出。
庄辉业坐在座位上,一旁是那张孤零零的银行卡。
轿车门被关上,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轿车内陷入一片死寂,沉默得令人感到压抑。
小刘坐在前头,旁观完一场豪门家事,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好半响,庄辉业铁青着脸,脖颈上青筋暴起,声音嘶哑:“回公司。”
*
晚上五点多点,庄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班,刚要推门,抬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门外的两个人。
两人都长相出众,尤其是较高的那个,眉眼细致,昏黄的路灯洒下,在他立体的五官上打上一层金黄的光芒。
两人往那一站,旁边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纷纷扭头偷看,回头率极高。
蒋淮见他出来,跟他挥挥手打招呼,笑道:“深哥,晚上一起吃饭吗?就我们三个,去闻哥家吃串串。”
沈闻看向他:“食材买多了。”
一起吃个饭而已,庄深也没什么顾忌,点了头。
就是上了车发现车子渐渐离他们学校越来越远,庄深发现不太对劲,他转头看向沈闻:“你家在哪?”
“在X区。”沈闻靠着椅背,眉眼间依旧倦懒,看样子昨天熬的夜,今天还没缓过来。
庄深一直觉得他说的家就是学校附近的公寓,差点忘了以这人的富豪程度来说,很有可能不止一个家。
庄深面无表情地回道:“那你家还挺多。”
“还行吧,这个省一共只有三处,”沈闻漫不经心的,“下次有机会再带你看看。”
还这个省,只有三处。
庄深委婉地提醒道:“你这样容易招人仇富。”
沈闻迷茫的眨眼:“是吗?”
庄深看傻逼似的看着他,表示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沈闻又问:“那你也是?”
这人的眼里都是真诚,仿佛第一次思考到这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庄深服了,只能回:“没。”
说到底还是沈闻的朋友不多,还都是富二代,不然就他这种随意又不失嚣张的语气,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眼红。
“所以你是喜富?挺好,我觉得你的思想不错。”沈闻听到这个答案就很开心了:“我们的想法高度重合。”
庄深不知道沈闻是真傻还是装傻,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提醒,还在那乐。
沈闻的第二处住宅是复式双层洋房,家里干净得跟没人住过一样。
之前听蒋淮说吃串串,他以为是火锅的吃法,没想到他们还搬出个吃串串的桌子来。
竹筒里放满了荤素相间的串串。
“还是吃鸳鸯锅吧,”蒋淮一边放油包一边说,“一边麻辣一边三鲜,深哥你有意见没?”
庄深看着他们弄,插不进手,点了下头:“行。”
室内开着二十度的空调,锅里的油汤煮沸,混着食物的香味,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蒋淮从冰箱里搬来一打啤酒,放桌下:“麻辣配冰啤,双倍的快乐!”
沈闻取了一罐,扭头问旁边的庄深:“喝吗?”
他说着,一手按着罐环轻轻松松将啤酒打开,冷白的手指上仿佛都沾着冷气。
庄深盯着他手里的酒看了两秒,才说:“喝。”
沈闻将刚才打开的那一罐推给他,自己又拿了一罐上来,打开喝了一口。
庄深一直没喝过酒,酒在他心里的印象一直是又苦又涩。
他不喜欢偏苦的东西。
几人开始吃东西,蒋淮喝了酒,说起话更多,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最近学校里很火的校花选举上:“深哥你看到了没?你的排名一直稳定在第一,这次校花肯定是你!你有没有投票?”
庄深将签子上的肉放到油碟里滚了滚,滚上鲜红的辣椒油,才抬头看了一眼:“投了叶纷纷。”
此话一出,蒋淮带着笑意的脸一顿,沈闻握着啤酒罐的手也是一紧,慢慢地将视线移到庄深身上。
就是脸上的表情没有之前那样轻松。
蒋淮感受不到他话里的感情,又试探道:“你不喜欢这个称号?”
“嗯。”
这下桌上的气氛更是一冷。
蒋淮下意识看了眼沈闻。
当时还是他怂恿沈闻帮忙刷票,庄深不在乎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讨厌!
蒋淮闭上嘴,他现在就是个罪魁祸首,实在没勇气继续说下去。
沈闻放下酒,往后一靠,语气看似随意地问道:“你喜欢叶纷纷?”
庄深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低头不说话的蒋淮,才继续说:“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那位置属于她。”
“为什么属于她?”沈闻就像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揪着这点问。
因为叶纷纷是女主,这位置不是她的是谁的?
庄深当然不可能说这句话,解释道:“她成绩好、才艺多、长得也好,肯定比我合适,校花这种东西,不该是女孩当吗?”
沈闻没再说话,只是垂眼看着酒罐,指节凸起,若有所思的样子。
蒋淮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桌上气氛才好了一些。
不知不觉中庄深喝了一罐啤酒。
说起来,酒的味道的确不太好喝。
有点苦,喝进嘴里时还有一股说不明的麻感,顺着喉咙下去,胃里都被刺激得有些热。
明明室内开了空调,但还不够凉,庄深脑子里一突一突的。
但又莫名觉得痛快,这一刻,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身处现实,还在活在一本书里。
他都没注意蒋淮在对面嘀嘀咕咕些什么。
蒋淮吃吃喝喝完,捂着肚子起身道:“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
庄深将空罐子推到一旁,又伸手拿了一罐出来。
这次他一打开,就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大口喝酒大脑放空时,不用思考任何事情。
麻痹神经的感觉,比起清醒的时候,既然出乎意料的轻松。
沈闻就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扭头一看。
他那个一脸禁欲看起来滴酒不沾的小同桌,两口喝完一罐,又低头开了一罐。
“酒量不错啊同桌。”沈闻来了点兴致,也开了一罐,拎着酒瓶说:“干个杯?”
或许是因为吃了辣,庄深的嘴唇殷红又湿润,连眼角都泛着点红,灯光下看起来莫名的诱人。
庄深抬手和他轻轻碰了下,仰头又是一大口。
白皙纤细脖颈上,喉结上轻轻滚动。
沈闻看了他几眼,才抬手喝了一小口。
庄深那边就更猛了,吨吨吨的又喝完一罐,将空杯放到一边,俯身还要拿。
就是动作有些轻飘飘的,拿起来拧着拉环,还半天没拧开。
沈闻发现不对劲了:“你醉了?”
庄深扭头,那双冷清的眼睛在此时有些虚,嘴里十分肯定:“我没醉。”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