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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当年的点点滴滴，他指向某个位置：“这里以前有牵牛花，冬天看不见。”

　　不是林泉记忆好，而是林家小少爷详细的调查过，查得一清二楚。

　　那时的林家小少爷也这么重走一遍旧时路，每到关键地点，林家小少爷停下脚步反复研究，回忆准确路线。他沿着这里的路走了无数遍，研究了无数次。

　　然而，林家小少爷身边不见乾顾，他一人独行，被阴暗的情绪淹没。林家小少爷的经历，随着林泉踏上这片土地顷刻间唤醒，无穷无尽的苦痛扑面而来。

　　同一时刻，乾顾牵住林泉的手，纵是风雪再大，他也不能弄丢这个人，他必须带着这个人回家。走到某处，乾顾步速放缓，他指着斜坡对林泉说：“我摔在这里，眼睛又能看见了。”

　　不止是林家小少爷重新回到这里，乾顾同样回来过，他沿着路线一次又一次的搜寻阿木相关细节。

　　虽说乾顾的眼睛看不见，他依旧沿路留有记号。可惜，就凭这些远远不够，由于他的头受了伤，眼睛和记忆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那时的他，忘记了找回阿木的线索。

　　当他逐渐的恢复记忆，记起关键的内容，阿木早已走到他的跟前。他暂时失明时，弄丢了阿木，他稍微可以看见时，忘了记号是什么，导致阿木十多年里备受折磨。他们说好一起逃出去，乾顾没能完成承诺。

　　听到乾顾的话，林泉伸出手，碰了碰乾顾的头发，他微凉的手指被风吹得更冷了。他没问乾顾当初为什么不找他，这个问题应该由林家小少爷问。

　　林泉在意的是其他方面：“头还痛不痛？开春暖和了，再检查一次，不能大意。”

　　关心他的身边人，过往就放在过去，他没办法改变过往，他只需握住将来。

　　“没事，早就不痛了。”乾顾应道。林泉平安归来，不好的种种都将过去，要是这个人没有回到他身边，他受的伤永远在痛。

　　乾顾每次记起林泉说的噩梦，他痛苦万分。林泉的噩梦也是乾顾的噩梦，真实得就像已经发生过。他无法接受林泉困在疗养院继续受苦，服药昏睡，遭到他人的控制。值得庆幸的是，林泉好好的在这里，在他的身边。

　　林泉和乾顾沿着山路走走停停，开启尘封的往事，那些回避多年的过去再次摆在面前。回避解决不了问题，他们唯有面对，说出压在心里的话，往后的道路才能并肩前行。

　　一路上，他们聊到各种话题，有趣闻有糗事。乾顾在哪儿摔倒，林泉又迷迷糊糊的走了多远，他们怎么走向各自的道路，全在讨论的范畴。

　　不久，林泉再次停下，他指向一旁的陡坡：“我就是从这里滚下去。”

　　他说这句话时，乾顾的动作稍稍顿了顿，情绪起伏加重，这里是乾顾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林泉没有催促乾顾，他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傅家的谎言，以及季家的药物。

　　他有点分不清，这些是林家小少爷的回忆，还是他自己的回忆，他把这些归为记忆解封的后遗症，他越来越不清楚自己是谁。

　　他佩服林家小少爷找准位置，找准线索，林家小少爷估计是启用了主角光环，才可以收集整理沿途的精准坐标。

　　几分钟后，乾顾稳了稳情绪，他面向不远处的另一条路，他说：“爷爷当时就在那边。”

　　这是乾顾不愿回顾的片段，他和林泉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但凡林泉维持一丝清醒，或是乾顾稍微看见丁点儿，他摔倒后，林泉不会滚下山坡，他们有很大概率走到旁边的那条路。

　　那个时间，寻找乾顾的人正在那个方向，他们会在半路遇见乾老爷子，他们马上就要走出黑暗，他和林泉距离光明只有短短的一段路。

　　可偏偏，短短的距离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乾顾跌倒，林泉滚下山坡，他们错过了与乾老爷子的碰面，他们走到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

　　林泉心情复杂的看向那条路，哪怕乾顾不说，他也清楚这件事。林家小少爷研究过这事，得出这个难以承受的结论。

　　对此，林泉深感惋惜，假如不是错了方向，看不见前进的道路，他和乾顾的人生有很大改变，可惜没有假如。他们的时间静止了，他们背向走远。

　　林泉长叹：“好遗憾啊，要不然我可以早点见到爷爷，年轻时的爷爷肯定超帅。”

　　乾顾听到林泉的话没有再说什么，他和林泉继续往前走，他们的时间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

　　站在山顶，林泉顿感风大雪大，他贴近乾顾，两个人相互倚着给对方依靠。林泉笑道：“视野不行，看不了日落，也等不到日出。”

　　飞雪遮挡了视线，日落无法欣赏。这么冷的天气，林泉不会要浪漫不要命的等日出。吹整晚的寒风，他妥妥的趴下，欣赏风景肯定是不可能欣赏风景的。

　　忽然，林泉脑海中又冒出一些片段，这回他看到了故事的结尾。

　　大量家族崩散，乾家也轰然倒地，一切结束了。对于林泉而言，不管是他的生命，还是他心底的仇恨，都到此为止。他仅剩的心愿，是在山顶再看一次日出，弥补小时候的遗憾。

　　他没有力气，走不动，是乾顾背着他进入山林。他的意识愈发模糊，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不能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了了。

　　乾顾的状态同样极差，他的眼伤恶化，视力减退到几乎看不清东西，尤其是天色转暗，乾顾完全看不见路。尽管如此，乾顾没有丝毫慌乱，他背着林泉稳稳的走在这条道路，后背的林泉会给他指路，告诉他怎么走，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再跌跌撞撞，也必须到达那个地方，为林泉实现看日出的心愿。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已是来不及，林泉没有时间了。

　　林泉对乾顾笑了笑：“我好困，想睡觉。”

　　待到太阳升起，乾顾再叫醒他，如果能够叫醒的话。

　　乾顾搂着林泉久久的不说话，他看不见了，眼伤恶化到极限。他看不见什么时候日出，他没办法提醒林泉，也叫不醒失去生命的林泉。从此以后，他的世界只剩黑夜。

　　林泉的复仇结束，乾顾的陪林泉复仇随之结束。他明白林泉所思所想，他一声不吭的为对方达成报仇目标，他们就这么走到最后。

　　乾顾说：“困了就睡吧，我陪你。”

　　陪你走入永恒的黑暗世界，不至于一个人感到孤单。十多年前没能完成的约定，如今到了履行的时刻。

　　他不会失去阿木，他们再也不会分开。

　　林泉倚在乾顾肩头，望着乾顾的双眼，对方黑眸暗淡无光。到这一步，他俩心知肚明，林泉要乾顾陪他一起死。

　　他仰头望向漆黑的天幕，他忽然希望乾顾活下去。他等不到的日出，有一个人替他等到，就算看不见，阳光照在身上会不会稍微暖和点儿，会不会没有那么冷？

　　林泉抬起手，抚过乾顾眼角的伤痕：“乾顾，我不恨你了。所以，不用陪我。”

　　闻言，乾顾的身体僵了僵。对方的这句话，他没有丝毫高兴，失去对方，他无处可去。

　　他说道：“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困在黑暗。”

　　林泉又累又困，他倚在乾顾怀里等日出。他合上眼睛，再也没有醒来，林家继承者一生最漫长的一觉，到了永久。

　　他和乾顾终究都永远停留在朝阳升起之前，他很不甘心。

　　山顶的风夹着大雪呼呼直响，林泉的脸埋在乾顾怀中，好像这样能够抵挡外面的风雪。

　　他的眼眶通红，失明的乾顾孤零零的留在那里，他留下了乾顾一个人。他用力抱紧对方，他说：“乾顾，我不恨你了。”

　　是他的话，也是林家小少爷的话，不恨不怨，所以，乾顾不必自责。最后的时刻，林家小少爷对乾顾没有恨意，只是眷恋不舍，不忍心把看不见的乾顾留在黑夜，承受无尽的痛苦。

第89章 算了一卦

　　林泉没理会程木森蹦跶不蹦跶，为这种角色浪费时间不值得。他一字不提程家，可很快，程木森以及程家消息全无，安安静静的不似存在过。

　　他和乾顾，由谁动手结果都一样，有些话林泉不用告诉乾顾，乾顾就懂得他的意思。保命大吉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明说罢了，一直护着林泉不受外界的影响。

　　林泉看了看手里的紫檀骰子，乾顾从不逼问他，哪怕明知道林泉摇骰子占卜的话半真半假。从始至终，乾顾没说一字半句。

　　乾顾不要求林泉说出秘密，梦境的乾顾同样如此。他不问林家小少爷为什么举办葬礼后现身，不问林家小少爷找他的原因，乾顾接受林家小少爷住在自己家，给对方遮风挡雨。

　　看透林家小少爷复仇的想法，沉默配合对方达成心愿，决定和对方一起沉入无尽深渊。

　　这样的乾顾，林泉如何舍得丢下双眼看不见的乾顾，任由对方孤独的行走在永夜。

　　他舍不得。

　　林泉静静地看着乾顾，看着对方眼里映出的自己，他突然笑了，笑得格外开心。

　　真好，乾顾可以清楚看见他的样子，他也不用遮挡对方的眼睛，藏起遍体鳞伤的自己。转变，随着系统的到来开始了。

　　林泉：小统统，谢谢你。

　　系统：不用道谢，你过得幸福，我也非常高兴。

　　林泉：林家那些敌人，我不准备放过一个，季家傅家写在名单，我要看着他们绝望的没落。

　　林泉：坑爹剧情非要我走这一步，不看见所有的家族倒下，剧情的心里就不舒坦。

　　剧情顽固的坚持着，哪怕故事走向有了偏离，依旧不依不饶的扭回某些人物命运。幸好，林泉得到系统的协助，他和乾顾的生活大不一样。

　　他庆幸自己遇见了系统，挣扎走出无尽的痛苦，即使不尽人意的变故偶有发生，但和原剧情相比，林泉的处境已是天翻地覆。

　　林泉记得系统曾说，系统向主神提要求，导致自身累积的资源被主神全数收回。系统没了buff，没了系统商城，就连占卜的效率也有点延迟。

　　那时林泉困惑，既然主神收回了buff，系统为什么还有效果凶残的buff。系统的解释是，这些是系统自带的基础技能。林泉不信这样不基础的基础，多半是系统说一半留一半，又省去了关键词。

　　事到如今，林泉觉得或许真是系统自带。这些效果，无论是降智，分裂，还是黑化，它们对应于林家小少爷某阶段的状态。

　　从服药变得傻了，开始的降智，从昏迷不醒的浑噩，出现的分裂，再到后来，林家小少爷察觉真相，走向复仇的黑化，这些的确属于主神不会剥离的自带技能。

　　林泉没问系统，为什么是这些，为什么有这些。答案在林泉心里，不必问出口。

　　林天业和傅云腾私奔那天，毫无悬念的引发轰动，无数人难以置信傅云腾做出这个决定。他们的认知里，林天业追求傅云腾多年，傅云腾一直无动于衷。

　　傅云腾为什么突然跟着林天业跑了，林泉清楚准确答案。傅云腾是被私奔，傅云腾离开那会儿正处于昏迷状态。

　　林天业在季家偷到所谓的解药，他难掩激动心情，心急的给傅云腾服用。林天业一不留神，解药用量超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傅云腾陷入昏睡，类似林家继承者的病症，又与林家人不同，傅云腾不会越睡越聪明。

　　林泉本想着林天业关傅云腾几天，他耳边稍微清静片刻，岂料大哥积极过度，直奔傅云腾永睡不醒的节奏。

　　等傅云腾十天半个月后醒来，他面对这般局面，估计恨不得抽死林天业，又苦于没有力气揍林天业。

　　林天业的计划是居住在隐蔽小岛的某处，无人认识，没人打扰，他和傅云腾尽情享受二人世界的漫长假期。

　　林泉表示不需要了解林天业的行踪，他给的理由是，为了不泄露秘密，林天业谁都别说。林泉嘴严，不意味着他们的谈话没有被人偷听的风险。关系林天业一生幸福的私奔，林天业千万别告诉林泉任何细节，避免私奔功亏一篑。

　　精心策划的私奔，悄然无息的进行，除却林天业自己，无人知晓。

　　这一刻，傅家气势汹汹的冲到林泉跟前：“林天业在哪儿？林泉，我警告你，你们林家这是绑架！”

　　“绑架？”林泉冷冷的扫了眼傅家人，“我没记错的话，大哥邀请傅云腾度假散心，是你们傅家办的欢送宴。这会儿找我要人？我还想找你们要人，傅家把我大哥藏在什么地方？”

　　傅云腾在傅家眼皮底下跟着林天业走的，傅家莫名奇妙的冲他叫嚣，林泉妥妥的先打电话报警。

　　“你，你简直……”傅家人气急。

　　林泉不慌不忙：“我简直怎么，我说的不对？大哥做决定，懂得轻重缓急，我虽是亲弟弟，也不能对他的感情指手划脚。他对傅云腾的珍视有目共睹，他不会伤害傅云腾。”

　　没错，林天业只会尽心尽力的“照顾”傅云腾，“疼爱”傅云腾，时刻守护在傅云腾的身边。

　　傅家人怒视林泉，拳头紧握。林泉说的没错，林天业当着傅家人的面，接走傅云腾。明明只是一次寻常的外出旅行，他们不懂为什么突然发生变故。

　　林天业仍是那个林天业，傅家近来稍稍松口，假如林天业得到林如徐手中的那些林家财产，他们可以考虑和林天业加深合作。林天业痴迷傅云腾，能给傅家送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可偏偏，利益没到手，傅云腾丢了。

　　林天业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一张图片，林天业的手与傅云腾的手相握，配了文字：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