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扯歪的领口领带，一手伸向躺在地面上的顾野：“地上凉。”
顾野也不矫情，握住楼濯玉的手腕借力起身，拉开寝室的门：“慢走不送。”
“明天早上七点，到卧龙山营地报到。我说过，等我回来会对你进行考核。我已经给你请好了假。”楼濯玉迈步出门，又回过头道：“军部对你……很关注。”
“知道了，天黑注意安全。”
砰——
门在眼前被利索地关上并反锁，屋子里的灯也很快灭掉。
楼濯玉站在门外，手指微微收紧，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夜在卧龙山上，少年劲瘦的腰和修长而有力的双腿，茶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暗沉……
……
……
夜色深沉，卧龙山上却不平静。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整齐的口号声响彻山林，惊起一片片飞鸟。
士兵们列队沿着山路绕山奔跑，汗流浃背，顾野则是伏在一片草丛中，冷汗同样浸透了衣服。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顾野还没能发现楼濯玉的踪迹，自己却已经被发现了一次。
空包弹打在顾野的身边，提醒顾野他已经暴露。
但当顾野循着声音转过视线，却是除了摇曳的树丛外什么都找不到。
如果是在战场上，顾野在刚刚的暴露中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一只蚂蚁爬过顾野汗湿的颈后，引起一阵刺痒，顾野却伏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轻巧地起身，压低身体一边警戒着，一边慢慢地转移阵地。
“砰——”
不远处传来一声细微的砰响，顾野只觉得寒毛一竖，心头警铃大作。
来不及思考，他便抱着狙击枪就地一滚，几乎实在他落地瞬间，一枚子弹打在了身边的树干上，发出一声砰响。
顾野想也没想地立刻起身，也不再顾及发出的动静会不会引起对方注意。
没有必要了，距离过近，对方根本对他的位置了如指掌。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拉开距离，寻找机会再次隐匿起来。
身后草叶摩擦的沙沙声紧紧咬在顾野身后，忽左忽右，却一直保持了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让顾野的头沁出了汗珠。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试图寻找脱身的机会。
呼——
一阵风声响起，顾野突然一个急转，转身跃入一从高草，滑下了一处缓坡。
坡下一有处茂密的花丛，这里是一个很好的伏击点，顾野却没有钻进去，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捆细如发丝的鱼线胡乱地缠上了花枝，纵身爬上了附近的一颗树，隐在了茂密的树冠层里。
沙沙声很快追随而来，停在了缓坡上方草丛附近。
顾野通过瞄准镜盯紧了草丛，高度紧绷的神经让他的双眸在夜色中泛着冷冽的光。
黑影一晃，顾野手指一绷，却没有扣下扳机，只是颊侧有一滴汗水滑下。
远处的口号声已经停下，树林更加寂静，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几乎轻不可闻。
一只野兔竖起耳朵，扑腾扑腾从缓坡上下来，钻入了树下的兔子洞里。
呼——
一阵清风穿林而过，树影摇曳中，顾野终于发现了草丛东侧微微露出的军服一角，转瞬间便再次被草叶遮挡。
但是足够了。
顾野探手拉过鱼线，轻轻地扯了扯。
哗啦啦——
花丛轻微地动了动。
“砰——”
“砰——”
两声砰响几乎同时响起。
对方的第一枚子弹攒入了花丛，却在发现声音来源方位不对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调转了枪口，再次开枪。
“嘀嘀——”
两声警报一前一后划破寂静，顾野捧着被留下了一个红点的头盔跳下树，正遇上了眉心一点红的楼濯玉。
“你没赢，同样，我也没输。”
顾野看了眼楼濯玉眉心空包弹留下的红痕，勾起唇角露出一块虎牙，漂亮的眼睛在月光下煜煜闪光。
“有进步，但还不够。”
若不是楼濯玉手下留情，早在第一个回合中顾野就会被干掉。
“我会追上你，然后打败你。”
少年的眸中情绪翻涌着，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很期待。”楼濯玉垂眸，嗓音中带了些笑意：“还有多久假期？”
“两个月左右。”
“嗯。”楼濯玉正要再说些什么，却被耳麦里穿来的消息打断了。
夜色下，青年的眉头瞬间拧起来，茶色的眸子像是结了一层霜，足以冰冻三尺。
“什么时候？”
……
“位置。”
……
“好。”
摁掉耳麦，楼濯玉的声音像是淬了寒冰：“带上你的骁龙，跟我走。”
……
虹桥舰港，一艘军用将军级武装星舰离港，穿过大气层离开蓝星，化作一道流光朝着茫茫星海驶去。
红隼号星舰舰桥。
顾野靠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集合在大厅的二十名军人。
这些人，和卧虎山的军人们完全不同。
他们身上除了军人的正气与浩然军威，还有着……杀戮和血腥的气息。
他们手上全部都沾过血，而且绝对不少。
这是一支虎狼之师！
顾野看到，他们的袖章上都绣着两柄交叉的匕首，下方用金线绣了两个小字：雪域。
雪域舰队!
顾野的手不由得攥了攥，漆黑的眸子里迸出火花。
这是联邦军队中最为神秘的舰队，他们执行最危险、最重要的任务，除了军部的绝密档案里有所记载，任何人都不会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
在这里，他们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跟随他们一生的代号。但他们却是联邦最为锋利的刀，隐在暗处的剑，一出手即是必杀！
大厅中的队伍解散，这些军人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顾野看着大厅中坐在指挥官位置的青年，微微有些失神。
能够成为这样一支虎狼之师的队长，他的能力又该有多强
叮——
身边一声金属零件落地的脆响拉回了顾野的神智，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来还给身边正在组装武器的军人，却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脸，神色有些异样。
“你……”顾野蹙眉，正要开口，不料对方却率先出声了。
“多谢。”军人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损坏过，声音嘶哑地不像话。
说完便抱起武器转身离开，背影竟然笼罩上一层阴云一般，透出了一丝压抑的悲伤来。
……怎么回事？
顾野抬眸环视大厅，又有几名军人转过身或者垂下头，避开了顾野的目光。
甚至有一名年青些的，看上去像是新兵的军人眼眶都泛起了红，在对上顾野的眼睛时更是突然转身避开，指骨被攥地发白，连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顾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压抑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他们到底怎么了？楼濯玉又为什么要带他参与这次行动？
他的目光转向指挥椅上的顾野，却看到对方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回事？】
顾野打开通讯器给楼濯玉发讯息。
【楼：回去带你去个地方，你会知道为什么。现在，擦亮你的武器，准备战斗。】
X的，这叫什么事？
那些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而那个人，多半是……已经不在了。
【你想做什么？】
【楼：雪域舰队有两个分队，另一队还缺一个队长。】
顾野关掉通讯器回到休息舱，把自己整个人扔在了柔软的垫子上，手背敷上双眼。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是他不敢确定。
“哒——”
休息室的舱门被打开，正是方才顾野帮着捡起零件的老兵。
老兵进来看到顾野时身体一僵，又很快恢复了正常：“我是白尾雕。”
“……野火。”顾野坐起身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些什么。
但白尾雕依旧避开了顾野的眼神，爬上了自己的铺位：“还有四小时抵达萨坎星，先休息一会养养精神，不然等下了舰，就没有机会了。”
顾野应了一声，起身接了杯水，余光却瞥到白头雕手里正拿着一个染血的破布片，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金色绣线，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布片上隐约可以辨认出一个名字，或者说——一个代号：
天堂鸟。
第18章 血债血偿
萨坎星佣兵之城。
正是深夜，科罗拉大拍卖场内气氛火热。
金色的大厅，红色的幕布，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挽着穿着精致礼服的女伴，举着香槟和身边的人轻轻碰了碰，水晶杯发出一声脆响。
这里不像是拍卖会，反而更像是一场聚集了很多名流名媛的大型酒会。
顾野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西装领带，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身边是一身黑色西装的楼濯玉，宽肩窄腰，身姿挺拔，优雅而又危险，仿佛天生的天潢贵胄一般。
“白尾雕就位。”耳麦里传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楼濯玉握着香槟杯子送到嘴边，低声回答：“收到。”
不远处的台子上有钢琴师在弹钢琴，戴着金色的半面面具，露出了光洁的下巴和浅色的薄唇，身着的白色燕尾服镶着金边，华贵非常。
很难想象，白尾雕那双长满了枪茧的手指，弹起钢琴来同样出色。
白尾雕其实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卸下那一身军人的杀伐后，气质竟然很温和优雅，让顾野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温柔而优雅的男人。
“当当当——”
一阵钟声响起，大厅中慢慢升起了一个金色的高台，穿着酒红色小礼服的美艳拍卖官站在台前，宣布了开始。
顾野摸了摸藏在西装下的微型消音手枪，坐到席位上看着台上的拍品换了一件又一件，不过是一些稀有宝石和价值连城的饰品之类，竞拍者寥寥无几。
这些根本不是这场拍卖会的主拍品，真正的拍卖品是各种高级武器，和……人。
想到这场任务的目标，顾野的手紧紧攥起来，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怒火。
五名来自蓝星，去往美利伽西点军校交流的军校成员本该在一周前登上星舰归国，却在美利伽纽斯特离奇失踪，再次得到消息时竟然是在萨坎星的佣兵城里！
这支五人队伍中，除了带队的指导员，其余四人都是中央军院四年级毕业学员中的佼佼者，而今却二死一伤，流落到这里！
带队的指导员为了保护学生们被对方活活群殴致死，年纪最大的学员也被对方开枪打死。
其余的学员和他们身上携带的蓝星先进武器竟被放在了拍卖场上进行拍卖！
这是对蓝星联邦政府的挑衅！
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猖狂！？
此次交流是秘密进行的，又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当拍卖进行到武器拍卖，侍者捧出那一把小巧的银色女士微型手枪时，顾野的眼睛一红，手指攥紧，骨节发白，指甲都掐入了手心里，心头涌起了滔天的怒火。
这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女学员的配枪，用的是蓝星近两年才出的新技术，小巧轻便，杀伤力巨大，除了中央军院综合成绩排名全系前十的女兵，不会有人能拥有它。
如今却堂而皇之地被摆上了拍卖桌！
……
拍卖还在持续，学员们的随身武器陆续出现，无一不被楼濯玉安排的军人高价拍走。
中央军院学员的专属武器，一件都不能流落在外！中央军院的学生，必须全部回到祖国，哪怕……是一具尸体！
而顾野的眼眸却已是一片暗沉，平静之下汹涌着的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焰。
坐在一旁的楼濯玉同样沉默着，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神情，被硬生生攥出裂痕的水晶杯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钢琴声慢慢停了下来，白色燕尾服的钢琴师转了转手腕，似乎是因为长时间的弹奏而产生了一些不适。
没有人关注钢琴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台上，那个一人高、蒙着绸布的巨大笼子上。
里面隐隐约约是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顾野的手指骤然收紧。
幕布拉开，笼子里的情形暴露在众人面前。
哄——
大厅中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上了笼子里的纤细人影，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隐藏在光鲜外表下的肮脏暴露在这些人的表情上，让顾野一阵反胃，只想一枪爆掉对方闪着肮脏光芒的眼睛。
身形纤细的女孩子身着白色制服，被粗大的铁链锁着吊在笼子里，短裙只及大腿，露出了两条笔直的长腿和上面的一些擦伤淤伤。
女孩半垂着头，清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而是带着一股子属于军人的血性和不屈，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看着她的恶心家伙们。
顾野则是在看到笼内情形的瞬间便忍不住想要拔枪，眸子泛着血红的狠色。
她才21岁……她才21岁！！
“行动。”耳麦里传来一声淬了寒冰一般的低冽声音。
几乎在楼濯玉开口的瞬间，大厅顶上的水晶吊灯便应声而落，“砰——”地一声砸落在地，大厅瞬间陷入了黑暗。
女人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大厅内混乱起来。
钢琴师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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