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 也有人说御龙府莫非和魔修勾结, 修为稍低,没能提早发现异常的修者甚至来不及撑起屏障法宝, 就殒命于噬人的漆黑之中,侥幸未死的也伤势惨烈,在火中哀嚎着徒然打滚。
常靖玉心中疑惑,又注意到假山已被黑火腐蚀不稳, 陆饮霜全力撑持屏障腾不出手,他往空中抛了几道符篆,自身灵力瞬间被抽出大半,换得一阵飓风卷着黑火带远。
假山就在此时轰然坍塌, 常靖玉祭出玄荒,把陆饮霜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御剑带他躲进倒了一半的凉亭。
“这烟花本身大概有化神期的威力, 怕是御龙府出了叛徒。”陆饮霜冷静道,“我还真不知原来修真境一出事首先就要怪魔修。”
常靖玉听出他的嘲讽之意:“原来也不是这样,最起码也是怪南疆……果然是有人故意导向舆论,前辈先调息,我还有余力,应能救下几人。”
“你老实待着,少送死。”陆饮霜拦住他暗中调动灵力平复伤势,既然御龙府也卷入其中,那府主遭人暗杀,也不一定是个人仇怨了。
天空的火雨将歇时,几个修为高,忙着救人的修者都不约而同看向一点,令人肃然起敬的剑意远远传来,紧接着,一道广阔不知几许的天青剑气映着流云繁星,横跨半个锦安城磅礴降临。
“那剑气!是……莫非是青霄剑仙?”
“是青霄剑仙的昊穹剑,我们有救了!”
剑气浩如渊海,一化万千,刹那间便驱散了黑焰,纷乱的火星消逝无踪,强横地将光带给炼狱中苦苦仰望的修者。
“是师父!”常靖玉长呼口气,声音发颤,“前辈,我先扶你去医馆吧,此处有师父处理。”
“我无碍。”陆饮霜甩开他,执拗地挺直脊背负手离开,他总不能在付青霄面前示弱。
付青霄御剑落下,周围狼狈的修者就都停下了议论,对他躬身行礼。
“多谢青霄剑仙,没想到您竟会来此。”
“若非有您,我肯定变成一堆飞灰了。”
“青霄剑仙之恩,敝门没齿难忘,他日必报!”
那些幸存的修者聚在一起,九死一生地庆幸着,感谢青霄剑仙的救命之恩。
付青霄没有半点傲气和高高在上,只是平静的抬了下手,温声道:“诸位道友不必多礼,付某还是晚了,实在遗憾,此番众人伤亡惨重,且先去调息医治吧,我已告知御龙府和本地执法堂,很快会有医修前来支援,也望诸位收拾心情,在真相未明之前莫要轻信谣言,相信御龙府会给大家满意的答复。”
陆饮霜和常靖玉站在人群最后,前方一个捂着肩膀的男人小声和同伴感慨道:“青霄剑仙果真仙风道骨,我一听他说话就放心了,咱们也别瞎猜,让御龙府调查去吧。”
“是啊,你看方才那一剑,我什么时候能有他千分之一的修为也满足了。”同伴拼命踮脚去看付青霄,“仙门就是仙门,青霄剑仙这般人物都如此谦虚,再瞧瞧凌旭辉,什么玩意,哪配当青霄剑仙的徒弟,死了最好。”
常靖玉听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称赞付青霄,羡慕中又觉自己德不配位,他叹了口气,付青霄越过人群给了常靖玉一个眼神,对众人拱手告辞。
陆饮霜和常靖玉悄然错开人群,找到付青霄在千疮百孔的流觞园角落布下的藏身结界,常靖玉深呼吸了一下,向付青霄行礼。
“多谢师父救命。”常靖玉道。
陆饮霜也同样抱拳。
付青霄似乎有些无奈:“跟为师还客气什么,也是为师不好,让你去流觞园,没想到竟然遇上袭击。”
“门主对此事有何看法?”陆饮霜直言问道。
“表面上看像是魔修或南疆的手段,但也不能凭此断言,我只能建议御龙府提高警戒,通知本门随时准备援助,毕竟锦安城非是道武仙门所辖,我不好过多干涉。”付青霄摇头道,“最近也不知怎的,似乎众人对魔修格外敏感。”
常靖玉忍不住瞥了眼陆饮霜,只见陆饮霜似在沉思。
阿花从付青霄手上的戒指里蹦出来,扑到常靖玉身上,扒拉着他的头发喵喵叫着。
“我们要走了,阿花还想和你告别。”付青霄揉揉白猫的脑袋,又给常靖玉拍了拍衣裳沾到的灰土,“幸好你没事,不然为师要后悔一辈子。”
“师父千万不要自责,是暗箭伤人的阴谋者该付出代价。”常靖玉眼眶一热,哑声说道。
付青霄又退后两步,郑重其事的对陆饮霜作揖:“多谢道友救吾徒儿,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时往道武仙门一寻付某。”
陆饮霜点头还礼,并未多说什么。
付青霄抱着依依不舍的白猫告辞,走出几步,忽然间弯腰咳了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去似的,阿花被他吓了一跳,伸着爪子拍他的背。
“师父?!”常靖玉慌忙追上,在看见付青霄捂着嘴的指缝里缓缓淌出的鲜红时惊得面无血色,回头喊道,“前辈!”
付青霄单手推了常靖玉一下,勉强对他笑道:“为师没事,别担心,只是旧伤罢了,不碍事的。”
陆饮霜皱着眉头,拽过付青霄那只手试探他的脉息,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似乎有种灵药维持了他正常的表象。
“常靖玉很尊重你,你若有事不该骗他。”陆饮霜放开他冷声道。
付青霄眼神闪了闪,躲过陆饮霜的视线,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故作轻松:“我真无碍,不然这只手也给你看看,只是一点陈年旧伤,稍作调息就没事了。”
常靖玉被付青霄吓得耳朵嗡嗡直响,认真道:“师父若有难处,一定和我说,我会尽全力帮您。”
“好啦,傻徒弟,为师也没有这么不中用吧。”付青霄抹去嘴角的血,捏捏白猫的爪子安抚它,又用指尖在自己脸上比了个笑脸,“你朋友还看着呢,别苦着脸让他担心才是。”
常靖玉点点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
“乖,那为师先走了,仙岚城再见。”付青霄摆摆手,步伐如常的消失在一片黑暗的流觞园中。
他走出足够远了,脚步才慢下来,一点一点的靠在了树上。
树后闪出一道华服人影,扶着他倒向自己。
常靖玉在付青霄走后,仍放不下心,失落地道:“我从来不知道师父还有伤在身,看起来那么严重,都是我无能,什么忙都帮不上,他肯定是为了安慰我才说没事……”
他低着头念叨,身后的陆饮霜没忍住闷哼一声,扶着流觞园的院墙喘了口气。
常靖玉又赶紧过去问陆饮霜怎么了,这两人给他吓的直晕。
陆饮霜一低头,垂在背后的长发滑向一侧,露出发丝遮掩下破损的衣料,还有那片被黑焰侵蚀,血肉焦黑深可见骨的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 常靖玉:我太弱了QAQ
陆饮霜:升级呢,给本座安排上!
第65章 金丹01
凄厉不详的叫声回荡在昏暗的室内, 烛台上没有蜡烛,反而插着只垂死挣扎的乌鸦。
惊霆岛主事谨小慎微的立在一旁,他没带面具, 只要稍微关注修真境势力的人都知道, 那是受万人景仰的凌山海长子, 凌皓宇。
他看了看那气息渐弱的乌鸦,上座靠着个男人, 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盘串儿似的转着午未的眼珠。
“请容我说句实话。”凌皓宇低下头, “这乌鸦和午未都是魂主的人, 您拦截了它, 若是被魂主知道……”
男人抬起手,凌皓宇霎时收声, 只见那颗浑浊的眼球被他捏碎在了掌心,浑不在意的甩了甩。
“怕什么,我们和魂主合作,可不是像午未那样给魂主卖命。”男人声如洪钟, 透着股傲慢不屑,“方才你都看见了吧,常靖玉我们先不动他,但那个姓陆的也不简单。”
“他应当是魔修。”凌皓宇推测道:“他利用常靖玉的身份, 近来动作频频,临渊宫忌恒已经败露,他应该就是临渊宫派来调查的人。”
“你觉得, 他在临渊宫是何地位?”男人问道。
凌皓宇攥紧了拳,生怕说错:“我们对临渊宫帝尊知之甚少,但他擅长用冰,剑法精湛,陆风雪与其如出一辙,忌恒又是临渊宫司主,身居高位,他的背叛定会引起帝尊重视,必派亲信前来调查……我大胆设想,陆风雪此人,是临渊宫帝尊秘密收下的弟子。”
“有道理。”男人点点头也赞同,“他带了不少高阶法宝,联络的下属也都精明强干,单靠魂主那边的废物不好追踪,不过他除掉魂主身边的戌亥午未对我们也是好事。”
“那我们便任由他查下去吗?”凌皓宇征询道。
“怎么可能,皓宇啊。”男人亲切地唤了他一声,凌皓宇脸色一白,“在锦安城结果他,以绝后患。”
“是,此事我必会办妥。”凌皓宇躬身行礼,向后退去。
“对了,你弟弟,近来可好?”男人忽然想起来,饶有兴趣的在扶手上敲了敲。
凌皓宇愣住,咬了咬牙,眼中满是挣扎之色,双唇开合嗫嚅着:“他已…前来锦安城。”
“下去吧,时间差不多了。”男人挥了挥手,像在生死簿上勾了一笔。
……
常靖玉御剑如流星般穿过锦安城大街小巷,回兰薰阁时几乎再也提不起半点灵力,连人带剑摔在回廊上,却还是护着陆饮霜不被撞到。
陆饮霜脸色煞白,表情倒管理的不错,常靖玉不给他反抗的机会,小心翼翼的掺着他回房,又马不停蹄地下楼去找掌柜借了药箱回来。
“前辈有什么外伤灵药,都别藏着掖着了。”常靖玉手忙脚乱的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懊恼地扔出几瓶药粉,对比起陆饮霜背后骇人的伤口又感觉得品级不够。
“慌什么。”陆饮霜淡定自若地伸手在腰间一抹,拿出瓶灵药来,“你出去吧,我自己能处理。”
“你说这话之前就知道我不会听了。”常靖玉不为所动,去浴间接了盆水端到床边,卷起袖子时因为手抖挽了半天,一气之下将药箱的扣锁砸了,裁开一块纱布叠起来浸湿。
他的目光似有千钧之重,有一多半是压在自己身上的愧疚。
陆饮霜蹙紧了眉,背后如遭火焚般灼痛,但这也不是他受过最重的伤,他还能忍,只是常靖玉眼中钝重情绪的喷薄而出,好像他快死了一样。
“我没事……”陆饮霜下意识的想安慰他两句,好让他的阴云散开些许,话一出口,常靖玉倾倒药粉的手就倏地攥紧。
陆饮霜怔了一下,随即豁然明白过来,无论是他还是付青霄,用了多少故作轻松忍耐的气力,常靖玉就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是有点疼而已,想报恩的话,下次换你挡,反正死不了。”陆饮霜慢吞吞的趴下,额头抵在枕上,暗自咬了咬牙。
“那下次若是我受伤疼得很,可要怪你传播虚假情报。”常靖玉在床边俯下身,伴着苦笑的打趣显得勉强又怪异,动作轻柔地拨开陆饮霜散了满床的长发,他的人生只有充满生离死别的十五年,难免在盯着那处可怖伤痕下露出的森寒白骨时,后知后觉的浑身发冷,仿佛再一步,他要怀念的、永远也挽不回的人就又多了一个。
尹星荷也曾对他说,会没事的。
然而她回不来了。
常靖玉拉开陆饮霜的衣领,顺着他伸开的手臂把繁复的衣衫褪到腰下,陆饮霜的肩胛耸出清晰的弧面,牵动了伤势,垂在床下的右手骤然张开又攥成青筋毕露的拳。
“你……需要咬点东西吗?”常靖玉不忍地别开脸,又强迫自己转回去,迟疑地问。
“我若是这般脆弱,就活不到今天。”陆饮霜的声音挨着被褥,闷闷的,但还算精神。
“好吧,前辈忍一下。”常靖玉捏着纱布擦去伤口周围已经干涸的血痂,他清楚地看见陆饮霜白的透明的肩颈渗出一层薄汗,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皮肤下每一寸血肉泛起的战栗,他的手压下时,陆饮霜连呼吸都滞住了。
像被猛兽按在利爪下无力反抗的猎物。
陆饮霜脑中忽然冒出一句,他忍不住讽刺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的左手撕拉一声扯坏了床单,常靖玉正把那瓶灵药如履薄冰的敷上伤处,洗了一遍纱布细细擦拭他的脊背。
“好了,前辈休息吧。”常靖玉长吁口气,沾血的纱布被他扔进水盆,屋内充斥着灵药清凉的气息,他替陆饮霜拉上被子,指尖穿过细密的发丝解下发带,放到了枕头下。
陆饮霜没抬头,常靖玉去倒了水,然后蹑手蹑脚的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守夜般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
陆饮霜沉默了一会儿,常靖玉还以为他睡着了,结果陆饮霜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推了下他的肩膀:“喂,回去睡。”
常靖玉摇摇头:“让我再待片刻吧。”
他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似是哀求。
作者有话要说: 陆饮霜:我师我自己
第66章 金丹02
室内没有一丝光亮, 陆饮霜枕着自己的手臂,把里衣领子拉高了点,在无人看见的黑暗中露出些许隐忍的痛苦, 转瞬即逝。
常靖玉的呼吸声均匀绵长, 静静靠着床铺,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陆饮霜盯着少年心事重重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又把被子往下放了放, 罩住常靖玉的肩膀。
他的修为早臻化境, 本无需睡眠, 只是自修为压到金丹之后, 这种遗忘多年的失控感就不时袭来, 在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