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夜幕中的散碎星辰。
“出来!躲躲藏藏,我一样能破了你的障眼法。”卓远君嘶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的符篆附在剑上,挥出的剑气夹杂雷光势如破竹,硬是清出一片空地。
“就凭你扫地的本事?”陆饮霜从风雪里缓缓现身,故意挑衅。
卓远君怒上眉梢,只想杀了陆饮霜解恨,见他手里剑气虚影,不屑道:“连本命剑都没有,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呵,如此说来,你死的会好看不少。”陆饮霜眼神一沉,月光似流水般倾泻而下,化成凛冽剑芒铺天盖地袭向卓远君。
剑雨面积不大,卓远君竟不闪不避硬抗着,灵力消耗比开阵的陆饮霜更甚。
陆饮霜心说不对,卓远君狂躁冲动出招毫无取舍,根本不像个元婴期剑修。
“未知道友因何来到蔚阳山?”陆饮霜重新隐入阵中,身影浮现在无数冰锥之上,卓远君找不到本体,发了狂地胡乱攻击。
“理由?与你无关!死吧!”卓远君双眼通红神情暴戾,运化灵力灌入剑中,磅礴气劲裂石开山,肉眼可见的炫目光华在剑身汇集,一时间周围风雪都为之停滞。
这全力一剑可不好接,陆饮霜当即给常靖玉发了道传音免得殃及池鱼,同时掐诀变幻剑阵,冰锥反射的光点聚成无数锐利剑芒射向卓远君,又悄然施术,溯影回梦无声无息追了过去。
剑芒被卓远君尽数挡下,但却忽略了当中夹带的术法,卓远君身中溯影回梦恍惚了一瞬,但极招剑式很难说断就断,这一瞬失控的灵力就把周围地面炸出阵阵雪雾,自己也惨叫着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陆饮霜脸色发白轻喘口气,控制元婴期修者消耗不轻。
冰墟幻境眼看就要维持不住,常靖玉提剑闯了进来,陆饮霜蓦然想起初见他时也是这样,忍不住斥道:“叫你带方垣走,你来凑什么热闹。”
“和你交手的人是副堂主卓远君,我不放心。”常靖玉老实道,抱着肩膀冻的抽了抽鼻子,好奇地遥望四周,“这是阵法吗,叫什么名字?”
陆饮霜凝神收阵,雪原奇景慢慢隐去,“剑阵。”
他走到卓远君附近,常靖玉还不甘心地用亮晶晶的眼神充满希冀地盯着他,陆饮霜忍了又忍,最终挫败道:“冰墟幻境。”
“果然有种仙气飘渺的感觉。”常靖玉心满意足的站在陆饮霜身侧夸赞。
陆饮霜听着这个褒奖心情难以言喻,他伸手想再来个溯影回梦,却不想地上的卓远君猝然回神,凝聚最后灵力的一掌迅猛至极避无可避。
“前辈小心!”常靖玉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把陆饮霜挡在身前。
他忍不住闭了眼,额头紧紧抵着陆饮霜的肩膀,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周遭好似被无形气罩围住一般安静,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背上被拍了两下。
“这么不信任我?”陆饮霜轻飘飘地说,手往上移了几寸揪着常靖玉的领子把他拉开。
常靖玉皱着眉坐倒在地,只见他们周围环绕的剑气正逐渐散去,卓远君被击飞数尺撞断一片树枝,出掌那条胳膊被冰剑钉在树上,人彻底昏了。
“晚辈关心则乱嘛。”常靖玉拍拍胸口赔笑道。
“元婴剑修何足道哉。”陆饮霜傲然起身,然后猛地扭头捂住了嘴。
他方才强行中断术法运使剑气挡招仍被震伤,常靖玉惊得赶紧爬起来,“前辈受伤了吗?”
“无碍。”陆饮霜背过身不想让常靖玉看见,他们在原地转了两圈,常靖玉气的干脆一把扯住陆饮霜的袖子,摸了袖袋才想起带着的还是陆饮霜的手帕。
“你急什么。”陆饮霜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的血,口中满是腥甜,“你自己受伤怎没见你上心。”
常靖玉看着他苍白的手上那条刺目殷红,进入蔚阳山时就压在心底的烦躁翻迭的像煮沸的水。
“前辈,吃药!”常靖玉固执地把之前陆饮霜给他的丹药拿出来,偏头望着卓远君的眼神阴翳,不知何时握紧了拳。
陆饮霜心说这话有些耳熟,简直风水轮流转,他的伤倒不严重,但常靖玉看卓远君时隐隐散发的杀意还是让他略感心惊。
这小子竟然想杀人,还是因为他。
“对了,方垣呢?”陆饮霜不动声色,从善如流地吃药。
常靖玉一怔,也才想起还有方垣,深呼吸了一下道:“我让他待在那边等着。”
“那小子可不是听话的。”陆饮霜边走边把药瓶抛回去给他,“赶紧带人回府,我可不想给蔚海城收拾后勤。”
“嗯。”常靖玉低声答应。
陆饮霜暗自瞥了常靖玉一眼,他自进入蔚阳山就察觉到了一股无处不在的氛围,疯癫的樵夫、失去理智的卓远君、还有心绪不稳没再滥好人的常靖玉恐怕都是受了这股气息的影响,就连他也差点中招。
这股气息飘忽无定难寻源头,陆饮霜只能先赌一把远离蔚阳山能否让常靖玉恢复。
他们快步赶至先前方垣待的位置,但已不见人影,陆饮霜冷笑一声拿出罗盘身影电射而出,不消片刻就追上逃离的方垣。
常靖玉扬声喊道:“方公子请留步,随我们回去吧。”
方垣呸了一声,灵活地施术分出数道幻影:“我可不能白来一趟,凭你们休想抓我!”
“早知道就不该给他灵药。”常靖玉自树梢落地一拳砸在树干上,阴沉着脸道。
陆饮霜一个趔趄差点被树根绊倒,这语气太危险,又不免勾起不好的回忆,他忍不住提醒道:“常公子,你是否忘了什么。”
常靖玉愣了愣,直直盯着陆饮霜,“抱歉,灵药是前辈所赠,我确实不该随意用给别人。”
陆饮霜:“……”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方垣化出那数道幻影向四面八方逃开,罗盘却指向一个方位,陆饮霜径自追去,方垣没料到自己的术法竟然这么快就被识破,诧异之间脚下已经踏进一片冰雪。
“放开我,伤了小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方垣半截小腿被冻在原地,他挣脱不了,咬牙威胁道。
“闭嘴。”常靖玉一抖剑鞘,青色剑气直奔方垣,削下他一缕头发。
方垣吓得一哆嗦,“英雄,有话好说别动粗!”
陆饮霜瞟着常靖玉,想跟他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抬手把他的剑往回压了压,心道反正马上就离开蔚阳山了,也懒得管常靖玉犯这会儿神经。
常靖玉心神略分,方垣趁他们没注意自己,背在身后的手迅速结印,轻叱一声:“化清虚,降三光,明阳离火!”
一簇火焰自方垣为中心熊熊燃起,融化坚冰蒸腾水汽,方垣趁势夺路欲走。
“明阳离火。”陆饮霜翩然拂袖卷起一阵冰雪压下火焰,当着方垣的面施了同样的术法,刹那间升起四面火墙将方垣团团围住。
方垣差点气吐血:“你怎么会重华仙门的术法?”
“你自己学的不伦不类,还不准别人炉火纯青吗?”陆饮霜漫不经心地挖苦。
“一派胡言!”方垣一看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从这片火海里出去,干脆一屁股坐下,别有深意道:“跟你们回去也行,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昨天补剧去了荒废更新,但我还是想安利人生删除事务所真的好看_(:з」∠)_
第24章 心魔12
火墙被陆饮霜熄灭时,方垣灰头土脸的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阴云中不时滚过几声闷雷,预示着倾盆大雨即将落下。
“我们乘飞露回去?”常靖玉提议道。
“也好。”陆饮霜敲敲戒指,飞露从空间里钻出来,歪着头打量在场几人,忽然戒备地抬起了翅膀四处踱步,清越高亢的鹤唳穿透山林。
片刻之后,陆饮霜和常靖玉坐在飞露背上,方垣被飞露抓着腰带吊在半空,一张脸白里透青。
“回去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陆饮霜端坐着问常靖玉。
“收拾东西,明日出发往锦安城。”常靖玉支着一条腿,单手拄着剑平静道。
陆饮霜微微挑眉,又问:“你对赵河没兴趣?”
“我与赵河素不相识,何来兴趣?”常靖玉反问,笑意从嘴角爬上,眼底沉冷如水,“前辈也会和我同去锦安城吧。”
陆饮霜沉默了,常靖玉分明是对自己的变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离开蔚阳山人还没恢复,他到底是拆山还是拆人。
“前辈?”没得到陆饮霜的回应,常靖玉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暴躁,又下意识的攥紧了剑柄拼命压下去,“你听见了吗?”
陆饮霜:“……行吧。”
陆饮霜托着下巴打量常靖玉,这小子脸上一派温和,眼中戾气却越发浓重,有种割裂的诡异让人背后发凉。
“那问道大会之后呢?”陆饮霜依然谈笑自如地戳常靖玉的雷点,他似乎明白之前的樵夫和副堂主都是怎么失去理智的了,干脆想试试常靖玉,看他会不会也发个疯。
话音刚落,常靖玉就噌地站起来,他还不如陆饮霜高,但和坐着的陆饮霜比绰绰有余,“你什么意思,问道大会之后你我各走各路,你还问什么?”
他的语气急促咄咄逼人,居高临下的洒落一片阴影,陆饮霜微怔,就算山中异样的气息能放大人的感情,但常靖玉如此失态,显然本身也十分在意。
“我……”常靖玉说完之后突然捂住了脑袋,颤抖着跪倒下去,额上渗出层冷汗,有那么一瞬露出些许茫然。
“小子,冷静。”陆饮霜扯下他的手探查脉象,“不想下去和方垣作伴就给我听话。”
常靖玉任由手腕被扣,晃了晃倒在陆饮霜腿上,蜷缩着道:“……我有点头疼。”
那嗓音干涩无力,陆饮霜推开常靖玉的手想把他掀开,但对上那双堆满情绪的眼睛时又被刺中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敷衍道:“啧,问道大会之后你如果空闲,不妨和我回家一趟。”
“嗯,我有空,前辈可不要食言。”常靖玉顿时展开笑颜,濒临爆发的不安和怨怼被这句话抚平大半,按着陆饮霜的衣摆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
陆饮霜:“……”
还从没人敢往他腿上加负重,他指尖覆上层冰,想糊常靖玉脸上让他清醒清醒,结果这时飞露突然一个急转弯,在空中盘旋一圈回头提醒他们。
“不对,为何还是蔚阳山的范围?”陆饮霜也顾不上常靖玉,这才发现飞露飞了半晌竟还没离开主峰。
地面树影婆娑,寒风卷起流淌的晦暗,常靖玉缓缓起身,目光停在那道模糊的崖壁上,竟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分毫。
飞露仰头长鸣,翅膀一扇在夜空下划出道亮眼的雪白,不消片刻已经围着主峰飞了一圈,但不管哪个方位都像被无形的墙阻隔,即使飞得再久,最终落地时仍是主峰山下。
“想不到啊,这山中居然设有幻阵。”陆饮霜无奈地吃了回亏,从飞露背上跳下来,给瘫成死狗的方垣搓了一个小范围降雪醒神。
方垣打了个喷嚏,又翻身开始干呕。
“你早知道我们出不去?”常靖玉的剑鞘搭在方垣肩上,笑眯眯的问。
“我昨天就试过,徒步御剑飞行法宝都不行。”方垣被折腾的彻底蔫了,颓废地抱着膝盖。
“那你倒是游刃有余。”陆饮霜差点翻个白眼,一对比才发现常靖玉的好,这死孩子明知出不去还能撒欢儿,有人来找竟然不想着一同寻找对策,也不知多大的心。
方垣眼圈发红,嘟囔道:“反正我是来找赵河的,没找到人就算能出去我也不走……他才练气初期,不知道来的时候带没带辟谷丹,就凭他那两下子遇到个狼虫虎豹还不得当场暴毙,哪有机会找那劳什子药材。”
说着说着方垣又觉得憋屈的不行,“小爷我干嘛要遭这个罪!他那妹妹就算送到医仙门也治不好,他怎么就不明白。”
陆饮霜默默听他发泄,不远处树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不等他动手,常靖玉已经一剑甩了出去。
“……你手挺快啊。”陆饮霜无语,这正道少主作风如此刚猛让他有点心力交瘁。
“我不想前辈遇到危险。”常靖玉一本正经的解释。
那片树丛被剑气荡开,有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仓皇地滚了出来,喊道:“别动手,我没有恶意。”
年轻人清瘦文静眉眼平和,有种可靠的亲切感。
本来还郁郁寡欢的方垣听见这道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喜地跑过去看人受没受伤。
“赵河?你一直都在蔚阳山吗,药采到了吗,这几天我留那么多信号你怎么不来找我,没饿着吧?”方垣一股脑儿的抛出问题,围着赵河来回转。
赵河愧疚地行礼道:“抱歉,让少爷为我担忧涉险,实在罪过。”
“我当然担心你,一声不吭留个纸条算怎么回事,你要是回不来,我上哪再找个跟班去。”方垣气鼓鼓地数落道,只是脸上花里胡哨的没什么威慑力,“还让我照顾你妹,你都照顾不好,给我就能好吗?要是她出事,我还得九泉之下给你道歉不成。”
赵河偏过头叹气,“是我考虑不周,但我只有舍妹一个亲人,为她冒再大的险我也甘愿。”
陆饮霜一旁默默观察赵河,确实是练气初期的修为,几乎可以当成个普通人,他又偏头看常靖玉,就见常靖玉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又很快掩藏起来。
“前辈,今晚要先休息吗?幻术并无攻击性,稍后下起雨来也不好探查。”常靖玉神